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也知道自己这么大的反应把月眠和林慧茹都吓了一大跳,他不在意。


    他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十分认真和严肃。


    “慧茹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李大爷是真的想要找一个继承人,但是这个危险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让我媳妇去做的。


    不管是李大爷还是黄大爷,现在都不敢开医馆,所以学中医有多危险,就可想而知,我不能让我媳妇去冒这个险。”


    “可是我想啊……”月眠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珩哥,我和你说过的,我舅妈在下乡之前身体就很不好了,她是下了乡之后,刘大夫慢慢帮她调养身体,她才能够好一些的,我心里就一直感激刘大夫。


    我觉得行医救人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能够给人看病把人治好,就是在做好事,难道就因为现在‘红袖章’抓人,我就要放弃去做好事吗?”


    “媳妇,我也一直觉得行医救人确实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情,可是现在时代特殊,我不允许你冒任何的风险。”


    “我可以偷偷学,悄悄学!大不了我就回乡下。城里不允许开医馆,我在乡下像刘大爷那样,做一个行脚大夫也可以,只要可以治病救人,我真的很想……”


    月眠说着说着,就更加清晰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了。


    自从嫁了人之后,陆珩和李桂芝还有两个小姑子都对她特别好,她的生活比嫁人之前好太多了。


    因此她一直沉浸在幸福生活当中,想得最多的未来就是考文凭,上中专。


    至于上中专学什么,中专毕业之后干什么,她都没有想过,只知道自己想做工人。


    做什么工人呢?她也没想。


    现在认真想相对于做工人,做一名医者,治病救人,发扬和传承传统医学,她更愿意。


    她就是想做刘大夫那样的人呀。


    “大珩,其实这个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危险。李大爷只是说要把他毕生所学,还有他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所有的东西都传授给他的继承人,没有说让他的继承人开医馆,‘红袖章’是管不着的。


    眠眠照样可以上小学,上完小学上初中,上了初中之后考一个卫生学校,可以学护理,也可以学医士,这样毕业出来就可以在医院工作,她同时和李大爷学东西不耽误。”林慧茹看出陆珩的担心便分析。


    “珩哥,像慧茹姐说的这样,我学医就不会有危险的呀,‘红袖章’还能到卫生学校去抓学生不成?大部分‘红袖章’自己也是学生的呀。


    你不是说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吗,我现在就想做一个大夫,想要学中医啊,我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很开心的,你难道不想看到我开心吗?”


    “你可以学医,可以去卫生学校上学,跟李大夫学医术这个事情……”陆珩的眉头皱着。


    他伸出手按住了月眠的肩膀。


    “媳妇,哪怕是一丁点风险,我都不愿意让你去冒,你嫁到城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是没见过‘红袖章’抄家,搞‘披豆’,你不怕,我怕,我怕你受伤害。”


    “大珩,你放心吧,李大爷年纪很大了,他总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年了,能够找到一个继承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保护好自己的继承人,他真的不会让自己的继承人有任何危险的。”


    “珩哥,你听到了吧?既然李大爷他要找继承人,那肯定是希望把自己毕生所学传授下去的,他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李大爷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在找继承人了,一直都找不着,他要是真找着了,肯定会保护得很好。


    再说了,他现在只是觉得眠眠合适,可他毕竟没有见过眠眠,要是他见了眠眠又觉得眠眠不合适了呢。


    既然眠眠也有兴趣,就带她到李大爷那边去瞧瞧,也不耽误什么,你觉得呢?”


    ……


    林慧茹好说歹说,月眠也一直在表示自己非常想学中医。


    两人一起说了一盏茶,陆珩才勉强能同意让月眠去见见李大爷。


    ……


    林慧茹抢着结了帐,就带着陆珩和月眠去李大爷家。


    李大爷家在离西山胡同四公里外的另一条胡同里,离林慧茹的娘家比较近。


    李家世世代代都是开医馆的,文·革开始那年,李氏医馆就被“红袖章”当成“四旧”之一,给抄了。


    李大爷为了不连累子女,就和子女断绝关系。


    这些年他的子女们也早就搬出去了,有了好工作,也因为怕丢工作,不敢和他来往,不敢回来看他。


    于是李大爷就自己孤零零地住在四合院的一间小房子里。


    月眠进了李大爷家,就看到一个已经白发苍苍。身形瘦削,但十分有精神的老大爷。


    老大爷见到月眠十分开心地站了起来。


    “慧茹,这就是你说的小月?”


    “对,是小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李大爷,这是小月,月眠,这是小月的爱人,陆珩同志。”


    “小月好,小陆你好。”


    “李大夫好!”月眠想到眼前这位老人家以后就是自己的师父了,显得十分热情。


    李大爷赶忙摆摆手。


    “别,别叫我李大夫,以后叫我李大爷就好。”


    “唔……好!李大爷。”月眠也意识到现在时代特殊,赶忙改口。


    李大爷招呼月眠和陆珩坐下,就亲自给他们倒水。


    “我想找一个继承人,这个是慧茹已经同你们讲了,是吧?小月,你有兴趣吗?”李大爷也不寒暄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


    月眠赶忙点头。


    “我当然有兴趣,我要是没有兴趣,我今天就不会来了。不过李大爷您之前也没有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天赋呢?”


    月眠是真的很想不通这个问题呀,按理说那么多年李大爷的继承人一直没确定下来,就说明李大爷对继承人的要求很高才是。


    结果没有见到她就已经确定是她了,会不会太草率了,难道说李大爷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所以有些病急乱投医?


    李大爷听到月眠这么问,先是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月眠,而是叫月眠喝茶。


    “你先喝,喝我给你倒的茶,看看什么味道。”


    “谢谢李大爷。”月眠轻轻地喝了一口,微微瞪着眼睛看着李大爷。


    “这是可以平补,温养气血的茶!天气越来越热了,春夏交替的时候喝这个茶,也为日后的保养打下基础,夏季不畏热,冬季不畏寒。”月眠把她在喜雨大队刘大爷那里学会的一点东西都拿出来了。


    李大爷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你果然很有天赋,你之前没有接触过中医,就能够判断出这些来了。


    你只是在喜雨大队的刘平那里学过一点皮毛的东西,对吧?刘平他也是我徒弟,有一次他进城买东西的时候和我提起了你。


    所以其实我不是因为从慧茹这里听说你了你才决定收你为徒,而是先前就已经在刘平那里听说了你,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可能合适了,刘平也是对你也赞不绝口。”


    “嗯,原来我竟然比刘大爷还厉害呀!”月眠都惊呆了。


    准确来讲,他不仅比刘大爷厉害,也比黄大爷厉害。


    黄大爷和刘大爷那都是李大爷的徒弟,可是李大爷并没有把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选为自己的继承人,偏偏选择了她,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陆珩在一旁听到李大爷这么说,觉得很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他的意外自然是和月眠的一样,不敢相信在李大爷眼里,月眠比黄大爷刘大爷都厉害。情理之中是觉得他媳妇那是真的聪明,被李大爷看中也不奇怪。


    李大爷十分满意地点头。


    “我行医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对草药这般敏感的,刘平告诉我,你能闻到十几米之外某味草药的味道,分辨出它是什么,有这种天赋的人,怕是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别说是老刘了,我自己都自愧不如。”


    “啊……”月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哪里有那么厉害呀?她之所以能够闻得到,还不是因为她是小猫咪变的啊。


    小动物的嗅觉本来就比人的嗅觉要好,她变成人之后,小猫本来就灵敏的嗅觉竟然在她身上放大了很多倍。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能力竟然能够让她成了一个很适合学中医的人。


    “大珩,眠眠有这个天赋,不学医真的太浪费了,那可是中医的损失啊,如果她去干别的,肯定也没有做中医合适,你觉得呢?”林慧茹问陆珩。


    陆珩这下总算是认真地点头了。


    他也有一半是无奈,毕竟月眠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他再不同意的话,月眠是一直放不下这个事情。


    又仔细想了想,月眠有这个天赋确实不能够浪费了。


    这个世界的好歹对错他心里也分得很清楚,治病救人一直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情,不能够因为‘红袖章’打压中医,就觉得中医是不好的。


    ‘红袖章’打压的东西还少吗?很多老祖宗留下来的书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都被‘红袖章’破坏了,就连怀念自己已经去世的亲人,在“红袖章”眼里那都是搞牛鬼蛇神。


    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觉得那些书和那些民族传承是错的吗?


    不是的!


    “小月,你愿意做我的继承人吗?”李大爷十分认真地问。


    月眠连忙点头。


    “我当然愿意!”


    “好,你做我的继承人,你就得跟我拜师,立个誓言,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要保持仁心仁术,要惠德于民,要时刻记得,大夫所以被叫做大夫就是来行医救人的。”


    “嗯嗯,我记住了,我在此立誓,我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要保持仁心仁术,要恵德于民,要时刻记得大夫之所以被叫做大夫,就是来行医救人的!”月眠正儿八经的起了个誓。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觉得热血沸腾,感觉自己肩上带着一个很神圣的担子,背负着很神圣的使命。


    李大爷点头。


    “按理说确定继承人,那就是把毕生所学,把我们李氏医术世家千百年来所有的经验和知识都传授与你,应该祭祖烧香立盟的。


    但现在不允许做这些,我们就简化,你刚才的立誓,就算是拜师成功了,从今往后你月眠就是我们李氏医术唯一的继承人,我会从今天开始慢慢的把医术传授于你。”


    李大爷说完,就把他刚才一直拿在手中的一本书递过来给月眠。


    那是一本书皮已经烧焦了的古籍,看起来皱巴巴的,有很多字也显得十分模糊。


    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火烧了,烧到一半的时候又被人浇上水扑灭的样子。


    李大爷也跟月眠解释了。


    “当初‘红袖章’到我的医馆抄家的时候,放火烧了我的医馆,也许是李氏家族祖宗的保佑,烧到一半下雨了,是一场倾盆大雨。


    医馆里的草药药柜都被烧毁,藏在柜子里的书大部分保存了下来,那时候那些红袖章因为下雨先跑了,我就把那些书全都转移到了地窖,才保存了下来。


    这是基础经络和草药学,也是你学中医的入门,你可以也先拿回去看。其他书籍我日后再一本一本给你,你就脚踏实地,一本一本来学。


    但记住,你要藏好了,不要在白天的时候看,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红袖章’眼里的‘四旧’,被发现了,很危险,你最好是晚上看看,完了之后你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好!”月眠重重地点头。


    李大爷看得出来,陆珩有些担心,便看向陆珩。


    “小陆同志,我一直相信乌云不可能永远遮挡着阳光,总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在全世界都还过着原始部落的生活的时候,我们的祖先神农氏就开始尝百草,发明了中医药学,领先世界。


    我们民族的医学是伟大的、先进的,应该得到传承和发展,而不是被打压,被消灭。


    以前我们民族就被人称作东亚病夫,这份屈辱我们应该永远都记得,我们要站起来,要永远摘掉这个帽子,要重新发扬我们曾经领先世界的领域。


    小月她要做的就不仅是成就她个人,也是利国利民,传承传统的伟大事业,你不要太担心她。”


    “珩哥,就跟你们机车厂的技术部一直在努力给电力机车提速,想要让祖国的电力机车技术追上世界水平是一个道理的呀!我和你一样都是希望我们老百姓过得更好的呀!”月眠还是怕陆珩担心,就抓过陆珩的手摇晃撒娇。


    陆珩还能怎么办呀?其实他刚才就已经接受了的。


    “好,恭喜你眠眠,你要成为中医传承人了。”他也握住了月眠的手。


    ……


    在离开李大爷家之前,月眠先把那本经络和草药基础的古籍放到听她背包的夹层里。


    背包是李桂芝亲手给她做的,有很多夹层,每个加成都有一个独立的拉链,能够把这本书藏得严严实实,不会被人发现,哪怕打开她的背包,只要不拉开拉链,都看不到。


    陆珩看到她这么有防范意识,也放心了不少。


    俩人和李大爷、林慧茹道别离开,才开始去进行今天的采购。


    星期天工厂不上班,学校不上课,出来采购买东西的人本来就多,因此俩人在外头多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去也没有人怀疑。


    哪怕觉得他们回来晚,想到的也应该是他俩估计买东西排队排久了。


    见到夫妻俩又大包小包的买回来,哪怕邻居们都已经习惯了,也还是忍不住凑过来看。


    今天他们买回来的是做夏装用的吸汗性比较好,又比较薄的布料,几双夏天穿的北京凉鞋,还有苍蝇拍蚊子拍,蚊香等等。


    夏天要用的东西他们都先早早准备好,为入夏做好准备了。


    “大珩,都已经买了蚊香了,还要买蚊子拍呢,买的这个吉利牌蚊香,那是蚊香里效果顶顶好的,你还怕家里还有蚊子呀?”潘大娘看到陆珩和月眠买的东西之后笑道。


    陆珩也笑了笑。


    “我媳妇皮肤这么娇嫩,还是多重防护好一些,可别让蚊子咬了她,就怕他身上长包了。”


    “哎哟,大珩,别的不说,你这对媳妇那是真的好啊,你们家人全都是,对媳妇都好。”


    “那肯定要对媳妇好呀,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嘛,对女人好,那家里的水,就是风水,才能好啊,没条件,我们对眠眠越好,日子就过得更好嘛。”


    “哎哟,这么说那还真是呢,咱这大杂院里那些个过得好的人家啊,那都是对媳妇好的。反倒是那些对媳妇不好的,啧啧……那日子。”潘大娘没有直接点名,但是邻居们听到她这么说,都知道在说谁了。


    罗大狗对媳妇不好,离婚了。


    谢翠花家对媳妇不好,林素芬每个月只有十块钱,却要里里外外操劳,所以他们家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谢翠花他儿子还取名叫富贵呢,这么多年也没富起来。


    还有黄莲芳家,张秀莲家……那都是小媳妇过得苦哈哈的,所以这些人家没有一户能过上富贵好日子的。


    陆珩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想不到这句话就被潘大娘他们当真了。


    当然他也没有同邻居们聊那么多,他和月眠今天出去那么长的时间,怕李桂芝也着急了,于是就先回家去。


    ……


    前几天对面胡同有个帮人修鞋底的,因为走街串巷去接单,被‘红袖章’当特务抓了,“披豆”了三天三夜,人都脱了一层皮。


    李桂芝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都觉得自己也算是运气好的,没有被“红袖章”抓。


    当然那也是因为她手上有花慧玲那两个做“红袖章”的儿子的把柄有关。


    不过她也不能仗着这一点就降低警惕,万一哪天花慧玲那两个儿子破罐子破摔呢。


    反正他们家也新买了一间屋子,其他的家什也不缺了,陆珩的工资够他们花,不需要再去冒险。


    所以李桂芝就决定暂时不接单了,就去同他那些新老客户们说,她手受伤了,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她手好之后,再去通知他们。


    至于她的手什么时候好,那还不是她说了算,有可能要等个好几年,那也说不准。


    现在她也没事干,就在家做一些点心。


    陆珩和月眠推着自行车回去的时候,她正在和面做曲奇饼。


    月眠也宣布了自己要上卫生学校的消息。


    当然她为了安全起见,把自己成了李大夫继承人这件事瞒了下来。


    李桂芝和陆雨陆雪知道她有了目标和方向,也很替她感到高兴。


    “去卫生学校挺好的,好好考,出来之后总有个出路。你想学什么呢?做护士的话会很辛苦,可能也顾不着家的。”李桂芝问。


    “我要学医士,毕业出来之后做医生助理,有机会的话再去学医。”


    这个年代没有高考,大学也不招生,医科大学都荒废着,也几乎培养不出新的医生,现在医院里的那些医生,那都是以前就开始做医生的老大夫。


    现在想要进医院工作,那就只能先从卫生学校毕业,但是也做不了医生,想做医生的话还得以在医院工作了之后,由单位推荐去大学里面学习,才有机会。


    “那敢情好,这比做护士好。那你俩呢?小雨,小雪,你们嫂子才刚刚读书认字没几天,她都已经有了这么清晰的规划,这么明确的目标了,你俩呢?”李桂芝去问陆雨陆雪。


    陆雨陆雪低下头,心虚。


    “嫂子,这是逼我们不做废物呢。”


    “有这样的嫂子,我们想得过且过,虚度光阴都不成了。”


    李桂芝被气笑了。


    “你俩啊,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呢?说的好像你们嫂子害了你们似的,这是对你们的激励,是好的影响,你们回去好好想想要做什么吧。”


    李桂芝也没有追问两个姑娘了。


    也实在是这个年代思想的束缚,她不能够指望两个姑娘那么深刻地理解知识的重要,又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月眠那么聪明,那么有悟性。


    慢慢来吧。


    ……


    接下来的日子,月眠的时间安排就正常和规律了起来。


    白天去小学里上课,晚上回家偷偷看医书。


    传统医学在这个年代确实有了断层,有很多医术都失传了,一直都被当“四旧”打压着,在学校里,在社会上都没有人敢说敢用。


    因此,李大爷给月眠的书对月眠来讲简直就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月眠能够在里面学到很多在外面根本就学不到,也不能说的东西。


    罗小珍和月眠是一个小学的,有的时候林慧茹还会从李大爷那里也拿过来一些草药的样本,让罗小珍帮忙送去给月眠,让月眠认。


    月眠闻过一次就能够记得下来了,脑子记得特别快。


    虽然总是东躲西藏偷偷摸摸的,似乎很辛苦,但是一想到自己是要传承传统医学,以后还要把传统医学发扬光大,月眠就觉得很值。


    她有好几次悄悄的从李桂芝口中试探,还知道在将来会有一位姓屠的科学家,因为在中医领域的成就,拿到诺贝尔奖呢。


    月眠没有那么高的目标,她只是因此受到了鼓舞,这说明中医确实不是“红袖章”说的那样是旧东西,不是糟粕啊。


    她现在已经慢慢的开始会帮人看病了。


    平时在家里和陆雨陆雪打闹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地给她们把脉,知道她们身体健康,没有什么病她也放心了。


    不过她倒是看出来了,花慧玲有病。


    花慧玲的两个儿子钱大猛和钱二猛也有病。


    只可惜她对他们的判断,只能通过“望闻问切”中的“望”,并不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来他们到底有什么病。


    她也没有那么无聊要去帮他们看病。


    李大爷的医馆被打砸,李家那么多书籍差点被烧毁,那都是“红袖章”干的,她怎么可能会对钱大猛和钱二猛这两个“红袖章”有怜悯之心呢。


    就让他们病着,反正她不会因为知道他们有病就主动去找他们说和治。


    ……


    日子不知不觉地过着,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


    不出意外,月眠不仅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考了年级第一,还通过了跳级考试。


    等下个学期一开学,她就直接上小学五年级,再过一年就能够考初中了。


    陆雨陆雪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陆雨陆雪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哪怕月眠嫁过来之后她俩也开始发愤图强,那还是跟不上学习进度。


    陆雨没有考上中专,也没有考上高中。


    陆雪直接考不上初二了。


    像两个姑娘这样的情况,一般的家长要么就不让她们继续上学了,找个地方给她们做学徒工,不管能不能转正,手头也有个活计。


    要不就是给他们找个婆家。


    李桂芝根本就不和陆雨陆雪商量,也不允许她们有任何别的想法就帮她们做了决定了。


    陆雨复读,陆雪留级,继续上学。


    两个姑娘也已经知道李桂芝现在对知识的重视,因此也没有反抗什么,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李桂芝现在没有收入,管着陆珩工资的“管家婆”月眠就拿陆珩的工资去给陆雨陆雪还有自己都交了学费。


    她不是那种会和小姑子计较这些钱的嫂子。


    ……


    考试过后就到了学校放暑假的时间。


    往年这个时候,陆雨陆雪都和城里的其他小孩一样,疯了似的玩,反正城里的孩子不用下地挣工分,不上学的时候不玩还能干啥?


    可今年他们不玩儿了,都在家里学习。


    薛雪娟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陈淑芬依旧没有带着季青山和季绿水回来。


    季黑子很着急,奈何就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陈淑芬。


    有的时候他会去季云峰的姥姥姥爷家去骂季云峰,说他没有老婆就是季云峰害的。


    可他毕竟已经另娶了啊,还为了继子苛待季云峰,季云峰他姥姥姥爷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心里窝着气呢。每次他去找季云峰,季云峰他姥姥姥爷就带着季云峰好几个舅舅出去赶他,他不走就动手。


    季黑子因此也不敢再去找儿子的麻烦了。


    陆雪倒是时不时的去找季云峰玩,丁玉芳也想去,每次季云峰都拒绝见她。


    她回来之后也尝试了好几次去接近陆雪,陆雪心里谨记着月眠对她的叮嘱,也一次都不搭理她。


    日子慢慢地过,就这样到了中元节前。


    中元节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重大的节日。


    这个年代不允许上香烧纸,不允许敬畏鬼神,包括祭祀祖先,也不被允许。但是老百姓心中还是记得这个节日,并且很重视的。


    不允许上香烧纸,那其他能够保留的传统都尽量保留,会尽量用别的方式去纪念逝者。


    比如放河灯许愿……


    在以前会有一些商铺做河灯出来卖,现在不允许了,老百姓便买了纸回家自己做。


    这个节日比较特殊,有很多禁忌,院子里的老人已经提前一天告诉自己家的孩子这天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


    月眠从来没有过过节,以前二叔二婶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这些,就觉得很新奇。


    李桂芝自己就是穿越的,因此相信灵魂之说也和月眠陆雨陆雪她们说了很多。


    说着说着就说偏了,讲到一些鬼故事上了。


    “昨天晚上要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乱晃,这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啊,在外面乱晃,挡了鬼的路,小心被鬼差认错也一勾了去……”


    “妈!别说了!太吓人了,太吓人了!”陆雪捂着耳朵。


    李桂芝哈哈大笑,她就是故意逗这几个姑娘的。


    月眠和陆雨的胆子要大一些,缠着李桂芝,让李桂芝继续说。


    李桂芝见陆雪已经吓得不行了,就忙着剪纸做河灯去了,没再说。


    月眠和陆雨意犹未尽,见李桂芝不愿意再说,就一块到前院去,听听有没有哪个邻居在说的。


    到了三进就听到周大妈和季黑子说话。


    “黑子啊,这大过节的你媳妇也不回来,她是不是已经找别人嫁了?”


    听到周大妈这么说,有几个大爷大妈也赞同。


    “是哦,哪有人回娘家回这么久的,已经回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了,气儿也该消了,她还不回来,那不就是跟人跑了?”


    “这人啊,要是离过一次婚,又嫁过两个男人的,那嫁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那就容易了,陈淑芬怕不是已经找到下家又嫁咯。”


    “陈淑芬和她那个大儿子没工作,又没什么本事,要不是陈淑芬找到下家又嫁了,生活有保障了,又怎么会不回来呢?”


    ……


    “你们胡扯啊,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媳妇不可能不要我的,她就是生气!等她气消了,她一定会回来,带着我儿子一块回来!”季黑子很生气地大喊。


    邻居们都很不屑。


    “这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呢?一个多月前你就说她一定会回来了,那时候你还说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见着人?”


    “就是啊。她还带着两个儿子呢,哪个娘家人这么大方,能让自己女儿带着两个儿子回去住那么长时间的,哪怕她爹妈没意见,家里的弟媳妇,嫂子什么的也会有意见的吧,我看就是早嫁了。”


    ……


    周大娘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倒也不是全是为了嘲笑季黑子,也有人是出于提醒季黑子的目的。


    月眠和陆雨坐在潘大娘家门口听中元节禁忌,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季黑子活该。


    ……


    薛雪娟挺着个大肚子在家门口做河灯,耳朵也在听着邻居们说的话。


    她没有插话。


    她记得上辈子陈淑芬并没有带着季青山和季绿水离开大杂院,怎么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呢?


    “你看什么看,认真做河灯,可别做坏了!浪费纸,纸不要钱的吗?真把纸弄坏了,你去买?你哪来的钱?”赵秋红看了薛雪娟一眼,就很没好气地说了一通。


    随着薛雪娟肚子越变越大,赵秋红心里的气也越来越大,对薛雪娟的态度就越来越差。


    薛雪娟心虚,不敢顶赵秋红的嘴,就低下头,认真做河灯。


    潘大娘有些看不过眼。


    “秋红妹子,你们家娟儿这是怀着天明的孩子呢,月份已经这么大了,你就不能对她好一些吗?还是得对儿媳妇好些才行,尤其是怀着孩子的儿媳妇,可别怠慢了。”


    潘大娘是好心,赵秋红却听着生气。


    “你懂什么啊?我不骂她,她能注意吗?媳妇那都是要管的!”


    赵秋红板着一张脸。


    这台词,怎么那么像毛春丽的。


    潘大娘看出来她十分不高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罗大狗回来了,赵秋红就喊住了他。


    “罗大狗,你和你妈不是说你离婚了还是很容易找新的媳妇吗?怎么到现在都找不着啊?也没有媒婆来帮你说亲啊。”


    罗大狗听到赵秋红这么说,气得干瞪眼。


    “关你屁事!你怎么知道没有媒婆来给我说亲?多的很,都是去我们厂子找我的,你进过厂子吗?你知道厂子是什么样的吗?你就在这里胡说,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大娘,瞎说呢!”


    “哎哟。”赵秋红听到罗大狗这么说,大笑了起来,不甘示弱。


    “我是没进过厂子,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去打听过呢,这附近的媒婆哪个我不认识的啊,就是没有人肯帮你说亲,我都打听到了。


    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能看上你啊,看上你的那都是瞎了眼,或者脑子有问题,不是蠢就是笨,要么就是又蠢又笨!这世上能有几个这么蠢笨的女人!?


    当初要不是你们家对林家有恩,慧茹才不愿意嫁给你呢。反正除了像慧茹这样需要报恩的之外,其他愿意跟着你的女人肯定又蠢又笨,还很坏!”


    赵秋红这些话表面上看似在骂罗大狗,实际上她只是想骂薛雪娟罢了。


    这一通话说出来之后,她心里果然觉得舒坦多了,刚才还板着一张脸的她,现在竟然笑了起来。


    “赵大娘!我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针对我呢!”罗大狗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赵秋红在那里哈哈大笑。


    “你没招我,你没惹我我就不能说你吗?不对啊,我也没有说你啊,我说的不是那些愿意跟着你的女人吗?


    我说愿意跟你的女人又蠢又笨又坏,脑子有病,杀千刀的,该下地狱,下油锅!我说的是她们又没说你,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你!我懒得理你!”罗大狗也不想和赵秋红吵那么多。


    换做以前有人敢这么说他,他早就动手了,可偏偏赵秋红说的是他找不着媳妇的事,这可是让他很丢脸的事情啊。


    要是他真的打了赵秋红被人传出去,说是因为赵秋红说他找不着媳妇,他才动手的,那他就更丢人了。


    罗大狗不想再丢脸了。


    赵秋红像是拿捏了他这个心理似的,见他离开,还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我倒要看看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又蠢又笨脑子有问题心里有毛病的女人!


    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男人就不应该有女人,哪个女人愿意跟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男人,那她也猪狗不如!”


    爽,骂出这些话,赵秋红心里就是爽,哪怕她改变不了什么,能够在嘴上过过瘾,心里也舒服一些。


    薛雪娟被骂得脸都黑了。


    ……


    邻居们又听到赵秋红嘲讽罗大狗了,不由悄悄议论。


    “秋红婶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有没有发现她最近这段日子脾气特别臭?以前她可是出了名的和气的,现在怎么变得比以前的桂芝婶子还泼了。”


    “那可不啊,还真是比以前的桂芝婶子还凶。以前的桂芝婶子再泼,那也没有这样天天骂人了。”


    “她也没有天天骂人啊,我发现她只会骂罗大狗和罗孙氏,其他人他不骂的。”


    ……


    大家聊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了这点。


    “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疑惑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以前秋红婶子和慧茹嫂子关系很好,她会不会是在替慧茹嫂子出气啊。”


    “那不至于吧,慧茹嫂子和罗大狗都离婚了多久了。我听说慧茹嫂子现在已经开始在相亲了,以后慧茹嫂子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秋红婶子和慧茹嫂子再好,不至于追着罗大狗骂到现在啊。”


    “对啊。而且就算她真是为了慧茹嫂子出气,那也不用这么凶吧,我现在瞧见她都不敢靠近。”


    “难道是因为天明她媳妇肚子越来越大,她照顾自己儿媳妇太辛苦,累出脾气来了?”有人猜。


    大家伙儿赶忙摇头。


    “这不可能,其他的缘由都可以说得通,唯独这个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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