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阳上节体育课还在跟丁鹤约着下次打球,还因为丁鹤的拖拉没占着地方,把他怼了半天。
因此这一次,丁鹤一下就闪现到储物室里,和一群怪物疯抢,最终拿到了羽毛球拍。
他以为季羡阳早就在教室前门等着,便三步换作两步,从储物室里逃脱了出去。
但此时,季羡阳正在和盛学霸一起坐在后排。
他眉头微皱的模样就像是在谈终生大事一般。
季羡阳应该是换了种方式在等丁鹤。
盛向拿笔为他讲了一次高莉在黑板上画出的函数图。
他看着季羡阳眉头皱起又展平,左手大拇指抵在唇齿间,眼神有些木,回答问题带着点鼻音,倒是与平日里的拽样有所不同。
看似在认真听讲的季羡阳多少有点二缺。
“有一点明白了吗?”盛向讲完最后一步,侧过头问他。
脑子有些混乱的学生“啧”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像是反射弧比常人更长。
“那好。”盛向将笔盖合上,“给你的资料做第27页,带下去。”
“干嘛?!”季羡阳火速将手指放了下来。
盛向伸手准备去拿季羡阳挂在两桌中间的书包:“里面有我圈的三道基础题,体育课做吧。”
季羡阳连忙抓住盛向伸出来的手腕,对数学题霸占体育课放飞的时间感到不爽,一脸威胁着:“你别他妈得寸进尺。”
盛向嘴缝里发出一顿闷哼声,不管季羡阳抓住自己时有多么用力,直接抓起他书包。
“你答应了先听我的。”盛向双眼变为月牙,反问道,“现在就要失信吗?”
季羡阳咬牙往后扬的动作忽地止住,唤醒了今早两人打赌的记忆:“……”
他眼珠子从眼尾处狠狠扫过,将手松开,垂落在腿侧,一副“老子让着你”的表情。
季少爷大人有大量,拥有大度的品质:也就让他一尺。
再多他要揍人。
盛向瞥了一眼季羡阳拉链敞开的书包,看到自己买的资料立在其中,便顺手将拉链合上,提起书包,对大爷坐姿的季羡阳说:“走吧,上体育课。”
季羡阳很不服气地起身,将腿从座位上迈了出去,转头看到前排统一哈巴狗的表情,准备抓衣领动作一刻间停住。
“啊,下去打球吧!”丁鹤立马回过神,尴尬地弯腰捡起球拍,抱怨着:“这什么破材质!还没打呢就手滑。”
丁鹤招呼着前排的同学,叫他们回头去操场外,再喊着乔沂一起来到前门。
等季羡阳单手揣兜走过来时,丁鹤发出了诚恳的约球邀请。
季羡阳看着盛向背着自己书包的高大背影,对丁大冤种撒泼:“打个头。”
“靠?”丁鹤一脸怨妇的表情:“不打了?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楼道里回响着丁鹤的声音,听得季羡阳耳膜都快破了,便甩了他两个字:“再说。”
丁鹤有着坚持不懈的优秀品质,他不能浪费了这资源,于是朝乔沂递眼神。
乔沂上节体育课也和丁鹤两人约好了一起打球,在接收到丁鹤传来的求助信号后,她选择从学霸下手。
乔沂清了清嗓子:“那盛学霸来打吗?”
盛向走在他们前面,闻言便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季羡阳,委婉一笑:“那要看某个人邀不邀请我了。”
丁鹤差点踩空从台阶上摔下去。
季羡阳单手抚着楼道的栏杆,睫毛颤动:“……”
*
走到操场处,丁鹤先把羽毛球拍放在打球的场地,宣示了主权。在体育老师下解散命令后,火箭般地和乔沂冲到场地,朝季羡阳两人挥手。
盛向将书包放在人工草坪上,坐下叫季羡阳写题。
季羡阳眼睁睁地看着他翻着自己的书包,很想将他的手腕拧脱臼。
“羡儿,你先打吗?”丁鹤站在乔沂的对面,冲着季羡阳喊。
季羡阳坐在遮阴处,抬头准备说话。
不过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帮他回了话。
“你们先打吧,”盛向边拿出资料边说,“我看着他写定时作业。”
丁鹤感觉自己耳朵被风刮出了幻听,吼得特大声:“什么玩意儿?!”
季羡阳抓了抓头发,盘过草坪上的塑料黑色颗粒,朝那人形喇叭扔过去,让他闭嘴:“打你的球。”
丁鹤难以理解地把头转过去,开始与乔沂对战。
*
这山城的气象变幻多端,每到季节的过渡期,人们仿佛把四季全过了一遍。
前几日还烈日当空,初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昨晚下了场雨后,今日却没听见几声。
下晌的日轮扔挂在空中,却不像前几日那么晒人。
在被厚云挡住了好几次后,艳阳才将自身所有的光明慈悲地给了人间。
季羡阳屈着双膝,在本子上画着那三道题的函数图像。
他看着盛向在题中划了几根横线,明显是让自己注意其中的条件,但也严重影响了册页的卷面整洁。
树影光斑洒在泛黄的纸张上,照着银白色的笔尖还反射着光。
季羡阳在草稿本上斜着画了一个坐标轴,还没开始描点,本子就从腿缝处塌了下去。
他将本子甩在了一旁,直接在题的空白处涂鸦。
丁鹤连败给了对面的乔女战士,每次都以乔沂的绝杀技结束整局。
“歇会儿,我年龄大了……受不了。”丁鹤气喘吁吁道。
“这才过了多久啊?”乔沂看他演得尚好,但也忍不住调侃,“你该多锻——”
“打扰一下,同学。”
丁鹤两人一同望过去。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体育老师正带着几个人过来,脸上笑迎迎地,就是头发没几根。
发丝被风吹得一飘,那人头顶都快成镜面了。
“是这样,我看你们的球技很不错,所以我就想着让你们与其他班的同学相互切磋切磋。”那位老师指着一群同样拿羽毛球拍的人,对丁鹤说着,“同学看有意愿吗?”
“哟,可以。”刚还腰酸背痛的丁鹤现在又打上了鸡血,在乔沂面前挺直了腰板,“怎么打?”
“双人。”
丁鹤立马站到乔沂旁边,拿出王者的气质,等到对面占了位,开始朝他们发球。
*
盛向嘴里连续吃了两块薄荷,看了一会儿丁鹤那边最新的打球情况,将双手撑在身后,转头看着季羡阳做题的侧脸。
光圈环在那位少年的鼻尖,为他加上了虚拟滤镜,只要他一调整动作,红黄色的光圈就会变为束光,照入盛向的眼眸。
盛向滑动了一下喉结,将手指弯曲,想借着干燥的草坪擦去自己微微发汗的手心。
做题的那人眉头一皱,盛向猜测应该是快到他解题的极限了。
“啧。”某位不耐烦了。
不出盛向所想,季羡阳闷头解了快半个世纪,才解到最后一题。
听到脾气爷咂嘴,盛向问:“我讲吗?”
“你圈的什么破题?”季羡阳很想将笔戳在这圈题人的帅脸上,“这函数图画出来我……看不懂!”
盛向凑过身去看,只见题旁多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将黑点连接起来的折线,完美地将册页的美观减了个大半。
学霸没忍住,从鼻尖里发出了轻笑声。
季羡阳眼神威胁,口头警告:“笑?”
“不是这样画,”盛向看了一眼第三题,将身体挪了过去,伸出手,对季羡阳说,“手给我。”
季羡阳蹭地一下往后退,将手举在身后,心跳不知为何猛地加快:“干嘛?!”
盛向继续将身子凑过去,将一只手掌放在草坪上,抵在季羡阳的腰侧。
季羡阳对这距离几乎是屏着呼吸,他将拳头捏紧,准备一拳砸过去:“干什么?!”
盛向右手手臂越过季羡阳的身后,将他手里的笔抽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倒带着点无奈:“我没笔,你不把手里的笔给我,我怎么给你画?”
季羡阳将本子重重地甩在他腿上,又开始炸了:“你他妈有病就去治!”
盛向拿过本子,眉头向他单挑,示意他靠近听。
“……”季羡阳又骂骂咧咧地坐过去,单屈着膝,偏头看他在自己作图的基础上改着曲线。
此刻两人的对面,羽毛球场地围着不少人,正在观看着非正式的羽毛球班级比赛,尖叫声此起彼伏。
“该死,输了一局。”丁鹤拾起地上的羽毛球,愤愤不平地说道。
乔沂已经和对面打了几十个回合,发现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怎么办?我手已经酸了。”
“把羡儿叫上来,我们下去,”丁鹤流着汗,脖子一侧热得泛起了薄红,“我真不行了。”
丁鹤朝对方做出停战的手势,说清情况后,往草坪扫了好几眼才找到一脸怨气的季羡阳。
他越过人群,跑到季羡阳面前:“羡儿,羽毛球比赛现在需要你。”
丁鹤看他正画着什么曲线,定眼看清后,噔地一下吸了一大口空气,像是快醉氧了。
“我靠?!你在画函数?!”丁鹤感到三观刷新,“我们班在比赛,你居然在画这个?!”
他指着季羡阳的本子,问他旁边的人:“盛,盛学霸,你对他做了什么法?”
季羡阳扯掉笔盖朝着他的嘴一扔,让他安静,眼看就要完成最后一笔,他朝丁鹤淡淡道:“等我画完函数图。”
丁鹤自动接过笔盖,朝场地往了一眼,来不及和他纠结数学,满脸写着焦急:“快点!”
季羡阳飞快地拉过笔尖,选出了选项,将笔和资料同时合上,一下扔进书包,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假草。
丁鹤嫌他动作太慢,直接上手推着两个人的背向前走:“你俩都上去,我们已经输了一局双人组合的比赛了。”
季羡阳一听,使劲儿定住脚步,按下打球的冲动:“打双人?我和他一起上?”
丁鹤连忙应道:“当然了。”
“和他不熟,没默契,不打。”季羡阳立马从嘴里憋出几个字。
丁鹤开始嚎叫:“默不默契不重要,有实力才是王道!”
季羡阳被他硬推着来到了羽毛球场地,围着的人群一看到校内两位名人同时出现在此地,激动地喊叫着。
他沉重地扫了一眼,与对手对了视。
也许是因为季羡阳面朝着阳光,压低的眉头给对手带来了压迫和不屑感。
于是,对面换手的那两位便也以一种不太友好的表情看着季羡阳两人。
季羡阳感受到了那人的敌意,不解地眯上了眼,抬起下巴。
可在对手看来,那更像是季羡阳对他们的轻蔑。
于是,便朝季羡阳两人竖了拇指,隔空做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季羡阳在心里一笑,幼稚的行为成功勾起了他的怒气。
“球技怎么样?”季羡阳看着那两人,冷着声音问盛向。
盛向余光瞥着对面,失笑地回道:“不会拖你后腿。”
季羡阳颔首回应,从丁鹤手里接过球拍。
他在众人的喧哗声中,一步步地与盛向并肩着朝白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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