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时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不愿意叫蒲振哥哥。
但对她而言,蒲振和江宇确实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日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一天天过着,很快就要迎来毕业。
同学们即将各奔东西,也开始商量以后的出路。
“小蔓,你联系好工作单位了吗?”大家都很关心时蔓,讨论时也都是围在她的桌子边。
“没有,我不想上班,多累啊。”时蔓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回答。
“我倒是挺想上班的,能自个儿赚钱,多好呀。我爸已经给我联系好了,让我去百货大楼当销售员呢。”
“哇,你爸也太厉害了,能给你联系这么好的工作,我毕业了还得在家猫着呢,也不知道能去干嘛。”
“我家里说让我去参军,可是我害怕,听说当兵可苦了,每天训练得腿肚子直抽筋。”
“小蔓不是就有两个哥哥在部队吗?你可以问小蔓呀。”
其他人都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最后话题又绕回时蔓身上。
“啊?什么?”时蔓正发着呆,刚刚根本没听清大家在说什么。
于是大伙儿又把问题重复一遍,时蔓却摇摇头,“我不知道。”
部队的训练有多苦,她总听别人说,却没听蒲振和江宇说过。
他们俩把她当小孩,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哪会和她说这些。
对于部队的了解,时蔓也只来源于去那儿玩过,俱乐部里面好玩的东西不少,那些当兵的大哥哥也都特别热情,其余的,时蔓就两眼一抹黑了。
不过班上有不少男同学都打算去当兵。
这年头,能穿上一身绿军装走在街上,别提多自豪了,而且是能光宗耀祖的一件事。
比起这些,在部队里训练吃得那些苦就算不得什么了,何况这些苦也是为了锤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
……
这天,时蔓拎着书包心不在焉地回家,她还一边走一边在想毕业以后该去做什么,却在小巷子里被一个男同学堵住。
“时蔓同学。”这男同学一脑门子的汗,满脸通红地堵在巷子口,一双手紧紧捏住他的书包带子,腮帮子都紧张得鼓起来。
“大陈,你怎么了?”时蔓看着他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我……我想告诉你,我毕业后就去念军校了!我以后会成为一名军人。”大陈说起这些,骄傲暂时克服了紧张,渐渐抬头挺胸。
时蔓停下来,“那很好呀,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我看我们班上的这些男同学,以后就数你最有出息。”
而且这大陈也是班上家境最好的,长相最俊的,所以他才能是唯一敢站出来,对时蔓表白的人。
“时蔓同学,我觉得、我觉得你特别好,不知道你、你愿不愿意,等毕业之后,和我处对象……”大陈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些话,耳朵全红了,汗珠子从额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时蔓愣了愣,她没想到大陈拦住她,是要说这个。
“我、你……”时蔓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措手不及,她绞着书包带子,“其他女同学也很好,你怎么不找她们。”
“我不喜欢她们。”大陈慌得连忙解释,沉默几秒,又小声得像蚊子似的说,“我只喜欢你。”
“喜欢?”时蔓歪起头,她几乎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个词。
大陈摸摸头不出话来。
这么直白地表明心迹,是他长到十七岁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
时蔓却不是容易害羞的人,相反,她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你都喜欢我什么啊?”
“……”这下大陈更害羞了,他嘴唇抖动着,半晌才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漂亮、善良、有趣……什么都喜欢。”
时蔓打量着他,忽然突发奇想地问:“你说,是不是喜欢我的人很多呀?”
“……”大陈没想到时蔓能问出这么多平常女孩子想想都会脸红的问题,而且要是女孩子被人这么堵着表白,只怕听完就会脸红到脖子根儿了。
可时蔓好像没事人似的,还能问这么多有的没的。
她背着手,开始认真数起来,“那我觉得,小陈可能也喜欢我,大雷估摸着也是,米米嘛,也说不准。”
她一连串说了不少名字,听得大陈都懵了。
时蔓还在掰着指头数,“那你说阿万呢?他也应该喜欢我吧?……喜欢我的人还会有什么表现啊,你给说说?”
“……”大陈脑子都被时蔓弄懵了,他只是鼓起勇气来说一句喜欢,如果她也喜欢他,那就再好不过,她可以等他念完军校,然后打报告结婚,度过美好的一生。
如果她不喜欢他,那他就继续努力,争取成为可以让她喜欢的人。
总之哪一种可能大陈都想好了,唯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被时蔓拉着探讨,究竟还有谁喜欢她。
……探讨到最后,大陈人都麻了,他发现时蔓还认识好多人,除了同学,还有各种朋友,从小认识的,半路认识的,太多太多。
大陈完全数不清他到底有多少情敌,最后被弄得头昏脑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而时蔓也没管他,还在回去的路上嘀嘀咕咕的,盘算她身边的哪些人喜欢她,哪些人不喜欢她。
“……江宇哥哥肯定不喜欢我,他只把我当妹妹。”
“……蒲振的话,他也只把我当妹妹吧。”时蔓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
她很清楚,刚刚算了那么多人,她其实只是想把最后的名字引到蒲振身上而已。
她最想知道的,是蒲振喜欢不喜欢她。
可是她刚刚总结归纳了那么多人对她的喜欢,却发现蒲振和他们并不一样。
所以,她得出一个自己完全不想知道的答案——
蒲振不喜欢她,他只是把她当妹妹,所以才对她好,才会宠她。
他不会因为她而胡乱心跳,也不会和她说话就脸红,更不会被她的手碰一下就像被烫到一样跑好远都不停下。
蒲振对她的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小蔓。”
时蔓失落地走在巷子里,忽然听到蒲振在喊她。
她还以为是自己刚刚想了太多遍“蒲振”的名字,所以产生错觉。
可回头一看,竟然真是蒲振。
他穿着笔直挺括的军装,逆着光站在巷子外,脖子以上都被一团光罩着,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
但听他这么叫自己,时蔓却心头漏跳一拍,她慢吞吞走过去,莫名其妙心虚,“蒲振?”
刚刚她和大陈说的那些话,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去我家吃饭。”蒲振拎过时蔓的书包,挎到背上。
时蔓走近才看清他的脸,没什么表情,却让她的心里更加忐忑。
“蒲振,好巧啊,我们刚好在这里碰到。”时蔓试探着嘿嘿一笑。
“挺巧。”蒲振单手扶住自行车的车把,“上来。”
“哦。”时蔓乖乖跨上去,象征性地抓住蒲振的衣角,“你不会是特意来接我去吃饭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你说呢?”蒲振反问了句,时蔓简直头皮发麻。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蒲振肯定听到了她和大陈的对话。
就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时蔓也不想等到了饭桌上再被蒲振提起这茬,让家里人都知道。
她抓紧蒲振的衣角,迎着风问:“那你看到我那个男同学大陈了吗?”
“看到了。”蒲振冷冷沉沉的声音随着风吹过来。
“……”时蔓心里一阵糟糕,更忐忑地问,“那你也听到我和他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蒲振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却让时蔓心里头鼓擂似的。
刚刚在大陈面前没羞没臊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但在蒲振面前可不一样。
“……你听到了多少?”时蔓心里祈祷,千万别听到太多。
蒲振却忽然拧了刹车,停下来扭头看她,“全部。”
时蔓彻底呆滞,又听到蒲振嗤笑了笑,“喜欢你的人倒是真多,大半天都数不完?”
“都是我瞎猜的。”时蔓舔舔发干的唇角,却忍不住小小翘了下尾巴,炫耀道,“不过,可能还不止,应该有更多。”
蒲振被气笑,他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孩能这么面不红耳不赤地说这些话。
也就时蔓了。
“你现在还是小孩,好好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蒲振拿出家长口吻,叮嘱时蔓。
时蔓不服气,“我已经快要毕业了,都能参加工作了。”
“等你毕业再说。”蒲振截断她的话,不接她的话茬,重新蹬着自行车,带她回家吃饭。
……
越临近毕业的时候,时蔓就越心神不宁。
她还以为是因为毕业的原因。
这天,她刚从学校里出来,发现蒲振推着自行车在大门口等她。
他穿着挺括军装,身姿修长,不少路过的女同学都忍不住看他那边,你推我搡地笑着。
时蔓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快步走过去,很自然地把书包往蒲振怀里一塞,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她还以为和往常一样,只是去蒲振吃个饭,再寻常不过。
谁知饭桌上的气氛就让她不安的心情再次浮现,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
时蔓想开口问,话到嘴边却又被蒲母和蒲振说其他的话岔开话题。
等到吃完饭,时蔓平常都会玩一会儿才回去,今天却凭直觉说道:“我现在就回去了。”
“等等。”蒲振叫住她,“你先吃了水果再走。”
“我不想吃。”时蔓拧起眉头。
“小蔓,你看,我给你做了两身新裙子,走,我们上楼试试?”蒲母的邀请让时蔓没法拒绝,她点点头,上楼试穿。
平时要是能有新裙子穿,时蔓肯定美得不行,高兴雀跃。
但是今天,她道完谢后,却还是提出来,“蒲妈妈,我得回家了。”
“还不急。”蒲母牵着时蔓的手,“我给你炖了当归蛋吃,你不是快那个了?多喝点,肚子就不会疼了。”
时蔓又被留下,吃完一颗当归蛋,她渐渐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蒲妈妈,我、我家是不是出事了?”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说。”蒲母连忙否认,将时蔓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你们家怎么可能出事。”
“那、我……”时蔓忽然急得有些眼眶泛红,她有了更强烈的预感。
关于自己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为什么今天蒲妈妈和蒲振都好像有些不对劲,她再回想起最近父母总是行迹匆匆,表情也有些不对味。
以前没意识到,今天串联在一块儿,时蔓心里乱得像蹦了一地的珠子。
“小蔓,你别急着走,先待在我们家吧。”蒲母拉住要起身的时蔓,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都察觉到了,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你们家确实出了些事,所以你现在不能回家,太乱了,你就好好待在我们家,也能让你爸妈安心些。”
时蔓一听,急得眼泪珠子都掉出来了,“那他们……他们怎么办?”
“你别担心小蔓,我和你蒲爸爸,都会帮你们家想办法的。”蒲母柔声安慰着。
实际上,蒲母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因为她也重生了。
她对时蔓那么好,是因为时蔓当了她那么久的儿媳,她喜欢时蔓喜欢得不得了。
她还记得上辈子听时蔓说过,时家就是在时蔓上高中的时候出的事,父母带着妹妹远走边疆,她孤身一人在京北城过了一段很辛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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