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儿时伙伴,”栖栖挽住麦斯的手臂,介绍道。
“好巧,”她转而对楼定之礼节性地笑笑,“慢慢享用美味,我和麦斯先走了。”
麦斯没说话,顺从地跟着女孩的脚步走出餐厅。
“你害怕他?”回到街上,麦斯低头问道。
“害怕这个词...嗯,太苛刻了,”栖栖皱鼻子,说:“我和他之间没话可聊,待在一起难免尴尬。”
“他现在是国际闻名的大提琴家,你居然想走就走。真羡慕。我父亲在的话,他肯定不允许我就这样离开。”
一阵冷风袭来,栖栖不由环臂。
“天,我真是太粗心了,”麦斯赶忙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给栖栖披上,“请原谅。”
栖栖笑笑,把滑落至肩头的外套往上提了提说:“今晚辜负你的美意了,麦斯。”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总有时间再聚的。”
麦斯甫一话落,他的司机赶忙将正在响铃的手机递过来。
“不打扰。”栖栖朝两人点点头,自觉转身离开倾听的范围。
几分钟后,麦斯满脸歉意地对栖栖说:“沈,父亲要求我立刻回家。”
“不用担心我,”栖栖摇了摇手机屏幕,“我朋友马上来接我。”
“...沈,”麦斯临走前神色犹豫不决,最终道:“周末时,剧院会有一出精彩的古典剧。如果我想得到你的点头,我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该做什么呢?”
“哧...不,不要做什么,”栖栖捂唇失笑,“得到肯教授的a就行。”
“真的?!”麦斯惊喜地叫道。
栖栖颔首而笑,“祝你好运,麦斯。”
“圣母玛利亚祝福我!”
金发的贵族少爷坐进车中离开时,摇下车窗对她一直挥着手,满脸笑容。
栖栖望着车身消失在街尾,转身欲走。
她的公寓离剧院不远,走着回去完全可以。
刚才说的朋友,也只是为了让麦斯安心编造出的理由而已。
“栖栖,你喜欢他?”
身后传来一把低沉悦耳的男声。
栖栖立刻辨认出这是楼定之的声音。
于是转身淡淡看向男人,“我和麦斯是朋友。”
“那么就是他在追求你。”楼定之脚步微顿,显然是看见栖栖淡漠的表情了。
可是他还是继续走来,说:“他看你的眼神让人很熟悉,这个金头发傻瓜是想追求你,栖栖。”
“楼定之,麦斯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说他。”栖栖蹙眉,眼神微微泛冷。
“你小时候也喜欢这么护着我,记得吗?”
男人清俊的面庞露出追忆时的柔情,“五岁?还是六岁?我比你矮,脾气坏,幼儿园没有一个同学喜欢我...”
“我不记得,楼定之。”栖栖打断他,然后一字一顿道:“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要是总沉湎于过去,不觉得太不成熟了吗?”
楼定之愣怔在原地,他望着矮他许多的女孩,她仰面时丽色惊人,眉目却不复纤弱。
栖栖她...似乎变了许多。
他想,确实不是那个儿时塞给他面包的小女孩了。
“你说的对,”楼定之慌将脸别过去,“我们长大了,我们长大了...”
他重复地说,栖栖听了会儿挥手,“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没给楼定之一点挽留的机会。
就像当初,小霸王之之没给乖孩子栖栖告别的机会那样决绝。
走出去很远一段路,栖栖都在想,她和楼定之就像这样,相别两宽,再见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十分好。
思及此,栖栖脚步禁不住轻快起来。
心里深处最后的几朵阴云渐渐散开。
时间很快来到五个月后的冬天。
y国的冬季又湿又冷,穿再多的衣服都抵挡不了从脚底升腾的冰寒。
栖栖始终不能适应这里过甜的食物,加之天气不好,身体并不孱弱的她也免不了受寒生病。
刚掀开被子的时候,栖栖就发现脑袋昏沉、身体也沉重无比。
勉强从医药箱里拿出温度枪一测,果然发了烧。
张口出声就是火烧般的痛,再勉力却呼出带着灼热呼吸的气声。
栖栖栽倒在床上,左手搭着额头,她眯眼拿过手机,先跟教授请了假。
而后才开始翻列表找朋友帮忙送医院。
可是翻了一圈,值得打扰的朋友都在上课,现在根本无暇回复她。
脸颊通红,意识浮沉不定的,栖栖手腕垂下,竟无意间拨通关庭的电话。
“喂?栖栖啊。”关庭迅速接起,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脸侧响起。
“关...呵...关庭...哥...”栖栖摇摇头,想甩开汹涌的病热,“我...”
“栖栖?栖栖?栖栖你怎么了?!栖栖!”
眼皮彻底耷拉下去的前一秒,关庭焦急的声音逐渐远去,卧室门外也似乎传来了奇怪的响动。
“让你绑关庭!那个东方男人,你们这群废物怎么给我带回来一个女人?!”
“废你妈的话,你给的地址里只有这一个女的。人我给你绑过来,你要是不给钱信不信我先开枪弄死你!”
“...道上生意不能这么做...”
“嘭!”“给不给!”
“...给给...你别开枪...”
一声枪响,一阵巨大的引擎声。
交谈声泯灭在噪音里,有人推开嘎吱嘎吱响的铁门,走近栖栖。
“东方女人...面皮嫩得很...学生证...”
进来的男人说话带着浓重的y国口音,他低声说了几句,铁一般的手指捏住栖栖的下巴左右晃晃,嘴里啧了下:“脆弱的东方瓷娃娃。”
他长吁一口气,好像是在迟疑,栖栖接着便听到他说:“绑错了人,现在钱都没有了。”
“这个女孩好像有钱...”
“喂喂!”
男人粗鲁地拍了拍栖栖的侧脸,“别睡了,快醒醒!”
“唔...”栖栖低声痛哼,缓缓睁开眼皮后,印入视野的竟是一张陌生而苍白的青年男人的面庞。
“终于醒了,”男人恶狠狠一笑。
“你...你是谁?”栖栖陡然地清醒起来,淡淡的恐惧沿脊背攀延而上,浓密的长睫更是不住眨动。
“我不伤害你,”青年有着淡粉色的眼皮,瞳色过浅显得瞳仁极小极黑,他蹲身对栖栖举手,“你只要乖乖的,我不会动粗。”
他见栖栖害怕,扯唇低笑:“我是个好公民,不会杀人。”
“你...你是不是要钱?”栖栖抱着膝盖后退,男人料定她一个女孩没本事,又病得满脸通红,就没给她上绑绳。
“你都听到了?”男人挑眉,哼笑道。
“只听到...您要钱。”
“我不信,”他嗤笑,但摆摆手又说:“但我也不在乎。”
“该绑的人不是你,该死的当然也不是你。”男人垂首眼睛微眯,“不过我的钱不能就这样花完了事,你既然住在富人区还是留学生…”
“手里钱不少吧,”男人骤然靠近,栖栖呼吸停滞,清晰地看见绑匪眼角深处的一滴红痣。
“我有…有钱。”栖栖后仰,逃开绑匪的压迫。
“我卡里一共有五十万,你要的话我现在就能通过线上银行转给你。”
栖栖思路逐渐清明,她只能庆幸的是这个男人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连条件都免得谈。
“你很聪明,小姑娘,”男人呷昵地用手背拍了拍栖栖的脸,“你放心,我只要钱。”
栖栖颤抖地拿过男人送来的手机,那是她的手机。
输入银行卡号的同时,栖栖用余光打量四周。
但她的这一小动作很快被男人发现,“小姑娘,你别打什么坏心思。我说话算数,只要钱,不要人。”
“但你要是非得做出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那一切…可就没个准咯…”
“对不起。”
栖栖埋下头,加快操作速度,没过两分钟,男人手机响起钱款到账的短信声。
“有诚信。”男人十分舒爽地站起来,他居高临下扫一眼栖栖,就是这一眼让其目光久久不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出乎意料地问道。
栖栖抬头惊慌看他,几乎以为他要反悔。
“...哈哈,我只是可惜而已。”
男人见到她的表情,愣了下,回神大笑,“要是在我上学那会儿,我一定追你。”
他摇头大笑离开。
栖栖缩在角落,谨慎地盯着男人的背影。
“嘭!”
电光石火之间,废弃的大门猛然被暴力踢开。
白亮的阳光倾泻而入,栖栖远远看见一个身穿风衣的男人身影。
“栖栖?”
是关庭的声音。
他双肩高耸,手里握着一把...枪。
“关庭?”绑匪也停下脚步,他高瘦的身体在见到关庭的那一刻遽然颤动起来。
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一种浓郁的仇恨指使着他理智丧失的表现,他大吼:“你敢来找我!!”
关庭见到绑匪的面部,危险地眯起狭长的双眸,“马克,你在找死吗?”
“哈哈哈!死,我早就不想活了!”马克面露癫狂,他迅雷不及地抽出别在腰后的枪,将枪口对准...了栖栖。
“马克!你的仇人是我!”
“当初把集团市值蒸发掉的时候,你怎么不考虑我爸是无辜的?”
马克扭头,阴恻恻地对栖栖笑:“可怜的女孩,看来你今天还是活不了了。”
生死关头,栖栖竟冷静下来,她隐秘地活动着麻木的脚腕,抬头状似天真问:“马克,关庭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恨他?”
“做什么?哼哼。”凶狠的绑匪眼眶血红,“这就要问问你的朋友了,他这几年□□白道的混,你问问他,究竟害死过多少人。”
“栖栖,别信他。”
关庭冷声,观察着马克的同时默默拉开保险栓。
栖栖瞥了眼关庭的表情,对两方的话都不信。
她是被无辜牵连的,要尽力保全自己的命才是。
“马克...我...”
“马克!!!”
一股巨力袭来,栖栖眼前一花,刚反应过来就发现已经被马克拖起来掐住了脖子。
——马克趁关庭有所顾忌,挟持了她。
黑漆漆的枪口抵着太阳穴,难闻的枪油味直冲鼻间,枪身更是寒冷如冰。
“你很在乎这个女孩...”马克手腕下移,划过栖栖的下颌,“关庭,现在像不像我那时候跪着求你,求你放过我爸时候的场景。”
关庭眸色晦暗,“你想要我做什么?别伤害她。”
“跪下来。”
马克慢条斯理说到,“像我那样,抛弃尊严,给我磕头。”
“马克,关庭和我...”栖栖不忍别过脸,对绑匪解释。
关庭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的领导者,现在更是功成名就。
而她不过是被他儿时所不耐烦接触的邻家妹妹,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他跪下来求饶。
寄希望在关庭身上,不如拼死一搏,找出生路。
“好。”
“什么......?”
“咚。”
西装革履的男人径直跪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他双手持枪,维持体面。
“...关庭哥。”
“栖栖别怕。”
关庭言简意赅,抬头和她匆匆对视一眼后继续与马克交涉:“还要什么?”
马克看到关庭下跪竟毫不意外,他吃吃笑:“关庭,我早就知道你是没有底线的。”
“最开始为了往上走,你这个卑劣的东西,可做过不少没有尊严的事情。”
马克恶劣地一笑,“朝别人跪拜的事你肯定不痛不痒了。但我要的是,你跪着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现在,把你所有合同和公司财产都转给我。”
“给你五分钟,我要是没收到,就开枪杀了你的女孩。”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钱重要,还是这个女孩重要。”
关庭闻言,满目陡起悚人冰寒,他持枪的手几欲对准栖栖,又移向马克。
栖栖看着他的眼神,心神渐渐冰凉。
马克说的对,对关庭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的权势和金钱。
连脸面都不要的人。
能为她放弃多年经营的果实?
......
“五分钟到了。”
马克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亲爱的,”他柔情蜜意地贴着栖栖耳边说道:“关庭还真是冷血呢,他果然没选择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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