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小鬼
约莫二十分钟后, 小侍从来敲门,为他们送上夜宵。蝰蛇把餐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说:“没装东西, 很安全,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食物里加料。”
苏鹤亭扒出一只烧麦:“我倒希望他们加料, 咝……好烫!”
他连忙吸气,被烫得舌尖发麻, 好在谢枕书递来了冰水。猫把水喝完,还含了只冰块降温。
蝰蛇盘腿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说:“我们现在出不去, 怎么办?只能在这里混吃等死吗?”
苏鹤亭道:“混吃就混吃, 等死就算啦。想离开很简单, 来,请你把这碗馄饨吃了。”
蝰蛇不明就里,但被他们两个人看着倍感压力, 只好端起碗来。他落魄后吃了不少苦,如今也知道珍惜粮食,不仅把馄饨吃了, 还把汤也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他说:“吃完了!”
苏鹤亭道:“好, 躺下吧。”
蝰蛇躺倒,改造眼乱动,不想自己露怯, 便凶巴巴地说:“我躺下了, 搞什么?我先说好,可别乱来。”
苏鹤亭道:“开始叫吧。”
蝰蛇一惊:“叫什么?!”
苏鹤亭说:“就说肚子痛、脑袋痛, 哪里都痛,反正痛就对了。你刚不是说他们可能在食物里加料吗?就当他们真的加了。”
蝰蛇明白了,这是要自己演戏,可他在他们面前憋了良久,都没憋出一声,道:“我演不来。”
苏鹤亭说:“演不来?没关系,我帮你。”
猫突然探出三指,要把蝰蛇的改造眼剜出来。蝰蛇来不及反应,那手指就已经逼到咫尺,他登时大叫,冒出一身冷汗,想起被苏鹤亭剜眼时的剧痛。
小侍从正候在不远处,听见房内的惨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叩门询问:“客人还好吗?”
谢枕书打开门,道:“送进来的食物有问题。”
小侍从说:“什么?”
谢枕书侧过身,示意他往里看。蝰蛇正在沙发上叫嚷,一声比一声低,好像要断气了。
小侍从却很谨慎,没有贸然进入房间,只是向前几步,探头看沙发上的情况。他朝不远处的保镖打了个手势,说:“客人稍等,我们这就安排医生。”
谢枕书道:“打电话给秦。”
小侍从立即说:“对不起,客人,老板正在开会,恐怕不能接电话。但请您放心,我们会安排最好的医生。”
谢枕书扶着门,衬衫袖子被挽到了小臂,手里什么都没拿。他看向小侍从,眼神也没有怎么变化,却让小侍从觉得背上凉。
此时过道里的灯光很亮,两侧都有保镖。小侍从进退两难,又听谢枕书道:“现在打。”
小侍从说:“对不起,客人,我说了老板正在——”
谢枕书退半步,小侍从以为他已经作罢,却不想门在自己眼前陡然关上了。
“嘭!”
小侍从避退不及时,被门板砸中脸。他心知不对,一边掩住口鼻,一边喊:“有情况!”
门弹回去,小侍从如临大敌,谢枕书正好探出手,扣住了他的左肩。小侍从跟着秦前练过一些基本功,又做过改造手术,自认为难逢敌手,却没想到被谢枕书扣住肩膀后竟然动弹不得。
“糟了,”小侍从扭头对保镖喊,“快开枪!”
正说着,眼前的景物一阵旋动,下一刻,他人就被谢枕书摔翻在地。小侍从叫一声,只觉得背部剧痛,像是要散架了!
保镖随即开枪,对着这里就打。谢枕书抬脚踹上门,子弹“突突突”乱撞在外面,把安全装置也打爆了,警报声乍然响起。
小侍从忍住痛,滚到一旁,从地上爬起来。他眼看出门无望,索性抓起身边的垃圾桶,朝谢枕书丢去。
垃圾桶飞到半路,被苏鹤亭截住。他兜住向外漏的窃听器,说:“这么凶干吗?我们就想跟你借样东西。”
小侍从颇有骨气,回答:“休想!我什么都不借!”
苏鹤亭说:“你这么说,我就更想借了。蝰蛇,给他好看。”
一直躺在沙发上装死的蝰蛇猛地站起身,挥拳打向小侍从的后脑勺。小侍从猫耳一竖,偏头闪开了。这一下出乎蝰蛇预料,他先看向自己打空的拳头,又看向小侍从,很是吃惊。
苏鹤亭说:“别发呆!”
小侍从已然暴起,他回身一脚,踹中蝰蛇前胸。紧接着,他一鼓作气,猛烈进攻,把蝰蛇打得节节后退。
蝰蛇连续格挡,臂骨都被打麻了!他撞到茶几,便抄起刚吃剩的夜宵,泼向小侍从,同时说:“这臭猫的速度跟你一样快!”
小侍从“哼”一声,出拳的速度更快。蝰蛇的改造眼跟不上他的动作,让他稳稳占据上风。他重拾信心,把蝰蛇逼向落地窗。就在这时,他后领忽然一紧,被捉住了。
苏鹤亭不知何时蹲在了沙发上,他拎着小侍从的后领,说:“别生气,借完还还你。”
小侍从神色大变,叫道:“你,你怎么——”
怎么悄无声息地就到了背后!
苏鹤亭单眯起雾蓝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怎么?我是‘猫’嘛。”
小侍从立刻放弃蝰蛇,反臂肘击苏鹤亭。苏鹤亭抬起手,挡住他的攻击,道:“我不跟小孩打架。”
小侍从顿时破功,愤怒地喊道:“我不是小孩!”
他尾巴一甩,彻底转过身体,两拳挥向苏鹤亭的头部。苏鹤亭歪过了头,轻巧闪避,搞不懂他生什么气,问:“喂,你干吗?”
小侍从怒上心头,誓要证明自己不是小孩,便抬起腿,猛扫向沙发。可是这次依然扫空,不等他收腿,人已被撂翻。他摔在地毯上,额头上“啪”地挨了一掌。
苏鹤亭说:“定住了,把他绑起来!”
蝰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床单,把小侍从五花大绑。小侍从再也动不了,就喊:“你们敢抓我?老板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鹤亭用干净筷子戳了戳小孩的猫耳,说:“哦,你是他私生子?”
小侍从大怒:“你胡说什么?不许你侮辱老板!”
苏鹤亭说:“你小子好奇怪,之前的样子都是装的?”
小侍从道:“你少管!”
苏鹤亭:“……”
他这辈子常对别人说这句话,却还是头一回听别人对自己说。
小侍从挣扎一会儿,凶相毕露:“你给我贴了什么?我看不见了!”
苏鹤亭说:“你少管。”
小侍从气得哇哇大叫,他的脾气和长相简直是两个极端,差劲极了,叫道:“你不讲武德,跟人打架还操控电流!”
苏鹤亭说:“那有什么?我现在还要电你呢。”
小侍从悚然变色,竟然信了。他声音发抖:“你,你敢?!”
苏鹤亭用筷子点小侍从的脑门,说:“嗞嗞。”
小侍从一愣,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气到极点:“苏鹤亭!松开我!我要告诉老板,让他,让他——”
苏鹤亭笑说:“让他治治你的结巴。”
小侍从从没生过这么大的气,想从地上坐起来,却不能,便像只蚕一般蠕动,喊着“王八蛋”,“我要告状”之类的话。
苏鹤亭觉得吵,就让蝰蛇把他嘴堵上。小侍从感觉自己耳朵上的通话器被摘掉了,“嗯嗯”闷哼。
苏鹤亭点出光屏,发了条信息出去。蝰蛇不认识号码,问:“妈妈?”
苏鹤亭摇头,神秘道:“我们的朋友多着呢。”
他发完消息,外面的枪声也停了。蝰蛇想不到他们还有什么朋友,就起来踢了踢小侍从,说:“我把他处理掉,以绝后患。”
小侍从双目睁大,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苏鹤亭道:“不可以,他有大用。”
蝰蛇说:“啥子用?”
苏鹤亭道:“你问问他姓什么就知道了。”
蝰蛇拿掉小侍从嘴里的东西,说:“问你呢,叫啥?”
小侍从鼓足劲儿骂道:“我叫你祖宗大爷臭蛇王八蛋等我出去就宰了你们!”
蝰蛇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梗着脖子说:“你他妈的,好好回答,不然老子把你屁股揍开花!”
小侍从毫不相让,也梗着脖子回答:“我就不说!”
蝰蛇拿他没有办法,小侍从越发跋扈,怒目横扫,看到苏鹤亭,说:“臭猫赶紧放开我——”
谢枕书蹲下来,阴影罩住他。小侍从声音渐消,半晌后,谢枕书道:“你叫什么?”
小侍从刚才被摔过的背部还在作痛,比起能跟他斗嘴的苏鹤亭,他怕极了谢枕书。或许是种直觉,他知道在长官面前耍赖会完蛋,于是老实回答:“秦鸣,我叫秦鸣。”
蝰蛇惊讶道:“你也姓秦?!”
这时,门被叩响了。三声过后,便停了。
苏鹤亭说:“看来今晚的会议没有你重要,还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赶回来了。”
门打开,秦正在咳嗽,周围乌压压的全是保镖,枪口密密麻麻的,都朝着屋内。他用帕子掩住唇,道:“听说有客人生病了,好些了吗?”
苏鹤亭说:“本来快好了,现在见到你,又不好了。”
秦道:“苏鹤亭,我们是一路人,干吗要这样针锋相对?”
苏鹤亭拍拍身旁放着的秦鸣,说:“我差远了,还给你留了后路,否则这小子会跟办公楼一样,早上天了。”
秦只看到了苏鹤亭,便猜测蝰蛇和谢枕书藏在门内两侧。他不露声色,把帕子收好,道:“生意谈不拢就算了,体面还是要的。猫,看在你和我之前的情面上,今天我放你走。”
苏鹤亭说:“只放走我恐怕不够,我们三个人进来的,总要三个人出去。”
秦道:“好,三个人。”
苏鹤亭却忽然笑了,他把秦鸣提起来,说:“这是你儿子还是你弟弟?”
秦没有回答。
苏鹤亭说:“看年龄是弟弟。”
秦道:“他非得是我亲戚吗?”
苏鹤亭一手抬起,用两根手指在头顶比画出耳朵的模样,说:“兽化拼接人的材料供应商我都认识,是谁产的我看一眼就知道。这小鬼的兽耳不是别人做的,是你们秦氏自己搞的。银虎斑因为做神经手术而染上了药瘾,那些副作用在这小鬼身上都看不到。如果非亲非故,你不会把他带在身边。”
秦长叹一口气,道:“你果然十分聪明,仅凭这一点细节就能猜到。猫,我们如果能好好合作,还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呢?”
苏鹤亭说:“合作干吗要我背锅?很可恶的。”
秦道:“我可以联系刑天,解释这件事。”
苏鹤亭忽然一笑:“来不及了,我跟你啰唆这么久,援军都到了。”
“叮!”
电梯到达这层,门缓缓打开,一个声音元气满满地说:“我来啦!”
走廊里登时枪声一片——
第192章 狡猾
秦在枪声中咳嗽, 被保镖包围住。他担心秦鸣,不肯退后,便站在原地厉声说:“苏鹤亭, 我已经答应放你们走, 你这是干什么?”
苏鹤亭道:“刚告诉你, 你答应晚了。”
过道里的保镖倒下不少,墙面上的弹孔微微冒烟。脏话组织一窝蜂冲出来, 像群来打劫的猴子。只见他们装备齐全,浑身发光,齐声喊道:“敬他妈的!”
双马尾持枪跨出电梯, 把一只手搭在额前, 做出眺望的动作, 说:“小猫小猫在哪里呀?”
保镖中有人认出他们, 大声说:“脏话组织!”
双马尾道:“没错,是我们。组织欢迎大家加入,有想要跳槽的请随时联系我。”
秦掩住咳嗽, 被这喧闹的走廊吵得心烦,正巧双马尾看到了他,向他用力挥了挥手, 说:“哈喽,这位先生, 你要加组织吗?不加也没关系,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小猫?大概有这么高, 还是异瞳哦。”
秦连声闷咳, 道:“见过,他就在我面前。你要找他, 直接过来就好了。”
他说得简单,可这边全是紧急戒备的保镖,和脏话组织枪口对枪口,谁也不让谁。脏话组织不服气,有人说:“好笑死啦,你怎么不过来?老大,不要理他,这边的男人都很狡猾!”
双马尾道:“我过来咯。”
脏话组织顿时傻眼,齐声说:“喂——”
双马尾单手挂枪,举高双手,以一种无害的模样向秦靠近。她每靠近一步,秦的保镖就退后一步,乍看过去,还以为是她包围了保镖。等她跨过尸体,保镖也分成左右两排,架着枪看她通过。她走到秦面前,说:“我来了,小猫呢?”
苏鹤亭在房间里说:“我在这里。”
双马尾开心道:“你没死就好啦!”
秦拧紧眉,说:“把枪放下,你们就可以一起离开。”
苏鹤亭跳下沙发,摘掉秦鸣脑门上贴着的夜宵清单,道:“不如你先打开通道,让我们去天台。”
秦紧紧盯着苏鹤亭,唯恐他伤害秦鸣,说:“不可能,放枪还是放我弟弟,你必须选一个。”
苏鹤亭道:“我要是哪个都不选呢?”
秦说:“可以,那我就先杀了这位小姐,再杀了你和我弟弟,大家一起死。”
蝰蛇在房内听得咋舌,小声对苏鹤亭说:“操,怎么你们个个都是狠人?他这是要同归于尽,别吓唬他了。”
苏鹤亭指了指秦鸣,道:“一个弟弟,对你就这么重要?”
猫打听秦氏的时候,可没听说秦老板还有个小儿子。况且如果秦鸣真是秦老板的小儿子,皇帝不会放过他。苏鹤亭怀疑这小子身份有诈,起码不会那么简单。
秦说:“没错,我弟弟很重要,他如今落在你手里,你要是杀了他,我就敢再炸一次楼。”
苏鹤亭问:“你要炸哪个楼?”
秦目光转动,落在走廊里的壁画上。他被关久了,肤色白得很病态,此刻让灯一照,隐隐有些阴郁,道:“你脚下的这个。”
蝰蛇说:“完球,那不还是大家一块死?!”
秦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听得众人毛骨悚然。双马尾眨眨眼,道:“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反刑天联盟,不用打来打去的。喏,我把枪放下了,你可要说话算话。”
反刑天联盟是双马尾现场编的,她举着手,在包围中轻轻把枪放到地上。谁知秦指向脏话组织,说:“还有他们的枪,也要放下。”
双马尾“咦”一声,很奇怪:“为什么?你刚刚不是说‘把枪放下’就可以了吗?现在我放啦,你怎么可以变卦?”
苏鹤亭也道:“秦老板,临时加价未免太欺负人了,大家都听见了,刚刚你确实说的是‘把枪放下’,而不是‘所有人把枪放下’。”
脏话组织叫道:“是啊,是‘把枪放下’!”
他们都是抠字眼高手,平时打架可以输,吵架绝对不能输。
秦鸣被苏鹤亭提着,脖子都要勒住了,他使劲扭动,嘴里“嗯嗯”叫个不停。苏鹤亭说:“你也听见了?喂,秦老板,你弟弟也听见了哦。“
秦鸣几欲吐血,他压根不是这个意思,想对苏鹤亭大喊大叫,可是嘴巴又被堵死了,只能狂拍尾巴,恨不得把堵嘴的东西吃掉。
秦说:“少废话,我就算临时加价又能怎么样?今天你们不卸枪放人,就别想走了。”
他说话有底气,虽然他不知道双马尾是怎么轻易进来的,但这里还是他的地盘,大不了真如他所说,炸了交易场大家全死——反正他宁可死,也不会把秦鸣交给苏鹤亭!
苏鹤亭道:“说话不算话可不行。”
秦捏紧帕子,神色冷然,已然一副耐心告罄的模样,道:“不行?没有不行。既然你不听劝,就别想还能全身而退。阿林,开枪!”
他身旁名叫阿林的保镖立刻抬起手臂,把枪口对准苏鹤亭。他俨然是保镖中的领头羊,只要开一枪,周围的保镖都会开枪,到时候秦鸣也未必能活着。
然而他们小看了双马尾,双马尾说:“不可以,我还没说开始。”
言毕,她骤然击中架枪的阿林。因为距离太近,阿林腹部吃痛,弯下腰来。就是这弯腰的一秒,双马尾摁住他的头部,屈膝撞在他的太阳穴,把他整个头部都撞歪过去。枪当即脱手,掉在地上,被双马尾踩住。
“干活,”双马尾一声令下,“这边的男人都很狡猾!”
脏话组织说:“打!”
双方火力顿开,子弹在走廊里互射,把用来装饰的古董花瓶全部打爆了。积水迸溅,双马尾扭头看见电梯的层数又在跳动,说:“小猫,他们楼下有好多援军!”
苏鹤亭问:“他们这么多援军,你刚刚怎么进来的?”
双马尾说:“哎呀,我们有卡,装作团建的客人,装备都是在电梯里现穿的。”
苏鹤亭想冒头,可走廊里的子弹不停,他猫耳飞折,躲了回来,夸道:“真有你的!不过援军嘛,我们也有。”
他话音刚落,整栋交易场的灯“啪”地全灭了。不仅如此,走廊里的安全装置也熄火了,上下楼层大开。
秦一怔,随即说:“苏鹤亭,你要干什么?!”
苏鹤亭道:“帮你啊。”
秦说:“你帮我什么?”
秦鸣突然蹬起腿,踩住沙发沿,想离门近一点。苏鹤亭松手,让秦鸣滚到地上。他嘴里还有东西,只能大声道:“嗯!嗯嗯嗯!”
秦说:“秦鸣!”
苏鹤亭道:“他在提醒你,我要帮你炸楼。是这样的,秦老板,我想炸交易场很久了,没想到你会跟我想到一块去。现在好啦,我愿意……”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莫名笑了。
“我愿意请我的伴侣代劳,把这栋楼炸成烟花。你觉得怎么样,开不开心?”
秦扶住墙,这才惊觉谢枕书不见了。他放慢呼吸,好使自己维持冷静,说:“你真要做得这么绝?”
苏鹤亭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总是在反悔。你敢让大家一块死,我也敢。”
秦说:“那你动手吧!”
苏鹤亭眸光一沉,算是碰到对手了,正欲施计骗人,余光忽然瞟到秦鸣。他“咦”一声,后知后觉:“你宁可炸死大家,也不肯让秦鸣落在我手里,是怕什么?”
秦说:“我不过是不想被人胁迫。”
苏鹤亭道:“是吗?我又不想死了,我想把他提到外面去,好好研究一下。”
秦听到此话,再也无法佯装冷静,说:“不行!苏鹤亭,你敢——”
“你敢”这个词触碰到了蝰蛇糟糕的回忆,他在这场问答里最有经验,插嘴道:“他敢敢敢!”
这猫杀卫知新的时候可比现在冷酷多了,什么敢不敢?就没有他不敢的!
就在秦神色微变的时候,走廊拐角处的防火间突然爆了。这一下毫无征兆,钢板门瞬间飞出去,后面滚出一股火浪,如同暴龙狂扑,把地毯点燃,让走廊里当即烧成一片。
脏话组织被浓烟呛住,他们没戴防毒面罩,也不想坚持,顿时作鸟兽散,跑向走廊尽头的景观窗,顺便喊着:“火烧屁股了!”
“我们先跑咯!”
“老大你自己想办法!”
双马尾习以为常,还不忘朝他们挥手,爽朗道:“都别死在路上,到时候老地方集合,敬他妈的!”
一群人说:“敬他妈的!”
他们呼啦啦地全跳了窗,也不知是怎么爬下去的。双马尾踢开一地的尸体,捡起自己的枪,准备回身的时候,又看到一人,打起招呼:“嗨,阿修罗先生。”
谢枕书道:“你好。”
双马尾把枪扛回肩头,说:“恭喜恭喜,新婚快乐。”
谢枕书刚钻完安全管道,衬衫很脏。他“嗯”一声,走过去,几秒后,他又走回来,表情没变:“什么?”
苏鹤亭冒出头,露出虎牙,说:“不好意思,刚才快进了一下,假装我们已经领过证了。”
第193章 新闻
走廊里的火势蔓延, 秦顾不得浓烟,焦急喊道:“秦鸣!”
秦鸣呼吸急促,回应了几声“嗯”, 在地上连滚几圈, 想滚过去, 却不想刚滚到门口,就被蝰蛇拽住了。
蝰蛇说:“想跑?没门!”
秦听见动静, 道:“快放人,苏鹤……咳、咳!”
烟雾呛鼻,秦只得掏出手帕来掩住口鼻。他咳得非常厉害, 嗓子里像掺了沙, 声音刮耳朵。
苏鹤亭说:“老叫苏鹤亭也没用, 炸弹都是定时的, 每隔二十分钟炸一次,我也管不住它们。”
秦怒道:“你撒谎!”
苏鹤亭笑说:“行,我撒谎, 你就当我撒谎好啦。”
秦看不到他的脸,但听他语气散漫,镇定自若, 不像是假的,道:“你糊弄我, 你刚刚还说,你不想死。”
苏鹤亭在地上挑挑拣拣,选出把还算干净的枪, 说:“所以我要走了, 你待在这里跟交易场同归于尽吧。不过不用担心,秦鸣我会一起带走。”
秦又咳几声, 片刻后,他道:“猫崽,你这样做,只会让拼接人的处境更艰难。你想想看,刑天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翻脸有什么好处?不如化干戈为玉帛,重新商议対策。”
他这人城府极深,又懂隐忍,苏鹤亭今日得罪了他,他必定不会就此罢休,此刻讲这番话,不过是因为秦鸣还在苏鹤亭手上。
苏鹤亭说:“我也不想得罪交易场,这样吧,我们数十声,我把秦鸣还给你。作为交换条件,你把通向天台的路让给我。”
秦立刻道:“好,我还可以发誓,我绝不会派人追赶。”
蝰蛇挤到几人身后,压低声音说:“喂,别上他的当,这些大老板反复无常。”
双马尾比划着食指:“嘘——”
蝰蛇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听苏鹤亭说:“那就开始吧,十,九……”
地毯越燃越烈,门内门外皆是火光。秦一边倒数,一边示意剩余的保镖让路。等他数到“四”的时候,电梯“叮”地响一声,表示楼下援军赶到了。秦遂停下倒数,道:“秦鸣,你在哪?”
秦鸣没回应,秦顿觉不対,他跨出几步,却发现苏鹤亭根本没往天台的方向去。
——上当了!
秦说:“立刻封锁全楼,禁止任何人出入,排查所有安全管道,别让他们跑了。”
这个“跑”字刚刚落地,就听见房间内轰然一声巨响,众人皆以为是第二次爆炸,全部抱头或伏地。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屋里已经空了。
秦看到满地的窗玻璃,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他挥开烟尘,扑倒窗边,看底下灯光刺眼,苏鹤亭正把秦鸣往下扔。
“秦鸣!”秦顿时魂飞魄散,咳得更厉害了,“秦……下,咳、咳……”
保镖冲过来扶人,秦却狠推他一把,厉声说:“下去救秦鸣!”
夜风扑面,苏鹤亭踩住外壁挂灯牌的铁管,朝下喊:“接住没?”
蝰蛇说:“接住了!”
苏鹤亭道:“好,该我了。”
他还没动,头顶上的子弹就射在了附近。铁管原本没事,巨型灯牌“嘭”地弹响,直接垮了半边,把长期失修的铁管压断了。
苏鹤亭虽然超级灵活,但他没有肉垫,不能像真正的猫一样从高空往下跳,所以必须借力。此刻铁管一断,他整个人向下滑去。
灯牌持续下压,把用来支撑的铁管都压变形。苏鹤亭连踩两根,在断裂声里起跳,双手挂住另一侧的铁管,把自己吊在半空。风吹飞苏鹤亭的尾巴,他用力踹在断管上,将身体荡起来。
“呼——”
风声极大,一下下扑在脸上,让苏鹤亭快变成风筝了。灯牌还在向下掉,他手握的铁管逐渐弯曲,眼见就要断了。
双马尾环顾四周,找不到能接猫的东西,干脆撸起袖子,说:“小猫,我来接你!”
蝰蛇咋舌:“你心也太大了,换我来吧!”
枪声紧追不放,打爆了灯牌的边角。苏鹤亭“呸呸”吐掉灰尘,猛吸一口气,荡了出去。
蝰蛇见苏鹤亭竟然松开了手,不禁大叫道:“操!你干吗?!”
街景在苏鹤亭眼前骤然转动,绚丽的灯光使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急速坠落,仿佛扑入银河,在灯光粲焕中撞进谢枕书的怀抱。
长官抱住人,连退两步。苏鹤亭挂在他身上,说:“好险好险,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
谢枕书摁紧苏鹤亭后背,道:“从天而降,是新婚礼物吗?”
苏鹤亭说:“这才不算!”
灯牌砸落下来,他们站着的遮雨台玻璃爆出裂纹,谢枕书跳下去,两个人终于落地。
“不要愣着,”谢枕书対另外两人说,“走。”
交易场楼上还在冒烟,人都挤在里面,一时间赶不出来。四个人越栏而逃,钻去了熟悉的巷道里。
蝰蛇问:“我们去哪儿?”
这句话都快要成他的口头禅了!
双马尾说:“当然是老地方。”
蝰蛇没加入过脏话组织,便道:“什么老地方?”
苏鹤亭在后面说:“就是教堂。”
教堂是脏话组织的大本营,他们现在被人通缉,本该逃远一些,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两日的队伍调派,刑天反而疏忽了対教堂的监视。
路上巡视的飞行器众多,办公楼周围正在加强警戒,如果这里不是交易场的地盘,恐怕也会被武装组占据。
谢枕书走到中途,突然停住脚步。他转过头,看着不远处投射的新闻,道:“是她。”
苏鹤亭歪头,也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新闻上竟有个熟悉的面孔。
双马尾说:“咦,怎么是大姐头?”
新闻公布了大姐头的详细信息,还有大姐头的证件照。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编号。
蝰蛇猜测:“圈套吧?昨晚见她还好好的,而且刑天里只有她认识猫崽,搞不好是个诱饵,用来骗我们上钩的。”
苏鹤亭说:“诱饵不会公布详细信息。”
大姐头管理市区武装组的时间不长,可得罪的人不少。她做事雷厉风行,又不给审讯官面子,想找她麻烦的人数不尽。如果刑天只是想借用她的名字下套,绝不会这样轻易公布她的详细信息。
蝰蛇把信息看了一遍,说:“真的噻,这上面连她随身携带的枪支型号都有,就一夜的功夫,她得罪人了?”
双马尾忽然道:“我知道了。”
众人问:“你知道什么?”
双马尾指向新闻:“跟小猫里应外合炸办公楼的人是她!”
苏鹤亭说:“我没炸!”
他上新闻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新闻真如双马尾所说,声称大姐头是炸楼共犯。
“她又不在场,”苏鹤亭揪住一只猫耳,又松手让它弹飞,“奇怪,刑天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大姐在武装组里还说得上话,他们就算要整她,也不该是现在,除非……”
他卖起关子,双马尾和蝰蛇果然好奇起来,异口同声问:“除非什么?”
苏鹤亭说:“除非她做了比炸楼更严重的事情。”
蝰蛇道:“还有比炸楼更严重的事情?”
双马尾说:“当然有了,杀刑天嘛。”
她说的刑天不是组织,而是现任总督。
“算啦,”苏鹤亭催促他们,“想太多脑袋会痛。走走走,一会儿交易场的追兵就来了。”
几个人暂时将大姐头放到一边,继续向教堂走。路上的秦鸣只算半个人,因为他脚就没落过地,一直被拎在半空。或许是意识到挣扎无用,离交易场越远,他越安静。
他们到时,教堂里乌漆嘛黑,一点灯光也没有。双马尾轻车熟路,带着大家绕到另一边,这里有面假窗户,向上可以推起来。
“请进,”双马尾热情地说,“欢迎大家来我家。”
蝰蛇弯腰钻进去,正想把秦鸣丢掉,面门前陡然扫来一阵劲风。他索性蹲下,埋头躲过去,大喊:“有人!”
双马尾说:“是我兄弟吗?”
蝰蛇听到上膛声,想也不想,伏地趴下,耳边“嘭”一声爆响。他这次反应极快,翻身躲开,道:“麻批,龟儿子有枪喽!”
他话没说完,枪声又响。这下打在假窗户上,把女武神的花纹炸碎,玻璃顿时飞溅出来。
“哗啦!”
谢枕书踩住碎玻璃渣,一脚踹在假窗边缘。那重修的木质边框当即脱离,向里面倒去,砸在持枪人的侧面。持枪人没防备,被砸向另一边,枪也歪了。谢枕书翻身入内,等持枪人再想抬起枪时,手腕已经被长官折住,枪立刻脱手。
谢枕书说:“开灯。”
双马尾道:“早停电了,我找找打火机。”
“何必麻烦,”苏鹤亭把尾巴绕到前边来,切换尖梢,亮起小灯,“叮,够不够亮……怎么是你啊?”
昏暗中是和尚没戴防毒面罩的脸,他满头是汗,折了手腕也没叫一声。当下听见苏鹤亭的声音,不禁松口气,対他们露出苦笑:“还好是你们,対不住,我还以为是武装组。”
苏鹤亭问:“你怎么藏这儿?”
和尚收回枪,说:“到处都是追兵,我们没地方可去,正好这里我以前常来,就想借住一晚。”
他装备没穿整齐,只带了一把枪,身上还有血迹。
双马尾探头,道:“里面还有一个。”
大家一齐看去,吧台后的破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光点微闪,是还没有摁灭的烟头。大姐头脱了昨天的那件西装外套,只穿一件黑色背心,从腰到胸口都缠着绷带。
“早,”她放下枪,“……又见面了。”
第194章 小饵
苏鹤亭晃了晃尾巴小灯, 说:“这面见得出乎意料,你们在干吗?”
大姐头道:“先把窗关上,进来再说。”
那窗户已经没救了, 好在脏话组织有准备, 在教堂里储存了备用的。双马尾翻找片刻, 换上备用窗,还把边角都仔细封好, 以免有缝隙。
几人陆续坐下,隔着小灯,他们也能看出大姐头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大姐头看到秦鸣, 问:“这小子是谁?”
苏鹤亭说:“秦的弟弟。”
大姐头眼神微凝, 道:“哦, 小秦老板, 他什么时候有个弟弟?”
苏鹤亭说:“我也正好奇,但这事可以放后,先说说你们怎么了。”
大姐头道:“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苏鹤亭未卜先知, 即刻说:“好,楼不是我炸的。”
和尚拍拍膝盖,很是欣慰:“我没赌错, 我就知道你小子绝不会干这种事。”
苏鹤亭偏不要做好人,他趴到椅背上, 笑说:“也不是,我没来得及罢了。”
和尚道:“每次夸你总要嘴硬,臭小子, 你非得做个坏人吗?上次……”
苏鹤亭抬手堵住一边的耳朵, 对大姐头说:“这老头好啰唆,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可以说你的事情了吧?你昨晚干什么了?惹得刑天发了疯似的要抓你。”
大姐头把烟摁进烟灰缸里,道:“他们可不是要抓我,而是要杀我。”
几个人皆来了兴趣,尤其是双马尾,她说:“杀你干吗?你一直是组织里的干部呢,难道你真的杀了总督?”
大姐头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杀总督,不过这件事确实跟总督有关。”
烟已经灭了,大姐头却像是忘记松开手指。半晌后,她说:“昨晚办公楼爆炸,我回去救援,赶到的时候楼还在烧。当时卫达也在,我们合力灭火。这两天会议开得勤,我担心总督还在里面,就带着人入内寻找。”
和尚道:“卫达见状,也要跟着我们进去,那时火势正猛,我竟然以为他是出于好心!”
蝰蛇说:“然后呢?你们一起进去了?”
大姐头点了下头,道:“大伙儿换好装备,一起冲入火海。可楼塌成那样,找总督谈何容易,我们只得继续灭火。等到天快亮时,我发现总督被压在了废墟下面,已经烧焦了。”
双马尾说:“啊?好可惜!”
和尚道:“我当时也这么想,总督为新世界做了那么多事,又创建刑天,算个英雄,到头却被火烧死了,唉。”
双马尾用双指比画出“X”,说:“不是哦大叔,我是可惜他没挨枪子就死了。要是我在场,怎么说也要给他邦邦补上两拳。”
大姐头道:“那你还有机会。”
苏鹤亭说:“嗯?他的尸体还在?”
大姐头看向他,眼神说不出的压抑。她说:“我只说他被烧焦了,可没说他死了,诸位,他是刑天,就算没有头,也还活着。”
她这句话好似炸弹,把在场的几个人都炸懵了。蝰蛇道:“什么意思?他不仅被烧焦了,还没有头?”
大姐头说:“就是这个意思,他不仅被烧焦了,还没有头。”
苏鹤亭心跳加速,脑袋里的神经突然绷紧,久未出现的刺激信号开始一跳一跳。
双马尾说:“小猫,你的改造眼开了!”
苏鹤亭被脑子里的刺激信号吵得烦,也察觉到眼里的“X”在转动。他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背部就被盖住。长官的温度驱退刺激信号,也拉走了猫的注意力。
蝰蛇已经跳起来了,他拍着脑门,难以置信:“这么说刑天就是个拼接人?!狗日的,难怪他不露面,但他……他怎么会是个拼接人?”
刑天一直严查拼接人,组织内部别说干部,就连临时的巡查队都不允许招收拼接人。以往能进出办公楼的拼接人都是大老板特聘的保镖,他们上岗还得经过刑天检查,现在忽然说刑天头目是个拼接人,这叫蝰蛇实在不能想象。
苏鹤亭却想:不对,刑天不是拼接人,拼接人只是接受过改造手术的人类,大家没了脑袋一样会死。
他看向谢枕书,两个人心有灵犀,都想到了一个名字——祝融,只有祝融掉了脑袋后还能行动自如。
大姐头说:“我把烧焦的总督拖出废墟,他那时头就没了,我便决定把尸体收到车里,等收拾完残局后再做打算。可就在这时,卫达拦住了我,他要求带走总督。
“我当然不会答应,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和大老板搅在一起,万一他们用总督的尸体做实验,后果不堪设想。结果卫达很坚持,不惜跟我动起手来。”
和尚接道:“大家立刻火拼,我心想今晚的场子是我们的,周围又都是武装组,怎么样也不会输。谁知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其他组非但没有帮忙,还联合卫达一起打我们!”
和大姐头不同,和尚做人踏实,又讲义气,在组里人缘不错。可即便如此,开枪的时候大家也没对他留情。
和尚拉开外罩的衣服,露出侧腰,指着那的伤口说:“要不是我躲得及时,这会儿就该躺在地上了。”
苏鹤亭道:“后来呢?”
和尚说:“后来总督讲话了。”
他表情复杂,流露出颓唐之色,坐在沙发上抱住脑袋,像是想不明白:“他,他连头都没有,却还能讲话。”
苏鹤亭安慰道:“搞不好是他在胸口装了个录音机,吓唬吓唬你。他说什么?”
大姐头说:“说了猫崽的名字,我原本以为他是在说炸楼的凶手,可没多久,他又叫了另一个名字。”
苏鹤亭心下一动:“什么?”
大姐头道:“谢枕书。”
和尚补充道:“总督的原话是‘谢枕书,把头还给我’。”
教堂里冷飕飕的,蝰蛇“唰”地跳上沙发,把腿抱住,不敢再下地,好像底下会冒出什么似的。他们全都扭过头,看向谢枕书。
“在我接受惩罚区任务时,总督曾给我发过视频,那时他还有头,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他提醒我注意一个戴十字星耳饰的男人,那是个棘手的家伙,我们给他的代号是‘侦查系统’。资料里说他把我们派去的人员都杀了,因此在任务正式开始前,我必须找到和他实力相当的人。正巧斗兽场的预热广告到处都是,我在上面发现了猫崽,于是顺理成章,我把猫崽弄进了任务里,送去惩罚区。
“但有件事我总想不通,在我找到猫崽以前,惩罚区里就已经有了挂着他姓氏的‘家’。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巧合,因为侦查系统也住在那里,所以我怀疑,也许猫崽很早以前就进入过惩罚区,毕竟他有参与限时狩猎的经验。
“因此在第一次任务中,我用‘家’试探了猫崽,可他反应不大,倒是侦查系统,竟然手下留情。从那以后,我又向上申请解锁更多的任务资料,都没有得到批准,我只好自己去查,结果我发现,以前的任务人员档案都是拼凑出来的,也就是说,有关这个任务的大部分资料都是伪造的。
“我一直不明白组织为什么要骗我,直到今晚见到你们,更确切地说,是见到你,谢先生。”
大姐头拨开枪,手指从桌面划过去,点到谢枕书。
“刑天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解救全人类,而是为了找到你。谢先生,你的十字星真不错,在这里都那么闪。我现在回想所有事情,猫崽原来是刑天用来钓你的诱饵,但看来刑天确实很了解你,因为从第一次卫知新派人袭击猫崽开始,你就上钩了。我是真好奇,你对刑天做了什么,让他计划这么多,一定要找到你?”
一阵沉默后,双马尾鼓鼓掌:“好一招小猫钓谢!”
谢枕书抬起手指,在脖子前虚虚划了一道:“我拿走了祝融的头。”
他说的是祝融,不是刑天,即便这两个家伙现在很可能是一样东西。
苏鹤亭狂搓猫耳,说:“长官只砍过祝融的头,现在刑天也这么说,看来他们确实有关系。嗯……那刑天就不是拼接人,他应该是祝融在现实里的载体。”
蝰蛇道:“像阿秀和玄女那样?”
苏鹤亭说:“不知道,得看刑天还算不算人类。”
和尚大吃一惊:“难道他,他还是个系统?那我们这些年的行动算什么?死了那么多人,结果是被系统耍得团团转!”
苏鹤亭也不好说,他对祝融的了解有限,又因为记忆缺失,想不起许多相关细节。但他觉得奇怪,祝融何时变得这么聪明?竟然还会布局,这可比简单的调虎离山要难多了。
如果大姐头猜得没错,那生存地早就被系统渗透了,过去对拼接人的打压都是有目的的。也许刑天不准拼接人进入组织,正是担心自己暴露。
大姐头问谢枕书:“谢先生,这头还能安好吗?”
谢枕书道:“不能,因为我不会还给它。”
双马尾奇道:“为啥?他们得罪你啦?”
谢枕书说:“嗯。”
双马尾也不在意,她道:“不还也好,他没头都这么坏了,有头岂不是要上天。”
他们一个说祝融,一个说刑天,竟然没聊岔。苏鹤亭想了想,说:“祝融暴走……”
他忽然停顿住,看着谢枕书,明白什么。玄女说猫的记忆被拆分了,他此前还在想会被藏在哪里。如今想来,还有哪里会比祝融的脑袋更安全?
苏鹤亭说:“你不还给它,是不是怀疑里面有我的记忆?”
谢枕书“嗯”一声,道:“里面有密码锁。”
苏鹤亭沉默须臾,深吸气,猛地把话说完:“……它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把我的记忆放在脑子里要是偷看过我就宰了它!!!”
第195章 老秦
祝融不是十二主神系统之一, 因此大姐头等人都不曾听过它的名字。为表诚意,苏鹤亭简单地讲了祝融的来历。和尚听后更为失望,道:“这么一说, 总督和光轨区早有联系, 什么刑天, 什么反抗之火,这些口号喊来喊去, 竟然都是在骗自己人。”
他讲到最后,像是一只漏气的气球,霎时间没了精气神。
大姐头摸出铁皮烟盒, 递了支烟给和尚, 说:“不要难过, 现在知道真相是好事。”
和尚道:“好事?总督都投敌了。”
大姐头擦亮打火机, 说:“总督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当,他背叛了信仰,其他人也是吗?组织发展到今天不是只靠一个人的力量, 我们既然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就该早一点把他解决掉。”
她这番话说得很冷静,甚至有些出人意料。和尚骤然间没明白过来, 道:“我们去杀了他?”
大姐头说:“杀他一个人可没用,委员会、审讯厅还有大老板都可能是他的同党。”
和尚道:“是啊, 正是因为有他的示意,钱警长才敢和交易场沆瀣一气。现在这些人都活着,还养着一批武装精锐, 我们要怎么办?”
双马尾双手捧脸, 微微一笑:“和尚,你好傻。”
和尚被点了名, 也不生气,只说:“你们都知道我傻,就不要相互打哑谜,有话直接说吧。”
双马尾道:“既然总督啦,钱警长啦,这些人沆瀣一气,你们也可以找朋友帮忙嘛。”
双马尾很有趣,讲话时笑盈盈的,却在关键地方一点不傻。试问大姐头是什么人?她空降武装组,还管理重要区域,要是没点真本事,早在得罪审讯厅以后就被撤职弃用了。卫达威胁过她那么多次,可哪次得过手?顶多是借总督的威势压她一头,连她的持枪证都拿不掉,可见她的不一般。这样的人负伤后会没有容身之处吗?只怕是专程来教堂守株待兔的。只有和尚格外单纯,错把逃命当成真。
果然,和尚说:“那我们就去联合拼接人,还有其他没背叛信仰的武装组,大家团结起来,把总督这些人连根拔起,清理出去。”
大姐头刚才铺垫那么多,正是为了引出和尚这句话。
苏鹤亭道:“其实呢,我这个人从来不交朋友……”
和尚说:“我记得很清楚,上回救你的朋友都带着军火库。”
苏鹤亭道:“还有这种事吗?不好意思,我当时一直在昏迷,不如你问问长官?这方面他更熟。”
和尚跟谢枕书没讲过几句话,自然没法向对苏鹤亭那样有什么说什么。他嘴唇翕动,半晌才对长官挤出一句:“……谢先生,只有清理了这些人,大家才能正常生活。”
他的愿望极其简单,谢枕书回复了个“嗯”。恰好这时,苏鹤亭的小灯电量不足,开始逐渐转暗。双马尾从沙发底下翻出一根蜡烛,他们把蜡烛点着,放在了茶几上。
大姐头手边堆积着一些绷带,都是他们来之前她换的。和尚已经开了头,她后面的话也不必再掖着藏着:“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各位帮我一起解决总督。”
谢枕书不再用“嗯”,他双手交握,拇指轻轻敲了敲虎口,像是谈判开始的讯号。他道:“你把刑天给了卫达。”
大姐头指间转了两下铁皮烟盒,说:“你说错了,不是我把总督给了卫达,而是卫达持枪抢走了他。”
谢枕书道:“你如果不想给,卫达带不走他。”
大姐头说:“这怎么说?当时周围都是卫达的人。”
烛光摇曳,谢枕书的十字星的确很亮。他伸手拿过大姐头搁在茶几上的枪,道:“你带一把Z3手枪。”
大姐头捏住铁皮烟盒,腕间的银镯“叮”地轻响。她说:“谢先生对我们的配枪挺有研究。”
谢枕书道:“研究称不上,新闻上这么说的。”
大姐头说:“哦,如果你对它有兴趣,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谢枕书熟练地拆掉Z3,将零件依次排好,道:“Z3是南线A20的变种,我对它没有兴趣,倒是R0烟盒炸弹很少见,我对它很好奇。”
他把Z3的空弹匣放到茶几中央,跟大姐头对视。烛光忽明忽暗,氛围却悄然变化起来。
新闻里没提到R0烟盒炸弹,连和尚都是第一次听说。他再傻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不仅捏紧了裤子,没有贸然插话。
大姐头倒很坦然,说:“你好奇这个?那我放在这里。”
她把铁皮烟盒放到空弹匣的旁边,眼神却已不如刚才从容。
这个R0烟盒是刑天的特种炸弹,以前常配给去光轨区活动的冲锋小队。因为外形是个平平无奇的烟盒,所以常能发挥奇效,据说能直接炸穿武装机器人,杀伤力十足。有些话不必说透,点到即可。谢枕书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大姐头有R0在手,根本不怕卫达,只要她坚持,卫达带不走刑天。
大姐头说:“我以为只有猫崽了解军火,想不到谢先生也是个中行家。今晚真不巧,遇见的个个都是聪明人,那我直说了,我把总督给卫达,一是不想继续火拼牺牲无辜,二是想看卫达用总督干什么。正如我刚才所说,生存地绝不止总督一个卧底,卫达跟他关系亲密,想必知道不少内情。所谓放长线钓大鱼,我把总督让给他,正是这个原因。”
她说的有理有据,但如果不是谢枕书认出R0,那就又是另一番计划了。当下生存地乱成一锅粥,除了和尚,谁都不纯粹。大家各有所需,没有真正划出阵营,只是因为还在计算着彼此的筹码罢了。
双马尾说:“哦!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卫达拿总督干吗?他已经被烧成那样了。”
如果说苏鹤亭是大狡猾,那双马尾就是小狡猾,她几次讲话都在承上启下,从没正面回答过大姐头的请求。她说和尚傻,是因为和尚真的傻,在这样关乎性命的浑水里,和尚竟以为“人类”能成为联合大家的理由。他还不明白,大家的敌人不只是主神系统。
大姐头听出意思,微微叹气:“是我诚意不够,没能打动几位,我再加一份筹码好了。”
她虽然有私心,却比那些大老板大警长有魄力多了。
“据我所知,组织曾做过几次实验,一次是由老秦主导的植入体强化,以改造手术为核心,用的是北线联盟的资料。改造手术的成功大家有目共睹,老秦也因此开拓出了交易场。但只有个交易场还远不能满足老秦的野心,他在那几年里四处寻找限时狩猎中被带走的实验体晏君寻,却都没成功,最后,他决定自己造一个。”
蝰蛇“操”一声,他对这段话记忆犹新,在与玄女的交谈中,玄女也曾讲到过。蝰蛇心怦怦跳起来,害怕这件事也与阿秀有关。
苏鹤亭说:“他们干吗这么执着这些事?烦死人了。晏君寻的特殊性根本无法复制,就算阿尔忒弥斯再世也造不出第二个,他能哐哐撞玻璃缸,完全是暴……算啦!不只是晏君寻,所有人都无法复制。”
他原本想说暴君,但又不想透露太多信息给大姐头。实际上限时狩猎确实不可复制,它恰恰证明了人不会按照程序运转。
大姐头说:“嗯,他是失败了,一度很受打击,但不巧的是……我先说清楚,接下来的事情都只是我根据现有信息的推测。”
苏鹤亭道:“不巧的是什么?”
大姐头说:“不巧的是那一年大爆炸,生存地流入许多伤患,交易场接纳了他们,并自费为他们做了改造手术。老秦在其中挑挑选选,我也不清楚他在挑什么……总之,那年交易场为斗兽场输送了数量惊人的选手,跟卫达打起了擂台。”
这两个家伙一个乱改造,一个乱拼接,搞得选手死了好几批。这事早在大姐头接手任务查阅斗兽场数据时就知道,但她是后知后觉才发现,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交易场的猫化拼接人数量激增。
双马尾也想起来,说:“那一年以后,街上的小猫的确变多了呢,白的黄的三花的。”
和尚道:“这老秦奇怪得很,他要跟卫达打擂台,做猫化拼接人也没用。兽……不是我歧视,猫化拼接人一直都不太能战斗,除了猫崽。”
蝰蛇突然插嘴:“等一哈。”
他改造眼转动,落到苏鹤亭脸上:“门儿,玄女说过,这什么几把老秦在资料里发现过你。你,你该不会是他们做的卧底吧?”
苏鹤亭道:“你说屁,我有妈妈。”
他才不是狗屁老秦做的,他是福妈捡的,眼睛里还有“X”字标记。
大姐头却说:“如果这些猫化拼接人都是仿照猫崽做的呢?”
苏鹤亭抖了下猫耳,他对上大家的视线,又抖了下猫耳。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反驳的时候。他忽然摸了摸鼻尖,道:“不妙……种种迹象表明还真有可能。”
双马尾弯下腰,对地上的秦鸣说:“原来你不是秦的弟弟,你是小小猫啊!”
秦鸣瞪大双眼,一顿“嗯嗯嗯”乱哼。等和尚给他拿掉堵嘴的,他立刻大声说:“你们一群王八蛋在胡说什么!等老板来了,他,他一定——”
他今天先被谢枕书放倒,又被苏鹤亭丢掉,让蝰蛇拎了一路,躺在地上身凉心也凉。一听他们说自己是仿照苏鹤亭做的,忽然悲从中来,只觉得这辈子再也回不到秦的身边,顿时大哭起来。
“我要回家!”他眼泪汪汪,异常委屈,“你们乱讲乱说都会遭报应的!放开我,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第196章 仿照
苏鹤亭说:“你等等再哭, 我有几个问题还没想明白,需要问问你。”
秦鸣扭头不肯看他:“你不放我回家,也别想问我问题, 我什么都不会回答的。”
苏鹤亭说:“你有病?”
秦鸣登时炸起毛来, 道:“我没病, 你才有病!”
苏鹤亭看着他,笑起来:“好猫好猫, 回答得还挺快,下一个问题。”
秦鸣这才反应过来,他咬紧牙, 对刚才的回答追悔莫及, 心道:不论这猫再问我什么, 我都一字不回, 让他难堪。
苏鹤亭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架住摇摇晃晃的破椅子,说:“不要这么紧张, 我不会问你尴尬的问题,况且就凭你和秦的关系,他也不会把秘密告诉你。”
秦鸣一听, 即刻把刚才发的誓忘了个精光,着急反驳:“谁说的?!老板什么都会告诉我!”
苏鹤亭说:“我不信, 你又不是他的亲弟弟,你是量产的嘛。”
“量产”这个词戳中了秦鸣的死穴,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呆在原地。半晌后, 他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掉,表情却还要硬撑着, 大声道:“什么量产,我才不是。老板说我是他弟弟,我就是他弟弟。”
他必定知道一些内情,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苏鹤亭可惜似的叹气,说:“是啊,他说你是他弟弟,你就信了。放在以前,他还把银虎斑喊弟弟呢。”
秦才没把银虎斑当做是弟弟,这都是苏鹤亭讲来让秦鸣难过的。秦鸣听后果真很难过,连带着气势也矮下去。他脸上糊了一片,兀自嘴硬:“……银虎斑背叛老板,他不配做老板的弟弟……”
苏鹤亭说:“这你说的不算。你没见银虎斑吧?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秦鸣如遭重击,失声道:“什么?我、我长得和他一样?”
苏鹤亭煞有其事比画一番,点点头:“你们鼻子眼睛长得一样,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还看不出你的底细。”
他骗起人来尾巴会一拍一拍的,那毛绒绒的尖梢搭到了谢枕书的大腿上,正在无知觉地轻轻敲打,像是两头逗弄的狗尾巴草。
秦鸣已然上当,整个人失魂落魄:“你胡说,我和银虎斑不是一个人做的,怎么会长得一样?”
苏鹤亭说:“是吗,你是谁做的?”
秦鸣道:“我是——我干吗告诉你?我不说!”
苏鹤亭便说:“哦,你不好意思,你果然跟银虎斑一样,都是我的复制品。”
他的尾巴看起来很快乐,谢枕书伸出手指,捏住了它。苏鹤亭忽然甩不动尾巴,想回头,又感觉到它被长官揉在了指间。
可恶!
谢枕书拇指回扣,让猫的尾巴尖绕住自己的两根手指。他没有做坏事,只是要一个圈。可他手指冰凉,即便只是简单地绕一绕,也让苏鹤亭脑袋发晕。
这凉意变成一种痒,堆积在猫的尾椎骨附近,仿佛是夜里慢慢包围过来的潮浪,无声却凶猛。
好在教堂里昏暗,烛光只能照到茶几,没人发现尾巴的可怜样。苏鹤亭说了一半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他稀里糊涂,只想竖起茶几上的杂册,挡住自己潮红的耳根。
尾巴是个要害——
谢枕书知道的。
秦鸣急于证明自己不是复制品,哪管苏鹤亭在干吗。他年纪小,跟在秦身边的时间不长,只听说过银虎斑,却对银虎斑乃至秦的过去都了解不深,否则不会这么容易就上钩。他说:“我是老板亲自监督的,银虎斑算什么?他根本不配,老板早就忘记他了。以后不许你说我像他,是他像我!”
苏鹤亭在昏暗中揉了揉耳根,敷衍地“嗯嗯”。幸好谢枕书没有再动,他咳了一下,道:“知道了,你们都像我行不行?”
他每句话都踩在秦鸣的雷点上,这让秦鸣更愤怒了:“你臭美!银虎斑才是仿照你做的,我都说了我不是,我是老板亲自优化的,我比你更强,我们也一点都不像!”
苏鹤亭说:“哦——”
秦鸣气道:“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不相信?”
苏鹤亭说:“我有猫耳,你也有,我有尾……咳巴,你也有。我还调整了神经反应速度,你也调整了。喂,臭小鬼,还说我们不像?我看简直是太太太像了。”
秦鸣道:“你、你胡搅蛮缠!这黑市里有猫耳有尾巴的拼接人多了,难道个个都是照着你做的?你真是太太太不要脸了!”
苏鹤亭“啪”地踩住椅子,动作没敢太大,怕扯到尾巴。他说:“有点道理。”
秦鸣见苏鹤亭被自己说服,立刻恢复些底气,道:“老板有成百上千个猫化拼接人,只有我能跟在他身边。哼,就算有谁是仿照你做的,那也绝不会是我!”
苏鹤亭说:“不对吧,交易场最特别的猫化拼接人会爆炸,你嘛,看起来就平平无奇。”
他这里说的是曾经来袭击过他的那一批拼接人,当时还有神秘飞行器助阵。正是因为那次袭击,他们才把目光转向交易场,并在不久后伪装成“君主”和“大小姐”潜入小猫窝探查线索。
秦鸣道:“那些都是失败品,专门用来做人形炸弹的,比银虎斑还不如,比我更差远了!”
原来如此。
这小子就是个纸老虎,竟然叽里呱啦的把信息全透露出来了。
谢枕书原本不想开口,听到这里,忽然道:“炸办公楼的就是他们?”
秦鸣一惊,隐约觉得自己话说太多,可是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和尚握紧拳头,说:“难怪武装组查不出来,原来都是人形炸弹,这秦老板未免太狠了!”
苏鹤亭招呼蝰蛇:“堵住他嘴。”
秦鸣说:“我还没说完,你敢……嗯!”
蝰蛇又原样把他嘴堵住,苏鹤亭道:“审问结束,其他的你也不一定知道,歇会儿吧。”
秦鸣晃了晃脑袋,准备哭闹一番,却被蝰蛇用破烂沙发巾盖住。蝰蛇说:“对喽,莫积极,歇一哈你。”
双马尾道:“根据这位小朋友交代,秦氏一直在改造猫化拼接人。但是他们弄这么多猫出来干吗呀?就为了打比赛?我看他们也没有那么痴狂。”
和尚放心不下人形炸弹的事情,说:“关键是这些猫化拼接人都在哪里,如果不知道他们的位置,秦老板下次要是想拉整个生存地一块死,我们连拦的机会也没有。”
谢枕书冷不丁道:“交易场。”
大家一静,齐声说:“小猫窝!”
和尚兴奋地快要站起来了:“我怎么忘了!全市所有的猫化拼接人都待在那里,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苏鹤亭说:“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过去,通缉犯吗?恐怕还没走到,就先被武装组羁押了。”
和尚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同往日,他撑膝坐好,表情很凝重:“这事不能靠别人,得靠我们自己。唉,老秦和小秦的目的是什么?威胁刑天吗?”
苏鹤亭说:“这就得让大姐给我们解惑了。”
大姐头正靠在沙发上,闻言摇摇头,道:“我解不了,这得去问总督,我所有的消息都是从总督那里解锁的。”
和尚说:“可是总督现在在卫达的手里。”
双马尾道:“那就对啦,干部讲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让我们合作。”
这就是大姐的“筹码”,事关苏鹤亭,大家肯定想知道真相,而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先跟她合作,把总督从卫达那里弄回来。
苏鹤亭心想:这几个人没一个好惹的,办起事来一环套一环,比以前的黑豹还麻烦。
他面上没变化,只说:“大姐来这一趟不是为了等我吧。”
大姐头道:“等你和等福妈没有差别。”
苏鹤亭说:“差别大啦,妈妈能在生存地一呼百应,我可不行。”
大姐头把烟盒里最后的烟抖出来,道:“你太小看自己了,我看没什么差别。你想做什么,福妈还能冷眼旁观吗?猫崽,你可是福妈费尽心血改造出来的宝贝。”
她三言两语便把苏鹤亭拿捏住了,虽然有些不光明,但很好用——拉拢了苏鹤亭就是拉拢了福妈,拉拢了福妈就是拉拢了黑市一半的拼接人,她这次以身涉险,简直稳赚不赔。
双马尾突然瘫倒在沙发上,挥挥手,说:“那我就不参与啦,我们脏话组织很有原则,绝不帮狗屁刑天。”
话到此处不能强求,几个人便终止了交谈,各自休息。
苏鹤亭向后靠,一直快要靠到谢枕书身上时才停下。他猫耳动了动,说:“你把我抓掉毛了哦。”
谢枕书垂下目光,和他的目光轻轻碰到一起。须臾后,长官道:“没有掉。”
苏鹤亭说:“你数过吗?没数过的话就是在抵赖。”
谢枕书看着他,很干脆:“如你所言,我准备抵赖。”
除了尾巴和手指,他们没有其他接触,可就是尾巴那一点,让两个人像是在紧密缠绕。如果把视线也算在内,苏鹤亭恐怕会难以呼吸。
躺在地上的秦鸣“咕噜”地滚了一下,脑袋上盖着的沙发巾掉在一旁。他胸口剧烈起伏,踢了踢沙发腿:“嗯!嗯嗯!”
蝰蛇原本都开始打盹儿了,被他一踢给吓醒了,正巧和尚提议巡夜,蝰蛇便把秦鸣塞到沙发一角,和和尚一同出去了。
谢枕书松开手指,放走了尾巴。可惜的是,猫并没有掉毛。
“唉。”躺在一旁的双马尾突然长叹气。
苏鹤亭坐直身,趴在座椅上,问:“你怎么了?”
双马尾说:“很烦啦。”
苏鹤亭道:“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把卫达和刑天一起崩了。”
双马尾望着十字顶,上面贴满了脏话组织收集的海报。她抬起手,指着其中一张,说:“小猫,看见没?那是以前归系教的通缉令。”
苏鹤亭仰头找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归系教”三个字。他“哇——”一声,道:“这个你们也保存。”
双马尾说:“那是当然啦,他们也存在过,我们不会忘记任何人。”
苏鹤亭耳朵忽然很痒,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第197章 历任
不待细思, 猫已经脱口而出:“从此相遇,从此分别,我们……”
双马尾瞪大眼睛, 跟着他说出下一句:“我们不会忘记。”
两个人神色大变, 苏鹤亭撑住椅子, 想叫珏的名字,可尾巴倏地一紧, 是谢枕书在提醒他,大姐头还在旁边。“珏”字都到了舌尖,苏鹤亭仓促改口:“……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双马尾早坐起了身, 道:“非常不错, 我代表组织征用了。”
他们一起转头, 看向大姐头。大姐头似有觉察, 但也知趣,躺在另一边装睡,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苏鹤亭把椅子挪开, 好让三个人围成个小圈。他双手拢在嘴边,小声说:“喂,你怎么也知道这句话?”
这句话是珏说的, 被征服者用来做哀悼词,每次葬礼上都会使用。苏鹤亭虽然没拿回自己的记忆, 却在谢枕书的记忆里听过。
双马尾也小声说:“我还想问你,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可是咱们组织里的最高机密,我连隐士都没有告诉过。”
苏鹤亭道:“最高机密?就这一句话?”
双马尾说:“你别小看这一句话, 它包含着许多心血在里面。”
苏鹤亭偏头, 表示洗耳恭听。可双马尾面露难色,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很严肃地说:“既然是机密,自然不能随便说啦,你们得先加入组织,我才能告诉你们。”
谢枕书抽出垫茶几的废纸,打开它,推到双马尾面前,道:“加了。”
苏鹤亭认出那不是废纸,而是脏话组织到处发放的海报,他们用它垫泡面。
双马尾从兜里摸出一只笔,递给谢枕书:“签字签字,口头不算的。”
谢枕书写下“阿修罗”三个字,又在旁边画了只简笔小猫。这海报花里胡哨,阿修罗牵着猫只能挤在最角落里,像是随时会跳出来的样子。
双马尾做起自己的招牌动作,双指在额角飞了一下,然后说:“欢迎两位的加入,我现在任命你们为高级干部。”
苏鹤亭说:“这也行?”
双马尾拍拍胸口,道:“当然行,我是老大嘛。”
她收好海报,对他们说:“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可以把机密告诉你们。不过在讲机密前,我得先讲一遍咱们的历史。”
脏话组织是新世界组织,正式成立于04年,一直以来,刑天都没怎么深挖过脏话组织,因为脏话组织的日常除了游行就是传授骂人之道,他们的固定成员从不超过五十人。
双马尾说:“其实咱们组织最早是从光轨区流传出来的,前身叫‘善待万物教’,起源于新世界怀旧教派,由拼接人创建,并且由拼接人传承。我算算,到我啊,已经是四十九任教主了。”
她话音一落,苏鹤亭就道:“什么?!原来是善待万物教!”
他看向谢枕书,长官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
苏鹤亭问:“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教主’的人?”
双马尾抱起手臂,说:“你这样问我很难回答,因为咱们组织每一任老大都叫‘教主’,大家的真名早就跟旧世界一起消失了。”
谢枕书道:“有关于016的记录吗?”
016和教主形影不离,长官猜测有教主记录的地方应该也会有016。
双马尾说:“你们等等。”
她起身去了教堂深处,在一堆杂乱书册里翻找,最终捡出个破烂的打印本。
苏鹤亭吹了下本上的灰尘,道:“这是历任教主记录册?”
双马尾翻开本子,说:“不算历任啦,只记载了光轨区里的二十位。”
本子里的打印纸大小不一,应该是不同时段的记录。上面的教主编号很乱,只有第一任的照片比较清晰。
双马尾说:“这些记录没办法保存,我原本打算都烧了,但是哎呀,最近实在太忙了,一直忘记了。”
苏鹤亭奇道:“为什么要烧掉?”
双马尾说:“找不到合适的继任者,与其让组织落入庸才手里,不如我先把它断了,不然下地狱的时候会被大家骂的。”
她脑回路清奇,却证明了一点,不论是善待万物教还是脏话组织,教主的继任都不普通,需要精挑细选。
双马尾一边翻页,一边介绍:“这位是第四任教主,她很厉害,为了传播教义,曾深入死亡区。哦,做教主是有规则的,有一条就说,如果教主要身先士卒,赴死前切需物色好下一任,以免断代。”
苏鹤亭说:“没找到怎么办?”
双马尾道:“没找到就像我一样,时刻准备好销毁组织的所有记录。”
真是个奇怪的组织。
双马尾说:“你心里肯定觉得我们很奇怪对不对?那是以前的教义断啦,组织存在的意义不同了。以前呢,我们存在的理由并不是侍奉什么旧世界旧神,那都是伪装,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保护人类幸存者和收留拼接人。
“第一任教主出现在养殖场建立不久后,当时大批人类被当作实验品,失败的很多。主神系统将失败品当作养料,用来供养新人类胚胎。第一任教主为了救这些失败品,自愿接受改造手术,并成功潜入养殖场,与机器人共事。他窃取了养殖场资料,在处理失败品的过程中运走了一部分人,把他们送往养殖场外层的实验居住地。”
苏鹤亭道:“这位教主着实了不起,能瞒过诸多‘眼睛’把人送出去。后来怎么样?”
双马尾说:“后来他死啦,也变成了养料,但是善待万物教出现了,大家互不相识,只靠一句‘旧神在上’做行动暗号,为解救人类事业四处活动。那段时间组织还不算真的组织,只是一群人的相互救助,‘教主’也是所有人的代称,直到第四任教主出现。”
苏鹤亭拿过打印本,指了指第四任教主的侧影:“就是这位姐姐?”
双马尾点头:“就是这位姐姐,她确定了善待万物教的救世宗旨,为大家制定了行动计划,从养殖场救出不少人。结果主神系统开始以区域编号做新的实验,养殖场就此分为死亡区和等死区,她跟人换了号码,进了死亡区。”
第四任教主的故事到此结束,苏鹤亭不确定这些死亡区里有没有后来被送入惩罚区的那批人,又或者被送入惩罚区的那批人本身就待在死亡区。
双马尾翻过页,说:“这里面的每一任教主都有故事,善待万物教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咦,这是第十六任教主哦,是不是你们要找的016?”
苏鹤亭和谢枕书一起看过去,在那极暗的烛光下,他们找到了一只小蜘蛛的图案。
“是他,”苏鹤亭学着教主的动作,在胸口点画一圈,“当时竟然没记住,他也是个‘016’。”
016叫016号,教主则是第十六任,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其他故事,现在都不得而知了。苏鹤亭看着那个小蜘蛛,又想起教主的话,他低声说:“……我不屈。”
双马尾道:“啊!这句话我也听过,教主考试的问答里有耶!”
谢枕书说:“问答?”
双马尾竖起左右两只手的食指,一问一答起来:“‘请问诸位将如何面对被改造的人生?’,我回答是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好啦,可是前任教主说最打动她的是一句‘我不屈’。奇怪,我不屈,不屈服什么呢?”
苏鹤亭说:“这里有写。”
他的手指落在纸上,表面的灰尘摩擦,让第十六任的简短介绍变得更加难以辨别。苏鹤亭俯下身,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半晌后,他也没有吭声。
谢枕书俯身过来,道:“写的什么?”
苏鹤亭说:“我是个帅哥。”
他说完哈哈一笑:“真有他的,还写了两遍来强调,不过呢……”
双马尾奇道:“不过啥?”
苏鹤亭笑意微敛,眼神复杂,说:“不过他原来也有这样正经的时候,可惜我们和他相识太晚,从没有好好了解过。”
在那不着边际的“我是个帅哥”下面,是手写的钢笔字。教主的字很漂亮,也许他有专门练习过,与他后来总是邋里邋遢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写道:
【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宁可去当个小白脸,也不想做什么教主。但昨晚已确认教主的死讯,咱们区里已经快没活人了,只好由我暂时顶上。那么就让我写一些鼓励的话吧,哈哈。
朋友们,以后的眼泪就交由我来流吧,这件事我最擅长。但请大家放心,即便主神打断了我的腿,使我成为一个无用的残废,我也绝不屈服。】
“绝不屈服”四个字被写了两遍,墨甚至透过了纸张。在那不知道具体日期的夜晚,教主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段话的呢?他说自己最擅长流泪了,可在挡下祝融致命一炮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哭。
人的眼泪会流干吗?或许会吧。如果可以,新世界从没出现过该多好。苏鹤亭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复活这些人,可他还想保存这一点天真的念头。
但是珏。
苏鹤亭默然地想。
我们只要不忘记就可以了吗?
第198章 归系
双马尾忽然叹气, 苏鹤亭回神,问:“你干吗又叹气?”
双马尾道:“前任都这么优秀,怎么到我就找不到继任啦!想到就心烦。小猫, 我看你骨骼清奇, 不如你来当下一任老大吧?”
苏鹤亭说:“不了, 还是你当老大吧,可以罩着我们。”
双马尾十分忧愁, 没再强求。她把打印本翻到底,嘴里说:“呼啦啦,时光飞逝, 咱们组织很快迎来第二十一位教主。”
苏鹤亭被她垂头丧气的模样逗笑了, 说:“他怎么样?”
双马尾道:“他是个幸存者, 从光轨区跑到了生存地, 开始在这里传教。但是很不巧,这里到处都是传教的,什么追忆米饭教, 一拳小熊教,简直五花八门,显得我们善待万物教很老土, 因此招不到新人。当时风头最盛的是归系教,他们占据这座教堂, 修改了尖塔女神像,自创了一位女武神,四处忽悠人入教, 随时准备着向光轨区投降。第二十一任教主见状, 决意加入他们。”
苏鹤亭说:“很好,打不过就加入, 他加入以后呢?”
双马尾道:“当然是策反啦!他篡改了归系教的教义,惹得归系教内大乱一场,许多干部为表忠心相互攻讦。刑天看准时机,趁虚而入,把归系教给剿灭了。”
这段故事苏鹤亭知道,刑天把围剿归系教视为一大功绩,专门出过相关的新闻特辑。不过归系教的干部虽然尽数下狱,却还有不少追随者流窜在黑市,至今仍然能在安全区网络上看到他们制作的广告。
苏鹤亭心道:这些追随者想必不知道内情,不然不会和脏话组织和平共处。
双马尾说:“虽然第二十一任教主的手段不太光彩,但确实是为了救世大计。你别看刑天把自己形容得那么牛逼,其实他们在围剿归系教时费了大力气,这教堂底下当时全是炸弹,都是归系教准备用来祭祀的。”
谢枕书抬起眼眸,被这个词吸引了。
苏鹤亭心有灵犀一般,问:“祭祀?什么祭祀?”
双马尾双手向上,口中模仿着爆炸声:“就是‘嘭’一声,把大家全炸死,好让主神系统明白他们归顺的决心。”
苏鹤亭说:“哇,又是一群疯子。”
双马尾道:“还好没炸成,事后刑天把教堂搜了个干净,将他们存储的火药全部没收,不然这里也轮不到咱们接手。可是事情还没结束,根据咱们在刑天内部的眼线说,在审问归系教成员时,发现他们曾经和光轨区有过联系。”
这倒让苏鹤亭有了兴趣,他说:“哦?是和主神系统吗?”
双马尾道:“不是那些,刑天怀疑和归系教有来往的是阿尔忒弥斯。”
苏鹤亭继“不会忘记”后又吃了一惊,说:“阿尔忒弥斯?”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时间对不上,阿尔忒弥斯早在限时狩猎结束前就消失了。
双马尾伸手扯下一张海报,指了指上面画的女武神,说:“你们看,女武神的形象就是从阿尔忒弥斯狩猎女神的基础上美化而来的嘛。”
苏鹤亭端详片刻,道:“确实很像,不过阿尔忒弥斯没有实体形态,这个手持弓箭的造型应该来自旧世界神话。”
双马尾说:“归系教痴迷于阿尔忒弥斯,在他们的机密文档里记有阿尔忒弥斯的许多资料,包括阿尔忒弥斯参与过的实验。一位归系教成员声称,他曾经亲耳听到过阿尔忒弥斯的召唤。”
苏鹤亭道:“哈?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总之他们超信这个。”双马尾说着又扯下一张海报,把两张海报一并展示给他们看,问,“你们能看出什么吗?”
海报都很旧了,上面画着的女武神形象却有所不同,她从先前手持弓箭的模样变成了双臂交错于胸前的沉睡模样。
苏鹤亭说:“姿势变了,嗯……发型也变了。”
双马尾把海报翻过来,后面竟然有女武神的背部细化图。苏鹤亭凝视半晌,忽然有了似曾相识的不妙感,说:“好像。”
双马尾道:“对吧?我第一次看也吓了一跳,这背面简直就是拼接人的剖开图。”
不是。
苏鹤亭紧紧盯着那背面,心跳骤然加快。
不是像拼接人,而是像——
“人造金属骨骼,”谢枕书声音镇定,他伸出手,指尖虚指了指图,“不是神骨,是蘑菇人的变种。”
双马尾纳闷地问:“蘑菇人是啥?”
谢枕书道:“是卫达模仿神赐实验做出来的人。”
双马尾眼冒星星:“还有这种事!我看过一本书,里面的女妖能召唤出蘑菇,又大又会跑①,他们行吗?”
谢枕书竟然回答了:“不行。”
双马尾顿感失望,说:“那他们能干吗?”
苏鹤亭道:“能变成阿秀。”
他撑住脑袋,觉得今晚得到的信息太多了。卫达在菌类栽培基地搞人造金属骨骼,现在归系教也有人造金属骨骼,难道归系教也曾和卫达有关系?
“矛盾起来了,”苏鹤亭喃喃,“卫达搞人造骨骼实验,归系教也搞,两者目标一致,刑天干吗还要剿灭归系教?”
谢枕书道:“有一种可能。”
长官把海报倒过来,那背部的金属骨骼和繁琐的连接线构成一个模糊的“+”。他看向苏鹤亭,低声说:“他们的目标并不一致,卫达只是想重复神赐实验,而归系教却想造出一个活着的阿尔忒弥斯。”
没人比他更了解神赐实验,实际上,在和7-001一起寻找恋人时,谢枕书曾思考过一个问题:如果南、北联盟的实验结合起来会怎么样?
双马尾打了响指,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归系教确实想要造出一个‘阿尔忒弥斯’,甚至是超越阿尔忒弥斯能够亲自带领他们走向新未来的女武神,这是归系教成员在刑天的供述。”
苏鹤亭说:“那要剖开一个人的身体,替换她的骨头,还要打开她的头颅,往里面装入芯片。北线为了使芯片放置成功,在狩猎实验里牺牲了98341个实验体,这还不包括被当作‘子宫’献祭掉的实验体母亲。归系教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成功?凭系统的庇佑吗?”
连阿尔忒弥斯都失败了,这些人却还在重复实验,仿佛一定要制造出一个完美的个体,好使自己能够摆脱现状。那些被牺牲掉的实验体永远是消音状态,他们是被割掉舌头的陈列品,从来不许讲话。
这张海报何其残忍,它揭示了一个真相,这些被制造的神明剖开身躯,在非人的痛苦中替别人实现愿望——谢枕书是这样,所有的“晏君寻”也是这样。最为可怕的是,它像个轮回,即便没有了谢枕书和晏君寻,也还会有女武神。
氛围有些沉重,双马尾说:“往好处想,他们都被抓了,实验没能继续下去,女武神永远不会出现啦。”
谢枕书道:“这些和那句话有什么关系?”
双马尾说:“哦,差点忘了。我们接手教堂后对它做了大扫除,从教堂顶部的女神像中找到了归系教藏起来的信息芯片,打开后只有一句话。”
——从此相遇,从此分别,我们不会忘记。
苏鹤亭捂住脑门,说:“我得抓个归系教成员来盘问一遍,这句话既不属于旧世界实验,也不属于阿尔忒弥斯,它出现在这里很不合理。”
双马尾道:“那我们得去监禁所,还活着的归系教干部都被关在那里。”
可是眼下四面楚歌,他们得先逃出重围。正在三人结束谈话的时候,蝰蛇和和尚回来了。
“附近只有武装组的飞行器,没有交易场的追兵,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和尚从怀里拿出个循环纸袋,里面是没拆封的人造肉和菌类罐头,“大家先来吃点东西吧。”
蝰蛇经过秦鸣,推了推他,道:“一会儿给你饭吃,别乱喊。”
秦鸣背对众人,卧在沙发角落里,一动不动。蝰蛇皱起眉,觉得不对劲,把秦鸣翻过来,警告道:“喂。”
却见秦鸣双目发直,像是僵死了。蝰蛇吓了一跳,猛地弯下腰,拍打起秦鸣的脸颊:“你搞什么鬼?醒醒……谢哥!你快来看,这家伙怎么断气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姐头翻坐而起,试探秦鸣的鼻息,道:“乱说什么,还有呼吸。”
但是很微弱。
几个人围住秦鸣,见他脸色苍白,不太正常的模样。
和尚说:“是不是药瘾犯了?跟银虎斑一样。”
谢枕书道:“不是。”
银虎斑犯药瘾时会抽搐,无法控制面部表情,跟秦鸣的情况完全不同。
谢枕书看了须臾,忽然道:“猫。”
苏鹤亭说:“猫……”
他突地心有所感,神色一变,说:“糟了,蝰蛇,拍醒他!”
蝰蛇还没来得及动手,秦鸣的胸口倏地开始剧烈起伏,他一边大喘息,一边道:“我……我脑子好乱……我快要炸了……”
双马尾在他眼前晃动手掌,说:“你做噩梦啦。”
苏鹤亭道:“不是噩梦,他真的要炸了!”
他们都忘了一件事,如果秦鸣对秦真的那么重要,秦怎么舍得让他做侍从?
秦鸣的脸颊迅速泛红,他卡住脖颈,痛苦道:“有人在我脑袋里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双马尾看的可能是《紫罗兰和荆棘鸟》。
②:听说加入一拳小熊教可以变身为快乐小熊(我瞎扯
第199章 复刻。
蝰蛇立刻退后两步, 说:“怎么办?我把他丢出去!”
苏鹤亭用三指卡正秦鸣的头,看见秦鸣的嘴唇翕动,已经开始倒计时了。猫心思飞转, 道:“你被秦挑出来, 肯定和那些人形炸弹不一样。你听着, 你炸在这里,我不一定会死, 但你肯定是没办法再见到秦了!”
秦鸣喉间逸出痛苦的声音,他眼珠转动,朝下示意, 道:“拿……拿掉……我……我喘不上……”
他的双手似乎不听使唤, 正掐在脖子上, 越收越紧。谢枕书擒住他的双腕, 发现他十指紧扣,大有掐死自己的意思,便把他的手腕扭折过去。秦鸣剧痛哀鸣, 他躺在沙发上,腿脚蜷曲,总算能喘上气了。
谢枕书松开手指, 问:“还在倒计时吗?”
秦鸣猛摇头,他被吓坏了, 浑身还在颤抖。
苏鹤亭蹲下身,打量他片刻,道:“别哭了, 看, 你还能控制爆炸,多厉害。”
秦鸣本就在强忍眼泪, 闻言顿时大哭起来。他哭得相当委屈,把鼻涕眼泪蹭得满脸都是,不像是十五六岁,倒像只有五六岁。
大姐头看了眼秦鸣侧颈上的抓痕,说:“还是连接接口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双马尾说:“不行,如果我是秦,一定会设置连接爆炸的指令,防止小小猫被偷窥或修改。”
一旁的和尚看秦鸣颤抖不已,便拉过沙发上的薄毯为他盖上,道:“这么小的孩子……唉。”
秦鸣不敢再用两只手,只能把脸都埋进薄毯里,好使自己不那么狼狈。他虽然没有说话,心境却和之前完全不同。他啜泣半晌,重新露出脸来,说:“我,我不怕死!我只是想再见一见老板,你们可不要误会了!”
苏鹤亭道:“放心,不会误会,我又不跟小孩做朋友。”
他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找到能充当大人的东西,便抱起手臂,说:“给我详细说说你的感觉。”
秦鸣道:“头很痛。”
苏鹤亭说:“还有呢?”
秦鸣这次很老实,巴巴地说:“很晕,像连接失败一样……处理器在脑袋里报警,双手也失去了控制,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苏鹤亭心道:看来有前摇,不是即时生效的,可是为什么呢?作为突袭工具,像秦鸣这样的反倒容易耽误事。
双马尾说:“可能有触发词,秦把他放到我们身边,只要我们聊到某个提前被设置过的触发词,小小猫的处理器就会开始爆炸倒计时,可是触发词会是什么呢?”
蝰蛇一个一个试:“老板?秦?总督?合作?”
“合作”这个词刚刚落下,秦鸣就变得难受起来,几个人连忙摁住他的手臂,叫蝰蛇停下。
和尚苦笑道:“这样说的话,还可能不止一个触发词。安全起见,我们以后还不要在他面前聊天了。”
最安全的办法是杀了秦鸣,他如今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再留在身边也是累赘。但是在场几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想他年纪小,交到福妈那里说不定还有救。
这时,谢枕书忽然对蝰蛇说:“把他打包了。”
蝰蛇拽过薄毯,“唰唰”两下,把秦鸣包成蚕,只有头还露在外面。秦鸣面露紧张,问:“你……你们要干吗?”
谢枕书道:“准备撤退,麻烦来了。”
此时夜色将尽,远处的夜场彩光早已停歇,天边泛起鱼肚白,只是不见太阳,似是个阴天。那些稀薄的光透过四面的彩窗,从海报后面溢了出来,飞行器的“嗡嗡”声正在由远及近。
双马尾撕掉一层海报,向外望去,说:“好多麻烦,教堂待不了,你们从后门跑。”
和尚快速收拾装备,他背起枪,走到窗边定睛一看,不免变了表情:“这么多,我们恐怕已经暴露了!”
大姐头说:“附近的巷子里有车,开车走。”
蝰蛇扛起秦鸣,秦鸣忘了哭,道:“既然是来抓你们的,带着我干什么?我不要和你们一起!”
蝰蛇说:“闭嘴!”
苏鹤亭撤退时也没忘记带走组织资料,因为纸张繁多,便全部塞入一只挎包里。
双马尾说:“另一头有个地下室,下面还有组织的芯片要销毁,你们先走吧。”
苏鹤亭把挎包抛给她,道:“不能次次都让你断后,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干部,你跟着他们走就行了。”
飞行器已经到了不远处,警哨声大响。谢枕书拉开吧台抽屉,在里面找到地下室的钥匙,道:“不用争,你们到巷子里等我五分钟。”
双马尾以为苏鹤亭不会答应,却不想猫答了个“哦”,便被长官拎到了门口。她跟上去,听和尚说:“这是武装组降落的讯号,他们要持枪逼近……”
苏鹤亭把和尚向外推,道:“知道了,边走边说,不要堵门!”
教堂的后门不是门,而是个半人高的涂鸦破口,从这里出来后正在女神像的背面,被教堂的阴影覆盖,再走一段土路就能入巷子。天下起几滴雨,众人疾行片刻,在入巷口被车堵停了。
黑伞下是秦的身影,他苍白的脸没有表情,咳嗽了几声,说:“往哪里跑?黑市就这么大。”
苏鹤亭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秦看到大姐头,又看向苏鹤亭,说:“我叫你合作,你百般拒绝,原来是早有打算。但是就凭你们几个人,也能在我和刑天之间翻天吗?”
苏鹤亭单眯起改造眼,笑道:“你是变成大人物了,说话一股卫达味。怎么半天不见,已经不想你弟弟了?”
秦鸣探着头,喊道:“老板!”
秦却连瞧都没瞧他一眼,说:“我家里人都死光了,不差这么一个弟弟。”
秦鸣顿时息音,他茫然地望着秦,眼神里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须臾后,他挣扎起来,叫道:“不是的!老板——”
苏鹤亭笑意微散:“好残忍啊你。”
秦说:“残忍吗?任务完成就行了。他现在有机会去投胎,下辈子能做我亲弟弟。”
他的目光没有在秦鸣身上停留一秒钟,昨晚的紧张都是伪装,演戏就是他在负八层学会的生存技能。
雨点子变大,把地面迅速打湿。秦微微仰头,看灰白天空上的飞行器,说:“猫崽,别总想耍滑头,你的筹码没那么值钱,这个世界还是我们这种人说得算。”
他站在干净马路上,而苏鹤亭还停在泥泞里,两个人之间仿佛有条无形的沟壑。
苏鹤亭道:“你们总把抛弃别人这件事做得很轻松。”
雨打湿猫的头发,他的尾巴不再摇。他看看地面,肮脏的水泊只能印出他模糊的轮廓,他想起一点往事——那根被老苏切掉的手指。
秦说:“不重要的东西总是很好丢,你也可以试试。”
苏鹤亭举起双手,又笑起来,道:“算啦,我准备投降,不过我死前很想知道秦鸣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秦说:“又来这套,但我今天不赶时间,可以直接告诉你。”
他终于看向秦鸣,眼里没有任何情感。
“秦鸣的任务就是跟你互动,你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他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记录下来。”
秦鸣顿感愕然,竟然不知道自己被用来干过什么。
苏鹤亭道:“原来爆炸也是幌子,目的是收集我的数据。但是秦鸣已经很像了,他反应不错,好好调教几年,说不定真能和我打几架,你干吗就这么浪费了?”
秦说:“我说了,不重要的东西都很好丢。”
苏鹤亭道:“看来你有更像我的。”
秦咳嗽几声,轻轻摇头:“别自恋了猫崽,早期复刻你,是因为这里没人比福妈更会优化,但时间过了那么久,你这身改造已经过时了,记录的数据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分析你。”
苏鹤亭猫耳抖了抖雨水,嘲讽道:“如果我早就过时了,你又何必再大费周章把秦鸣放到我身边。复刻就复刻,让我见识一下成果吧。”
秦说:“既然这样,我也很好奇,一只黑猫再厉害,打得过一群黑豹吗?”
他说着抬起手,屈指敲了敲车顶,那用来堵路的三辆黑车打开门,下来一群黑豹。
蝰蛇扛着秦鸣小退两步,响亮地说:“日逑喽!”
下车的是真正的黑豹,这种豹化拼接人在黑市从没出现过,他们的尾巴比苏鹤亭更粗,体型也比苏鹤亭更壮。
蝰蛇给卫知新打过工,毫不怀疑大老板的技术,这些家伙不仅是秦鸣的升级版,还套用了苏鹤亭的格斗技巧。就算没有苏鹤亭,他们也一定会使用黑豹的格斗技。
教堂前的飞行器徘徊不去,秦却不着急,他心里有个倒计时,对这场实验势在必行。他拨过伞,对和尚说:“你年纪也大了,面对这么多枪口,不必逞强。大姐就很聪明,知道什么叫识时务。”
大姐头抬手,做了个“你们随意”的动作,她慢慢摁下和尚的枪口,示意和尚不要轻举妄动,并道:“我跟这小子不熟,论合作,我更适合和秦老板谈。”
和尚急道:“什么?”
谁知身旁的双马尾也抱起头,说:“我跟小猫也不熟,打架不关我的事啦。”
和尚道:“你们搞什么?大伙儿明明说好一起走的!”
双马尾说:“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什么大伙儿,别叫混了。”
和尚急火攻心,险些被她的话气晕厥。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雨点滴滴打在脸上,苏鹤亭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用我的数据呢?只是因为我曾经是个黑豹吗?
——还有五分到了没?没到我要耍赖了。
第200章 见秀
一个黑豹扑上来, 拳头直冲苏鹤亭的头部。苏鹤亭来不及下蹲,便侧过身体,斜踹中黑豹的腿窝。只听“扑通”一声, 倒地的却不是黑豹, 而是不远处的蝰蛇。
苏鹤亭说:“你干吗?”
蝰蛇一骨碌滚开, 刚张嘴,就吃了一嘴的泥灰。他“呸呸”两声, 手才撑住地面,便被秦的人用枪口顶住,只能道:“晦气!一个两个全这么快。老子干不过, 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话时, 苏鹤亭已经落入重围, 左右两侧的劲风扑面, 猫进退两难,索性蹲下。
“呼——”
苏鹤亭头顶的发丝翘起,被扫过的腿风带歪。他在对方收腿的同时起身, 做了个拳击的动作,对方立刻护住头部,不料他只是轻轻打了下对方的手臂。
没什么力气。
对方放下双臂, 还没有眨眼,下颚上便紧挨一拳。这一拳比之刚刚天差地别, 对方整个身体向后仰倒,跌进泥水中。
“哗啦!”
泥花飞溅,苏鹤亭翻过拳头, 说:“不好意思, 其实左手才是我的强势手。”
其余几人皆想:骗人,他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
黑豹吃了亏, 想爬起来,却被苏鹤亭一脚踩回去。他用了十足的力,目的是靠倒地的黑豹隔出条界线,好使其他黑豹不那么容易近身。正此刻,后方猛扫来一条腿,十分凌厉。
苏鹤亭徒手格挡,对方力气竟然大得出奇,让他小臂吃痛。他心下一凛,反手握住对方的腿,将对方扭翻过去。
这豹子却比其他人都快,他身体一离地,就抱起了头部,确保自己落地不受伤,接着他弹跃而起,照着苏鹤亭的咽喉猛击!
好险!
苏鹤亭踢开地上的黑豹,连让两步来闪躲。他抬手摸了摸咽喉,觉出几分熟悉感:“是你啊。”
和尚在枪口下急得团团转,眼睛又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刚才的交手也看得模模糊糊,便问:“是谁?猫崽,你认识他?”
双马尾说:“当然认识了,这只豹子用的格斗技和他一模一样,想必这就是‘更像小猫’的那个兽化拼接人。”
他们说话间,豹子和苏鹤亭再次交手。这豹子一句话都不说,拳头倒是很硬,比起秦鸣,当真厉害不少。不仅如此,他用的每一式都不是在呆板地复制,而是很灵活。
灵活最为关键,因为苏鹤亭进黑豹前跟着独眼混,在灰色地带待久了,就算学会黑豹格斗技,也总带着以前的习惯,加上他不拘套路,所以常常让熟悉黑豹格斗技的人也大吃一惊,这只豹子可谓是学到了精髓。
秦观战良久,闷咳两声,问离自己不远的双马尾:“怎么样?”
双马尾用手在自己的改造眼前圈出两个圈,夸道:“优化得真不错,和小猫很像,就是长得太凶了,看起来要吃人。”
秦无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会儿,说:“但是还有些遗憾。”
双马尾问:“有什么遗憾?”
秦眉间笼起轻愁:“遗憾我父亲只想复刻7-006,而不是7-001。如果能复刻7-001,我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双马尾扭头就说:“小猫,秦老板说你打得太慢了,他想看7-001!”
——哈?
苏鹤亭听得清清楚楚,他眉微挑,道:“黑豹的7-001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好看的,时……”
他背后忽然凉嗖嗖的,到嘴边的名字又咽了下去,心道:我要是说了名字,将来被7-001知道了,岂不是很吃亏?好歹也算一手情报。秦半天不讲一句话,现在多半是在使激将法。
他想到这里,突然收手,说:“没意思,这架打来打去都是在套我的数据,不干了。”
言毕,苏鹤亭就真的不干了,他站在原地,把手都背到身后,乖得像个小学生。那豹子再出拳,他也不理会,只把猫耳折成飞机耳,免得被碰到。
秦见苏鹤亭突然没了斗志,不禁皱起眉,说:“你这是认输了?”
他用了“认输”这个词,是自认为了解苏鹤亭,认为苏鹤亭最忍受不了这句话。没承想苏鹤亭说:“是啊,认输了,你把我抓走吧。”
秦眸光微沉,道:“我不会抓你走,我会把你交给刑天。”
苏鹤亭扭头,学着双马尾方才的样子,朝教堂那头喊:“喂,刑天来了没有?快把我抓走。”
秦道:“苏鹤亭,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鹤亭说:“投降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
秦的要求很简单,他想要苏鹤更详细的数据,叫这么多黑豹出来其实作用跟秦鸣一样,因此他绝不会轻易把苏鹤亭交给刑天,两方的仇还没有化解,他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吓一吓苏鹤亭。
苏鹤亭对此一清二楚,道:“不如这样,我老实就范,把脑机接口借给你,你想要什么数据自己拿。”
秦说:“你的花招太多,已经不值得信任了,除非你能让阿豹打断手脚,自觉戴上感应锁。”
苏鹤亭道:“戴感应锁可以,打断手脚就太过分了。”
秦眸子漆黑,在阴影下看不出一丝动摇。他小声咳嗽,咳完盯着苏鹤亭,说:“猫崽,我跟你共患难过,知道你的本事,如果不能让你彻底行动能力,你就总有再爬起来的力气。投降要有投降的诚意,况且你打断的手脚都能重装,这有什么难的?你做不到才有鬼。”
他这番话不假,却令人生寒。
苏鹤亭说:“你是不是被卫知新附身了?讲话一模一样。”
秦道:“许多道理,我也是从那些人身上学会的,但卫知新不过是卫达的一条狗,卫达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方面我不如他。”
他吸取上回的教训,今日准备充分,巷里巷外都布置了人手。在那密密麻麻的枪口下,苏鹤亭还真没法掉头就跑。
猫忽然伸出双手,说:“打断可以,我有个要求。”
秦看了眼阿豹,讥讽道:“你要求真不少。”
苏鹤亭说:“你得放了我酒吧里的朋友。”
秦道:“一群小喽啰留着也没用,我答应你。”
苏鹤亭比出打电话的动作:“现在就放。”
秦侧过脸,朝保镖点了一下头,保镖会意,抬手摁住通话器,退到雨中,低声通知下去。
秦说:“阿豹,动手吧。”
苏鹤亭还没讲话,那豹子就动手了。他一拳击出,苏鹤亭偏头躲了,还将尾巴甩到一边,亮起自己的小灯:“眼神这么差怎么学我?帮你打个灯吧。”
秦说:“你果然不会老实就范,刚才又在拖时间。”
苏鹤亭道:“你知道啦?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一个坑里摔两回。”
秦冷下脸来,说:“开枪,不必打死他,打得半死就够了。”
双马尾突然指着半空,叫道:“有援军!”
一众保镖抬头,不想真的有人!巷子墙头站着个身影,不算高,很是清瘦。那人骤然一甩双臂,在雨中露出森然的刀光,接着他急跃而下,脚尖在水泊间无声一点,倏忽暴起。
刹那间血水喷溅,刚打电话的保镖已然被斩首,他的脑袋滚落在地时,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苏鹤亭说:“叫错了,我的援军不是这个!”
蝰蛇立刻爬起身,喊道:“阿秀!你个瓜批!”
来的正是阿秀,他甩掉刀上的血,早在下来时就把巷子周围的枪手都解决了。此刻巷中枪火顿响,却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保镖如同被削的鱼片,一层一层倒地。
蝰蛇想靠近,却被大姐头拽住了后领。大姐头捂住腰腹,说:“你现在去送死,我可救不了。”
阿豹见老板有难,立即放弃苏鹤亭前去救援,可是阿秀早已今非昔比,他在卫达座下屡次加强,又不似苏鹤亭那样有意放水,被阿豹挡下后杀气腾腾,双臂轮番劈砍。
双马尾冒头,道:“杀红眼了,好可怕好可怕。”
果然,阿豹小臂哪顶得住阿秀这样砍,几个格挡后零件飞溅,和其他黑豹一起,被阿秀这不要命地打法砍翻在地。
阿秀踹开挡路的尸体,走向秦。秦的伞跟着保镖掉落在地,他和阿秀对视,表情称不上害怕:“是我小瞧了卫达,他还有这样的实验品,比我父亲更厉害。”
阿秀眼眸空洞,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将两臂交叉,要给秦一个痛快。怎料他腰间突然一紧,被人死死抱住。
秦鸣用劲力气,道:“不要碰我老板!”
蝰蛇一低头,发现毯子不知何时松了,秦鸣早溜了。
阿秀皱起眉,单刀翻转,变回手。他一把拽住秦鸣的衣服,要将其扯开。
秦鸣双手刚刚被折断,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学着苏鹤亭方才用过的一招,突袭阿秀的下颚。阿秀偏头躲开,随后猛地甩臂,想把秦鸣丢掉。可是秦鸣如同黏在他身上,就是不掉。
阿秀生起气来,说:“你走!”
秦鸣不肯,道:“我不走,你走吧!”
他们年纪相仿,都长得十分白净,对答间谁也不怕谁,好像两只相互恐吓的小狗。
阿秀忽然松开手,切换回钢刀,要把秦鸣一块宰了。秦鸣死到临头,什么格斗技巧全忘了,凭着一股莽劲,一头撞在阿秀脑门。
阿秀连退几步,和秦鸣一样,眼冒金星。下一秒,秦鸣已经被踹落在地,阿秀钢刀凶悍地落下,对着他“嘭嘭嘭”连砍数刀。
秦鸣哪敢停,飞滚几圈,耳边的头发都被削断了。他捂着耳朵,说:“臭小孩!”
阿秀左刀不动,右刀直劈。秦鸣跟不上他的速度,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抱着必死的决心,抬腿踹中阿秀的腹部。可这一下太慢了,阿秀的刀已经逼到了眼前!
“嘭!”
刀身斜滑,砍错了位。雨珠“噼啪”地砸在秦鸣脸上,他睁开眼,看见了苏鹤亭。
苏鹤亭说:“欠我一命记得还。”
阿秀一见到苏鹤亭,便更生气了。他顶着凌乱的黑发,腰间使力,一鼓作气砍向苏鹤亭。
双马尾认得阿秀,很是高兴,喊道:“小猫,给他点颜色瞧瞧!”
苏鹤亭踢开秦鸣,阿秀的钢刀已经挥到了脸上。他几个闪避,说:“得抓活的。”
阿秀脚下水花飞溅,他就算被改了设置,也记得自己讨厌苏鹤亭。巷子内还有车,空间不大,苏鹤亭很快就要贴到墙壁了。阿秀一刀砍在墙壁上,墙面碎屑乱掉,却听苏鹤亭道:“你砍到我了哦。”
阿秀一愣,觉得触感不对,便低头看自己的刀,哪知一种奇妙的感觉正在疯狂预警,以前也似乎发生过这种事,可具体是什么事呢?阿秀不明白,他的记忆被卫达改得乱七八糟。
正当他凝神思索时,忽然寒毛乍立,来不及转头,已然连人带刀地被踹翻,撞上侧旁的车门。
车门巨响,阿秀急速切回双手,摔在地上。雨点急促,他抬头看到一点银光在闪,两秒后,他才看清楚,那是一枚银色十字星。
谢枕书垂眸看他,那眼神让阿秀梦回以前,他迅速打起寒颤,忽地跳起来,连秦也不管了,转头就跑。
他想起来了!
这人不仅不止一次踹断过他的肋骨,还掐过他的咽喉。他不怕苏鹤亭,因为苏鹤亭只爱逗他玩,可是谢枕书是真让他害怕。
阿秀说:“你要杀人!”
他如同惊弓之鸟,仿佛多看谢枕书一眼就会被杀。
作者有话要说:
①本文格斗相关参考《SAS特种部队徒手格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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