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你侬我侬 > 第49章 chapter47
    云盏发现,周祈年在逃避她,严谨点而言,他在逃避未来。


    但她很聪明地没再追问,周祈年不想说,她不想逼他说,她知道只要她坚持逼问下去,周祈年一定会说的,可她不想让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对比大四一年都在公司实习的席闻璟,周祈年大四这年是真的很闲。


    席闻璟每天西装革履上下班,周祈年不太注意形象,穿着短袖t过来找云盏,天冷了穿件卫衣,再冷一点在上面的基础上加件羽绒服。他俩经常撞见,席闻璟对他向来熟视无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周祈年也无所谓,直到隔年开春,周祈年再一次来接云盏出门,被休息在家的席闻璟遇到,他朝他抬了抬下颌,冷淡地甩了两个字过来:“谈谈。”


    周祈年顿感好笑:“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谈的?”


    席闻璟:“我听说你要出国了,是吗?”


    周祈年脸上表情登时冷淡下来。


    他俩大学四年舍友,严格意义而言,这是他俩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沟通对话。


    春风料峭,他们并肩站在院子外的紫薇树下,紫薇树枝桠疯长,零星冒出绿芽。春回大地,是令人充满希望的季节。


    周祈年问他:“谁和你说的?”


    “这很重要吗?”席闻璟冷笑了一声,还是回答了,“前阵子我爸说带我去见一个叔叔,去了才知道那人是你爸,他说的。”


    “只是他单方面说的而已。”


    “难道你不打算出国?还真是反骨仔。”


    周祈年难得正经地说:“这和反骨没关系,我不想出国不是因为想和他对着干,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在哪儿待着都行,读不读书,都行。”


    “没有必要?提升学历对你而言没有必要吗?”席闻璟双眼锐利,“那你为什么要读书?这个社会有多现实你可能不知道,没有社会地位的人就得靠学历一步步往前走。你有家底,没错,但是周家的情况有多复杂你可能不太清楚。周听澜虽然去航天所了,但他那个妈在光耀科技占了大半的股份,你是专业对口没有错,但你会做生意吗?你懂生意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吗?光耀科技能走到今天,可以说都是她的功劳,和你爸毫无关系。你以为你爸为什么要送你出国留学?他要你学计算机,还要你读商科,这样,等你回来,他就有可以和周听澜母亲抗衡的资本了。”


    周祈年站在他身侧,蓦地转头看他,思索了一会儿,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云盏。”席闻璟和云盏或许命里是有兄妹缘的,他俩处理事情的方式尤为相似,有一说一,果断直接,“她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好,她的眼光肯定不会差的。但是周祈年,你的家庭太复杂了,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你现在在周家有话语权吗?没有。等毕业了直接去光耀科技上班,你看光耀科技谁会认你周家二少爷这名号,多的是瞧不起你用各种阴招害你的人。社会不是学校,在学校你可以考着你的脸放肆横行,进了社会谁还看脸?长得帅有饭吃吗?还是说你打算吃软饭,用吃软饭的钱养云盏?”


    周祈年脸黑下来,“席闻璟,你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难听吗?难听就对了。现实社会就是这样,认学历,认实力,认父母的社会背景……脸?也有些人口味独特喜欢小鲜肉,只要你愿意,也可以用年轻换金钱。”


    席闻璟猛地转过头来,和他对视,“我说这么多,无非一个目的,如果你不够强大,没有办法挣脱他们的束缚,那么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顺从。”


    他还说,等你长出獠牙,再回到狼群和那堆狼撕咬吧。


    时值正午,阳光明媚,穿过枝桠纵横,毫无阻碍地直射入周祈年的眼底,强光令他不适地眯了眯眼。随后,他背上一重,有个人猛扑到他背上。


    突如其来的撞击令他惯性往前踉跄几步,双手却往后稳稳地接住她的身子,让她安心地趴在自己的背上。


    “猜猜我是谁?”她粗着嗓说。


    “我媳妇儿。”他吊儿郎当地回。


    云盏呸了声,“周祈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


    周祈年背着她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脸部线条流畅柔和,拖腔带调地说:“你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我就是个没皮没脸的。”


    “能退货吗?”她问。


    “不能,商品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云盏装模作样地叹气:“奸商啊。”


    两人到了周家,院子门一打开,甜甜小跑过来迎接。自打周听澜毕业后,整日困在航天所,恰好周祈年事少,自己的狗还是自己带了。大概是春天到了,甜甜也进入春天,成天逮着个东西就蹭,周祈年无可奈何,只得带它做绝育。


    因是周末,宠物医院的人很多,周祈年和云盏带着甜甜在外面排队等号。


    边上座位坐着一个女孩子,她一个人带两只狗过来做绝育手术,一会儿工夫,三只狗噌到了一起,云盏头疼地把甜甜到怀里,那个女孩更头疼,连连道歉。


    云盏:“……没关系的,我理解。”


    女孩儿身心疲乏:“我是真的要疯了,他俩同一时间……那什么,再不做绝育手术我感觉我都要被他们气的绝经了,天天蹭来蹭去,找个地方就蹭,我拉屎的时候都跟过来蹭我脚踝。”


    云盏给她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我家狗也是。”


    女孩儿:“不过还好,你只有一只狗,不像我,顾得了这只,顾不到那只,真的要被烦死了。”


    闻言云盏瞥了眼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周祈年,意味深长道:“不是的,我还有一个狗。”她用的量词是“个”,就差把周祈年三个字指名道姓说出来了。


    周祈年挑了挑眉,脸上表情写着“我就是狗怎么了?”,很嚣张。


    结果那个女孩儿显然误解了,好心提醒她:“另外一只狗做绝育了吗?这家宠物店最近打折,两只狗绝育的话可以打八五折,要是没绝育你可以把它带过来一起做绝育手术,很划算的。”


    正好叫号叫到女孩儿,女孩左右手抱着一只狗匆忙走进手术室。


    云盏看着周祈年黑下来的脸,差点笑疯。


    一通对话下来,周祈年差点儿葬送了命根子,还是自己女朋友葬送的。这直接导致他下午回家的时候一声不吭,下车前,慢悠悠地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云盏下车的脚一个不稳,差点儿摔了。


    她太清楚他这话里的意思了,今晚大概不会好过。


    回到家里,正好遇到周听澜,他自打春节之后就在航天所没回来过,今天应该是他休假。云盏乖乖巧巧地喊他:“听澜哥。”


    周听澜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茶几摆放了好多东西,大大小小的照片证件。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云盏过来了啊。”


    云盏嗯了声,见他视线始终落在周祈年身上,于是说:“我先上楼。”


    周听澜:“好。”


    过了半个多小时,周祈年上来了,一进屋他就往云盏身上蹭,蹭的云盏呼吸艰难,“你……属狗的是吧?”


    “我就是狗。”


    “迟早把你送去绝育。”云盏绝情死了。


    话音落下,周祈年猛地进去,边动边哑声道:“绝育吧,绝育完老子还对你有感觉,见到你就发情。”


    家里还有人在,云盏没继续第二次。忙了一下午,洗完澡已经是晚上了。


    陈老给周祈年打了个电话,讨论毕业论文的事儿,云盏也收到席闻璟的消息,让她早点回家吃晚饭。云盏对他这个哥哥真的挺有好感的,虽然话不多,还给她搞了个门禁,但是每次只要她回家,家里都有热乎饭。是他下厨做的。


    回了席闻璟的消息,云盏用口型和周祈年说:我回家吃饭啦。


    周祈年还在打电话呢,手搂住她后腰,俯身一言不发地亲了一下她的嘴,才放人:走吧。


    云盏下楼时客厅灯还亮着,周听澜仍旧坐在那里,对着茶几上的东西走神。楼梯到玄关的路经过客厅,云盏走过去时,瞥了眼茶几上的东西,一眼就看到周祈年的身份证。她一愣。


    与此同时,周听澜回过神来,笑意有些牵强:“怎么下来了?不陪祈年再待一会儿?”


    “不了,我哥哥叫我回家吃饭。”云盏犹豫几秒,还是问他,“听澜哥,这些是什么?”


    “签证资料。”


    说完这四个字,空气仿佛凝滞住。


    云盏眼神笔直地望向周听澜:“周祈年要出国旅游吗?”


    周听澜拧了拧眉,很疑惑:“祈年没和你说吗,我们准备送他出国留学,学校已经申请好了,开学日期也已经确定了,那边的公寓我都给他找好了。”


    “出国留学……吗?”云盏捕捉到了重点。


    见她这反应,周听澜脸上表情严肃,“祈年没和你说这件事,对吗?”


    云盏小声嗯了声。


    难怪。


    难怪之前问他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时,他避而不谈。


    原来。


    原来她口中的读研或是工作,都不在他的规划里。


    可云盏觉得这没什么的,大不了异国恋呗。这有什么好逃避的呢?


    “我知道了,”周听澜蓦地迸发出一声苦涩的笑来,“他压根不想出国。就像当时我去临坞接他,他似乎无所谓待在哪边,可是离开前一天,我陪他在临坞的机场坐了八个小时,从第一班航班等到最后一班航班,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压根不想回来。后来我陪他回他母亲那儿……如果不是他母亲心狠,任他怎么喊都不下来见他一面,恐怕我也没有办法带他回来。”


    云盏一头雾水:“他们不是断绝母子关系了吗?”


    按照周祈年说的话,他们是闹掰了,可如果是闹掰,周祈年为什么还会在机场等那么久,为什么还会回家?还有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恐怕我也没有办法带他回来。


    所以周祈年,压根不想来周家,是这个意思吗?那他怎么会和母亲闹掰,为什么?云盏脑子很乱,嗡嗡嗡的像是有一只蜜蜂在里面叫。


    不等周听澜说话,客厅上方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冽嗓音,“——云盏。”


    云盏呆愣着转过身,仰头看向二楼的人。周祈年快步下来,一把抓过云盏的胳膊带她出门,二人停在当初烧烤的院子里。当时人群众多,他们躲在喧哗的宁静中,彼此一个对视,碰撞在空气里的火花比远处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火花还要旺盛。


    熬了一整个寒冬的草皮干突突的,零星有绿芽冒出来,春光晕染,世间万物的生机勃勃遍布角角落落。云盏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小片冒着绿色的小草堆,仰头看向周祈年,想了想,还是问:“你为什么会和你妈妈闹掰啊?”


    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


    周祈年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这个回答很窝囊。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她。


    “我离开临坞前一天,我问她会去机场送我吗,我说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让她来机场送我。她答应了。可是那天我在机场等了她很久,她都没来。”云盏大概真的一眼能看穿他的内心,狭隘又自私,他就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啊,“她明明答应了我,凭什么不实现承诺?”


    而在云盏的眼里,并不是这样,“小狗狗最重视承诺了,不能接受背叛,我明白的,周祈年。”


    她往前几步,伸手抱住周祈年的腰,头靠在他胸口,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震荡着她的灵魂,她小声说:“你放心,我对你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


    沉默了许久,风令时间缓慢流动。


    周祈年喉结滚了滚,如常般懒洋洋地笑:“是吗,女朋友,万一没实现怎么办?”


    云盏说:“没实现的话,罚我这辈子除了你以外再也喜欢不上别人,怎么样?”


    她这张嘴啊,是真的和他学坏了。


    一辈子那么长,以后会遇到的人数不胜数。可在当下,在那一刻,周祈年沉浸在她许下的蜜罐里,无法自拔。


    如果天长地久是一瞬间的事该多好,他一眨眼,就能看到他们相爱的结局。


    -


    转折发生在那年五月。


    毕业论文答辩前一个月,周祈年的论文因会被送去评比省级优秀毕业论文,成天泡在实验室反复修改,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十八个小时忙活在电脑前。


    云盏那阵子没什么课,孟小棠也没什么课,两个人一合计,开车自驾游去了。


    周祈年收到消息是论文敲定那天,他熬了两个通宵,从陈老的办公室出来,第一件事便是给云盏打电话,问她在哪儿,想不想他。


    近一个月没见,他真的很想她。


    可是电话那头说话的人不是云盏,甚至不是女的接的电话,是一个男的接的电话,嗓音冷漠疏离,很熟悉的声音,是席闻璟的声音,“京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7楼二十七号病床,过来找她吧。”


    电话挂断后,周祈年逆风奔跑,跑出校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后背衣服被汗淌湿他都没发觉。


    云盏当时的造型挺滑稽的,左手打着石膏,右脚打了石膏,脖子上还托着个颈托,拿汤匙喝汤的动作滑稽又搞笑,逗得边上病床和她同样装扮的孟小棠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


    笑完后,孟小棠又哭丧着脸:“我就该老实在学校待着的,去什么自驾游啊,把自己弄成这幅德性。”


    是高速发生车祸,连环撞,见到前面车撞一块儿,云盏刹车及时,可后头的车车主疲劳驾驶,把油门当刹车踩,一个猛冲冲向云盏的车。云盏的车当场报废,她和孟小棠,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云盏看得很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运还在后头呢。”


    孟小棠觉得在理:“你说得对,我以后肯定非房腾达。”


    “……”


    “是飞黄腾达。”


    孟小棠叹了口气:“我门牙撞了一颗,你别这样,我好自卑的。”


    云盏:“好吧,抱歉,我的问题。”


    然后下一秒,病房门被人打开,周祈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云盏面前。


    云盏不是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住院,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个病房,而是问他:“毕业论文搞定了吗?”她是真的有把他放在第一位的。


    病房里还有别人的,周祈年知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着云盏的脸,用旁人未曾听过的温柔语气,低喃道:“疼吗?”


    云盏说,疼。


    她放下汤匙,完好的手伸向周祈年,用娇滴滴的语气说,“周祈年,你抱抱我啊。”


    孟小棠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那个场景,在她眼里一向冷静淡定波澜不惊的云盏,竟然也会用这种语气和人撒娇,而周祈年小心翼翼地抱住云盏。接下来的场景她没敢看,眼睛闭上了,耳朵没法闭,只能听懂房间里响起的细细密密的啄吻声和口水声。


    孟小棠看着面前美味的鸡汤,突然食不知味了。


    哎。


    谈恋爱真好,还能撒娇呢。


    妈的。


    又想谈恋爱了,老天爷,赐我一个男人吧——


    内心嘶嚎时,病房门再度被人推开,老天爷好像真的听到她说话,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身长腿长,穿着黑色西装,妥妥的禁欲系,视线往上拉,看清来人的脸时,孟小棠索然无味地翻了个白眼。


    老天爷,你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没错,但是麻烦下次不要这样了。这个男的我看到就害怕,生理性恐惧。


    面上还是乖乖叫人的:“闻璟哥。”


    那边云盏和周祈年早已回温,一个坐在病床上,另一个坐在病床边给她喂鸡汤。


    席闻璟见到周祈年时态度平平,把新手机递给云盏:“卡也补办了,里面的软件还没来得及下,你自己下吧。”随即又把给孟小棠补办的新手机给她。


    孟小棠受宠若惊地问他:“闻璟哥,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孟小棠由衷表示:“闻璟哥你真好。”


    席闻璟对此没什么反应,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离开前,他瞥了周祈年一眼。


    周祈年给云盏喂鸡汤的时候知道了事情经过,也知道自她住院后都是席闻璟忙前忙后地照顾她的。等喂完鸡汤,云盏犯困想要睡午觉,周祈年于是说自己回家换套衣服,他两天没闭眼,两天没洗澡了。


    云盏的病房靠走廊尽头,周祈年关好病房门,一转头,和站在走廊尽头的席闻璟对视。二人未发一言,默契地往安全通道走。


    安全通道门关上,席闻璟想了很多的开场白,最后还是化为一句:“异国恋很辛苦的。”


    周祈年嗯了声,说我知道。


    “周祈年,她不需要依靠你,你发现了吗?”席闻璟的话一如既往的残忍且现实,“哪怕她遇到这种情况,命悬一线,你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帮助她、照顾她。与其说她不依靠你,更确切而言,你的存在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安全通道的窗开着,五六月的空气微微潮热,风里蕴含着初夏的气息,燥热,黏腻,周祈年张了张嘴,喉管里好像灌进了一缕风,湿哒哒的粘的他嘴里如同含了浆糊。他沉了沉心,过好久才略显艰涩地开口,回答只有三个字:“我知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是如此。


    周祈年不在的日子里,云盏依然过得多姿多彩。有没有周祈年,对她而言意义不大。因为哪怕她出车祸,周祈年都没法第一时间赶来,哪怕他们在同一座城市。


    如果是异国呢?


    周祈年能做的,恐怕只有在电话那头干着急,着急完后,是数不清的自责。


    席闻璟叹了口气:“我不想劝你们分手的,她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每天都很开心。可是周祈年,我自始至终都认为,谈恋爱是找一个寄托,你确定你是她的寄托,是她的依靠吗?你确定等你出国留学了,她不会出一点儿事吗?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还是让我照顾她吗?当然,我是她的哥哥,照顾她无可厚非。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另一个男生呢,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帮助她,天冷了借她衣服穿,她饿了给她送吃的,下雨了替她撑伞,天气好的时候陪她在学校里散步……人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你确定云盏不会被感动吗?或者换句话说,你不会觉得羞愧吗?作为男朋友,你只能隔着手机说些甜蜜话,什么都做不了。”


    周祈年平静地回:“我可以在降温之前给她买衣服,下雨了让跑腿的给她送伞,这年头只要有钱什么都办的了。”


    席闻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是,只要有钱,什么都办的了,是这么个理儿。你有多少钱呢你和我说这话?一把伞一件衣服能值几个钱?她车祸之后我还得给她买一辆新车,你出的起这个钱吗?还是说你要拿你爸给你的钱养她?周祈年,说到底,现在的你根本配不上她。”


    那天还是不欢而散了。


    -


    云盏没有伤的很严重,再加上各种专业课结课,临近期末,她询问过医生后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孟小棠不像云盏那么热爱学习,接着在医院躺着,每天吃席闻璟派专人送来的营养餐,吃的不亦乐乎。她直接申请了缓考。


    云盏右腿打了石膏,走路不便,原先她也没打算去上课,只打算借着同学的笔记安心复习。结果周祈年二话不说,每天上下课背她去教室。那时已经是六月了,天气闷热,周祈年背着云盏一口气上六楼,额上背上都是汗,他一句抱怨都没有。把云盏放在位置上,留下一句:“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我在隔壁空教室。”


    当时学校贴吧论坛里全是讨论他俩的,说他俩真的好甜,说周祈年对她是真好,尽心尽力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几乎所有人都羡慕他俩这段恋爱。云盏听到这些话时,也只是不温不火地笑着,没有很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她当时隐隐有种感觉,他俩要分开了。


    考完试已经是七月中旬了,考试结束那天,云盏去医院拆石膏。医生还记得她和周祈年,打趣道:“男朋友这么黏人啊,住院的时候天天陪床,回来拆石膏也陪着你?”


    周祈年吊儿郎当:“女朋友这么漂亮,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抢了,所以得天天黏在一起。”


    医生忍俊不禁。


    拆完石膏后出来,二人回家,是周祈年开的车。那天正好是周六中午,市中心车流拥堵,信号灯红黄绿三色切换,一个路口要等三个信号灯才能过。


    他们住的别墅区靠市郊,车子上高架后飞速前行,云盏望着车窗外一幕幕倒退的风景,听着车厢里的车载音乐静谧流淌——


    还是那首歌,流沙。


    ……爱情好像流沙,我不挣扎,随它去吧,我不害怕。


    爱情好像流沙,心里的牵挂,不愿放下……


    歌进入副歌部分时,周祈年松了松握着方向盘的手,尽量用轻松愉悦的声线说,“我下个月月底出国,留学三年吧。”


    云盏哦了声,“留学挺好的啊,我还没谈过异国恋呢,谈谈异国恋也挺好的。”


    “异国恋……”周祈年这段时间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侧过头朝云盏笑了下,“异国恋会很辛苦的,我们会有时差,你想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陪你,甚至连微信消息都不一定能够回你。你确定要谈异国恋吗?”


    云盏何其聪明啊,立马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干脆直接地问他:“所以呢,你是想和我分手是吗?”


    周祈年以前最喜欢她的直接和毫不掩饰了,他没有办法拒绝她,正是因为她的喜欢横冲直撞且无所畏惧。周祈年想,他不会羡慕旁人的爱情了,因为他曾被人这样确切地爱过。


    “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很喜欢你,我希望你天天开心,如果和我谈异国恋,那你会很辛苦。我不希望你为了一段爱情吃苦受累。”下了高架,车速降了下来,周祈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胸腔里挤出一口气,说,“你这么优秀,身边不乏追求者,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我不希望你把最好的年纪浪费在等我这回事上。”


    话音落下,云盏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来——人是活在青春里的,而不是困在青春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爱里的。


    他们不应该执着于爱或是不爱,风华正茂的年纪,应该鲜衣怒马,繁花锦簇。


    车厢里很安静,一首歌播至最后,似乎是手机没网了,没有跳到下一首歌。安静的令人窒息。可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轻松。


    “其实那天你和我哥在医院说的话我知道了,不是我哥说的,我的主治医生……就是刚刚那个医生,他是我奶奶的学生,逢年过节都会来家里吃饭的。我叫他一声叔叔。你们聊天那次,他在下一层抽烟,不是有意听到的……”


    “嗯。”


    “他也问过我,说云朵,真的要谈异国恋吗,那样会很累。我知道他在劝我和你分手,但我和他说,我知道很累,但我想试试。”


    “……嗯。”


    “可是周祈年,我们好像总是习惯为对方考虑。”就像你怕我坚持得太累,而我希望你事事得偿所愿,你这么好,我又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


    “我同意分手。”


    云盏说。


    车子应声刹车,停在了云盏的家门口。


    云盏低头解开安全带,神态自若地开口:“祈年哥,谢谢你送我回家,你也快点回家吧。”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多脆弱啊,仅仅是一个称谓的转变,便让周祈年体验到什么是心如刀绞。他喉结滚了滚,脸上露出一贯的散漫笑意:“不客气。”礼貌地和她回应。


    等云盏进屋后,他才重新启动车子。


    车子缓慢向前行,周祈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那日的天,烈日当头,一望无际的天,万里无云。


    如此广袤无垠的天空竟然容不下一片云朵。


    那么喜欢云盏的周祈年竟然也甘愿提出分手。


    车子往前开出去十余米,终究还是停了下来。炎热无比的盛夏中午,别墅区马路边空无一人,周祈年那辆豪华轿车宛若大海里失去方向的船,动荡不安地停在路中央。


    他双眼失神,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脑子里想的却是——


    他做了所有人眼里正确的决定,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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