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忽然提这个呀!”还不等凌振回答,时蔓就赶紧拽住母亲。
她想,凌振是没有必要在这儿吃饭了,免得又被问东问西的,多烦。
时蔓一手拦住母亲,一手牵着时葵,扭头对凌振说:“你还在这儿干嘛啊?你赶紧回团里去吧,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吗?”
时母打断,“这工作那么多,总得吃顿饭的,好歹吃顿饭再走啊。”
“不用了,凌振他不饿。”时蔓已经做了凌振的主,对他使了个眼神,不许他在这里吃饭。
凌振迟疑几秒,在时母的盛情邀请下,决定还是听时蔓的。
凌振听话地走到门口,换好鞋,打算离开。
时母见状,知道这是留不住他了,只好不舍地送他,“那以后常来玩啊小振,改天给你做一些你喜欢吃的,再来吃完。还有,我们家蔓蔓在部队里,可要麻烦你多关照她了。”
时父虽然对凌振挑拣四的,实际上,也清楚凌振对时蔓的好,对他们家人的关心,他也跟上去,正想要开口说话,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快开门!”这叫门的声音也很不客气,带着一股暴躁不耐烦的口吻,瞬间吓得时葵抱住了母亲的大腿。
她小小年纪,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但却还深深记得忽然从京北城前往边疆,就是因为这样的敲门声。
时蔓和父母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好不容易团聚后沐浴在阳光彩虹的一家人,仿佛又感受到风雨欲来的阴霾。
凌振抬起的脚步放下,凝眸望着门口。
“我去开门。”时蔓咬咬牙,走过去,父母渐渐老了,她得站出来作为家里的顶梁柱。
凌振见她一动,便亦步亦趋护在她身后。
时蔓把门一开,立刻见到两个表情严肃的男人拿出一张纸,“按规矩搜查。”
说完,他们就想闯进来,甚至伸手来推时蔓,十分粗鲁急躁。
凌振伸手护住时蔓,胳膊像铁臂似的那么一挡,两个男人合力都推不动,被挡在门外,反倒因为凌振的肌肉一展,而震得手心发麻。
他们震骇地看着凌振,“你要干嘛?”
如果动手,他们很清楚,十个自己都打不过眼前的男人。
幸好凌振比他们文明得多,他只是将他们拦在门外,保护着时蔓和她的家。
时蔓已经皱眉将这张纸上的内容看完。
她很紧张,看得很快,几乎一目十行,但心也因此揪了起来。
上面通报的,是一起可怕的军情泄漏信息,有首长级别的人物把部队里的一些重要情况传到了国外,后果十分严重,也因此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和警惕,要大范围地进行搜家检查。
时蔓被搜过一次家,那次给她还有家人都留下了恐怖的心理阴影。
到处都是翻箱倒柜的狼藉,所有无关紧要的私隐都被翻出来,自尊与脸面被硬生生地放在地上践踏。
她咬紧唇,克服着曾经的恐惧,攥着那张纸,却不自觉将它的角揉皱了,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
凌振一直在观察她,见到她的反应,直接伸手将她彻底拽到他身后。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外面所有的视线,将沉默宽阔的后背留给她,满眼看过去比大山还要更可靠。
“为什么要搜这里?”凌振站到最前面,抬起冷沉沉的视线问。
两个男的本来就只是借着通知狐假虎威,仗着搜家时对那些平时的大人物呼来喝去,过一过瘾。
谁知第一次闯门失败,就被凌振吓到了,此时再对上他格外凶厉的带着狼性的眸子,彻底一股脑全说了。
“这家不是刚从边疆回来吗?有很大的动摇嫌疑。”
“还有,半个月前时夫人刚调到第二军医医院当院长,接触到的首长们很多,所以要进行基本排查。”
凌振眉梢一挑,抓到了关键词汇,“基本。”
“是需要进行基本排查的家庭。”两个男人老老实实的,对凌振有问必答,哈巴狗在真正的狼王面前,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凌振举起他刚刚也看过的这张纸,“不是重点。”
排查对象有两种,一种是重点排查对象,必须得要搜家检查,还得有详细的反馈报告。
另一种,只是基本的排查,如果有人担保的话,可以不用进行搜家,甚至只要担保人过硬,就完全可以忽略不管了。
“我来做担保人。”凌振从军装外套里取出自己的证件,递给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翻开一看,很是惊讶。
其实从他四个口袋的军装就已经能看出来凌振的干部身份,但他们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年轻,居然就已经是团长了。
所以两人的态度变得更恭敬,这么年轻就这个级别,还有这气质这身板这力气,以后必定前途无量,可不是那些已经年迈快退休的老东西们能比的。
那个瘦一些的男人毕恭毕敬地问:“凌团长,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这担保人必须和被担保的家里是存在亲戚关系的。您姓凌,这家姓时,你们……”
凌振默了默,凝眸道:“是我岳父岳母家,够担保吗?”
……
这层关系,份量当然足够。
两个男人连忙点头说没问题,离开时的态度和来时气势汹汹的样子完全不同。
最后,凌振到底还是留下来吃了顿饭。
时母惊魂未定的,也没有再提催婚的事儿,饭桌上大家说起的,都是关于刚刚的担忧。
风雨欲来风满楼,从那一张薄薄的纸,还有左邻右舍那边传来的动静,敲门声、叫喊声,还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响动等等,都让这顿饭注定难以下咽。
就连时葵,她还什么都不懂,却也睁着懵懂害怕的眸子,看着饭桌上的每一个人。
只有凌振一直很稳,有他在,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杵在面前,也定在心里。
也幸好今天这事儿刚好赶巧,遇上了凌振。
凌振出身简单清白,又是大首长很信赖亲近的人,有他做担保,时家再没人来搜查过。
但时蔓第二天出门才发现,邻居们的家门口,都一片狼籍,连院子里种的花草、菜畦都被翻动,土壤都掀开了,查得彻彻底底。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只要有物件解释不清的,就会直接被带走,等彻底弄清楚才能回家。
时蔓听到隔壁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怀着沉重的心情,回文工团报道。
回到团里可不得了,一进宿舍,就有人告诉她一桩大事。
汪冬云的父母都被抓了!
而且,这一切都是因为汪冬云家引起的。
昨天那张纸上说的泄漏军情的首长,就是汪冬云的父亲。
时蔓的脑子都蒙了,她不记得梦境里还有这样的事,这也是她昨天完全措手不及的原因。
当然,也可能是在梦境里的这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凌振,父母也远在边疆,所以这样的风波完全没波及她,而她又不怎么爱来团里,排练什么的都能偷懒就偷懒,也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才不知道这个。
但不管怎么说,听到汪冬云家里忽然遭遇这样的变故,她的确很震惊。
团里其他人也是,虽然不敢大范围的讨论,但私底下和亲近的姐妹们都会说起这个。
大多数听到消息的,都是惊讶于汪冬云的家庭背景竟然如此厉害,可之前她都一点儿不提及,藏得真是够深的。
也有一小部分的,会关心汪冬云她们家和她本身会不会受到影响。
但说实在的,除了朋友,事不关己的人,大部分只会以看热闹的心态聊聊此事罢了。
时蔓跟团长张志新汇报完这些天进修的学习收获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汪冬云。
可被告知她不在,请假回家去了。
因为问过团长,说汪冬云只是父母有问题,但她基本生活吃住都在文工团,对父母的事一无所知,所以并没有受到牵连,还能好好地待在文工团。
时蔓问清楚这个,也就稍稍放心一些。
只是自己的好姐妹遭遇这样的祸事,她也难免产生兔死狐悲的难受心情,一直都蔫蔫儿的。
团里给她布置了准备筹备钢琴队的任务,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完成工作。
晚上也能难抽出空闲喘口气,就这样不好的情绪积压着,直到凌振来找她。
他知道她最近很忙,而且心情也糟糕,所以特意趁放假这天去买了她喜欢吃的油淋鸭,送到她们团里来。
月光下,两人走在湖边。
时蔓深吸一口气,嗅着晚风的味道,紧绷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
但她扭头看向凌振时,仍忍不住问道:“最近在搜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凌振也是找别人打听的,他略沉思道,“查出了不少新的问题,也有一些被证明是清白的。”
“冬云家呢?”
凌振摇摇头,“还在查。”
因为汪冬云家出事是最大的,而且牵连的信息很广,加上汪冬云的父母都坚持他们是被冤枉的,绝对没有将那些信息泄露出去,所以这一下有的查。
时蔓垂下眼,长睫颤了颤,屏着一口气问:“凌振,你直接担保我们家,就不怕我们家其实有事?到时候可是会牵连到你的。”
“不怕。”凌振坦然地看向时蔓。
月光盈盈,全都落到她轻软柔澈的眸子里。
他长眸漆黑,凝着她比星辰月亮还要漂亮的脸庞,忽然开口,直白而认真地说道:“时蔓,嫁给我吧。”
他什么都不怕,想要承担起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