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食全食美 > 第159章 庚帖
    柴擒虎去衙门里残害同僚期间,师雁行也没闲着,正式开始考察京城市场。


    先带着胡三娘子和李金梅花一上午走遍几大主要商业街,一边走一边记,将各处主营业务和面向的消费者群体做了个大概的总结。


    又向当地百姓打听了几家生意最好的铺子进去坐下。


    不必四处寻找伙计点菜,才坐下没多会儿,就有机灵的小二凑上来问要吃什么。


    超快的反应速度,极短的等待时间。


    非常专业。


    “将你们家卖得最好的几样菜摆一桌来尝尝,”胡三娘子按着之前师雁行的吩咐说道,“若有好点心,也拿几样来。”


    一个店里卖得最好的肯定就是最受欢迎的,能直接反映本地食客的喜好。


    如此这般走了几家店,基本情况也就摸清楚了。


    权贵多,确实很多,就那么一顿饭的功夫,外面街上就过去好几顶有品级的官轿。


    至于食客们口中议论的达官显贵和他们的亲戚,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不过整体治安出乎意料的好,也没有文学作品中描写的那么多明晃晃的仗势欺人。


    想想也是。


    有能力留京都有相当高的政治敏感度,只要一提对方的名字,瞬间就能权衡出自己是否招惹得起,该认怂认怂,该退让退让,没几个人会为了所谓的面子搭上自家的前程。


    所以斗争嘛,肯定有,而且非常汹涌,但都比较隐晦。


    但凡真闹到世人皆知或街头斗殴的程度,那这家子也就完了。


    都要脸。


    但更要命。


    在口味方面,京城这边有个很突出的特点:


    以北方和江南口味为最。


    京城占据地理优势,以本地和北方百姓居多,又因为经济和政治的关系,带来大量外来人口。


    在外来人口之中,又以江南人士最多。


    究其原因,主要是京城东南延伸出的大运河沟通南北,江南一带可沿运河直接北上,相对其他地方反而更便捷。


    另一个因素就是南方读书人多。


    孔孟之道虽在北地横行,奈何江南自然环境得天独厚,自古以来土壤肥沃物产丰饶,自然灾害稀少,又远离虎视瞻瞻的北方强敌,得以充分发育。


    “苏湖熟,天下足”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只有吃饱穿暖后才会考虑丰富精神世界。


    稳定的大环境下,多有横艮百年的世家大族,这些大家族代代传承,并由此衍生出相当多的文人墨客。


    在这个九成九以上的人都读不起书的年代,如此雄厚的文化底蕴会带来相当可怕的后果:


    江南才子一度在科举中霸榜。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前面几个朝代曾不得不在科举中辟开南北两榜。


    直到后来北方战争平息,这个差距才慢慢被缩小,科举重新归为同一个榜单。


    但百十年来造成的差距一时间难以弥补,官场上江南一派也拉帮结伙,并由此引了许多商人来此买卖、定居。


    正因为这个缘故,京城江南口味的酒楼饭庄非常之多,还有许多闻名天下的茶馆。


    再者,西南川蜀一带的口味也颇受欢迎。


    因为那些地方物产风情独特,譬如蜀锦、云腿,并各色珍贵木材。


    当地人又敢闯敢拼,四处做买卖,所以人口也不少。


    如果师雁行来京城开饭馆,就不得不考虑这些方面,主打北地、西南和江南口味。


    吃完饭后又去东西两市,欣喜地发现因为靠近西北又能走大量的关系,京城的香料远比其他地方要便宜。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决定物价的最大因素除了稀有程度之外,就是与原产地的距离了。


    师雁行挨着将几个摊子上的胡椒闻了闻,又捏起来细看品质,心里大约就有谱了。


    “走,去牙行!”


    京师汇聚天下奇珍,但凡外面有的,这里都能找到,而除了房价、地价、租金等对其他地区呈碾压之势之外,日常生活所需的物价和餐饮费用居然都不算多贵。


    有的东西借助地利,甚至比小地方更便宜。


    就比如刚才师雁行她们吃的饭,因背靠几个大草场,牲畜买卖往来便利,一碗熟羊肉竟然只要三十五文,还十分肥嫩可口。可在沥州,同样品质的熟羊肉至少要在五十文以上。


    相较于高昂的房价,绝对可以算得上实惠了。


    也就是说,只要是京城本地人,有房产,小日子就挺舒服的。


    但问题就是这个房产。


    想到这里,师雁行忍不住笑起来。


    果然,不管时代如何发展,这个规律一直不曾改变。


    再说铺面。


    问过基本情况之后,师雁行就亲手碾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城中铺面就别想买!


    京城铺面的租金高不可攀,谁也不是傻子,与其图一时痛快做那一锤子买卖,还不如守着房产年年收租,好歹旱涝不愁。


    住宅倒是偶有出售,奈何价格直飙上天,连腰缠万贯的富商们想添置也要考虑再三,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买房难这个问题……威风堂堂的官老爷们也无法置身事外。


    除非朝廷赏赐,或是本地官员,再或娶了本地女眷有陪送的之外,像柴擒虎师兄弟三人这样租房子的才是主流。


    就算买得起也不敢买。


    各级官员的俸禄都是透明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等闲官员根本不可能买得起房。


    分明应该没钱的官员名下却突然多了大宅子,怎么来的?生怕政敌抓不到小辫子,还是怕皇帝不知道自己贪污受贿?


    况且官员调动频繁,几年在东、几年在西,在当地购置房产很不划算。


    倒是京郊的房价亲民不少,有许多外地富商在这里大肆修建庄园别墅,时常有人零星出手。


    师雁行去牙行问了一嘴,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


    行吧,努力赚钱吧。


    争取早日住上京郊大别墅!


    当天柴擒虎心满意足下了衙,直奔客栈来找师雁行,略说几句话,便往城外国子监去了。


    柴擒虎有之前裴远山给的腰牌,在门口登了记便可长驱直入。


    国子监只是统称,旗下有国子学、太学、集贤院等诸多机构,类似于后世国内几座最高学府和教育部、部分中科院的集合体,方圆上百里,占据了好几座山头。


    而祭酒作为这个庞然大物名义上的一把手,地位之高,名声之重可见一斑。


    在这之前的一切,只是凭空想象,总是有限,如今身处其中,师雁行才真正感受到了“祭酒”的力量。


    说得简单一点:国子监祭酒没有任命官员的实权,但却是天下文人迈入政坛之前绝对绕不开的一道坎儿。


    有这么一个老师在京城坐镇,知县乃至知州、通判大人对自己的全力支持也就很解释得通了。


    裴远山夫妇的住处相对靠后,地理位置也偏高,是一座独立的建筑群,四周有松林竹海,清雅非常。


    进了国子监第一道大门之后,柴擒虎和师雁行又纵马跑了一两刻钟才到,可见占地之广。


    春色正好,天边的火烧云姹紫嫣红,烧得轰轰烈烈,高高耸立的松林尖儿都好似涂了火,热烈地静默着。


    日间裴远山与宫夫人晒了一回书,这会儿下了课,正弯腰收拾着。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一片岁月静好。


    “师父师娘,我来啦!”


    这嗓门一开,裴远山和宫夫人就知道谁来了,笑着转身,“你小子又来……”


    话音未落,却见柴擒虎后面忽然探出一颗脑袋,眉眼弯弯冲他们笑。


    裴远山和宫夫人先是一怔,继而狂喜,竟丢开手中的书快步上前,将她拉出来看个不停。


    “哎呀,怎么是你?竟然是你?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瞧瞧这孩子,黑了也瘦了!”


    宫夫人自不必说,就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裴远山也十分动容。


    “前两日来的,”师雁行笑道,“赶了一路,形容狼藉,不好意思来见师父师娘。略歇了歇,今儿才过来。”


    宫夫人拉着她的手不放,闻言嗔怪道:“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哪有嫌弃自家孩子不好的!快进来,快进来,诗云,看看谁来了?上茶!”


    诗云探头一看,也是欢喜,连忙叫人去准备师雁行爱喝的茶。


    见房舍宽敞,布置有序,里面大桌和窗台上都摆了几只粗陶花瓶,里面横竖斜插着几只野花,颇有意趣,师雁行便知道这夫妻俩日子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众人坐在桌边说了好一会儿话,师雁行道明来意,扯来扯去,又扯到她和柴擒虎的事上。


    裴远山和宫夫人俱都是心思细腻的过来人,如何瞧不出这两个小儿女的蛛丝马迹,见此时二人表明心迹,也替他们高兴。


    “都是自家孩子,哪有不心疼的?若去外面找时,只怕我与你们师父都要悬心。”宫夫人推心置腹道,“有度这孩子也差不多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飒飒相处也有几年,彼此性情相投,知根知底,如今你们两个在一处,我们也安心。”


    说句不中听的,这两个孩子都非安分守己的性子,若去外面找了,未必能长久相伴。


    师雁行和柴擒虎就都笑。


    后者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已同家里人去信了,过不几日必有回音。”


    去岁回家赶考时,柴父柴母就已隐约看出自家卷毛小狗的心思,必是有了心上人,只是当时尚未挑明,两人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这次去信就是直接透底,再亲手写了柴擒虎的庚帖来与女方互换,以便操持后面的事。


    师雁行没有男性长辈,需要女方父亲出面的,便由裴远山代办,也很便宜。


    师父师父,就是世人公认的半个爹,如此安排,合情合理。


    师雁行原本还怕麻烦裴远山。可如今一瞧,老头儿还挺高兴的。


    宫夫人就偷偷说:“他就是个劳碌命……且让他忙去吧,越忙了越高兴!”


    人上了年纪,越发需要“被需要”,会有种无法取代的认同感。


    现在最头疼的一点就在于师雁行不同于一般依附于男人的小女子,两个人一南一北,隔着老远,聚少离多。


    等过两年她来了京城,保不齐柴擒虎又给外放了!


    但当事人双方都不在意,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你可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宫夫人问师雁行。


    在正式走六礼之前,按照规矩,需要先把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合一合,就是互换庚帖。


    若是不知道,还需回头请江茴写了送来。


    师雁行还真知道,当即说了,宫夫人记下来,又换成天干地支的说法。


    师雁行看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具身体不仅和自己上辈子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甚至都是庚午年癸丑月癸巳日辰时出生!


    这绝不是单纯的巧合。


    不,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巧合,招魂才能成功。


    不过,这真的只是招魂吗?还是真正存在的某个平行空间?


    因为这个插曲,离开国子监时,师雁行明显有点走神。


    柴擒虎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小声问道:“你不高兴么?”


    “嗯?”师雁行扭头一瞧,就见他紧张兮兮地抓着僵绳,眼尾下垂,好像可怜巴巴的。


    她噗嗤一笑,“没有,我想别的事呢。”


    柴擒虎瞬间高兴起来,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五官都跟着往上飞。


    嘿嘿。


    暮色四合,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英挺的轮廓,显示出他已经是个日益成熟的大人了。


    但师雁行很清楚这家伙有着软乎乎的内心。


    就好比现在,他微微红着两只耳尖,试探着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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