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随随便便开出来的药，竟然和老中医开的是一样的，这就说明月眠其实是医术高明。
医术高明的月眠给她诊断出来她也是生了那样的病,那肯定是没错的了。
田二丫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响，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什么感觉都感觉不到了似的，行尸走肉一般。
她怎么就生了这样的病了呢？从小到大她也只是在一些乡间故事里面听说过这样的病。
而在那些故事里面生这样的病的人,她都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不是在烟花柳巷里面谋生活的，那就是平时作风不好的。
现在没有什么烟花柳巷了，可是有作风不好的。只要生了这样的病，不管你是什么人，那都会被别人认为是作风不好了。
田二丫好慌乱啊。
她抓紧了月眠给她开的药方，就出门去了。
……
月眠从田二丫租的屋子里面离开之后,就往李桂芝那边返回去了,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月眠回到家的时候,张秀莲她们也已经回来了。
她们出去送了成品，还顺便给月眠带回来一些吃的小零食。
月眠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肚子：
“我都要被你们喂胖啦。”
“你哪儿胖了呀？你除了肚子大，还有哪里大的吗？”李桂芝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月眠的饮食作息都是她亲自监督亲自安排的,把平时月眠吃一些零食，她也会把月眠的体重控制在健康的范围之内,省得到时候生出来不健康的孩子或者说难产，伤了月眠的身体。
所以月眠又怎么可能会胖呢？
“嘻嘻。”月眠是嘴上说说罢了,她可最贪吃了，她吃了一口张秀莲给她买的小零食，太好吃了，就算是胖她也要吃。
“对了妈,我刚才出去这么久，为什么我回来了你也不问我出去干啥了呀，你不问问田二丫找我做什么吗？”月眠都有些好奇了。
“田二丫所以不在这里说，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那我就不问你了。”
“那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替田二丫着想了呀？月眠眨巴着眼睛。
“我不是替她着想，我是替你着想，她这么神神秘秘带你出去，还怕别人听到的样子，刚才她肯定也让你答应她不要告诉别人了吧。”
“是啊，妈你可真是神机妙算。”月眠都惊呆了。
“这么明显，看都能看得出来啊，所以我不问你也是为了不让你失信于人，这个人不管是田二丫还是谁都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不让你做那种不诚信的人。”李桂芝把真实的理由说了出来。
月眠顿时感动了，还是她婆婆想的周到啊。
张秀莲她们听了李桂芝和月眠的对话，也没有问什么，但是这些大小媳妇心里也在偷偷地思考。
田二丫找月眠能因为什么事情呢？想了好一会儿，张秀莲她们心里有了答案，那肯定是找月眠看病的啊，因为除了这一点之外，她们想象不到前二丫还能有什么原因找月眠了。
所以田二丫这是生了什么难以启齿，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病，要不然又怎么会让月眠帮她保守秘密呢？
想到这里，张秀莲几个大小媳妇心里有了防备，看来以后还是得躲着田二丫一些，不知道田二丫生的那难以启齿的病会不会传染人，万一会传染人，那可怎么办？
……
而此时，田二丫已经到了一个药铺里。
这个药铺离她们大杂院并不是最近的，相反，离的还有一些远。
她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她了解花慧玲母子三人平时的生活习惯，知道他们三个人没事不会到这边来，她可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也要抓药。
说实话，在得知自己被以钱大猛传染了脏病的时候，田二丫心里是很恨的，她恨不得去找钱大猛算账，让钱家人都下不了台。
但是她还是冷静的想了想，如果说她真的撕破脸皮的话，后果是什么？
有可能钱家人翻脸不认账，硬说他们没有病，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说是她把病传染给他们的。
她现在的名声都已经坏透了，城里所有的人都说她不检点不自爱，要是钱家人真的反咬一口，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了解钱家人，那就是一窝子没脸没皮的，人有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尤其是花慧玲，她可不敢去挑战他们的良心。
所以田二丫决定先忍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够把病给治好。
她现在甚至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够嫁给钱大猛这个事情了。
和自己的生命安全、健康相比，嫁不嫁人还是要往后排一排的。
田二丫真的很后悔，要是让她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做当初那样的决定，绝对不会来贴着钱大猛。
她真的好后悔，为什么当初就不听月眠的呢？可现在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她只能够想办法去补救了。
一步一步来吧。
“同志，你到这里来很久了，要拿什么药吗？你要是不拿药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呆着，这里不是你打发时间的地方。”中药店的配药师看到田二丫到店里之后就发呆，有些不耐烦。
“啊，啊，我有事……我来抓药的，那按照这个药方子给我抓一抓吧。”田二丫说着，就把手里的药方递过去给配药师。
配药师看了一下药方上的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她有一些鄙夷地上下打量田二丫，冷吭了一声。
“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穿着也很朴素，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啊。”
配药师的一句话，让田二丫的脸都红了。
“同志，你先帮我抓药吧。”她厚着脸皮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行吧，等会儿。”配药师冷笑了一下，就按照方子上的药一味药一味药地给田二丫抓，抓完了药，搞好了才叫田二丫去结账。
“总共是八块九。”
“这么贵！？”田二丫听到价格之后，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了，“同志你没有搞错吧，就几味药怎么会这么贵呢？”
“哎哟，当初你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要贵要买药呢？现在你倒是嫌弃起药贵了。
我告诉你，这些药就是这个价格，你就算是换别的药房去抓药也是这个价格。
就看不惯你这种人了，做坏事的时候不考虑后果，等到……”
“我付钱，我付钱。”田二丫见到配药师越喊越大声，生怕外头有别的人进来抓药听到了，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也不管那么多了。
她手里刚好有一张大团结，就拿出来付的钱，赶紧把药拿好茶到衣兜里就离开。
等她离开了之后，刚才给她装药的那名配药师才摇摇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个女同志是有什么病啊？”另一名配药师问道。
“还能有什么病啊，就是那种脏病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有些女同志看着是正经人，其实做的都是一些不正经的事情，啧啧啧。”
“哎哟，你也不能这么说吧，是不是正经人和性别没有什么关系啊，有不正经的女同志就会有不正经的男同志。要是没有不正经的男同志，那些不正经的女同志想不正经也没有办法啊。”另一名配药师说道。
给田二丫抓药的那名配药师不以为然。
“我又没有说没有不正经的男同志，可是刚才那名女同志她就是不正经，这也是事实。”
……
田二丫已经离开药房了，可是里面两名配药师的对话声，她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听得她耳朵和脸蛋都火辣辣的疼。
前阵子在她自己搬到大杂院里面来，并且住下来的时候，她身上就有这样那样难听的声音了。
但是那个时候她想到能够嫁给以钱大猛，就觉得那些声音没什么，反正她身上也不会少一块肉。
她一个农村姑娘能够嫁到城里面来吃商品粮，总是得付出一些代价的，像坏名声这样不需要让她花钱，也不会让她少一块肉的代价，她还乐意付出呢，毕竟钱大猛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可是在真的染上了脏病之后，她的心态完全就变了。
她真的好恨钱大猛，为什么钱大猛不告诉她自己生病了呢？怎么要传染给她？
难怪啊，难怪钱大猛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名声怎么样，原来钱大猛就是那么不正经的人。
……
田二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大杂院的，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她马不停蹄的就拿着刚抓回来的药，要到厨房去煎。
她刚才没有单独的去买煎药罐子，但是一想到花慧玲他们全家现在吃的药和她的是一样的，她就觉得共用一个煎药壶也可以。
于是她按照用量把抓回来的药放到药壶里一些，再加水开始去煎熬。
幸好这个药不用像某些中草药那样需要熬很久很久，只需要煮沸了就可以喝了。
田二丫赶紧把药倒到碗里，想晾凉了喝，可是她确实是太着急治病了，药都还没有凉就迫不及待地拿到手上去吹。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抿了一口，太烫了，但是她还不死心，依旧没有克制自己的着急，在那儿吹了吹之后，又抿了第二口。
就在这个时候花慧玲一家三口回来了。
今天红袖章又抓到一个人带去批评斗争了，刚好就是钱大猛带的那个小队，钱大猛把人家家里搜了一遍，搜刮了很多“四旧”，带回家来了，现在花慧玲一家三口都显得红光满面的，很是高兴。
就是看到田二丫正在喝药，花慧玲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二丫，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偷偷喝我们家的药！钱大猛你快点管管田二丫，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能偷喝我们家的药呢？难道不知道这个药很贵吗？田二丫你喝我们的一样，你陪得起吗！”
花慧玲气得大叫，钱大猛看着田二丫手里的药碗也很不高兴。
“田二丫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要勤俭持家，你要懂得过生活，我还让你去跟莲芳嫂子学学的，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药是你能偷喝的吗？”
……
花慧玲和钱大猛都很不高兴。
他们骗田二丫说这个药是强身健体的补品，所以现在看到田二丫在喝这个药，就觉得田二丫是想偷喝来补身体。
田二丫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花慧玲和钱大猛，心里算是明明白白的了。
她也能够想到花慧玲和钱大猛之所以这么生气，肯定是以为她在偷偷补身体。
看吧，需要她给他们做牛做马的时候对她态度多好啊，一口一个二丫的，可是见到她喝了一口“补品”就这么生气，这真的把她当人？
田二丫真的怪自己以前有眼无珠，自以为是。
“我没有偷喝你们的补药，我在帮你们尝尝看这个药汤熬得浓不浓，有没有熬好。”田二丫努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可小气至极的花慧玲和钱大猛怎么可能相信她这套说辞。
钱大猛猛的把田二丫手里的那个药抢过来，也不管药还烫着，就咕噜咕噜地灌进了肚子里，因为太烫，他的舌头有些疼，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田二丫，你就是在偷喝我们的药！你少在这里找借口骗我们，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会轻易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吗！
都已经帮我们家煎了那么久的药了，你都已经有经验了，你还需要喝了才知道熬得好不好，我看你就是贪喝！”
“钱大猛，你之前对我多好，还说你要是能娶我，就是运气很好了，怎么现在你竟然对我是这样的态度，你变了，还是你知道我这辈子只能跟你了，所以就不珍惜了？”田二丫看着钱大猛这个判若两人的态度，嘴角有一抹冷冷的笑。
现在花慧玲也让她住到钱家来了，钱大猛对能娶她这件事高枕无忧，就没有了以前的好态度，得到了就不珍惜。
钱大猛看着田二丫的样子，也冷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啊，你这辈子只能够嫁我了，你现在的名声就一样，还有谁敢要你，那你还讲那么多干什么，是你自己要嫁给我的，你对我就得老实本分了，少来偷喝我们家的补药，这不是你能喝的！”
“我就是喝两口又能怎么样？”田二丫差一点都要爆发了，“我帮你们干那么多的活，说我是做牛做马也不过分，我就不能够喝一点补药补补身体吗？”
“哎哟！”花慧玲听了田二丫这番话之后拍了拍大腿叫喊了起来，“哎呀，你承认了吧，你就是想偷喝我们的药来补身体了吧？你就是小偷！就是偷喝我们家的药！
你干点活怎么了？你在家里面干的这点家务能有我们在外面辛苦吗，尤其是我儿子，他们两个每天都冒着被人打，被人报复的风险在外面，你在家里面安安全全的不比他们好多了，你竟然偷喝药！”
“田二丫，你能够嫁给我都已经是高攀了，你不要不知道珍惜，还得寸进尺，这补药就不是你能喝的。”钱大猛接着也说道。
在这一刻，田二丫终于是忍不住了。
月眠曾经跟她说过，钱家所有的人都是那种不能给别人占一点便宜的，说她如果真的嫁到钱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她那时候还不相信。
现在由不得她不信月眠了。
她不装了。
本来想着把这个事情先瞒下来，先不要和钱家人撕破脸皮的，哪里想到钱家人竟然过分到这个程度，那她真的是瞒不下去了，她改变主意了。
“这药根本就不是你们的药，这药是我自己买的药！钱大猛，我还说你呢！还有慧玲婶子！你们为什么骗我？这根本就不是补药，这就是你们治病的药！
我白白帮你们煎了那么久的药，被你们骗了那么久，现在才知道我被你们骗了！我不仅被你们骗了，我还被你们传染了一身病！
是，我现在生的是和你们一样的病！我被你们害死了！是你们害的我，你们还不让我吃药了！”田二丫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也不管邻居们能不能听得到了。
花慧玲一家子这下子吓了一大跳，钱大猛赶紧过去捂住田二丫的嘴。
“干什么啊你？你为什么要喊得这么大声，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把这个事情宣传给全世界？”钱大猛恼火的，说完这番话才松开田二丫。
田二丫红着眼看他。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说这是补药？现在我的病是你们传染给我的，我是受害者，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这个事情你们自己解决！”花慧玲看着田二丫就有些心烦，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暴露了，她丢下一句话了之后就先出门去了。
钱二猛见自己亲妈出去，也是有些心烦，就跟着出去，屋里就只剩下钱大猛和钱二丫。
“田二丫，你不要喊得这么大声，你是哪门子的受害者，这不是你自找的吗？我忘了那天了？那天我们在你租的那间屋子里，你非得抱着我，我说我要去买计生用品，你还不让！
你忘了，我们之前睡觉都是用了计生用品的，我就是因为不想传染给你，所以才用了那些计生用品，那天明明就是你主动说不用计生用品的，你现在有什么脸面来跟我说这些！”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有病，那是因为你有意瞒着我，这一点，是因为你……”田二丫说到这里就有一些气得喘不上气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过来之后才再次开口。
“那个时候月眠跟我说你有病，说你们钱家人有病，大杂院的邻居们也说你们有病，你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月眠和你们家不对付，见不得你们家过上好日子，也见不得我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故意说你们有病的。
你还说因为你是红袖章，在大杂院里面不受欢迎，所以大杂院的邻居们也都信了月眠的话说你们有病。
你说那些都是谣言，说你们是无辜的！就是因为你说这些，而我选择了相信你，所以那天才不用计生用品，你现在倒是反过来说我了？
你要不要脸！？钱大猛，我就问你，你要不要脸，你简直就是无耻！你们钱家人都无耻！”田二丫气得不行了，不过去推钱大猛。
钱大猛反手就扇了她一个巴掌。
“你是泼妇吗？你这个疯女人，你为什么要喊得这么大声？你是觉得我名声还不够臭吗？你给我做出来！你自己名声坏了，你还好意思来坏我名声？”
“我看你才是不要脸，你才是疯了！我的名声臭，那能有你们这些红袖章名声臭吗？”
……
田二丫激动的压不住声音，钱大猛倒是想要让她压下声音，奈何田二丫的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她哪里控制得了，好几次她只能够动手扇巴掌，才能够让田二丫冷静下来。
……
哪怕钱大猛已经努力压声音了，可是邻居们还是能够听到一些的。
虽然说因为关着门他们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也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田二丫说自己被传染了病。
于是邻居们都忍不住摇头。
“当初我们好心好意的提醒田二丫说钱大猛有病，她不听我们的，还反过来怪我们，尤其是怪眠眠，说眠眠嫉妒她呢，现在打脸了吧，真是活该。”
“我也是替眠眠感到委屈，眠眠真的善良啊，看起来是老乡的份上多次好心提醒田二丫了，田二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活该。”
……
刘招娣刚从外头回来，就听到大杂院的邻居们在聊田二丫的事情了，她也不由得过来凑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啊？二丫被钱大猛传染了病了？”刘招娣问。
邻居们点点头。
“那可不是啊，她直接就住到钱家去了，钱家三个人都生着病，她每天和他们朝夕相处的，能不被传染吗？”
“哎哟我看不是。”刘招娣摇了摇头。
“什么不是啊？”有邻居问。
“朝夕相处就一定会被传染啊？那钱大猛和钱二猛还天天和别的红袖章朝夕相处，花慧玲也经常去居委会，那居委会的和其他红袖章怎么就没有被传染呢？我看田二丫肯定是和钱大猛睡了。”刘招娣信誓旦旦地说。
邻居们当然也觉得这有可能，毕竟田二丫和钱大猛，分明就是在处对象，现在又住在一块，睡到一起也很正常啊。
更何况关于田二丫和钱大猛的谣言早就传开了。
他们不知道，但是这些谣言大部分都是刘招娣宣传出去的，刘招娣就是想让田二丫嫁给钱大猛，这样丞相好不可能嫁给钱大猛了。
现在刘招娣也感受到了自己传出去那些谣言的效果了。
“哎哟，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一些媒婆，赶紧去告诉那些媒婆田二丫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别有些媒婆对她不了解，还想给她介绍正经人家啊，那不就是祸害了人家正经人家吗？还是得让媒婆们有些防备才好。”刘招娣为了堵死田二丫嫁给别人的路，又故意说道。
反正她就是要田二丫嫁给钱大猛。
邻居们摇摇头。
“还需要我们去说吗？田二丫都已经和钱大猛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她就只能够嫁给钱大猛，钱大猛也只能够娶她了啊。”
“那可不一定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还听说钱大猛和田二丫现在吵得不可开交，万一这俩人真的吵翻了不成了，那不就得出去祸害人？
你们可别觉得去告诉媒婆这些事情是多管闲事啊，大家都是有亲戚朋友的亲戚家里，或者自己家里总有那些没有结婚的，那万一媒婆不知道瞎介绍，把田二丫嫁给你们的亲戚或者朋友家里的，那可怎么办。”刘招娣故意把事情说得有些严重，并且也关联到这些邻居们身上。
邻居们听她这么说了之后，也觉得有一些慌了。
说别人闲话是一回事，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关联到自己身边了，谁不慌乱啊。
“是，那确实是得出去说一下才行，可别到时候真的就害到我们自己身上了啊。”
“是的是的，这俩人，可不能出去祸害别人的，她们最好自己内部消化。”
……
刘招娣听到邻居们这么说，总算是放心多了。
她开开心心地回家里去，进了家门之后也不关门，就是为了方便偷听田二丫和钱大猛的动静
此时田二丫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还在那里大喊大叫，当然也多次被钱大猛打断了。
“你再闹下去你就滚回你生产大队去，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钱大猛放出狠话。
田二丫哪里肯？
“钱大猛，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了，现在就想把我一脚推开了？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就在这里，我就不回家！
我是有介绍信的！我可以待在村里，你没有资格把我赶回家！你哪怕不让我住在你们家里，我也可以住在我住的那间房子里！
休想赶走我，否则闹得你们鸡犬不宁！要不要我现在把我的介绍信拿出来给你看看！”
田二丫都差点要哭了。
她现在哪里还能回家？她染上了这么一个脏病，回去那可是会传染自家人的。
她给自己一个人治病都已经要花那么多的钱了，要是家里人也生病了，也要花这份钱，他们家哪里负担得起啊？
而且她现在的名声这么臭，回去也是连累了家里人的，除非她真的能够嫁给了城里人，吃上了商品粮，乡下的那些说她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可现在并没有啊。
……
刘招娣不知道田二丫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她听到田二丫不愿意回生产大队，非得要留在城里，她心里就高兴多了。
管她田二丫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在城里留在这个大杂院呢，反正只要田二丫在这里，她就高枕无忧。
……
田二丫的事情就这么轰轰烈烈地闹着，不仅大杂院里的邻居们在说，甚至都已经传到胡同外面去了。
月眠也是想不到啊，她答应田二丫帮田二丫保守秘密，结果田二丫的这个秘密就这么传开了。
而张秀莲她们也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竟然猜中了田二丫来找月眠的原因，一点都没差呢。
……
第二天，月眠还要到学校去考另外的科目。
到了学校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大杂院的事情竟然传到学校里面来了，还有人过来跟她打听。
当然了，她上的是小学，小学生对这些成年人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过来跟她打听的，是学校里的一些教职工。
月眠见教职工已经把事情都快说全了，就说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跟他们说的那样。
这天陆珩直接请假没有去上班，就等在他们学校门口，等着接提前交卷的她回家。
俩人回家的路上，也听到一些路人在议论田二丫和钱大猛的事情，回到了胡同里，还有一些老大妈老大爷拦住他俩，想要问一些细节。
陆珩就以月眠怀着身孕不好在外面待那么久给拒绝了，带着月眠回家。
这个年代的小学科目只有数学和语文两个，并没有英语课那些，所以考完试之后月眠就没事了，就等着下个星期出成绩。
陆雨陆雪上初中，学习的科目多一些，不过两个姑娘也很快就考完了，毕竟她们是上午一科，下午一科，不是像小学那样，两个科目都要分开两天来考。
家里的学生都闲下来了，刚好林素芬也要搬家了。
方家已经帮林素芬把屋子给收拾了出来，还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林素芬显得十分高兴。
“我感觉我的好日子已经来了。我在娘家过得不是很好，我上头有好几个姐姐，下头还有好几个妹妹……
我爹娘生这么多就是为了拼个儿子，等我小弟生出来了之后，在家里就更没地位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不管春夏秋冬，都只有一张席子铺在地上就地而睡，没有被子我就只能够铺一些稻草，在身上再盖一些稻草……”
林素芬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的经历，眼眶都红了。
方天明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要想了，现在这不是苦尽甘来了嘛，你在城里扎根了，现在你又有你自己的家了，有工作，有住的地方，挺好。”
“嗯……”林素芬点点头，“我还想说……”
“天明，你不要着急，你就让素芬把她想说的话说完嘛。”李桂芝抬起头，看了一眼林素芬的表情后说道。
方天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姐，对不起啊，打断了你，你继续说。”
“没事没事。”林素芳分先说了没关系，才继续说。
“后来我终于嫁人了，我也不知道江富贵一个城里人为什么愿意娶我……但是我总算是嫁了。
我以为我嫁人了就可以远离以前那种生活，我终于有自己可以睡觉的地方，所以我在家里的那一刻还是很向往的，我很高兴。
后来嫁到了江家之后，我就开始了做牛做马的日子，但是我一想到我在娘家的苦日子，就觉得这些我都能忍……
结果我忍了十年，才发现原来不管是我娘家还是江家，都始终不是我自己的家，我娘家人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江家何尝不是？
我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的家，也没有过自己的容身之所。可是现在，我已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有了一个自己的容身之所，我的生活也有了保障。
哪怕房子我是租的，哪怕我一个月的工资并不高，但是也足够让我生活了，我不是煽情也不是矫情，我是真的觉得我的好日子从现在才是真真正正的开始……”
林素芬说着说着，终究是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在那儿抹眼泪。
听她说完这番话，张秀莲她们几个大小媳妇也跟着动容了。
都是同一个年代的，她们怎么会不理解林素芬呢？
而且像她们这样的，并不是特例，她们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女性当中的几个。
有多少女人在长大嫁人之后，在娘家这边，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到了婆家，依旧会被当成外人。
虽然说她们也并没有像林素芬那样，在娘家的时候连自己的一张床都没有，可是在她们嫁人的那一刻，娘家人也是不再把她们当成自己家人，也是那一刻，她们在娘家也没有了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床。
她们现在回娘家，完全变成了客人，而且娘家人还不欢迎她们回家。
在婆家这边，她们也是和林素芬离婚前一样，完全被当成外人的。
总之，女人一旦结了婚，那就没有自己的家了。
“突然都有一些想离婚了……”二明媳妇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二明媳妇，你在说什么。”张秀莲就坐在二明媳妇旁边，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便问。
二明媳妇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
林素芬哭了好一会儿，泪水把手里的手帕都给染湿了，情绪还是没有走出来。
她倒也不是难过，而是高兴，是因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而高兴。
方天明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给她。
“姐，你就别哭了，不用太难过的，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而且你还年轻，还能够再找的。”
“天明，你是不是有些缺心眼啊？”李桂芝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方天明这种人要是放在未来，那是什么？那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
方天明冷不丁被李桂芝说了这么一句，有些丈二头上摸不着头脑。
“婶子，我怎么了？”
“你没看出来素芬这是高兴啊，人家这是喜极而泣，你倒好好，你竟然觉得她在难过，还在安慰她。
而且素芬刚刚说了，她的苦难有一大半也是来自她的婚姻，人家好不容易结束了婚姻，远离了苦难，你又在这里劝嫁，说她以后还可以再找，你说你这不是缺心眼儿是什么？”
听完李桂芝的话，张秀莲她们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几个女人一块儿说方天明缺心眼。
方天明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是缺心眼，我刚才是看到素芬姐哭起来的样子贼好看，我一看到她好看了之后，就没有仔细去听她说的话了……
啊，我也不是没有仔细听，我是听了，我都听了的，素芬姐，我心里面把你刚才说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只不过是我先搁置到一边去，光顾着看你好看了。”方天明一着急，就有一些语无伦次。
林素芬一个离婚女人，被另一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好看，有一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谢谢大家今天陪我聊这么多，我也不想耽误时间了，今天要搬家嘛，我得出去给自己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我跟你一块出去！”月眠期末考试结束了，彻底没什么事儿干了，可是一点都不愿意放弃出门的机会。
“小雨小雪。”李桂芝看向陆雨和陆雪。
陆雨陆雪点头。
张秀莲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桂芝大姐，你倒也不必特地喊小雨小雪去护着眠眠的，哪怕你不说，这两个姑娘也很喜欢跟着一块去的。”
听完张秀莲的话，陆雨和陆雪也吐吐舌头，轻轻做了个鬼脸。
“我就去信托站买吧。我是被净身出户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这阵子是蹭着桂芝婶子家里的，但是我搬出去自己住了之后，总不能一直他们家的东西，所以还是得自己买自己的。
去百货商店或者供销社买来不及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那么多商业票来，去信托站倒是方便一些，哪怕多花一些钱也好，过去黑市买商业票。”
“那你可以用我们家的啊，你都已经租我们家的房子，以后在我们家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啊，你又不是没有给租金。”方天明在一旁说道。
林素芬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总是蹭你们家的，也不是权宜之计，我总得有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桂芝婶子已经把钱借给我了，我总不能不花啊，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桂芝婶子的一番好意？”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就在这个时候，李桂芝突然放下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
其余人都有一些疑惑了。
她们都知道李桂芝是很不喜欢出门的一个人，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宅”，怎么今天突然说要跟他们一块去信托站呢？
“妈，你怎么突然想到和我们一块儿出去呀？”月眠有一些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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