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亚尔曼和夏德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夏德段位不够负气出走而告终。
亚尔曼气走了一个情敌,心情别提有多么灿烂,浑身充满干劲,很快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大祭司的功劳。
这个房间原本是亚尔曼小时候住过的,即使后来亚尔曼搬出去了,大祭司也一直给他留着,经常会派人打扫,所以亚尔曼收拾起来很轻松,基本没费什么功夫。
“沈朔,床铺好了,快来快来。”
亚尔曼拍拍松软的床铺,笑眯眯的冲沈朔招手。
“……”
“嗯。”沈朔闻言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放下笔,不住的在纸上写着什么,“等一会儿。”
“哦。”于是亚尔曼也就不说话了,乖乖的坐在床上等他。
按理来说亚尔曼不该这么老实,但雄虫认真的样子实在太赏心悦目,亚尔曼本就对他滤镜八百米厚,这下简直快要被沈朔迷死。
雌虫托着腮,如果爱能具象化,那么亚尔曼眼里肯定都是小爱心。
亚尔曼的心里在想什么沈朔浑然不知,许是因为碰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沈朔的笔顿住,眉峰微拧。
奇怪……
六百年前使用燧火石既然无事,为何三百年后反而有害了。
六百年前燧火石第一次被发现后,时任虫族首领也没有贸然使用。
而是经过三年时间直到确认无害后,才开始小规模的推广,最后应用与全族。
此后三百年一直相安无事。
然而又过了三百年到如今,燧火石却无声无息的毒害了一代人。
既然那个时候无事,说明燧火石是可以无害使用的。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能够中和化解它的副作用。
沈朔原本想的简单,变量肯定出现在两个三百年的节点上。
而那个节点,唯一可称之为大事的就是部落迁徙。
桑塔部落原本的聚居地位于平原南部的纳古斯森林中。
那里位于河流上流,水源充沛,食物充足,土壤肥沃,又有天险作为屏障,条件非常优渥。
假如没有意外的话,桑塔部落大概会在这里待到文明湮灭为止。
但三百年前的某一天,乌斯垭平原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震级之强,前所未有。
地震后,乌斯垭平原上的生物死伤无数,虫族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地震释放出的剧烈能量,劈开了深渊峡谷和平原的沟壑。
峡谷中的瘴气溢出,弥漫了整个纳谷斯森林,并将其并入了深渊峡谷的一部分。
为了种族之延续,虫族不得不进行迁徙。
那之后,桑塔部落就迁移到了这里。
也是从这时候起,雄虫的生育率开始缓慢下跌,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燧火石就出现了问题。
推理没有问题,文献也能佐证他的想法。
但与此同时问题又来了。
沈朔认为原聚居地肯定存在着某种东西能让燧火石无害化使用,但偏偏这个东西是什么,沈朔没有头绪。
他查阅了很多文献和资料,原本的猜测的都被逐一推翻。
他不得不思考,如果不是可携带的东西,那么又会是什么呢。
土壤,水源,还是空气?
沈朔放下笔,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如果是那些就麻烦了,这预示着燧火石将会被彻底封存,毕竟迁徙回纳谷斯森林并不现实。
但……
沈朔莫名想到自己在桑塔部落和在泰森部落孑然不同的身体状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不该是那些东西的……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明天再看吧,沈朔。”原本沉浸在盛世美颜中的亚尔曼注意到雄虫疲惫的神色,登时也顾不得犯花痴了,攥住雄虫的手,略显担忧的看着他:“该休息了。”
雌虫手上的力道不重,却很坚定,好似生怕对方犟似的。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沈朔这次也没有逞强,淡淡的应了一声,十分顺从的任亚尔曼将他抱起,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
沈朔今天在藏书馆泡了一天,虫族的史料虽丰富,但大多不成体系。
要将那么多的文献资料抽丝剥茧,从中找出有关燧火石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别提有多费神了。
沈朔许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思考过,确实是累的。
况且现在走入了死胡同,即使僵坐着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好好休息。
沈朔爱干净,他们饭后早已经洗漱过,于是亚尔曼就直接将雄虫塞进了被子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被窝让亚尔曼烘得暖乎乎的,是十分熨帖的温度。
温度传递到他身上,暖洋洋的,沈朔忍不住眯起双眼。
屋外风雪漫天,屋内却温暖如春,沈朔靠在亚尔曼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脏缓慢有力的跳动,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放松,就有点困。
雄虫面有倦色,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阖着,纤长浓密的睫羽掩去了万千情绪,也遮住了眼下那一抹不易察觉的青色。
得益于雌虫优秀的五感,亚尔曼看的一清一楚,这下可把亚尔曼心疼坏了。
“我帮你按摩吧,沈朔。”
沈朔微微一顿,慢半拍的抬眼看他:“按摩……?”
“嗯,我今天刚学的。”亚尔曼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沈朔的错觉,总感觉雌虫看上去十分低落。
“好不好?”见雄虫不说话,亚尔曼眼巴巴的又问了一次,尾巴不知何时钻了出来,亲昵的蹭来蹭去。
沈朔:“……”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经按摩的样子。
沈朔抿了抿唇,说实话,他今天并不想和亚尔曼亲密,他有点累。
但……雌虫耷头耷脑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烦。
沈朔闭上眼,最终还是默许了。
随后,沈朔就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多了一抹温热,正轻柔的按压着。
力道轻重刚好,脑海里的胀痛都缓解了两分。
“……”
嗯?
沈朔复又睁开眼,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出乎他的预料,这次亚尔曼似乎真的没想做什么。
小狗今天竟然这么乖……
亚尔曼要是知道沈朔在想什么,肯定会委屈的把人翻来覆去亲个够。
他喜欢喝沈朔做那些亲密的事,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情难自己。
虽然大胆了点,了点,又不代表他没有分寸。
在雄虫明显不愿的时候,还那么没有眼力见的去索取。
亚尔曼慢慢的按压着,指尖的皮肤光滑细腻,雌虫的心却越来越低落,尾巴蔫蔫的夹着,像只讨不到骨头的大狗勾。
沈朔原本就觉得亚尔曼有点怪,这下想忽略都不行了。
平心而论,沈朔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很少会主动去做什么事,如果换作以往他应该会当做没看见,然后等雌虫自己憋不住过来跟他哭诉。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错把亚尔曼的好心当驴肝肺,沈朔心里有点微妙的心虚。
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握住雌虫的手腕,将他拉下来,出声问道:“亚尔曼,你怎么了?”
“……”没人问还好,一有人问,亚尔曼心里名为“愧疚”的洪水一下子决了堤。
“沈朔,你真好qaq,虫神太眷顾我了,才会不远万里将你送来我的身边。”
沈朔:“?”
他怎么听不懂亚尔曼在说什么。
未等他从中理出个所以然来,下一刻腰间忽然一紧,本来就很近的距离被雌虫拉的更近了,就像整个人被箍在雌虫怀里似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亚尔曼在雌虫的颈窝里拱来拱去,语言颠三倒四。
他当然知道沈朔是在为什么费神,先不论论伏光草能不能种出来,就算种出来了也需要时间大面积种植,而针对眼下的情况,这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就像他打算去深渊峡谷一样,沈朔也想让燧火石重新启用。
撑过这个冬天,他们就有了缓冲时间,无论是种伏光草,还是来年储备越冬的炭火,都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可为部落肝脑涂地,劳心劳力……这明明是他该做的事情。
守护部落,供养雄虫,是部落的战士与生俱来的本能和责任。
沈朔不属于这个部落,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而作为雄虫,更没有人敢要求沈朔这样做,他该和其他雄子一样,吃吃喝喝,无忧无虑才对。
可沈朔却不一样,明明不喜欢部落,却还是愿意为了自己费神费力,为他排忧解难。
呜,沈朔怎么会这么好。
心中的纠结和愧疚百转千回,最后把他自己感动的两眼泪汪汪。
亚尔曼的话七零八落,不过沈朔听完大概也拼凑出了他的意思,顿时神色更微妙了。
他该怎么告诉亚尔曼,自己调查燧火石,只是想搞清楚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但看着亚尔曼双眼通红心疼又愧疚的样子,这种冷酷无情的话一时卡壳,不知为何又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好偏过头,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那就打起精神来,亚尔曼。”
沈朔这辈子第一次做安慰人这个活儿,业务显然相当生疏。
板着一张脸,仿佛不是在安慰,而是在送丧。
不过亚尔曼不是一般人,沈朔一番好意他收到了,闻言更是感动,一个没忍住,把人翻来覆去亲了好几遍,心疼之余,更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沈朔,等雪停了,我得去一趟深渊峡谷。”
沈朔冷不丁被他一顿亲,还有些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深渊峡谷?”
亚尔曼将雄虫额角的碎发撩到一边,紧了紧手臂:“嗯,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离部落有一点点远,据说那里生长着一大片魂草,我得去采一些回来。”
“有了魂草,雄虫们可以熬过这个冬天,你也不用这么累了……”
沈朔追查燧火石本是一片好心,亚尔曼不想扫他的兴,打着为他好的名义阻拦他,更何况雄虫是为了自己,亚尔曼不想让他伤心。
但看到雄虫如此伤神,亚尔曼心里也不太好受,想来想去,只有尽快找到魂草才行。
“……”沈朔沉默着没说话。
亚尔曼把沈朔当天外来客,只字不提其中危险和艰辛。
可沈朔怎么会不知道,亚尔曼前世可是被他诓去那里的……
雄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差:“你当我是刚破壳的虫族幼崽吗,亚尔曼?连深渊峡谷都不知道?”
咦?沈朔怎么知道。
亚尔曼心虚一瞬,亲了亲他的鬓角,有意缓解气氛,笑着说:“沈朔,我一次蜕变了你忘了?”
“深渊峡谷对我来说没什么,就是太远了,我们可能要分开十几天了,不过你在这里,我会尽量快点赶回来的,不要担心……”
亚尔曼生怕他不信絮絮叨叨一通,在沈朔听来尽是胡扯,干脆翻了个面不再理会他。
亚尔曼以为沈朔困了,也就安静了下来,长长的尾巴绕过雄虫的背部,然后亲昵的盘在他的腰间。
这是亚尔曼和他睡觉衍生出来的小习惯。
而沈朔却毫无睡意,皱着眉将扯下尾巴扔到一边。
而亚尔曼又缠了过来。
沈朔:“……”
尾巴肖似主人,又坏又黏人。
沈朔第一次觉得,没有情感障碍症是多么困扰的。
至少换作前世,他不仅对此乐见其成,甚至可以心无波澜的送亚尔曼走。
但这一世……他的心无法平静。
沈朔攥着尾巴的手陡然泄力。
算了。
要去就去好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死不了。
深渊峡谷而已。
不过就是亚尔曼前世的转折点。
不过是他羽翼和腿骨尽折,险些陨落的地方……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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