该怎么办,这是个好问题。
“劝是没法劝了,这种事儿越劝越要对着干,就跟陛下似的——诶?少爷,不会陛下也是看上你了吧?”
赢天青愁眉苦脸的白了赢青玥一眼:“你就别在那儿开脑洞添乱了。赶紧想正经的,要怎么才能让萧念安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除非你直接告诉她真相,不然没辙。”赢青玥痛快的一摊手:“就算现在能巧言令色骗她一时,万一她又有了别的想法呢?”
“告诉她其实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对她根本没感觉也不行?”赢天青破罐子破摔:“或者索性,学元修的,就说我喜欢男人行不行?”
赢青玥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才冲赢天青比划了个大拇指赞道:“少爷,真有你的,这是为了拯救无辜少女连名节也不要了啊!”
“要什么名节,我本来就是女的,喜欢男人才无可厚非。”赢天青嘟囔着,脑中却莫名闪过元修脸,吓得她赶紧甩头将这惊悚的画面甩开。
“总之先这么试试吧,要是萧念安还是痴心不改再想别的办法。”赢天青一锤定音,推着赢青玥往外走,一边嘱咐道:“元修那头可别说漏嘴了,要是让他知道萧念安有这种想法,保准通知萧家人一块儿收拾她。”
“我省得的。”赢青玥叹了口气无奈道:“只是少爷啊,一个谎言之后是更多谎言,你可想过终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到时候可要如何解释。”
“解释个鬼。”赢天青一翻白眼往床上一趟,摊成个大字望着天花板发呆。反正死遁都遁过了,了不起——再死几次呗。
……
另一边,元修听过赢青玥轻描淡写偷换概念版的萧念安要找他“收拾算账”的道理,却是忍不住笑了。小姑娘都已及笄,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因惦记着赢天青的好,便非但自己不想嫁人,还连别人的婚嫁也管了。
“我已经劝过她,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赢青玥是真有些发愁,忍不住叹气道:“兄长死不能复生,在天有灵也该盼着她好。小安总不能永远沉湎于过去,合该向前看往前走才是正理。”
元修脸上淡淡的笑意渐渐收敛,下意识摸着怀中剑穗,轻轻问道:“不该么?”
沉湎于过去,只因她在那里。不肯往前走,因前路已无那人。
——哪怕有个相似到足够吸引他的赝品,也不能让他踏出这一步。
赢青玥自不知他这痴病比萧念安还重,正要下意识反驳,被元修一个手势止住。皇帝陛下轻轻挥手:“你先去吧,我静一静。”
赢青玥一脸茫然的退出主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这是挺正常一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大白天,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却都像发梦了一般琢磨不透呢?
无论透不透的,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做。又过了几日,依旧是以陛下有话说为借口,赢青玥再将萧念安喊了出来,把这几日和赢天青编好的谎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感谢当年的斥候课程让她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着眼说瞎话还说的煞有介事。萧念安第一反应便是不信,可看着赢青玥又是羞愧又是担心的表情,竟默默的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赢哥哥喜欢的人,其实是我表叔?”萧念安似哭似笑,声音颤抖的问道:“其实我早该发现的,他看表叔的眼神和看我们都不一样,从来都是那么欢喜,那么快活……”
嗯?喂喂喂?我是谁我在哪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赢青玥还等着萧念安捂着耳朵大喊“我不信你骗我就是为了让我断了念想所以故意这么说的”,谁想到这丫头的脑洞一点儿不比她小,不仅瞬间接受,居然还已经连“奸丨夫”的身份都脑补完了?
但是!少女!我少爷的奸丨夫为什么会是陛下啊喂!他们是纯洁的兄弟情好吗?!
可萧念安已经完全从赢青玥胡诌的信息中逻辑自洽了。小姑娘一边流着泪一边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长得白净好看脾气温和——表叔确实挺白挺好看的,又肯乖乖听赢哥哥的话,在赢哥哥眼里自然是脾气温和。身份悬殊不敢明示——表叔虽然被先帝忌惮,但其实文帝旧臣都在盼着他光复正统,赢家也是文帝旧臣,赢哥哥自然不敢表现出对未来皇帝陛下的肖想。为他不惜上刀山下火海——赢哥哥为了他的江山社稷都以命相殉了,难道还不够吗!”
而她呢,长的不够白,脾气火爆,更不值得赢哥哥为她拼命。除了身份倒是与赢哥哥门当户对,她有哪点儿比得上皇帝表叔?!
“我明白了。”萧念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紧的拉住赢青玥的袖子坚强道:“我知道,赢哥哥的感情不容于世,谢谢青玥姐肯将这些告诉我。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下去,我会默默的祝福赢哥哥,只要表叔一日不成亲,我就当他也是一日念着赢哥哥的,阴阳相隔也不能阻拦他们双向奔赴!”
“呃……呃呃……这个……”倒也大可不必?双向奔赴什么鬼,我少爷和皇帝陛下都是正经男人……嗯,正经女人和男人……嗯……好像也不是那么正经了……
饶是赢青玥脑洞大破天际,也被萧念安更惊人的脑补能力给惊呆了。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却听萧念安一声暴喝,抽出鞭子如灵蛇般甩向一旁的垂枝花墙。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给本小姐出来!”
金鞭重重抽在姹紫嫣红的九重葛上,抖落一地鲜艳的花瓣。花墙后安静了一瞬,一双黑靴抬步,不紧不慢的绕过花墙。
“怎么,朕的园子,朕还不能来逛逛了?”
元修大大方方的走出来,瞟一眼尬在当场的两人,嗤笑道:“几年武艺倒是没白学,听到动静就知道甩鞭子了。不过萧大小姐,你给朕记清楚,这里是皇宫,不是外头街上。动手之前过过脑子,万一伤了什么贵人,可有你一壶喝的。”
“皇……皇帝表叔?”萧念安赶紧行礼请安。
元修点点头免了礼,继续提醒道:“慈心宫离前朝近,你们若是说话,最好是往里走。这一片虽归属后宫,但与前朝并无隔断,偶尔会有书吏抄个近道,或是内阁的大人们坐乏了来看看风景。”
他意有所指的点了点萧念安手中的金鞭,似笑非笑道:“别等会儿碰上舅舅来散散步,倒被你给抽了,出宫了可有的你好日子过。”
皇帝他老人家的舅舅,正是萧念安她祖父,当朝平国公萧斌。想到老爷子一张严肃脸,萧念安缩了缩脖子,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行了,朕在这儿倒引得你们不自在了。你们继续聊,朕回前头继续看折子了。”
元修潇洒的摆摆手,当真一转身悠悠走了。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萧念安才颤颤巍巍的问道:“青玥姐,刚刚……表叔……应该没听到多少吧?”
“应该,没吧?”赢青玥同样在打抖,用力回忆道:“之前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也没看到他的鞋,应该就是你察觉的时候,他正好靠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萧念安长舒一口气用力拍胸前:“可吓死我了!要是被他听到——”
要是被他听到赢哥哥对他有想法,他肯定会迁怒赢哥哥,说不定还会把之前给赢家的追封都找借口撤了,说不定还会借故处罚青玥姐姐!
——毕竟一个正常大老爷们儿,得知被另一个大老爷们看上,怎么也不会觉得这是好事儿,反而会觉得特别恶心吧?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慈心宫了,青玥姐,你也赶紧回去,到了表叔面前可千万别说漏嘴!”
萧念安千叮咛万嘱咐,为此不惜揭元修的短:“你别看我表叔在赢哥哥面前那么好说话就觉得他是好人啊,其实他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了,得罪了他肯定没好事!”
赢青玥沉痛的点头。她是亲眼看着元修如何一步步搞死先帝全家的,当然知道元修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啊!
目送萧念安唤回两个伺候她的小宫女,一行三人匆匆往慈心宫的方向走去,赢青玥揉了揉狂跳的额角。
虽然她确实没有察觉到动静,但记忆中隐约有一个画面,在她和萧念安刚见面没多久,花墙旁边的灌木丛里模糊出现了那双黑靴,在树影中一闪而过。
当然,许是她看错了,又许是这会儿心慌意乱,反而将树丛里的阴影当做了陛下的靴子。
可万一——她没看错呢?赢青玥打了个寒战,狠狠压下这个恐怖的猜测。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赢青玥试图说服自己:“看陛下出来时多镇定,要是真听到这种话,还不得当场暴怒么?”
可偏偏,那是元修,是一个多么擅长隐忍和伪装的人啊。
赢青玥无力的锤脑袋。所以皇帝到底听到没听到呢?要是没听到还好,要是真听到了,她家少爷的清白名声可就真没了!
尤其是她少爷还是个“死人”,不能跳起来证明自己对陛下并没有什么龌龊想法。且有些话从亲近之人嘴里一本正经说出来,比自辩更让人信服。
“少爷真的是清白的,”赢青玥快哭了:“所以好端端的找这么个借口是为啥啊?自己坑自己吗?”
果然这就叫报应吧,你想忽悠小安,小安就给你把事坐实,当着“奸丨夫”的面揭穿你,让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赢青玥锤破脑袋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愤愤的想:
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赢天青!都是你的错,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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