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都出门来看。
先前大家都在猜是林慧茹先回来还是陈淑芬呢，说陈淑芬先回来的比较多，毕竟陈淑芬没有工作,回娘家白吃白喝住太久不合适。
林慧茹可不一样啊,她有工作有收入，回娘家说不定能补贴娘家很多呢,她哪怕住上个一年半载也没压力,没人觉得她会着急回来。
哪想到结果竟然是林慧茹先回来了？猜是林慧茹的那些邻居都有些得意,觉得还是自己聪明。
当然,大家也没敢在林慧茹面前说他们拿她们来打赌的事。
有一段时间门没见了，大家都过来嘘寒问暖的。
“慧茹，回娘家这么久啦，最近怎么样啊？小珍，在你姥姥姥爷家住得习惯吗？”
“哎哟慧茹,很长一段时间门不见，你和小珍的气色竟比之前好很多呢,小珍胖了，看来回你娘家过得不错啊。”
“慧茹姐姐！”月眠也跑了过去,“慧茹姐姐真的比以前好看多啦！小珍也是啊，小珍和以前比精气神也好了好多呀！”
林慧茹穿着的还是这年代流行的深蓝色套装,剪着短发，人确实显得比先前有精气神多了，眼里也有了幸福满足的笑意。
林慧茹笑了起来。
“在娘家过得顺心顺意，气色自然会好，小珍也很开心，学习成绩都上涨不少。”
“姥姥姥爷对我好！”罗小珍可开心了。
院子里几个小孩往三进跑去。
“孙大娘！大狗叔！慧茹婶子和小珍姐姐回来啦！”
“回来了？”罗大狗正在切煤，罗孙氏正在晾衣服,听到这话，都停下手里的动作。
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旋即又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自己回来，上次不就是自己回来了？这回呆那么久，在拿乔呢，还以为我们会回去接她？笑话，当我们家大狗是什么。”
“呆了那么久，还不是自己回来了，丢人。”
“等她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能耐了她，不听话！”
母子俩说完，也不干活了。
“赶紧回来，这煤还是得她来切，这衣服还是得她来晾，这阵子她不在，真是累死我们俩了。”罗大狗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他们家的躺椅上。
潘大娘刚从外头回来，瞧见他们就开口了。
“孙妹子，大狗，慧茹带着小珍回来了，在二进那边同邻居们聊天呢，你们还不赶紧去迎接迎接啊。”
罗大狗和罗孙氏听了潘大娘这话都笑出声了。
“我们去去接她？她这不是会自己回来了吗？我们去接她做什么，惯着她了。”
“不接，结了婚还动不动回娘家本就是她的错，还想让我们去接呢，没门！”
……
罗大狗和罗孙氏就是一动不动。
罗大狗还看了下手表。
“快到吃饭的时间门了，她这时候回来刚好可以做饭。”
一想到他们这阵子吃的饭菜，罗大狗母子就皱眉，还是林慧茹做饭好吃。
……
林慧茹带着罗小珍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跟来看热闹的邻居。
大家都想知道，林慧茹回娘家这么久，现在回来，罗家人会怎么样。
别说是一进二进的跟进来看热闹了，连四进的邻居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
罗孙氏和罗大狗刚才想到林慧茹回来了就有人做饭了，还有些高兴想笑，等见到了人，俩人又板起了脸。
“你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有本事你一直呆在娘家别回来了啊！”
“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回来？你的行李呢？你的东西呢？当初回娘家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走了，现在回来却不知道带回来，是想买新的？我告诉你林慧茹，你休想！你当我们家是冤大头啊！”
“一声不吭就回娘家一下子就回那么久，回来也不知道有点表示，还这么胡闹！你真是不懂事，你们林家怎么教育出你这样的女儿来的，你现在还带坏小珍，你是想让小珍以后嫁人也跟你一样胡闹？”
……
见到林慧茹，罗大狗和罗孙氏的嘴就跟机·关·枪一样，开骂了就停不下来了。
邻居们都看不过眼了，潘大娘和许大爷先上去劝。
“哎哟，大狗，孙妹子，人好好不容易回来了，家和万事兴啊，家和万事兴，一家子好不容易团聚，那得和和气气才行啊。”
“孩子还在呢，别当着小珍的面又闹起来，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
潘大娘和许大爷说了几句后，其他邻居也一块帮忙劝说。
罗大狗和罗孙氏冷笑。
“谁不知道家和万事兴？我们想和，有些人也别动不动回娘家才行啊！怎么，回去了又自己回来了，怎么没本事永远留在娘家？”
“有本事你别回来，永远呆在娘家好了！”
“我是有这个本事，所以，签个字吧。”林慧茹朝着罗大狗递过去一张纸。
“什么啊？”潘大娘好奇地凑过去，其他邻居也凑过去。
“哎哟！”等看清楚林慧茹递过去的东西，邻居们都吓了一大跳。
“什么？”月眠也好奇呀，可惜那么多邻居都凑过去了，她挤不过去，只好问前面的人。
“离婚申请书，是离婚申请书，慧茹，你要和大狗离婚啊？”潘大娘喊了起来。
这下，连那些没挤进去没看到申请书的邻居也喊起来了。
“这一回来就要离婚啊。”
“咱大杂院还没有人离过婚呢。”
“那小珍怎么办啊？离了婚，小珍以后就没有完整的家庭了啊。”
“这咋还能气性这么大呢？回娘家这么久娘家人也不劝劝的吗？从娘家回来就离婚。”
“难怪慧茹什么姓李都没有带哦。”
……
邻居们说什么的都有。
罗大狗和潘大娘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慧茹。
“林慧茹，你开什么玩笑，你要跟我离婚？”罗大狗暴跳如雷。
“是。你不是说我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吗？好，我有这个本事，你签了离婚申请，我已经和居委会那边联系过了，拿着离婚申请过去他们就可以开介绍信，我们就能去民政局离婚，你快签字。”
“林慧茹你……”
“孙大娘。”林慧茹打断了罗孙氏，也不叫妈了。
“你不一直说我是不愿意下蛋的母鸡吗？你不是说我耽误了罗大狗吗？那好，我以后都不耽误了，我和罗大狗离婚，以后就是死，也不会再踏进你们罗家半步！省得你们说我碍眼。”
“罗大狗，你签不签字，还是你怕离了我就找不到媳妇了？你不是说你工作好家境好，要找媳妇随便找吗？有本事，你签字，别做孬种！”
“你！你！你！林慧茹，你别开这种玩笑！”罗大狗冲过去，扬起手又想打林慧茹，被邻居们一起拉了回来。
“大狗，都这时候了你还打媳妇呢，你都要把媳妇打跑了你还想打，是真不想要媳妇了？你道个歉认个错啊，慧茹她可能也只是在气头上，你道个歉认个错，像她做保证，她保不准就不会不要你了。”
“是啊大狗，男子汉能屈能伸，你已经把慧茹气得要离婚了，你就服个软，求求她，她是个心软的，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你认错，她会原谅你的。”
……
这年代人的思想还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潘大娘他们见事情严重了，就赶忙劝说。
他们却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越是这样劝，罗大狗母子就越生气。
“你们胡说什么？！什么叫她不要我？这种不愿意生儿子的女人，我不要她还差不多！”
“就是，是我们老罗家不要她才是！还能稀罕她这种人了？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生不出儿子就是没用的女人！还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让我们求了呢！”
“离婚就离婚！反正我被这个女人耽误了那么久了！离了就离了，离了我好去找愿意给我生儿子的，我迟早要生出格大胖儿子来，到时候让这个女人后悔！”
“对！离就离，她离了婚带个女儿就没人要了，我们家大狗还能再找！”
“你居然敢离婚！你要是带个儿子还好，别人知道你能生儿子那总会有人愿意要，你带个死丫头片子，人人都知道的生丫头的会一直喜欢生丫头，很多就跟她黄莲芳一样生一串丫头，娶你那是有风险，你以后嫁不出去，你就看我们家大狗娶别人生儿子吧！”
“没了你我会过得更好！这些年全被你耽误了！”
……
罗大狗母子说上头了，罗大狗把林慧茹手中的离婚申请和笔拿过来签了字扔回去。
“林慧茹！我希望你不要后悔，到时候就算是你回来跪下来求我复婚我也不会同意！”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林慧茹心满意足地拿到了签了字的离婚申请书，嘴角勾了起来。
“我现在去找居委会开介绍信，你和我去领离婚证。你不去也没关系，我问过民政局，只要有离婚申请书和介绍信，我们可以分开领离婚证，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会自己去领我的那一份。”
“我去！你都去我怎么可能不去？你以为我稀罕和你结婚？笑话！”罗大狗大喊。
“你不稀罕就好。还有，罗大狗，有个事我想我必须得告诉你。你最好去医院检查检查。你知道自从八年前你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打架受伤之后，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看你自己的体检报告了吗？
八年，你做了八次体检，每次报告单都是我去帮你拿的。因为我怕伤到你的自尊。医生说你很难再有孩子了，除非运气非常好。
罗大狗，我看在我们两家交情的份上，把问题揽到我身上了，一直对外说是我不愿意生，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尊严，这是你这些年的体检报告！”林慧茹把一沓体检报告朝着罗大狗扔了回去。
“我一直放在娘家，就是怕被你不小心看到，我一直在保护你，哪怕你们母子俩骂我是不愿意生儿子的母鸡。还有，我给你熬的汤加进去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避子药，而是给你强身健体的。”
“好了，罗大狗，孙大娘，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彼此互不相欠，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慧茹说完，就牵着罗小珍的手离开了。
大杂院里炸开了锅。
原来罗家真正的情况竟然是这样！那罗大狗和罗孙氏岂不是骂错了林慧茹，还整整骂了八年？
如果只是林慧茹信口开河的，那他们自然是不信，可现在有体检报告在啊。
刚才罗大狗听林慧茹说的话听得都有些懵了，没法应过来，因此体检报告先被邻居们捡起来看，那上面确实写着难生育了。
这些年林慧茹总是给罗大狗熬汤，加了那么多草药，还是没怀上，那更是真的了。
“啊！啊！你们别看！还给我！还给我！”罗大狗疯了似的去抢那些体检报告单，往邻居们身上扑过去，还和来看热闹的薛雪娟对视了一眼。
薛雪娟赶忙撇开了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怕惹来麻烦。
之前罗大狗和薛雪娟好，心里还得意，现在知道原来自己很难让女人怀孕，得意不起来了。
他也以为薛雪娟肚子里的孩子是方天明的，一想到方天明和薛雪娟这些年一直两地分居，薛雪娟不过是几个月前到喜雨大队和方天明过了一夜，就怀上了，而他和薛雪娟苟且了那么多年，薛雪娟竟然没怀上……
想到这个罗大狗更疯了。
原来有问题的是他！原来有问题的是他啊！
“滚！滚！你们都给我滚！怎么，没见过离婚的吗？没见过受伤的吗？医生只是说我很难让女人怀孕，没说我不能让女人怀孕，我明天就娶个新媳妇来，生一串儿子，一大串！你们滚！都给我滚！”
罗大狗一生气，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薛雪娟一听说他还想生儿子，就心虚地回了屋。
难怪前世她和罗大狗结婚后就没再生第二个孩子了，原来罗大狗的身体有问题啊。这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明明罗大狗不容易让女人怀孕，她却怀上了。
……
林慧茹带着罗小珍走了，邻居们都有些不舍，不少人都去送，当然，也有人是去看热闹的。
“慧茹，不管怎么说，你一个离婚的女人，带着女儿回娘家生活都有些不太合适啊，你们以后怎么办呢？”潘大娘问。
林慧茹笑了笑。
“不用担心的，我们厂子的筒子楼下来了，我可以带着小珍到筒子楼去住，不会麻烦我娘家人，在筒子楼有我同事们关照，我们生活没问题的。”
“啊，筒子楼啊，那可比咱这大杂院好多了，那敢情好，敢情好，以后你们能住的地方就好些，小珍也能睡宽敞些，不用被她奶奶骂了。”
“筒子楼好啊，我们多少人也都想住筒子楼啊，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咯，挺好，挺好。”
“住在厂子筒子楼，离上班的地方近，也好照顾小珍了。”
……
大伙儿知道林慧茹的安排了之后就放心了。
罗小珍听着，也笑得很开心。
林慧茹还要赶在居委会下班之前去办事，大家也不敢耽误她们母女俩的时间门，于是就和他们道别了。
直到林慧茹母女离开大杂院，邻居们还津津乐道这事儿。
“慧茹也是够胆量够魄力啊，说离就离，有多少女人有这个勇气的啊？很多人哪怕过得不好，为了孩子也都忍了。”
“大狗打慧茹也打得太多了，离了也活该，就是可怜了孩子，以后小珍都没有完整的家庭了，也不知道她心理会不会有问题。”
“哎哟，邹姐，这我可不同意啊，现在是新时代了，离婚怎么了，家庭不完整怎么了？有罗大狗那样的爸爸还不如没有呢，总是看到爸爸打妈妈，孩子就能健康了啊？”
“这个我赞同潘大娘，潘大娘年纪大，思想还更前卫呢，爹妈总争吵还真不如爹妈离婚。慧茹是财务主任，工资高，现在都住上筒子楼了，小珍比咱大杂院的孩子都过得好，她能有啥不健康的。”
“你们没看到小珍比以前开心了啊？见到自己爹妈离婚，她是最开心的那个呢，以后她肯定过得更好，慧茹的工资都拿来培养她，都不用拿去给罗大狗喝酒了。”
“我还是觉得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好一些。”
……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
月眠没有参与议论。
李桂芝和她说过，这个世界允许存在不同的观念，不同的声音，倘若人人的想法都一样，那人就不是人，而是机器了。
很多问题争论不休没有意义，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就让这个世界继续缤纷多彩下去吧。
当然，她很为林慧茹和罗小珍高兴，觉得她们俩算是脱离苦海，开始新的生活了。
……
赵秋红从外头回来，她也听说了罗家的事情，脸色很不好看。
回家见到薛雪娟和方正义都在，她“啪”的一声就把买回来的东西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怎么办？你们也知道了吧，罗大狗很难能生了。要是他能生还好，以后他有他自己的儿子，万一他真不能生，又知道他原来还有个孩子，这要是闹起来……薛雪娟，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你胡说什么！”方正义大喊了起来，“你说不能留就不能留？要是娟儿拿掉这个孩子，天明也不愿和她生，那咱家可就没孩子了。”
“那也不能养别人家的孩子！而且一个院子的，你怎么保证这个孩子和罗大狗长得不像？你以为生下来你就一定能养？”
“那就送回喜雨大队让天明养，天明不是说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城了吗？那就让孩子和他一块在乡下。反正他都得听我的，当初他要和娟儿离婚，我不让，他也得听我的，养孩子这事儿也一样，都听我的。”
“你疯了！”赵秋红气红了眼，“我今晚不和你们吃饭了，你们自己吃。”
“那你去哪里吃！”
“你管得着我？”赵秋红气呼呼地就出门去。
方正义拿出旱烟来吧嗒吧嗒地抽，薛雪娟在他对面正襟危坐不敢说话。
两个人也没出去追赵秋红，方正义抽了一会儿烟才开口。
“娟儿，别管你婆婆怎么说，这孩子，你必须生下来。”
“好……”薛雪娟只好答应。
在刚才知道罗大狗不能生后，她脑袋里也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打掉这个孩子。
可现在是方正义非得让她生啊，她要是打掉这个孩子，那就是和方正义反过来干，要是没有方正义护着她，她怎么办啊……
……
陆家买了一间门房后，住得果然舒坦多了。
陆珩还把李桂芝给月眠做的“人窝”搬到新买的那间门屋里，橘猪也可以偶尔睡在这间门屋了。
李桂芝见屋子宽敞后，又给橘猪做了很多新玩具，猫抓板、逗猫棒、磨牙球……
于是，大杂院和胡同里又有了新的传闻。
都说李桂芝对儿媳妇那是好得不得了，不仅对儿媳妇好，连儿媳妇的猫都跟着一块宠，爱屋及乌。
以前拒绝过媒婆来说亲的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不由后悔。
“当初咱这胡同的，真是闻陆家色变啊，都说哪怕让女儿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让嫁到陆家，现在瞧瞧，哎哟，错过了一户好人家。”
“那可不啊，当初咱还真是眼光不好，瞧不上陆家，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以前陆家娶媳妇难，以后就容易了吧？李桂芝那么好，现在就大儿子结了婚，还有老二老三呢，怕是到过年的时候上门给他们家老二老三说亲的媒婆要踏破门槛咯。”
……
这话听得那些有儿子的人家不爽了，尤其是儿子的年纪和陆风陆霜差不多的。
城里的适龄姑娘就那么多，都惦记着陆家那两个，他们家孩子还怎么找？
于是有有儿子的街坊开口。
“那可不一定啊，陆家三兄弟呢，李桂芝她现在这么疼那个小月，都把小月当成亲生女儿了，人就那么多感情，到时候他们家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真嫁进来了，她还能顾及到？怕不是要偏心咯。”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怎么能偏心呢？我瞧那李桂芝连重男轻女都没有，更不用说在儿媳妇里头偏心眼儿了。等过年陆风陆霜回来，我到想去看看，说不准我能让我闺女嫁呢。”
“这你说得准？人人都知道闺女不能嫁儿子太多的家庭，会吃苦的，你这是闺女往火坑里填啊，还不如嫁我们家这样的独生子呢。”
“哎哟，周婶子，合着说了这么多，你是怕自己儿子找不着媳妇啊。”
大伙儿笑了起来。
周婶子觉得没面子，脸一红。
“周婶子，你要是担心你家强强找不着媳妇，你就学着桂芝一点啊，你有她一半好，姑娘那还不得抢着去你们家？”
“哎周婶子说的一点也没错啊，很多人都不愿意把孩子嫁到儿子多的家庭，就是怕妯娌矛盾婆婆偏心，但是陆家不用担心，小月和她两个小姑子都处得那么好，姑嫂矛盾都没有，何况妯娌矛盾，我还是觉得陆家好。”
“话说回来，你们难道不觉得其实是小月旺家吗？陆家以前多遭人嫌啊，好像就是小月进了门之后才慢慢变好的，李桂芝脾气变好，陆雨陆雪脑子变正常，陆家能买新房，那都是小月过门后的。”
“这么说来，确实是啊！哎哟，可别咱家里有闺女的惦记陆家了，家里有儿子的，以后找儿媳妇，就照着小月那标准找啊！”
……
“媳妇，听到没？街坊们在夸你呢。”陆珩骑着自行车驮着月眠出来，回头冲月眠笑道。
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不用上课，俩人就一块儿出来采购。
月眠的眼睛也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儿。
“他们也夸陆家了呀，说有女儿的就要嫁到陆家来。”
“那也是托你的福啊，从前我们家那可是最被嫌弃的。”
“好好骑车！看路呀，别伸手回来摸我头，危险呀！”月眠抓紧了陆珩腰上的衣服。
“好嘞！”陆珩载着自家媳妇呢，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一路上见到有街坊看他们，就同他们打招呼。
胡同的街坊们见到夫妻俩这热情友好的样子，有看到他们脸上那幸福的笑，瞬间门被感染了，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起来。
“小月长得就是白白嫩嫩，喜气洋洋的，看着就有福气。”
……
这年代农村和城里的审美还是有些差别的，农村人找媳妇，就喜欢找膀大腰圆身体好的，那样能干活，能生养，谁家能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啊，那就是福气。
城里的可就不一样了，城里的小媳妇不需要下地干农活，家务活也花不了多大的力气，像月眠那样被养得白白嫩嫩，小脸肉乎乎的，那就说明家境好，养得好，有福气啊。
因此大家看到月眠这样的小媳妇，都觉得很喜庆。
……
陆珩和月眠第一站是去药店，倒不是有谁生病了，而是抓一点补药回去熬汤。
夫妻俩刚从要点出来，就撞见了林慧茹。
林慧茹没有带罗小珍，她一个人停好自行车，正要上锁，就看到了从药店出来的月眠和陆珩。
“啊，大珩，眠眠，好巧啊。”
“慧茹姐，好巧啊！你也来这里，怎么买药呢？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吗？”月眠有些担心。
她也很高兴。
虽然在大杂院的时候因为他们家在四进，罗家在三进，两家人隔着一道门，平时交流没有那么多，但是她还是很喜欢林慧茹的。
很多次她被大杂院里那些爱挑事的大爷大娘比如毛春丽和谢翠华他们说的时候，林慧茹也会出来帮忙，因此她是真的很喜欢林慧茹，好阵子没见，如今见到林慧茹，她自然欣喜。
林慧茹也很高兴。
“我没有生病，我们家也没有人生病，就是买些补品。那你们呢？你们是有谁不舒服吗？”林慧茹也有些担心。
月眠笑着摇头。
“好巧呀，我们也是来买补品的！嘻嘻。”
“那是挺巧。”
“慧茹姐，说实话，你搬走之后我还有点想你，有点想小珍呢，太可惜啦，我们不是邻居了。不过我还是很替你高兴，能离婚能去厂子里住。”
“谢谢你啊眠眠。我和小珍也想你们啊。你们礼拜天要是没事，可以随时到厂子宿舍找小珍找我的啊，我们随时都欢迎你们。”
“好啊！”月眠点头。
她突然想起什么事来。
“对了慧茹姐，有个事儿，我不知道我方不方便问。”
“你问，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就是……罗大狗受伤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他？我知道你是想维护他的自信心，可是你完全可以在外人面前给他留面子，在家里的时候和他说实话的啊……”
这是月眠这阵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她想，如果罗大狗和孙大娘早点知道这件事，就不会骂林慧茹，更不会打林慧茹，说不定林慧茹和罗大狗都不用离婚了呢。
当然，月眠从始至终都觉得他们离婚离得好。
林慧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确定了这附近没人，才低声开口。
“因为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月眠更疑惑了。
“医院的医生都说他的身体没法治了，我不放弃，就到处找偏方，找老中医。后来我还真找到了一个老中医说可以试一试帮他治。
那个老中医每隔一段时间门就给我开一个药方，让我把药方拿回去熬给罗大狗喝，但是他有条件，就是不能把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罗大狗。
我答应了老中医，当然就不能说，我也没办法，如果我说了，我就没法再让老中医开药了。”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林慧茹一直不说呢。
“老中医为什么不让你告诉别人呢？”
“眠眠，你忘了黄大爷了吗？”陆珩在一旁提醒。
“啊，对哦！”月眠这下想起来了。
季云峰被季黑子打后，经常去让黄大爷帮开药。
黄大爷以前就是开医馆的，文·革开始，私人不能开医馆了，他的医馆就关了。
“所以你找的那位老中医，就和咱胡同对面那黄大爷一样，也是以前开医馆的，现在不能开了，他怕出事，所以不敢让你说？”
“是，也不是。”林慧茹点头，又摇头。
见到月眠和陆珩都一脸不解，林慧茹继续解释。
“那位大爷姓李，是你刚才说的黄大爷的师父，确实是以前开医馆的。不过以前开医馆，现在给人开方子，那也没什么事，还是可以开的。
只不过李大爷给罗大狗开的方子那是他这些年潜心研究自己开发的，他参考的还是一些古时候的古医术，这个得保密，否则，要是让‘红袖章’知道，李大爷可能要被抓去‘批豆’啊。”
“啊……”月眠倒吸了口凉气，“那确实是不能说啊，黄大爷年纪都已经很大了，李大爷的年纪更大，李大爷要是被‘红袖章’抓去‘批豆’，那命说不定就没了。”
“是啊，所以我才不敢说，我不敢保证罗大狗和孙大娘能守口如瓶，李大爷是罗大狗的恩人，要是罗大狗和孙大娘说漏嘴说出去，那我岂不是恩将仇报？
那天去找罗大狗在离婚申请上签字的时候，我也只说了我炖的是补药，也没说药方从哪儿来的，也不会连累到李大爷。”
“嗯嗯，慧茹姐你做得好！”月眠点头。
“不过慧茹姐，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们？因为信任我们？”陆珩问。
林慧茹点点头。
“那当然，你们可比罗大狗和孙大娘靠谱多了。不过告诉你们，也是李大爷同意的。”
“嗯？”这说得月眠更疑惑了。
她都不认识李大爷，李大爷怎么就先同意告诉她了。
“眠眠，其实今天就算不在这里遇见你们，我也想去找你出来的，你们今天有空吗？我有有一点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也是李大爷托我来做的。”
“有空有空，我们没什么事。”月眠道。
今天是打算出来买东西，要买的也不多，还是很容易抽出时间门的。
“那我们到国营饭店那边去说吧。”林慧茹指了指前面。
“好。”
三个人一起走到国营饭店那边，在饭店前停好自行车锁好，就到饭店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现在不是饭点，因此哪怕是周末人也不多，三个人进去的时候，整个饭店就只有他们一桌。
陆珩点了一壶茶，点了一点小点心，林慧茹非得来结账，夫妻俩就不抢着了。
“慧茹姐，你说吧。”月眠一脸认真。
“眠眠，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我？”月眠想了想。
“对，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有啊，小学跳级，初中跳级，然后考中专！”
“这些我知道，你和我说过，那中专后呢？上中专后，你想学什么？以后想做什么？你也和我说过你想做工人，你想做什么工人？”
“这……”林慧茹问了一大堆问题，月眠一时间门打不上来。
陆珩笑了下。
“慧茹姐，月眠嫁给我后才开始识字，她能计划到上中专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想那么远啊，我们就一步一步来，现在先让他小学毕业了再说。”
“那你想过学医吗？”林慧茹问。
“学医？”月眠想了想。
她都没想过将来到底具体要做什么，又怎么会想学医呢？
不过她去喜雨大队找舅舅舅妈的时候去了一趟刘大夫家，帮刘大夫捣药，那时候她就觉得和那些草药相处挺有趣的。
刘大夫和她说了几种中草药，她也很快就记了下来。
后来回到大杂院，她看到罗大狗把林慧茹熬的汤药扔出来，她还去闻了闻药渣，识别出来那些药是补药而不是什么避子药。
说明她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对，学医。眠眠，潘大娘告诉我了，她说你不知道危险，去闻罗大狗倒在地上的药渣，还和她说那些药不是避子药而是补药，叫潘大娘别担心，是不是？”
“是啊！”月眠点头。
“这就对了。我听潘大娘那么说，就知道你是有天赋的了。其实那天那副药也不算是药，而是一些食材，炖煮在一起会有药的味道，药的效果，一般人是闻不出来那是什么的，你真的很有天赋。
李大爷家是老中医世家了，祖上出过几个太医，族谱能追到唐代。他的几个子孙都不争气，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接班人，又苦于这个年代不好宣扬，怕被‘红袖章’抓。
他于是让我帮忙寻找帮忙物色。我觉得你有天赋，你真的很可以，就回去和李大爷说了，李大爷非常高兴，他想见你一面，想看看你愿不愿意做他的继承人，他愿意把他毕生所学，还有他们家族传下来的所有的医术都传授给你。”
“眠眠，你先看这个。”月眠还没回答愿意不愿意，林慧茹就拿出了一叠纸来。
看来她今天是有备而来了。
“这是我抄的罗大狗的病例。这是他前面两次体检，医生都对他的生育能力判了死刑，说不可能能治得好了。
这是开始吃李大爷开的方子后的第一次体检，医生的诊断就变成了难生育，而不是不能生育。这是后面的体检报告，他的身体状况其实是一次比一次好的。
这说明李大爷的医术真的很了得，判了死刑的病都能治，你跟他学，能学会很多东西，到时候你就能治病救人，行医行善了。你看你有这个想法吗？”
“不行！”月眠还没说话，陆珩就斩钉截铁地帮她拒绝了。
林慧茹都吓了一大跳，她好说歹说说那么多，李大夫又那么厉害，她刚才还想哪怕陆珩月眠一开始不马上答应，也应该会心动，会回去商量才是。
她很有信心月眠会答应。
哪想到陆珩竟这么快就帮月眠拒绝了？
“为什么啊？”月眠和林慧茹异口同声。
她们两个一个想学，一个想让另一个学，两个都不理解陆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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