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氧气瓶足够了,但是不能长时间供氧,会造成氧中毒。
中医固本,解决了病人呼吸衰竭的问题,剩下的老郎中就可以接手了。
趁着天黑,山间的魔障歇止百兽归巢,林祯他们收拾好了东西要走。林祯和张主任其实不太放得下病人,因为也没有做别的检查,病人也迟迟未醒来,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因毒气受损,这都不好说。
但老郎中一直让他们走,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嘟囔了一声:我到底也曾是‘云霄医尊’。
张主任便收起了心,他们带着从急诊大楼带来的设备回赵镇了。
一路上张主任和贺胥在聊魔障的事,他们哪知道什么芜爻宗,只能问知情人。在场的本地人有两个,一个能说话,一个哑的,阿奴便把自己知晓的和盘托出。
芜爻宗乃九州数一数二的剑宗,地处阙州,与柳州相隔较远。老郎中自毁灵根,无法再用灵石传音,求助消息也就只能飞鸽传信。
但是阿奴不一样,阿奴陪霍凌修行,也有筑基的实力。他们并不需要大老远往芜爻宗去一趟,只需要阿奴用灵石传音便可。
唯一难题就是,芜爻宗不一定接电话。
不过好在,芜爻宗虽然电话忙,但传音是可以留言的,只需要一段时间,只要芜爻宗听见了留言就会联系他们。
于是回去赵镇的路上,阿奴就拿出灵石试图联系芜爻宗。
果然芜爻宗没接电话。
阿奴只能留言。
林祯听着阿奴留言,阿奴说到了柳岸村,说到了魔障,但绝不会提‘风迁月’三个字。如老郎中说的那样,风迁月能感知到有人呼唤他姓名,所以平时咒骂就算了,骂风迁月的人何止一二,风迁月是杀不尽的。
但说到正事就不能提到风迁月了,稳妥起见都没用‘魔头’替代,而是用停顿几息的空白来代指风迁月。
越是这样严谨小心,林祯心里越是恐慌惊惧。
偷觑一眼风迁月,风迁月察觉她偷看自己,便抬眸与她对视。
林祯吓得赶紧避开他的视线,心里恐慌的鼓点不断,密密麻麻就像心里下了场冰雹,个中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懂。
小钩是风迁月吗?
是吗?
是吧?
其实林祯也说不准。
纵然写着‘风迁月’三个简体字的求助信无火自燃,但其实将逻辑顺下来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用求助信来证明小钩就是风迁月的锤不够。
写了‘风迁月’三个字的信一定会燃起来吗?除非把这件事给落实了,才能证明小钩是风迁月。
想要证明这一点并不难,回去试验一下就行。
但林祯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应不应该继续试验,直至坐实小钩身份的罪证。
其实在信鸽着火时,看着视野里的那团火光,林祯就已经后悔了。
小钩是风迁月会怎么,不是风迁月又怎样。她顶多得知一个事实,却无法作为。
林祯心里杂七杂八滚过很多念头。
拜托,那是让百家门派都束手无策的魔头,发现了他的身份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是与芜爻宗有交情的老郎中,请他们出山还得等着。
俗话说得好,知道的多就死得更快,林祯在心里答案清晰后又想装懵。
想到自己兜了这么一大圈,在最后关头了又改变主意想恢复原状的行为,林祯怒骂自己:这不是贱得慌吗!
身后,风迁月凝着林祯哆哆嗦嗦的背影。夜里寒气重,加之又起了风,她才穿那么单薄的一件……
风迁月挥下手,还没来得及喧嚣壮大的下去的晚风就被叫停了。
风声散了,耳畔贺胥和张主任的对话也就越发清晰起来。
张主任说明天天亮了得找小翠,柳岸村背后的魔障一日未除,去柳岸村看诊就有危险。
贺胥点点头,问道:“主任,咱们真的不能要池一吗?”
待在屋子里两天,贺胥还挺喜欢池一这少年。主要是穿越来这几个月,见到的几个小孩里,霍凌少年老成、小药童和巫神医一样讨人厌,赵姑娘飞扬跋扈,几个少年孩子比较下来,池一简直人间天使。
见张主任没吭声,贺胥说:“主人,咱们这一趟本来就是来招人的,结果人愿意来,我们这边又犹豫了,这样下去咱们的门诊部什么时候能开张。”
“我不知道吗?!”张主任也愁啊,他也想修仙第一人民医院的门诊赶紧开张,开张之后赶紧安定下来。
嘟囔抱怨了几声后,张主任叹气道:“等魔障解决再说吧。”
别说池一,张主任挺想把云霄医尊给拉拢过来,就是老郎中的心病不容忽视。他转过头看一眼林祯,正想问问林祯对于心理健康方面的掌握,看见林祯垂着眸,目光凝着虚空,时而蹙眉时而舒展,一副心事重重难以调整的样子。
张主任:“……”
这造孽啊,还是等之后再说吧。
回到赵镇,从城楼下走过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心思各异的众人回头去看,发现来人是……
贺胥惊讶地叫出声来:“池一?”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池一一直跟着他们,但阿奴却未发现,他面露惭愧神色,心里暗暗立誓不能荒废修行。
风迁月倒是知道池一跟着他们,只是认出是池一,所以他才未阻拦。而阿奴之所以没有发现跟来的池一,主要是池一有意保持着距离,再加之风迁月做法止了晚风的流动。
随着急诊科到了赵镇,池一这才加快脚步跑到他们面前,池一拉了拉肩上背篓的编带,他背着的背篓里都是草药。
先是因为跟踪道歉,随后说明来意:“师父叫池一一定跟着诸位,若是冒犯诸位,请诸位见谅,无论如何,池一一定得为诸位坐诊,这既是师父的命令也是池一的心愿。”
老郎中脾气怪的很,他是有心病也考虑到日后可能会给急诊科添麻烦,但就算这样,人情也是一定要还的,他还不上,就让徒弟来还。
池一这话也透露出,他来了就没打算回去的决定。
张主任问:“你不管师父了啊?你师父一个人照顾你师兄,能应付得过来吗?”
池一点点头,老郎中早料到张主任会这么问,让池一只管点头就好,旁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本来急诊科就缺人,池一送上门来了,也没有推着他离开的道理。
于是一行人带着新加入的池一回到了赵镇的药铺中。
这几天姜医生他们已经把药铺收拾得差不多了,古代装潢没有太多工序,在小翠的帮助下,药铺已经初见面貌。
急诊科已经有了铺面,这几天也没有花额外的钱去外面住客栈,大家都歇在店铺里。
张主任一回来,立即就叫上人去二楼开会。
急诊科的人‘咚咚咚’地跑上楼。
剩下阿奴、风迁月和池一三个人在一楼。
阿奴已经习惯急诊科时不时的会议了,还给风迁月和池一解释‘开会’是什么意思。
阿奴说:“便是商议要事,我们不能打扰大夫们。”
池一心说他也是大夫,不过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应该还未被修仙第一人民医院的诸位医修接纳,所以大夫们开会才没有他。
他暗暗立誓,一定要好好工作,将来也要参与所谓的‘临时会议’。
风迁月抬头看了看二楼,他脸上的疱疹还红着,有些痒也有些疼。
商议要事?
风迁月总觉得不太安稳,他想挠挠脸,想到林祯不让他挠,于是又放下手。
其实今晚的临时会议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急诊科被赶鸭子上架要开张的事。铺子找好了,郎中也有了,流氓也打走了,生意当然是要做起来了。
说生意有点难听,张主任改口说:“事业。”
卫敏说:“资本家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称谓。”
她越看张主任越亲切,她爸也这样。
张主任说:“池一、阿奴、小钩的工资开多少,大家商量一下,哦,还有挂号费、看诊费以及药费,这些大家都可以商量商量,看看要怎么定价。”
贺胥说:“而且池一好像不肯要工资。”
姜医生说:“多半阿奴也不肯要。”
张主任说:“不肯要也得收着。”
贺胥问:“那给多少啊?”
张主任说:“按照市场价给。”
卫敏说:“也没有个市场参照啊。”
张主任一视同仁地说:“小钩要多少,池一和阿奴就给多少。”
林祯神游呢,听到‘小钩’两个字才回过神,她看见她的同事们都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吗?”
卫敏说:“林医生,主任让你去问问小钩的期望待遇。”
林祯本来想说‘真就给offer了吗’,转念一想,那就这么着吧。
现在是薛定谔的风迁月,只要她不捅开那层纸,小钩就是小钩而不是风迁月。
林祯起身,正好她准备给小钩脸上涂点药。
找到药膏,林祯才从临时会议室离开。
刚推开门,就看见二楼走廊深处的一个高大人影。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借着稀薄月光,林祯看清了人影,是小钩来着。
她走了几步,又戛然而止。
她眼前闪过一道冷光,医生对这道冷光很敏感,鼻尖也嗅到了微末的血腥气味。
林祯定睛一看,果然在小钩手上找到了因果。
小钩手里有一把带血的匕首,看见林祯突然推门而出,他也没打算把匕首藏起来,而是横到了林祯眼前。
气氛一下沉默起来。
风迁月心想:这匕首是在山中拾得,来自名门正派,这便可以证明我与魔障无关了吧。
林祯心想:妈呀。他妈的他真是风迁月,他要干什么,要杀我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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