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沪大学门口。
时蔓刚把胡市长他们送出来,就忽然被凌振拉住,“他们来了。”
“谁?”时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上次跟踪我们的那群人。”凌振顿了顿,又说,“那个平头男、还有王龙和时葵。”
时蔓沉默几秒,全都串联到一起,“所以他们都是一伙的?”
凌振神色凝重地点头,没想到这么巧。
“不好。”时蔓立刻想到,“他们把葵葵带过来,肯定不怀好意。”
见胡市长他们还没走远,她连忙追上去,说道:“胡市长,我好像看到我妹妹了,还有那个王龙,他也在。”
“哦?他在哪?”胡市长身形一顿,回头看去。
在凌振的带领下,一行人拐了个弯,很快看到街角处那一群人。
胡市长皱紧眉头,他最讨厌这些有手有脚的大好青年,不好好挣工分,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尤其还敢做违法乱纪的事,真是反了天了。
“你养的好儿子。”他再次狠狠瞪王德海一眼,“过去看看。”
王德海只好抬步走过去,时蔓见状,赶紧和他并肩一起,怕错过好时机。
“葵葵,姐姐来接你了。”时蔓还没过马路,就喊了一声。
王龙立马回头看过来,还想着这妞儿居然都不用去威胁,居然就乖乖出来了?
谁知一扭头,就对上自家父亲那张愤怒威严的脸。
王德海直接一个耳光甩过去,“你这混账东西!”
王龙直接被打懵了。
“跪下!”王德海恨不过,又踹了他一脚。
旁边的小弟们也都懵了,他们何曾看过威风凛凛的“龙哥”这个样子。
王德海颤抖的手指着时葵,“这么小的小女孩,你把人家拐卖过来,你还有良心吗?!”
“爸!我没有啊!我没有!”王龙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反应过来,指着时蔓道,“我是特意给她把妹妹送过来的!咱们合兴村有人不懂事,居然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小女孩,我已经教训了他了,这会儿也是把他带过来,给她赔礼道歉呢!”
合兴村是王德海的老家,这些年他忙工作,就把孩子放在老家给爷爷奶奶带,没成想成了这个样子。
王德海痛心疾首地看着王龙,“你说的这话,你觉得人能信吗?”
他指指时蔓,“你跟我说没用,如果时小姐信你,那就成。”
王德海已经尽力了,他做不到大义灭亲,但也不能再纵容溺爱儿子。
他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吧。
王龙听着王德海的话,心中惊骇无比。
在他心里,自己父亲是大领导中的大领导,无比权威,让他可以狐假虎威在这上沪市横着走的存在。
可没想到,不仅为了这女人的事发这么大的火,而且好像还想要求这女人原谅的语气。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早知道的话,哪敢来惹她啊!
王龙吓坏了,赶紧叫弟兄们都一起道歉。
先是平头男,再是之前养着时葵的那个男人,还有之前蹲守跟踪时蔓的一群人。
最后,他自己也深深鞠躬道歉。
“时小姐,是我们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
“这位小葵妹妹我们就是太喜欢她了,之前才不肯承认她是买来的,我们真的错了,后来也反省了,这不着急忙慌地把她给您送来了吗?”
“还有啊,您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全力满足。”
“……”
在王龙等人异常紧张的神色中,时蔓忽然笑了笑。
她看向他们,气定神闲问:“这么真诚的道歉啊?”
王龙没受过这么憋屈的气,但见自家父亲严肃冰冷的面容,也知道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于是只好忍气吞声,低下头道:“是的,真知道错了。”
时蔓的笑容瞬间消失,嗤笑一声道:“留着跟警察说去吧。”
说完,她牵着时葵,转身就走。
王龙瞪大眼睛看着她,正想张口骂,凌振通知的一群警察们赶来,给他和那帮兄弟都铐上了镣铐。
这起案子很快在上沪市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震惊上下。
但因为牵涉甚广,人员众多,关联盘根错节,所以直到时蔓一个月的钢琴进修课程结束,也还没有出任何结果。
她打算离开上沪市前,带着时葵去上沪服装市场买了几身好看的衣服,又带她去红房子西菜馆吃了西餐。
看着时葵眼里的光一点点找回来,她这个做姐姐的,笑容也能渐渐跟着多起来。
坐火车走的前一天,时蔓还和凌振一起去拜访了胡市长。
胡市长仍然很关心她们,还说如果这边有什么进展,会让秘书寄信过去告诉她们。
唯一可惜的是,他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听时蔓演奏的抗争的胜利终章。
只好约定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要去京北文工团,看看时蔓她们更大更好的演出。
……
就这样,时蔓为期一个月的钢琴进修圆满结束。
她学到了很多知识,也拿到了优秀学员的表彰,还找回了妹妹,踏上幸福的返程。
火车上,凌振望着时蔓温柔地给时葵倒水、送吃的,贴心地嘘寒问暖的样子,再次陷入沉思。
他已经渐渐可以肯定,时蔓也像他一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所以她才有那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从忽然参加评定考核开始,她不少决定都和上辈子完全不同。
寻找时葵的事情上,她也似乎有很多未卜先知的厉害之处。
最重要的是,她不肯嫁给他了。
追了这么久,才勉强同意和他处对象。
上辈子,两人相亲不久,就直接领了结婚证的。
凌振敛下长眸,思索其中的来龙去脉,最后只能推断,她是因为知道上辈子和他过得并不如意,最后离婚了,才不愿意重蹈覆辙。
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但凌振又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他沉默思索着,忽然见窗外掠过的田野在渐渐向城市靠拢,在火车即将到达京北车站的时候,他顿时有了主意。
等到停车,时蔓带着时葵刚下火车,就赶紧在站台给时葵买冰棍儿和酥饼吃,想把什么好的都给时葵来弥补她缺失的这段日子。
凌振也跟上去,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好看。”
时蔓诧异地看凌振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学会欣赏风景,还会进行点评。
“是很漂亮,我很喜欢这里。”这是一座上个世纪一位大学士的宅第,现在被京北外语学校当成教学场地在用,很有古朴味道的漂亮古建筑。
时蔓想起来,好像梦境里有次凌振受邀来这儿参观,她也跟过来了,当时她很喜欢里面浓厚的知识气氛,因为她没上过大学也没学过外语,觉得遗憾,便让摄影师给她特意多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她看了看凌振,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实在不像他的性子。
牵着时葵的手,时蔓有些分神。
同样的,凌振也在沉思出神。
刚刚只是他试探的话,也应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果然,她并没有离婚之后的记忆。
这座建筑在他们离婚之后没两年就拆除了,当时轰动京北城,但她显然并不知晓。
不然的话,像她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性格,定然会难以遮掩惋惜的神情。
……
三人从京北火车站出来,就见凌振的司机在出站口站在小轿车前等着。
凌振叫他先送时蔓和时葵回家,他再回团里。
刚到时蔓他们家门口,门一开,时父时母早从接到时蔓从上沪火车站打回来的电话,就都匆匆忙忙刚回家。
见到失散的女儿,都没绷住,冲上去把时葵抱进怀里,也拦住时蔓,一家人哭成一团,百感交集。
凌振默默站在门口,见到这家人团聚的圆满一幕,第一次想起来问自己,他也是有家人的吧?
上辈子,凌振无父无母长大,时蔓和他结婚后父母也都去世。
他既没有过家人的概念,也没见过时蔓与她家人的相处,可能唯一的羁绊联系就是那几封与边疆的书信,对凌振而言也只不过是像写报告一样的完成任务而已。
现在,看到时蔓一家人重新聚齐,待在一块儿,他才发现。
哦,原来有家人是这样的感觉,连背影都透着温情。
他也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无意识的,喜欢这样的感觉。
凌振不想破坏这一幕,正要转身悄悄离开。
谁知却被时母看到,她连忙叫住他,“小振啊,咋走了?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啊!”
时母是明眼人,早就知道时蔓和凌振在处对象的事儿,也很欣赏凌振这样的晚辈,对他属于越看越喜欢。
而且这次能把时葵找回来,她不用问都知道凌振肯定是出了很多力气的,当然要好好感激犒劳他。
时父时母前些日子身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看到时葵,所有那些苦闷积郁全都消散了。
他们欢喜地打量着时葵,说过去的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争取早点把她养成还在京北城那时候白白胖胖的样子。
家里的保姆早就按时母的吩咐,做好了饭菜。
都是时蔓和时葵喜欢吃的。
时母叫凌振也坐下,询问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菜,你跟我说说,下次你再过来,家里就给你做。”
凌振被问得瞳孔紧缩,他没受到过这样的关心,所以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
实际上,他并不挑食。
因为经历过茹毛饮血的幼年时期,所以人类烹饪的任何食物对他来说,都已经是极致的美味。
可时母在确确实实地问他,所以他必须要说出一两样才能显出对长辈的尊重,而不是说一句“都喜欢”,那样听起来实在太敷衍。
然而,凌振的确没有自己的偏好。
他甚至被时蔓说过,是无趣到没有任何自己喜好的人,所以他不想自己撒谎,说出一两样菜名。
……在作战的时候,凌振脑子比谁都转得快。
但关于人情世故方面,他的思维经过转换,需要很慢很细致的思索。
因此当他的心理活动还在以上这样挣扎的时候,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沉默了很久。
时母知道这孩子沉默寡言,但没等到凌振回答,她只能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幸好这时候时蔓看过来,倒显得有些维护凌振的样子,说道:“他什么都喜欢吃,一个大男人哪有什么挑食的呀。”
“那行。”时母笑了笑,话题一转,忽然问道,“对了,你们俩也处了挺长时间对象了,打算什么时候领结婚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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