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忐忑
这一晚,陈无犹没有给甘饴说夏杏利这件事。
他给甘饴发了微信,她没有回他。想来是已经睡了,陈无犹便没有再打电话过去。
翌日,夏杏利却是来了骨创伤科病区。
病区里有个病人甲状腺结节合并甲亢,先是请了内分泌科会诊,内分泌科的会诊意见洋洋洒洒写了好几条,最后一句话——“建议请甲乳外科评估有无手术指征。谢邀!”
于是这才又给请患者了甲乳外科会诊,不像内分泌科的会诊过来的及时,一直等到晚上四五点,甲乳外科的会诊医生还没有过来。
病人家属过来找了管床医生好几次,囔着就等这个医生过来,要手术就转过去,不然明天就准备出院了。
管床医生也只得把电话打到甲乳外科去催,甲乳外科的值班医生如实说道:“会诊医生还在手术室,她出来了马上就过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六点,今天白天病区收了一二十个病人,各个治疗组都非常忙,都还没走。
医生大办公室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个管床医生说道:“这大概是我会诊医生要来了。”
他刚说完,人就进来了,“您好,哪一床请的甲乳外科会诊?病历给我看看。”
管床医生立马起身去病历架上找病历,“老师,是我的病人。54床,一名围绝经期女性……”
施伯阳本在与组内的管床医生看检查结果,听着声响抬头,望过来,他很是友善地说道:“我说是谁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夏师妹。”
夏杏利在认真地听着管床医生给她说病人的基本情况,又像是听见有人在叫“夏师妹”,她环顾了一圈医生办公室,就看见了施伯阳。
“施师兄。”瞧见熟人,夏杏利原本紧抿着嘴角,这才放松了一些。
她从手术室回来,就告诉她骨创伤病区请了会诊,她反应过来是陈无犹的病区,没想耽搁,这才着急跑过来。
“你先看病人。”施伯阳朝夏杏利挥手。
夏杏利去病房看完病人,又返回办公室来写会诊意见。
“病人和病人家属都非常积极,想要手术,你们这边稳定后就转到我们科去吧,暂时没什么特殊处理。”夏杏利与站在旁边的管床医生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在甲乳外科二病区,你们到时候直接打我们办公室的电话。”
夏杏利就坐在管床医生的桌子前写会诊意见,施伯阳施施然地过来了,坐在了夏杏利对面。
他问:“今年回来的?”
“是呢,去年年底看见了医院的招聘公告,就投了简历回来了,一切还挺顺利。”
只不过夏杏利不同的是,她不是应届毕业生,很多面试流程是不一样的,比如她的院面结束后的科面,就是她单独和科主任的谈话。没有试工,也不用等她毕业,招聘流程一走完,她就过来上班了,直接进入试用期。
“从香港呆了几年回来的人才,医院肯定留你,是不是又写了一堆论文了?”
“也没,就是常规发了一些。施师兄这几年怎么样?都当爸爸了吧?”夏杏利腼腆一笑。
施伯阳的脸色变暗了一些,“如今陈主任当家,我跟着混口饭吃。孩子快岁了。”
夏杏利不知如何接施伯阳这话,只是干笑了几声,加快了笔速,写完会诊单,递给管床医生,就起身准备走了,没曾想施伯阳却送她出了病区,直到电梯口。
“施师兄,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夏杏利按了电梯,还要等好一会,不想麻烦施伯阳还在这里陪她等。
“怎么了,不是陈无犹送不满意?”施伯阳要笑不笑的,也不称呼陈主任了。
“不是,他不用送我。”夏杏利又伸手连按了几下电梯按钮。
怎么就是还不来呢。
“换我不是一样的。”施伯阳说得玩世不恭,夏杏利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了。
夏杏利还和陈无犹在一起时,经常碰见施伯阳,再加上施伯阳与她的老家离得很近,两人便熟络起来了。
“施师兄,大驾送我,我哪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施伯阳伸手拍了一下夏杏利的肩膀,“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吃饭喝茶都行。”
就他这一下,夏杏利直到进了电梯都觉得半边身子麻麻的。
他下手不轻。
夏杏利进了电梯,打开手机,发现施伯阳的微信好友申请已经传过来了,两人刚刚交换了手机号码。
施伯阳的微信头像是他们一家口的全家福。
施伯阳:【你刚回灵杰医院,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随时联系我。】
夏杏利:【好的,谢谢施师兄。】
夏杏利对施伯阳的印象一直是不好也不坏。他虽然嘴上爱开她的玩笑,有时会对陈无犹“阴阳”一番,但在她做毕业课题时,需要多中心样本,施伯阳就主动帮她联系过其他医院的甲乳外科同学。
只是如今再与他接触,总是会想到陈无犹,夏杏利有些沮丧,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
今天夏杏利来骨创伤科会诊,没有碰见陈无犹,其实是因为陈无犹下班走了。在所有人都在加班时,他破天荒地早走了一次。
他去找甘饴了。
昨天晚上思虑一番,他决定还是和甘饴交代几句,以免又碰上夏杏利,尤其是甘饴碰见,这下局面就被动了。
赶巧甘饴下午和他说,她今天休息出去玩,让他晚上去接她。
甘饴是和姚嘉月一起出去了。
甘饴急需倾述,那些不能和陈无犹说的话,她都需要一个倾述窗口,那最佳人选就是姚嘉月。
姚嘉月听甘饴说她生病的事,还哭了一场。
“我还等着和你退休了一起打麻将呢,把其他老头老太的退休金都赢过来。”姚嘉月边哭边说。
“那你这么舍不得我,你给我买个爱马仕吧,就要稀有皮的铂金包,让我现在过得舒畅一些,就可以活久了。”甘饴逗她。
姚嘉月抹了眼泪,“大小姐,我只是一个穷酸小学教师而已,我陪你去死好了。”
气氛霎时就没这么压抑了。
两人去柠城的游乐园玩了一下午的刺激项目,甘饴是又菜又爱玩。
她恐高,还易晕,高空项目和急速旋转的项目都要了她半条命了。
玩了一趟,过程中她是喊的声最大,下来了又吐的昏天暗地。
不过心情倒是舒服了。
“你下次找你男人来陪你,出去玩我跟你拍照倒是行,但你这样吐,我可伺候不了你。”姚嘉月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站在一旁给甘饴递水递纸。
甘饴闭眼垂着脑袋坐在长椅上,好一会没接姚嘉月的话,等自己那股恶心劲过去,她才缓缓地睁开眼,“姚嘉月,那你说照顾病人麻烦吗?”
“有点累吧,不过大部分人是没空,所以会请护工。你如果做手术,到时候白天护工陪你,我晚上下班了就去陪你呀。”
“这样可以。陈无犹现在对我还是挺耐得烦的,万一我手术后要他贴身照顾我怕是不行。而且,也不知道手术预后好不好,还和他怎么走下去。”甘饴说。
“你真的有些恋爱脑,你就只考虑你的身体就行,他不照顾你那不是渣男嘛。”姚嘉月就没想过陈无犹会现在抛下甘饴,要真出现这种事,那她肯定写大字报贴灵杰医院去。
甘饴:“他应该不是渣男。不过他做出任何决定我都可以理解,人性复杂,都要为自己考虑。反过来,说不定我也会犹豫。”
姚嘉月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在甘饴旁边的长椅上,她真是单身对这种担忧搞不懂。
陈无犹到游乐场门口时,甘饴与姚嘉月还在里面没出来,他给甘饴发了微信,没有催她。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
甘饴出来时,陈无犹透过车窗遥遥地就看见她了,她好像心情不错,与姚嘉月挽着手,正聊得火热。
陈无犹本是要带她们俩去吃饭,姚嘉月家里却来了电话,说家里有点事,让她回家吃饭,正好姚嘉月也开了车,便没有让陈无犹送。
甘饴坐在陈无犹的副驾,怀里还抱着一只玩偶。
柠城的游乐场甘饴不是第一次来,打小就每年过来玩,但每次过来,她都会买只玩偶回去,有时候甚至是同款的。
方黎雅就十分不理解她这种行为,经常知道了会劝甘饴,让她买点保值的囤着也行,这些东西就是纯在家里占地方。
甘饴听了照买不误,理由也正当,她又不一直在一个地方住,那各处都要摆一点陪着她。
甘饴举着今天才买的这只玩偶与陈无犹说道:“你把这个带回文佳苑吧。”
陈无犹以为甘饴是要送给他,“你带回华晶公馆,我哪还需要这些东西。”
“你不需要,但是我需要抱着他们睡觉。”
“你抱我不就行了,之前抱我都睡挺好的。我比他们差哪里了?”陈无犹打量了一眼玩偶,毛绒绒的,没有灵魂。
甘饴不与他较劲这个问题,只是把玩偶丢在了他的后座。
“那你今晚自己过去,看摆在哪里。”陈无犹又开始哄甘饴。
“摆你枕头上。”甘饴对着陈无犹撇嘴,“今晚不想过去了,我回华晶公馆睡。”
“那我随你去那边。”
甘饴挑眉,“怎么了?今晚这么黏我?”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陈无犹说完,甘饴没吭声,车厢里两人皆是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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