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蒲母的安慰和劝解,时蔓还是免不了对父母的担心。
她听话地待在蒲家,因为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就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家里一切都平安。
时蔓一晚上都没睡,蜷缩在沙发上。
蒲振陪了她一夜,偶尔和她说说话,偶尔替她掖紧身上的毯子,让她眯着眼睛休息一下。
但他却是着着实实一整晚都没合眼。
幸好他年轻力壮,精神头也好,熬了一个通宵都看不出什么变化。
反而时蔓哈欠连天,等天亮了感觉浑身骨头都酸软了,没力气地趴在沙发靠背上。
院子外好像来了什么人,敲门后蒲首长和蒲母都出去与对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时蔓竖起耳朵听,却没收获。
直到蒲振洗了把脸走过来,将她从沙发上捞起,“走,我带你回家。”
时蔓的身体很累,脑子却高度活跃紧绷,她抓着蒲振的手臂,“我爸妈他们……”
“他们没事,就是和你一样,受了些惊吓。”蒲振看她一眼,抬手抹掉她脸颊的泪珠子,“哭什么,都过去了。”
“我、我这是高兴的。”时蔓呜咽着,劫后余生,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要知道,她在昨天晚上,已经害怕地试想过自己失去爸妈后会如何艰难过活的各种可能。
听说,身边就有人的父母被遣送到了遥远边疆,那人顿时成了孤儿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很快就撑不下去。
时蔓好怕自己也变成那样……
幸好,她没有,她的父母安全了。
回到家后,果然一片狼藉。
但时父时母都毫发未损,除了脸色不太好,都没什么事。
他们也经历了一场提心吊胆的浩劫,见到蒲振便不断地道谢,让他回去替他们好好谢谢他爸妈。
原来,时家得以保全,都是因为蒲首长的作保和未雨绸缪的提前打点。
这是“救命”的恩情,时父时母很庆幸,能有人在这种时候救了他们。
……
另一边,蒲家。
蒲父也正好奇,他在问蒲母,“你怎么那么早就知道时家会出事?幸好你那时候就让我防患于未然去走动,说明情况,否则的话……要是最近才知道消息,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们,怎么都得送去边疆。”
蒲母抿唇神秘地笑了笑,却不肯解释。
这是她对谁都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她这个老婆子,竟然重生到了刚生下儿子的那一年。
她起初很懵,成天浑浑噩噩的,人们都以为她生孩子生傻了。
但她很快就适应过来,并且意识到,这一定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有了上辈子惨痛的经验教训,她可以护好儿子,不让他再经历被拐卖,被抛弃到狼群里长大的那些可怜经历。
这辈子,他的儿子终于可以在父母的身边,在关心爱护中慢慢成长。
后来,她们在京北城有了稳定的住所,她进了育儿所上班,看到时蔓后更是心花怒放。
蒲母深深明白,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最好的一次机会。
她不仅能保护儿子,也能让她的儿媳妇一家免遭祸事。
她忍不住要对时蔓亲近,想给她做好吃的,每天带她到家里玩。
知道时蔓父母忙,就怕时蔓一个人孤单、吃不好。
也因此让时蔓与蒲振青梅竹马长大。
蒲母没有可以撮合过这俩小孩,也没有过任何引导性的行为。
她知道,这俩孩子长大后,肯定会在一起的。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
她只是,不想让他们再受上辈子那么多的苦了。
她珍惜了重生这次机会,就将她能做的,做到了最好。
时蔓没有再经历高中时孤苦伶仃的那段日子,再不会被逼着一夜之间长大。
等时蔓毕业时,笑容灿烂,父母均在身边为她庆祝,只有生活的甜,没有苦。
蒲母觉得,她的儿媳妇就应该这样,永远泡在蜜罐子里。
……
为时蔓庆祝毕业的时候,蒲振带着父母也到场。
大家在一家国营饭店齐聚,气氛融洽又热闹。
最后,时蔓端起酒杯宣布道:“我已经决定毕业之后要做什么了!我也要去部队!我要去文工团!”
蒲母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时父时母却有些担心起来,“小蔓啊,你想好了吗?那里头只怕辛苦得很,你能吃这苦?”
时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眸光清亮,“前两天我路过文工团的招兵处,已经报名了。”
当时那招兵的首长看到时蔓娇滴滴的样子,也早就说过文工团里训练的辛苦,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
时蔓满怀信心,捏紧手掌告诉对方,“我可以的。”
时父时母心疼女儿,但也尊重她的决定。
既然她已经想好,那他们就只剩下支持。
蒲振大概是这里面最不相信时蔓可以在文工团好好干下去的人。
文工团迎新这天,他负责送时蔓过去。
蒲振肩头扛着时蔓的大包小包行李,对她说了句,“要是撑不下去,就来找我。”
他从军校毕业,进入部队就混了个小小的军衔,又完成几次重要的任务后,已经是年轻有为的副团长。
旁人都羡慕蒲振这乘火箭般的升职速度,而蒲振此刻想的却只是他可以罩住时蔓了。
有蒲振送时蔓到文工团的新兵宿舍,自然又十分惹眼。
时蔓有些后悔自己带了太多东西来,不然她自己扛过来就好了,也不用让蒲振送到这里来,被大家左看右看。
等蒲振把行李放下,时蔓就赶紧催促他快些走。
蒲振原本还有些话想说,最后也只是瞥她一眼,无奈地走了。
新进的这一批文艺兵们大多都是开朗活泼,天真烂漫的年纪。
蒲振一走,她们就围到时蔓旁边来——
“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真漂亮啊,咋都想不到文工团居然有这么好看的美人儿来呢。”
“谢谢,我叫时蔓。”
“刚刚那是谁呀?你对象?”不少女兵都揶揄着笑,还有用肩膀来轻轻撞时蔓的。
“不是。”时蔓澄清,“他就是、就是邻居家的哥哥。”
“哦,这样啊。”新进的文艺兵们都活络了心思,但都脸皮浅,也没有细问,只是将话题又转移到时蔓身上。
“小蔓,你的皮肤怎么这么白这么嫩啊,是天生的吗?”
“你这条裙子好漂亮,是找哪个裁缝做的?”
时蔓都耐心地回答,分享自己变美的一些小秘诀,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真诚喜欢。
不少女兵都惊叹时蔓的美貌,又替她担心。
都知道文工团的训练辛苦,就不说之后正式成了文艺兵的基本功、排练之类的日夜操练有多累,听说就是这新兵入伍的训练,就要把大家练掉一层皮。
一些在乡下或城里吃过苦的女兵倒不在意,但她们觉得像时蔓这样娇滴滴像花儿一样的女兵肯定会受不了。
就像一朵娇花忽然放到烈日下暴晒,不用一天就会蔫儿了。
不过时蔓也已经为此做好准备,既然这是她主动选择的路,不是被逼,也不是无可奈何,而是她自己想要走好的路,那她就会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咬牙坚持。
……
作为营房的红楼内,时蔓分到了一间屋子,和另外两名叫姚文静、刘桃的女兵一块儿住。
姚文静长得小巧清秀,很爱说话,刘桃则是圆脸蛋儿,一双甜丝丝的杏眼,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也不错。
三人很快熟悉,等到吹了熄灯号还躺在一张炕上悄悄说话,刚刚进入文工团的陌生和新鲜一直刺激着她们兴奋的大脑,难以平静。
时蔓直直望着黑漆漆的头顶,“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她还跟做梦一样,真的就这么加入文工团了。
刘桃叹口气,祈祷道:“是啊,希望不要像传说中的那么辛苦,至少第一天,得温柔点儿来吧。”
姚文静已经到处打听过,消息最是灵通,“听说给我们训练的教官是京北军区其他部队的,编号好像是……84785(随便写的数字请勿对号入座)。”
时蔓静了静,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很清澈,“那个……好像是我哥哥在的部队。”
“你哥哥?!”姚文静和刘桃同时惊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时蔓本来对明天开始的训练有些忐忑,但现在也稍稍放了些心,“嗯,有我哥哥在,应该会照顾我们一些。”
“是今天来送你的那个哥哥吗?他好像是一个干部。”姚文静说话中难免多了些兴奋。
“不是。”时蔓顿了一下,澄清道,“今天来送我的那个,他才不算是我的哥哥。”
“啊?”刘桃藏在被子里,“怎么听起来有些复杂。”
“不复杂。”时蔓解释,“明天来训练我们的部队,那个哥哥叫江宇,是一个很温柔的哥哥,他很聪明很厉害,好像能未卜先知似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么厉害呀。”刘桃和姚文静都微张着嘴,听得愕然。
“嗯,你们明天见到就知道了。”时蔓弯弯嘴角,“他肯定会照顾我们的。”
“那今天送你的这个呢?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呀?”刘桃和姚文静都忍不住八卦起来,她们没见过江宇,只见过蒲振。
蒲振那么英俊有魅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团长,无论哪一样都让她们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了解。
“唔……”时蔓含糊地吱了一声,忽然攥紧被子,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道,“好困,我得睡了,下回再聊吧。”
姚文静和刘桃在被窝里对视一眼,从时蔓的语气里都敏锐地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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