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其实对于时蔓而言,她对凌振的抗拒,已经远比她自己所意识到的还要低。
她甚至有时候会想,许多事情,都已经跟梦境里完全不同了。
她从舞蹈队到了歌队,在文工团也完全不是梦境里的边缘人物,已经混得风生水起,那么多女兵都亲热地喊她“蔓蔓姐”,她的话有时候比队长还要管用。
父母也提前从边疆回来,有她在身边开导安慰,加上京北城的医疗水平,也不会再像梦境里那样自责愧疚,郁郁而终。
至于凌振,他也早早当上了团长……
时蔓会忍不住做一些猜测,比如凌振要是改掉梦境里那个死性子的话,她和他的结局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
晚上,洗尘酒结束后,时母来到时蔓的房间里。
母女俩好久都没有这样,一起望着窗外的星星,说着心里的话。
时母替时蔓将头发捋好,温柔地问:“在想妹妹?”
时蔓点头,“总担心她。”
但担心也没用,以父母恢复身份和工作后的关系,能动用的寻找妹妹的力量已经成千上百。
如果这样都没有线索的话,时蔓和父母也只能继续选择好好生活。
才能撑起一片天,等妹妹回来。
时蔓和母亲互相安慰了几句,打气鼓劲,让对方变得乐观。
辽远漆黑的夜幕里,星辰在闪烁,照亮着京北城,想必也照亮着远方的妹妹,思念与记挂可以在这一刻牵连时空。
时母静了一会儿,忽然换了个话题。
“蔓蔓,听你爸说,你很不喜欢凌振?”
在文学方面多愁善感的时父似乎并不擅长感知感情上的那些口是心非,弯弯绕绕。
他听风就是雨的,全都告诉了时母。
时蔓咬着唇,既没点头承认,也没摇头否认。
在她认知里,自己在父母面前还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聊这种感情上的事,还怪难为情的。
时母见时蔓不说话,她继续开口道:“其实凌振那孩子,我看着挺不错的。”
“……今天跟不少来的客人也打听过,对他竖大拇指。”
“……他这种有责任心的好男人,挺少见的。”
时母对凌振的评价很高,时蔓听了一半,没听一半。
别的不说,至少“责任心”这块,凌振的确没得说。
谁知接下来时母却说了件让时蔓很震惊的事。
“我听说啊,他们团里那栋家属楼,又旧又破的,就是他主动申请修缮,画了图纸,跑了很多个地方签字,修厕所、修厨房,弄隔音板等等,为战士和家属们改善了生活环境,所以大伙儿都对他赞不绝口。”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副团长,像他这么对战士们关心负责任的副团长,太少见了。”
时蔓听完半晌,愣了愣道:“修家属楼?哪一栋?”
“他们团里不是只有那一栋家属楼吗?”时母奇怪地看着时蔓,“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时蔓彻底呆住。
时母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可她走后,时蔓很久都没有上床,还坐在沙发里发着呆。
凌振怎么忽然就知道给那栋家属楼改造了呢?
难怪他也不像梦境里那样,需要跟人换房子住了。
在梦境中,他换房子只是帮助了一个家庭,却害了她。
现在,他不仅帮助了一整栋楼的家庭,也没有牺牲自己的任何利益。
时蔓不得不说,她对凌振又有些刮目相看了。
因为这个,凌振趁放假买了油淋鸭特意给时蔓送来的这天,时蔓下了楼,到街边去见他。
“凌振,是不是你把我父母从边疆捞回来的?”时蔓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他这个。
凌振长睫颤了颤,看向她,却抿紧唇,一脸不愿意说的神情。
“凌振,你说话呀。”时蔓白了他一眼,气得跺跺脚,“最烦你这样子,跟个死人一样。”
她终于憋不住,在梦境里想骂的话,都一股脑说出来。
凌振仍然沉默着,他黑沉如水的眸子里多了一缕无措,因为时蔓又在生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邀功吗?这不是他做这件事的初衷。
如果承认,反倒显得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去忙活的。
见凌振还在犹豫,那温吞安静的表情让时蔓看着就来气。
她伸出三根手指,给他下最后通牒,“你要是再不说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一招果然管用。
凌振瞬间抬起眸子,薄唇轻启,沉默许久才说出一个字,“是。”
一个字总比没有强。
这对凌振来说,已经是阶段性的进步。
他以前为时蔓做什么,从来都不会主动说,免得让她觉得是在施恩图报。
这一个字,是新的突破。
但时蔓并没有打算因此放过他。
今天既然来找他,那就必须让他好好地开口。
她上前一步,离凌振更近,问道:“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儿,把我父母捞回来?”
凌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薄薄的唇瓣动了动,又归于沉默。
时蔓直视着他,“我都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你就付出了这么多,以后我要是嫁给别人,你不会觉得亏吗?”
凌振被问得皱起眉,说实话,他没想那么多。
只是希望时蔓高兴,就这样做了。
他还深深记得上辈子时蔓接到父母死讯时痛彻心扉的哭泣,他没见她那么伤心过,他好像也跟着难以形容的难过。
糟糕的感受,千万不能再经历。
凌振也没假设过“时蔓嫁给别人”的可能,但今天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化成无形的针绵绵扎过来。
“你高兴就好。”他憋了半晌,有了这样的回答。
时蔓一听,挑挑眉,笑起来,“只要我高兴?这几个字听起来,你真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呀。”
凌振瞳眸微缩,他真的没见过像时蔓这样可以随随便便把“喜欢”挂在嘴边的女人。
可时蔓不但自己说,还要凑近了问他。
“所以,你是很喜欢我对吧?”
“……”凌振别开眼。
时蔓往左一步,又对上他的脸,“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喜欢我呢?”
“……”凌振只好把头扭向另一边。
金灿灿的日光照在两人身上,他渐渐泛红的脖颈和耳根都格外明显。
时蔓觉得很有趣,又踮起脚凑到他眼前,“你如果不说话,那就是否认了呗。不喜欢我啊,那我走。”
时蔓转身,手肘忽然被拉住。
听到身后凌振低哑的声线终于被她逼得开了口,妥协无奈地承认。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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