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角色
关于甘伟华的手术,手术主刀医生是陈无犹,一助是万今鸣,二助是曾杨。
这样的搭配,在陈无犹带的这一组的手术中很常见。
陈无犹没有干预什么。
万今鸣在甘伟华住进来的第二天晚上,知道了曾杨与甘饴分手的事,不过他还是经陆竞霜的嘴。
而陆竞霜知道这件事,是由陈无犹亲口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的。
陆竞霜是甘伟华的责任护士,知道甘伟华是科里的熟人,又看陈无犹如此上心,便与他商量治疗费用的事。甘伟华有一些常规的理疗操作,比如红外线照射,这些就是科里的仪器,一般情况会看着少收一些。
“没多少钱,就按实际来。”陈无犹听了没赞同陆竞霜的提议。
陆竞霜:“啧,曾杨跟你一组的,你这点面子都不卖给他呀。”
“这关他什么事,人家早和曾杨分开了。”陈无犹拿起一根烟,示意陆竞霜出去。
陆竞霜嘟囔:“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还不想卖这个人情呢。”
“本职工作做到尽善尽美就可以了。”
“哎,曾杨真的分手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啊?看来那个小实习生有点厉害呀。”
陈无犹把拿起的烟又放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这么闲,那我把我这一组的病人的测血压全部从q6h改成q2h?”
“不是——”陆竞霜还欲说点什么,陈无犹已经在挥手赶人了。
手术当日,手术室里,甘伟华躺在正中间的手术台上还没麻醉,还是神志清醒的。
原本他们三人同台手术,术前消毒的活都是曾杨的。
这次万今鸣在一旁玩手机时,暗忖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也不想影响等会手术的发挥,主动担起了消毒这事,让曾杨先去刷手。
麻醉医生已经给甘伟华接上心电监护仪了,手术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机器隔一会滴一声。
消毒完,准备铺单,万今鸣和陈无犹都出去刷手,巡回护士发现还缺一样器械,便去仓库拿去了,麻醉医师也还没有进来,手术室里只剩下曾杨和甘伟华。
这样的间歇,曾杨以为甘伟华要跟他说些什么,以两人曾经的关系。但甘伟华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看曾杨。
曾杨双手呈八字立于胸前,站在离手术台两步之遥的地方,心里有被轻视的羞辱。这种感觉与甘饴最后给他的感觉很像,没有责怪,没有言语激烈的辱骂,就是不把他当一回事。
没多久麻醉医生进来打针,全身麻醉,甘伟华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曾杨来帮万今鸣一起铺单,两人一人牵着巾单的一头。
万今鸣犹豫了又犹豫,还是跟曾杨说道:“曾杨,你马上博士毕业也是一名临床医生了,手术台上遇见熟人的事不会少,心态可要放好。”
曾杨语气无奈,“没关系,我能有什么情绪。”
万今鸣的好奇心又上来了,“那你和小甘是因为什么分手的?还能复合吗?”
其实万今鸣也有听说过曾杨与实习生的闲话,但是实习生都转走了,万今鸣想曾杨不会不知道如何取舍。
手术室的感应门突然打开了,陈无犹进来就是听见了那一句——“还能复合吗?”
他瞟了一眼曾杨,也没出声,就等着曾杨的答案。
曾杨对万今鸣的问题打了个太极,“不就那么一点原因分手,两个人性格不合适,而且现阶段两个人都生活的很好。”
陈无犹拎起手术服,双手小幅度抖开,穿上一半后,叫了巡回护士一声,让她帮忙系脖子后面的带子。上面的带子系好后,他又把腰间的带子一头递给护士,护士用卵圆钳夹住。陈无犹身体转了一圈,带子也就随他的动作缠绕他的腰间一圈,他又接过带子的另一头,将带子两头系起来。
他一边打结,一边状若无意地说道:“曾杨你确实性格不太好,人家跟你合不来很正常。”
上午八点手术开始,结束是在十点五十分。
这一台手术最后的收尾工作,缝合也是由陈无犹做的。
陈无犹坐在凳子上缝合,曾杨站着拿剪刀给他剪线。
这倒是配合的还挺默契。
术毕,甘伟华安返病房。
陈无犹穿着刷手服和推车一起回来,还有曾杨,他和手术室里的护士一起推床,陈无犹拿着病历夹在旁边走。
甘饴一直等在手术室外,看见他们出来,她忙凑到推车旁,握住了甘伟华的手。甘伟华在手术室麻醉苏醒了,听见女儿甘饴的声音,反手握住了她。
陈无犹就在甘饴的对面,瞧见甘饴这副着急的模样,边说道:“手术很成功。”
他语气很干脆,又云淡风轻。
听得甘饴很是舒畅。
甘饴:“谢谢陈医生。”
陈无犹:“也要感谢你术前谈话说的那一句,很相信医生。”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曾杨在推车的尾部,没有听见内容,只看到他俩在交谈,隐隐约约地感觉不太对劲。
术后第二天,甘伟华的伤口处还接着引流管。
虽然请了护工,但方黎雅仍在医院陪床,在病房睡了两晚,她是觉得全身疲乏又酸痛,医院这个环境里人总是放松不下来。
甘饴想来换方黎雅,让她回家休息,但急诊药房本身就缺人,排班是定好的,同事也都不愿意换班,更不能总是麻烦高芯过来顶班。
陈无犹查房过后来给甘伟华的伤口换药,见着方黎雅精神不好,便关心询问了一下。
方黎雅健谈,两人话题就延伸到了甘饴怎么去急诊药房。
“早前在门诊药房发发药,朝八晚六,非常规律,现在是完全乱了。”
方黎雅是这两天才从甘饴口中知道这件事,非常心疼,但她也摸不清甘饴的工作是怎么回事。
陈无犹十分好奇这件事,很多药师就是不愿意上夜班,都对急诊药房避之不及,甘饴怎么也不像主动申请过去的。
他也问过甘饴一次,然她没有说原因。
甘饴上班的药房的主任是张昕芳主任,陈无犹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没近距离打过交道。
上午临下班时,陈无犹特意去了一趟骨科大主任彭安远的门诊。
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多,彭安远的专家门诊还是乌压压一片。陈无犹没有进去诊室,在门口站着等了好一会。
他一直等到彭安远结束上午的门诊。
彭安远坐在诊室里,其实很早就看见了陈无犹,他穿着白大褂,又长得高,实在扎眼。
只是彭安远不知道陈无犹这是又有何贵干,上次陈无犹这么做是临时说要出国,起初彭安远不肯放人,让他推迟一段时间再过去,他就这样来求彭安远了。
也不算求,就跟彭安远汇报了有一下当时的科研进展与小小的瓶颈,最后彭安远只得叮嘱他到时间就回来,还是让他顺利出去了。
陈无犹进诊室后坐在了之前患者的座位上,两腿分开,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并不拘谨。
彭安远把跟门诊的学生支走,起身一边洗手一边问陈无犹,“有什么事?我不想听的事就不要说了,你老老实实在科里给我呆几年,我的位置你唾手可得。”
陈无犹笑了笑,“彭老师,是想请您帮个忙。”
“嗯?”
彭安远很受用陈无犹这声“彭老师”,相比于“彭院长”或者“彭主任”,他更喜欢陈无犹叫他老师,这样更亲近。
“您认识药房的主任吗?”
“哪个药房?门诊还是病区的?管西药还是中药的?底下的具体科室领导我不熟,但是药学部的主任老何我们经常一起打球。”
“何况林主任?能直接找到药学部主任更好。”
彭安远点头,“你这多大的事,还需要找到何主任。说吧,找药房的帮什么忙?何主任平时可不乐意瞎帮忙的。”
陈无犹:“我有个药房的朋友想调个岗,目前的工作累了一点。”
彭安远:“你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到何主任那里恐怕是不会答应你啊。”
陈无犹:“女孩子目前在急诊药房上班,白班夜班颠倒上,身体实在吃不消。”
彭安远见陈无犹还是不肯细说,便不吭声地盯着陈无犹瞧。
终究是求人,陈无犹又笑了一下,“不是普通朋友,还在追呢,没同意,每天都在急诊药房值夜班,这我才急着想办法来求您了,彭老师。”
“还没同意?”彭安远问。
陈无犹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等成了,我再帮你这个忙。”
陈无犹:“哎,彭老师,就是没成,才要您帮个忙。”
彭安远先前拒绝陈犹那一句本就是开玩笑,“名字说说吧,不然我怎么知道要帮谁。”
“甘饴。”陈无又从胸前口袋拿出笔,把这两个字写在纸上给彭安远看。
彭安远看了一眼,“哎呀,记不住,微信发给我吧。你说你怎么看上药房的小姑娘了,以前的同学、家里安排的都不合适吗?”
“就看上了呗。”
傍晚甘饴刚在急诊药房开始上班,就收到了药房主任张昕芳发来的微信消息——
【明早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甘饴看到后心里稍微慌了一下,难不成是这个张主任看她最近找高芯她离职了。
但甘饴,只慌了那一下,就平静了内心来接受即将发生的任何事。
所以当第二天上午,张昕芳与甘饴说要把她调回原岗位,顺便同意了她前两天的年假申请时,甘饴震惊了。
”张主任——”
张昕芳一改以往对甘饴的爱答不理,今天对她甚是和颜悦色,“怎么了小甘?不想回门诊药房了?”
“没有没有,谢谢主任。”
“你之前说家里出事了,那就把年假休了,先去陪家人。你原本应该只休七天的,但考虑你家里的情况,我给你批十天。”
甘饴从张昕芳的办公室出来,人都是有些晕乎。
主任突然像是转性,变了一个人似的?
甘饴问了高芯,她也说最近没发生事,无事可推断。
既然有了十天假期,甘饴就松了一口气了。下了夜班,她也没急匆匆往骨创伤科的病区赶过去,而是先回家洗了个澡,又小眯了一会。
中午,她直接去灵杰医院附近的酒店买了餐食带过去,在甘伟华的病房门口遇见了陈无犹。
“陈医生好呀~”
陈无犹刚在对面病房看完病人,突然遇到甘饴也是没想到,但他听出了甘饴语气里的轻快,“中午好。”
“我请到年假了,可以来陪我爸了。”甘饴笑眯眯的。
陈无犹:“真羡慕可以休年假。可不要玩的忘记名字了。”
他话音落,甘饴笑的更开心了。
甘伟华住院期间,陈无犹每天早上都会来查房,有时晚上值班,也会再过来一次。
他会在查房时突然问站在对面的年轻住院医师或者轮转学生一些问题,甘饴虽然听不懂问题,但她几次围观下来,就发现陈无犹有些“刁难”人,那些被问问题的医生,就没几个回答出来的。
那时病房就会陷入瘆人的安静中,面面相觑。
甘饴是既有事不关己的爽感,又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压迫感。
陈无犹有时候会现场解答,有次说的久了一点说了近二十分钟,甘饴从来没想到他还这么会说,有点博学;有时候他会直接一句,“回去好好查一下文献,明天早上我再问一遍。”
接着一群人鱼贯而出,陈无犹走在最前面,偏偏他还最高,身姿挺拔,很是显眼。
方黎雅瞧见过一次这阵势,感叹道:“这位陈医生真是年轻有为。”
甘饴连连点头。
这天,甘饴进病房,就发现病房内甘伟华的情绪也不错。
方黎雅替他解释道:“李家父子,你李衡叔叔和他儿子李瑜川下午要过来看望你爸。”
李瑜川会过来探望,其实是甘饴意料之内的事,毕竟李家和甘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不过甘饴从没有主动与李瑜川说过甘伟华车祸受伤这件事,李瑜川也没有主动告知过甘饴说他会过来医院。
两人最近也有聊过微信,仍旧是演出或者歌曲的分享,要说特别有内涵有进展的聊天内容,那是没有。而且在甘伟华住院后,甘饴哪还有功夫搭理李瑜川。
父子两人到达灵杰医院是在下午三点左右。
方黎雅撑起门面,与他俩客套,甘饴端茶倒水。
李瑜川父亲李衡接过甘饴递过来的茶水,说道:“听说饴饴和瑜川一起出去玩过几次,要是我们瑜川有什么做的不好惹你生气的地方,你就和叔叔我说,我来教训他。”
甘饴撇了李瑜川一眼,他与家里的“交流”倒是很不错。
“没有,李叔叔,李瑜川很道:“现在年轻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可不像我们那时候那么木讷。”
李衡十分满意,“那接下来有什么需要使唤瑜川的,尽管叫他。男孩子嘛,就该多做点事。”
三人说话,李瑜川就在一旁坐着,没有插一句话。
这次过后,李瑜川又到灵杰医院来过两次。
一次是给甘伟华送蔡敬眉亲手熬的鸡汤,另一次是受李衡之托给甘伟华送两家公司的合作合同,说懒得折腾两位秘书跑来跑去了,由李瑜川送来信得过,还可以顺便过来医院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鸡汤、合同,都是借口,甘饴都明白。
她与李瑜川的事,既是两家在掺和,她一个人奋起反对,力量微小,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来得勤了,呆的时长又久,就被责任护士陆竞霜撞见了好几次。
本来陆竞霜就对甘饴十分好奇,毕竟与科里的医生谈过恋爱,那些恩恩怨怨她就是有所耳闻,还亲眼见了一些,现下似乎甘饴又有了“新对象”,不得不小小观察一下。
陆竞霜不敢直接和曾杨说这事,怕刺激了他。对于男人来说,前女友永远是失去了就香了,但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珍惜。
晚上是陆竞霜的夜班,万今鸣与陈无犹从手术台上下来,也没吃饭,点外卖时就把夜班护士的饭也一起点。
当然会有奶茶。
陆竞霜看着示教室桌子上摆着的丰盛的晚餐,对俩医生竖起大拇指,说:“难怪转科的学生都说在骨科呆两个月会胖十斤,每天都跟吃酒席一样。”
餐是万今鸣点的,他口味极重,什么干煸肥肠、爆炒腰花都是他经常点的菜。
陈无犹不吃动物内脏,望着这一桌饭菜,就夹了几根青菜配着奶茶吃。
陆竞霜瞧见他那没胃口的样子,便说道:“给你们说个下饭的事吧。”
万今鸣下了手术,就缺少这种事来刺激神经,“啥啊?说来听听。”
“曾杨前女友好像又有男朋友了!”陆竞霜身子往前倾,看似神神秘秘,但声音并不低。
陈无犹坐的隔陆竞霜好几张椅子,不过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
万今鸣夹了一块干煸肥肠,放在白花花的米饭上,一起夹住送入口中,没嚼几下,直接咽下去,接着感叹:“好女不愁行情。”
“人男的都过来探望她爸爸了,长得甚至比曾杨还帅一点。”这是陆竞霜在病房里悄悄比较过的。
万今鸣又啧了一下嘴,“小曾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哪个男的?”陈无犹终于问了一句。
陆竞霜:“你没遇到?”
陈无犹不语,放下了筷子,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
喝完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够甜。
陈无犹便举起奶茶看了一下塑料杯上贴的标签,这杯奶茶是少糖,不是他一贯的口味。
不是全糖。
万今鸣看陈无犹这番动作,也举起自己的那一杯瞄了一眼,“嘿!我说我今天这杯奶茶怎么甜的发腻,原来是拿错了。”
陈无犹从示教室出来,直接去了甘伟华的病房。
方黎雅回家休息了,此刻是甘饴正陪着甘伟华。
她见陈无犹敲门进来,起身去迎他。
“陈医生,你来了。”
陈无犹点头,“我刚下手术就过来看看。”
甘伟华的身体已经是康复状态,主动接了陈无犹的话,“我很好,陈医生,你吃了吗?”
“刚吃。”陈无犹说完佯装看了一下甘伟华的伤口处,然后缓缓地说道:“甘小姐,方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吗?我有一些情况需要与你沟通。”
甘饴本也想是问甘伟华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的,就跟着陈无犹去了办公室。
进了陈无犹的办公室,许是之前来过一次,这次甘饴轻车熟路,自己坐下了。
陈无犹没有给甘饴拿矿泉水,他倒了两瓶矿泉水进他桌上的热水壶里,很快就听见热水壶闹腾地发出的声响。
甘饴率先开口,“陈医生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陈无犹又起身去开了一扇窗,夏末秋初的傍晚,仍有热气。
开完窗,陈无犹往桌边走,问道:“甘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三月份吧,三月底我回来的。”
热水壶的壶嘴已经在冒热气了,甘饴又坐着正对窗户坐,只感觉像是被热气围攻了。
听见陈无犹问的问题,甘饴尴尬地笑了一下,“好像是吧,我记不太清了。”
陈无犹本就没有笑,甘饴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脸色暗下去了一些。
“陈医生,请问我爸什么时候能出院啊?”甘饴问道。
“上个月24号做的手术,今天是1号,那就明天再换个药,我再看一下伤口,恢复的还可以就安排你们后天出院。”
“好的,那出院过后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医院拆线呢?”
“十天后。”
甘饴又问了一些关于出院后的问题,陈无犹都详细解答了,最后告诉她这些注意事项他会给写在出院小结上。
“那谢谢陈医生了,不打扰您了,我先回病房了。”甘饴起身准备告辞。
陈无犹见甘饴站起来,他抬头望向她,“出院的时候谁会来接你们?你男朋友吗?”
甘饴微微吃惊,“我没有男朋友啊。我爸司机也受伤了,可能联系其他员工来接我们。”
说这段话时,甘饴是站着的,语气一直都是柔中带笑。
陈无犹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杯子给甘饴倒了一杯热水,“真没男朋友?不是听说有个男的过来病房探望过几次?”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甘饴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她原以为陈无犹早就对她没什么想法了,曾经也就是一时兴起做了些让人误会的小动作罢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开始了。
不习惯陈无犹这样仰视她,甘饴又坐下来了,“是有个朋友过来探望了。”
甘饴没有隐瞒。
陈无犹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在接触?两个人打算发展一下?”
“不确定,万事皆有可能。”
陈无犹看着甘饴那双狡黠的眸子,知道甘饴已经明白他的心思了。
“甘饴,从四月到如今九月初,将近五个月的时间,我与你直接或者间接接触过很多次,我对你印象很好。”陈无犹说。
甘饴把头发扎了一个低马尾,耳侧有几缕头发丝落下来了,热气吹过来,发丝细微的晃动,陈无犹就盯着那发丝,心底像是被它挠了,痒丝丝的,偏偏手还伸不过去阻止,只能放任它作乱。
对于陈无犹说的这一段话,甘饴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陈无犹又接着说道:“你大抵也明白,所以想问你愿意交往试试看吗?”
办公室里寂静一片。
一分钟后甘饴组织好了语言。
“暂时不愿意。陈医生,不是您不我的想法吧。一是您和曾杨是同事,还是他的师兄、上级医生,我觉得身份尴尬,我不想前后两任关系如此之近,当然并不是说我不好意思见曾杨,我对他问心无愧;二是我确实在和李瑜川相亲了,目前是相亲后的接触阶段,突然又和您在一起,我好像是脚踏了几条船;至于第三点嘛。”
甘饴说道第三点停了下来,感觉自己有些幼稚。
陈无犹听到甘饴的前两点心底已经有不耐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完全都不是事,但他还是忍下来问道:“第三点理由是什么?”
甘饴深吸了一口气,“目前我对您的感觉不是男朋友的那种,陈医生,您有没有听说过吊桥效应?”
陈无犹觉得不解,还很不爽,自己是哪里不如曾杨了,怎么以前就对他都有男朋友的感觉,对自己还没有了。
活见鬼了!
但他还是在一句句回答甘饴的问题,“没有听说过。”
“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在刺激或者危险的情景下,会对在场的另一个人产生错误的情愫。比如您对我,因为是曾杨的前女友,会因为这刺激的角色、复杂的关系,滋生出感情,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我;又比如我对您,因为您在急诊的突然出现,对我爸手术的尽心尽力,所以我萌生了崇拜情绪,但那其实也不是爱情。”
陈无犹放在桌面上的食指轻敲了几下,“要说平时我也很避讳和患者或者患者家属在治病之外有什么接触,但甘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这两天才有的,很早。所以,你说的前两点理由,我不赞同。”
“陈医生——”甘饴打断了陈无犹的话,她尽力稳住声线,想让自己表现得很淡定。
“放心,我不会瞎说,让别人说你闲话。”
“我与曾杨本就该分手,过错是非我不想再提。”
“我都知道。”陈无犹看着甘饴的这副谨慎的样子,她比他想象中识大体。
“我都说完了,谢谢您。住院的事,多谢您的照顾。”
“一直说感谢,我像是被发了一张好人卡。”陈无犹语气状似充满了无奈,“甘饴,那我就再等等,等你觉得我俩都可以躲开这个所谓的吊桥效应嫌疑的时候。”
“其实——”
陈无犹起身给甘饴拉开门,“只是你别耍赖,过两天告诉我相亲接触得很愉快,就不给我洗脱嫌疑的机会了。”
甘饴被他逗笑了,她确实也与李瑜川也没到那一步。
“那就希望陈医生有个好耐心。”
“那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学医的最是能坐得住冷板凳了,不然怎么啃那么厚的书熬得出来。我们来日方长。”
甘饴陡然觉得陈无犹有些幽默,竟然自夸得不让人反感,且很认同。
后面一天,陈无犹照常来查房,起初甘饴有过一丝不自然,但她发现陈无犹并无异常,一样地与甘伟华沟通病情,查看伤口。
“你们家属要监督病人做康复锻炼啊,不能就干躺在床上。”陈无犹突然对甘饴说道。
甘饴慢了一半拍,“好——好的,陈医生。”
“会不会做?”他温声问道。
“我看了科教宣传视频了。”
骨创伤科的护士长把康复训练宣教的很到位,每天早上十天,全病区的电视全部开始放康复训练视频,走廊上贴的是康复训练小告示,也摆了宣传栏里面放着康复训练小册子。
“家属做的很好,果然是本院的职工就是不错。”陈无犹说完,还笑了。
甘饴更是没想到他会当这么多人的面突然夸自己,嘴像哑巴了也说不出谢谢,只得跟着他笑。
陈无犹又带着一群人要走了,这次临出门前,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又说道:“甘饴,那我走了,你要有事随时叫我。”
甘饴刚坐到椅子上,被他叫这么一声,又从椅子上弹起身,“诶,好、好的,陈医生。”
这人怎么还搞这一出。
甘饴的眼神又扫过跟在陈无犹后面的一群人,其中并无曾杨。
相较于陈无犹,曾杨踏入甘伟华病房的次数很少。
这是甘饴有点开心的,他竟然有这个自知之明,他俩彼此都省事了。
其实曾杨的考量就有所不同了。
几次查房时,他都借口去干其他事了。
分手这件事,毕竟自己是有一些过错的,如果甘饴见着自己,然后当着大家的面突然失控,一股脑全部说出来,那他以后如何留在病区上班。
但以他对甘饴的了解,两人不碰面,甘饴不会冲动,大家都要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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