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对在中国上学还在备战高考的高三学生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要不是因为赵景川，书黎还真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如往日般照常上课，中午下课后跟秦桑桑一起去食堂吃饭。
秦桑桑知道书黎和赵景川已经在一起的事儿,忍不住挽她胳膊悄悄打听：“书黎，我看到你带手机回学校了！”
“所以呢？”听见她带有几分质问意味的话,书黎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相反还坦然得过分。
“没有啊,只是觉得很神奇。”秦桑桑突然笑问她,“所以,我小舅舅要给你什么惊喜吗？既然都不能回来,惊喜总要给的吧。”
“能有什么惊喜啊？”书黎没抱多少期待,语气淡淡道,“圣诞节是国外的节日，在我们这里也就部分年轻人会在意，没多少人过这个节日的。为什么要刻意给惊喜啊？”
秦桑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在地上捡到一张饭卡,看了下名字发现不认识,打算待会儿拿去饭堂的失物认领处放着，“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在情侣眼中，只要是跟浪漫沾了边的节日，管它国内还是国外呢,照样都得过呀。你看那西方情人节，不也有很多人送花吗？”
“我们才多大呀？”书黎下意识地排斥，觉得太招摇，“送花好奇怪。”
“算了。”关于惊喜的事，秦桑桑没再跟她说下去。
她眨了眨眼,由衷感叹道，“你们这隔了这么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不心累吗？之前我还挺想你跟我小舅舅在一起的，现在我感觉你这恋爱谈得好难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你跟他在一起了，看着很心疼。”
书黎没法否认：“是啊，是挺心累的。”
秦桑桑好奇地问她一句：“难道你就没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书黎没懂，反问道，“后悔跟赵景川在一起吗？”
“嗯。”
“没有，没后悔过。”
“完全没想过？哪怕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这样想过吗？”秦桑桑拿眼睛瞪她，要她说实话，“你别跟我撒谎。”
书黎实诚道：“真没有。我撒谎的话，那我下次月测直接数学不及格好吧。”
秦桑桑无奈地说：“我是真佩服你。要是我，肯定受不了。”
“还好啊。”书黎看得很淡，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放低期待就会觉得很满足啊。老实说，赵景川能喜欢我，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假设一下他要是不喜欢我，或者说我们没有在一起，他出国了的话，我会更加难过。现在偶尔能聊聊天，打一下电话，还挺好的。”
秦桑桑不能理解：“你这期待放得也太低了。难道你就不羡慕我们学校里其他早恋的情侣吗？他们可以一起吃午饭，早上男的会帮女的打早餐，就为了让女生晚睡一会儿，晚自习结束还可以一起去逛操场，除了假期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这些你通通都没有。”
书黎低下头，小声说：“就算他不出国，这些我们也不会有的。”
想当初书黎拒绝赵景川，就是因为不想跟他在学校里早恋，不想让他像许铭晨那样被全校通报批评，所以羡慕又怎样，赵景川在不在这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中午吃了饭，书黎回寝室休息了会儿。
可能是这两天复习太累了，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好几遍，她都没听见，是最后离开寝室的舍友推了推她才醒来的。
书黎下床洗了把脸，踩着点着急忙慌地往教室赶。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他们高三的语文老师换了新的，上课没有之前那么严厉，上课铃打响了一分钟，教室里还吵吵闹闹。
书黎趁乱走进去坐下，惊喜地看见她的桌面上竟然有一个袋子。
白色的，并不扎眼，里面装了两瓶牛奶还有一个类似于圣诞礼盒之类的东西。
书黎第一时间没有往自己的身上去想，她不认为这个学校里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给她送东西。
应该是别人不小心放在她这的。
袋子太沾位置，课本都要放不下了。
书黎把它挪到桌子旁边的挂钩里挂着，突然坐她旁边的女生出声问她：“书黎，你跟九班的许铭晨很熟吗？”
书黎转身看她一眼，说，“还行，以前是一个班上的。”
“只是还行吗？”女生暧昧地冲她笑了笑，指着下面的袋子，提醒她道，“他刚来我们班找你，但没看见你在教室，刚好我从寝室里回来看见他了。”
“找我？”书黎指了下自己，呆呆地问，“刚刚吗？”
“对啊。喏，这袋子就是他给的。”
“你是说这袋子是许铭晨拿过来给我的？”书黎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发亮，她问仔细了些，“你亲眼看见了，这东西真的是他拿过来给我的吗？”
女生见老师还没正式开始上课，转了下笔，对她说：“不是我亲眼看见了，是他让我把这东西放你桌面上的，是我帮你拿进来的。”
所以，这个是她的喽？
书黎勾唇浅笑，将袋子里的两瓶牛奶拿出来，开心地放在桌面上左右瞧了眼。
牛奶是纸盒装的，包装表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符号，像英文但又不是英文，应该是德语。
刚误以为是别人放在她这儿的东西，书黎没敢伸手进去掏。
这会儿一看包装全是外国文字，她当下便坚信了这是赵景川给她的东西，并且是托许铭晨给她的。
一整节语文课下来，书黎都没舍得喝那两瓶牛奶。
下了课，她将牛奶放进抽屉里，礼盒里的东西没来得及看，起身小跑出教室去三楼找许铭晨。
九班的人说许铭晨去洗手间了。
书黎便去洗手间逮他，将他扯到窗口的位置问：“你给我的东西，是赵景川让你给的吗？”
“哦，那东西啊。”许铭晨挠了挠头发说，“是啊。他从找人亲自带回来的，昨天我才拿到，专门今天给你。”
书黎不觉意外地问：“那他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许铭晨没个正行地笑，“不是，他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你觉得川哥会让我给你传悄悄话吗？那他还不如直接跟你说。他就让我把那袋子转交给你，我中午看你上课了也没回班上，就让人放你桌上了。”
“好的，我知道了。”
书黎没跟他多聊，走下来以后立马将赵景川给她的东西拆开来看。
礼盒里装的竟然是一瓶香水，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不用多看，书黎都能认出来。
那绝对是他写的。
【圣诞快乐，小书黎。不要不开心。】
书黎心里吐槽了下，他也没比她大多少，怎么就喊她小书黎了。
拿出香水来闻一闻，闻到是一种柑橘蜜桃的味道。
还挺好闻的。
书黎很喜欢。
同桌女生看见这么精致的香水瓶，凑过来八卦地问：“你跟九班的许铭晨在一起了？他为什么突然送你香水啊？圣诞礼物？”
“不是。”
书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赵景川的事情，也没想让人误会她在学校里和别的男生有一些暧昧的关系。
她瞎诌道，“我托他帮我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所以刚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女生表情略有诧异，“你还喜欢香水啊，我有点没想到。”
“买来玩玩。”
一天的课结束，书黎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刷牙洗脸，然后上床趴在被窝里打开手机找赵景川。
手机开机的那一刻，赵景川在这之前发来的消息全部涌了进来。
书黎看完，直入正题地问他：你送我东西，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
赵景川专门候着她似的，没两分钟便回复了过来：惊喜说了有什么意思啊？不说，才有意思。
书黎低头笑了声：也是。
书黎：但你为什么突然要送我香水啊，圣诞节送香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赵景川：没什么含义。
赵景川：只是逛商场看见了，觉得适合你就买了下来。
赵景川：不喜欢？
书黎：没有。
书黎：很喜欢。
书黎：但是我大概不会这么快去用，等毕业之后吧。
赵景川：随你。
书黎没跟他说，等毕业之后，她还想去做个近视眼的手术，把眼镜摘了。
决定做好以后才告诉赵景川。
……
这学期期末，南中连同市内的其他高中一起进行一次大模考。
书黎拿到了好成绩，模考排名在市内前十。
若按照这成绩一直持续下去，高考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上一所名校。
年前准备年货，书黎跟在梅韵清身后忙前忙后地帮她做各种事情。
邻居家的阿姨都知道书黎今年要高考，看见她就问打算考什么学校，成绩怎么样。
这时候，书黎压根不需要回答，因为梅韵清会把她的一切用炫耀的语气交代出去。
大概是年二十九的那天，书黎陪梅韵清去超市买了些过年招待亲戚的坚果零食，碰上了一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阿姨。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在她们身后，听她们说话。
阿姨毫不吝啬地夸她：“你女儿可真是有出息啊！从小到大学习都那么稳，放假不是在看书，就是写作业。你的福气真好，生了个这么省心的女儿，不像我家那位以前上学就贪玩，现在毕业出来了工作也找不到，眼高手低，没点本事还挑剔。”
“快别说了。”梅韵清适度谦虚道，“再说她都要骄傲了，还有小半年才高考，到时候再看看也不迟。”
“这高三都过一半了，也差不多定型了。继续这么稳扎稳打上去，说不定能考去上海、北京那样响当当的名校。”阿姨扭头问她，“书黎，你想去什么学校啊？”
“我？”书黎是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没有什么长远的理想和计划，她抬头随意望向马路，小声说，“高考不是出了分再填志愿的吗？到时候再看吧，我没想好。”
阿姨不相信地问：“连理想大学都没有吗？”
书黎想了想，说：“以前有的，但是现在不想去了。”
“为什么啊？”
“没有兴趣了。”书黎苦笑道，“何况，我也不一定能考得上。”
“连你都考不上，该不会是最有名的那两所吧？”
“……”
还真被她猜对了。
书黎以前曾经幻想过清华大学，说来好笑，之所以喜欢是因为赵景川。
那会儿她和赵景川还不算熟悉，她也没坐在他前面。
有一次去饮水机装水，不小心跟他碰到了一起，听见他被许铭晨调侃，“你以为你算老几，那人是清华的，去年考上的清华。”
书黎不知道许铭晨说的“那人”到底是指谁，不过并不重要。
紧接着，赵景川淡笑了声，接了句，“清华又怎样，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会去清华？”
许铭晨“嘁”了声，“行，你牛逼，你厉害！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喂，你不会真打算考清华吧？”
“能考得上，那就去啊。”赵景川不正经地冲他笑，“还能拿出来吹牛，为什么不去？”
……
虽然知道赵景川当时说那句话很可能是开玩笑，但还是被书黎记在了心里。
清华对于赵景川来说，并不遥远，可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
那阵子，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拉近跟他的距离，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
如果他上了清华，她也要去。
现在回想起来，发现那时候的想法还挺可笑和幼稚的。
赵景川现在去的学校，她根本就去不了。
想着想着，她偷偷带出去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都没察觉。
梅韵清还在跟那位阿姨聊天，她们聊到了想让书黎考师范大学以后当老师的事儿。
书黎走在她们身后，无聊地拿出手机看一眼。
前阵子赵景川注册了个微信，他们互加了微信号，本来只是想打开微信看一眼他发来的信息，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开了位置共享。
他给她发来两句话——
jc：跟了一路了，都没发现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jc：看看后面嘛，书黎。
书黎心跳无法遏制地加快，咽了下唾沫，突然紧张起来。
她伸手点开位置共享，发现代表赵景川的那个定位点就在她的后面不远的地方。
只要她往前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
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书黎猛地转身想要探个究竟，往后看一眼，只一眼便看见他走在她身后一百米左右的位置，穿着干净的衬衫和黑色长裤远远地看着她。
她没戴眼镜，看不清赵景川的脸，但仅凭气质和那一身熟悉的打扮，书黎就能认出他来。
那绝对是他。
他肯定回来了。
书黎忙回过头，走到梅韵清身侧瞎诌了个理由说自己忘记买东西，想要回头去买。
梅韵清见这里离家不远，仅有几分钟的路程，便将她手上帮提的袋子接过，任她离去。
书黎两手空空地往回走，向赵景川迎面走去。
她想跑过去，又不敢走得太快，担心被梅韵清看出破绽，只能强行控制住自己快走的念头，悄悄加快了一点脚步。
赵景川看见了她的动作，低头笑了笑。
可恶地转身，也往后走。
书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追着他的脚步过去，看见他拐进了一个小巷才逐渐慢下来。
仿佛在等待着她的靠近。
一步，两步。
书黎走到他身后，喊了声，“赵景川，你等等我。”
赵景川低“嗯”一声，直接窜进一个角落，靠墙停住，将她拉到了身侧。
书黎脸撞上他胸膛的那一刻，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清淡好闻的气息，熟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鼻子一阵发酸，不争气地伸手拥紧了他。
就像那年体育课，他们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拥抱一样。
甚至比那会儿还要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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