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分家后,竹水大队的社员们觉得,王家总该消停了吧?然而,万万没想到,难得的休息日,吴友妹又去王建通家里闹了!
林秀芬:“……”老妖婆一天到晚的作妖,她不累的吗?吃瓜群众都被馊瓜熏累了好吗!
“所以她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林秀芬把装着三月泡的竹桶递到了来窜门的陈海燕手上,“多吃点,补充维生素。”
“谢了!”陈海燕接过清甜的三月泡,感叹道,“你家真是风水宝地!一年四季都有果子吃,提前脱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了属于。”
林秀芬:“……”你对初级阶段有什么误解?初级阶段的时候咱俩的生活多奢侈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接着说老妖婆啊。”陈海燕好气又好笑的道,“我们大哥真的长进了,一点不惯着老太太。原先他跟着你过的时候,要多勤快有多勤快,没见停过手。你家能成风水宝地,是他的功劳,我这么说没错吧?”
林秀芬点头,王建业费心重建之前,这里还是大队里没人要的地方呢。
“可他们分家后,王建业就跟我们队里其他男人一样,只管上工,家里的一切事物权当没看见,压根不拢边。”
林秀芬挑眉:“他忍得住?”
“王建英也问他来着,他们当过兵的多爱干净啊。现在家里埋汰成那样,能受得了吗?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秀芬配合的问:“怎么着?”
陈海燕笑道:“王建业答,出任务的时候,还泥地里滚呢,家里脏点而已,有什么要紧的。我一听好家伙,王建业居然把家务当任务了,那老妖婆必然讨不着好啊。”
说着,陈海燕想了想,客观道:“其实也没有多不好。老妖婆去不去上工,王建业不管。只不过不干家务罢了,在大队里,哪个只要在家里做点家务,那都是老享福了好吗。”
林秀芬笑:“我猜不是家务的问题,王建业八成对老妖婆执行了冷暴力。”
陈海燕愣了愣。
林秀芬解释道:“他在家的时候,是不是老妖婆说什么他都不答话,都当她不存在?”
“呃……好像是……他还让王建德也别搭理,说他妈已经癫了……”
“啧,好经典的套路。”林秀芬点评道,“不过手段虽狠,也情有可原。虽说当初王建业不懂事,太纵容他妈,但有一说一,他有感恩之心,总归是没错的。他当时可是宁愿自己一分不花,也全把津贴孝敬他妈。所以说,一开始,吴友妹因寡妇身份被人欺负,搞得性格偏激脾气不好得怪那些踹寡妇门的死贱人,但后来的发展,就属于贪得无厌了。”
“谁说不是呢?”陈海燕早烦死了吴友妹,她实在太吵了。
“然后吴友妹就去找王建通的麻烦了?”林秀芬把话题拐了回来。
“嗯呐!她借口想孙子了,不肯跟王建业住,非要赖在王建通家里。”
林秀芬再次:“……”
陈海燕摇头道:“那两口子刚安顿下来,她一进门,就跟唐爱春打起来了。但唐爱春可能还是怕大队里的人讲她闲话,又要顾及王建通的心情,没用全力。吴友妹却是见不得新妇反抗她,立刻发飙,抄起个陶罐就往唐爱春身上砸。”
林秀芬???陶罐?该不是王建通两口子刚配的家伙什吧?
陈海燕很快解答了她的猜测:“陶罐,崭新的,买来烧水喝的。一落地,王建通直接原地爆炸!他养了三个崽,多困难啊!老妖婆拿拳头锤他,他都未必发火。把崭新的陶罐砸了,王建通能不发火吗?所以王建通当时一声大吼,冲进了战场,揪住老妖婆的头发,哐哐来了两巴掌!你没看见现场不知道,老妖婆的脸瞬间肿了!看样子王建通一点没留手!”
“然后呢?”
陈海燕好笑:“我们去看热闹的,全场起立,鼓掌!”
“噗!”
“真的,那新陶罐,砸地绝对犯了众怒。乡里人,怎么能随便糟蹋东西呢?小孩子不小心砸了陶碗都得挨打,故意摔碗摔锅,那可是混账到极点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
林秀芬赞叹:“不愧是吴友妹!牛逼!”
陈海燕摊手:“成功达成了众叛亲离成就。”
“后来呢?”
“没有后来啊!老妖婆被打懵了,先坐在地上哭,又被王建通拳打脚踢了一顿。换别人家,儿子敢打老娘,非得被队里拎去教育不可。王建通打老妖婆嘛,周围全是叫好的。有人去喊了王建业,王建业装死,王建德更加不肯出来了。最后被儿子暴揍一顿的老妖婆哭哭啼啼的回了家。在自己家门口摆龙门阵,哭得震天动地的,所以我不是躲你们家来了吗?”
赶上这么个邻居,陈海燕特别的无奈:“要不是队里没别的可以盖房子的空地,我们都想搬家了。”
林秀芬扫了眼她的肚子,建议道:“你们可以搬去县里住。”
陈海燕叹了口气:“建设和建春要上学不是?王建英亲妈死得早,他可看重弟弟妹妹了。县里没找到接收两个孩子的学校之前,他肯定不同意般的。”
林秀芬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王建设已经14岁,照顾自己和妹妹完全没问题。反倒是怀着孩子的陈海燕,需要更好的环境。跟吴友妹做邻居,那是一般孕妇抗的住的么?王建英不愿意搬,就跟当年的王建业坚持孝一样,无非是他常年出差在外,板子没打在自己身上,他不觉得疼罢了。
然而,王建英比王建业更擅长甜言蜜语,把未经世事的陈海燕哄得团团转,才让她一个大学生放弃前程,在他家伺候丈夫、抚育弟妹,还甘之如饴。这种控制是细微的、隐秘的。没有经历过人生险恶,没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很难察觉。
当然,如果王建英愿意装一辈子,陈海燕也未必得不到幸福。只是相比起把命运寄托在男人的良心上,林秀芬更习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何况早年那些包工头出身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到一心一意呢?最好的,也不过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罢了。更多的是抛却糟糠之妻,纵容二奶和私生子跑到元配跟前耀武扬威,还要跟所有人数落元配如何粗鄙啰嗦,宛如个疯女人。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林秀芬收回思绪,终是劝了一句:“明年底高考,你基础再好,也别忘了复习。”
陈海燕眼神飘忽了一下,她知道林秀芬是为了她好,可她真不觉得大学有多重要。不是不打算考,而是没必要盯着最高学府。80年代随便哪个大学文凭,都够用了。毕竟她以后没兴趣服从安排,更想做生意。她有家传的厨艺在,没道理做不出大酒楼。
反倒是上了80年代精贵的大学生,后世大学生已经很普遍的情况下,清北学生但凡出来搞个“传统”点的行业,都能占据各种报纸的头版头条,并在网上引起广泛的讨论。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林秀芬瞥见陈海燕微妙的表情,再次闭了嘴。随即自嘲一下,她大概前世在公司带新人带多了,看到个小年轻就想叨叨两句,以免他们走自己的弯路,影响工作效率。但其实,陈海燕并不是她的下属,更不是她的晚辈,她的啰嗦只能招人厌烦。
好为人师是病,得治!
说了一会儿八卦,王建春来报信,说吴友妹已经哭累,家里安静了。林秀芬在心里佩服了两句吴友妹的超强精力后,笑盈盈的把陈海燕送出了门。
林秀芬离婚后的日子,平静且安逸。每天照例只出半天工,中午回来随便做点饭,等陆瑞松父子回来吃饭。接着陆章文会睡个午觉,林秀芬趁着天光正亮开始学习,而陆瑞松则坐在她旁边,批改前一天的作业,并帮她订正错题。
下午两点,陆瑞松父子去上工后,林秀芬再次进入学习和家务交叉进行的状态,间或写几笔企业管理类的教材,好用来跟苏兆明换钱。另外,她以林月英为主题的稿件已经邮寄出去,一旦过稿,她欠的人情就算还了。以后谁还想让她捉刀写文章,她是必然会收钱……啊,不,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钱呢?那叫润笔!
等到了下工时分,趁着最后的天光,林秀芬火速开始洗衣服,做饭交给陆瑞松,陆章文便承担了维护后院那两块菜地和果树篱笆的工作。而后便是吃饭洗碗和轮流洗漱。睡前的最后时光,他们家奢侈的点起了煤油灯,进行一天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活动——上学!
三个人的合作非常愉快和谐,脱离了阴暗潮湿的茅棚子的父子两每天都睡眠充足,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加上林秀芬总把衣服被子洗得干干净净,一家三口混在脏兮兮的社员当中,宛如鹤立鸡群!还是少年人的陆章文,终于挺起了腰杆,再不见以往的畏缩形态。
如此大的改变,也不过花了个把月的功夫,可见干净体面对青少年的心智有着多么大的影响。林秀芬满意的看着陆章文的变化,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成就感——我养出了个小男神了啊!简直棒棒哒!
又是一个星期天休息日,林秀芬一家三口正坐在屋檐下讨论是否该养鸡,养几只鸡的重要议题时,院门外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哭声。
林秀芬寻声望去,竟见王建春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头扑进了她怀里,凄厉的喊:“大嫂,不好了!我嫂嫂被坏人欺负,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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