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点疼呢。”路骐俯在妈妈肩上，吸了吸鼻子。
“那下次还敢不敢乱吃东西了？早上妈妈给你糖的时候说好只能吃两颗，骐骐不讲信用。”
“没有吃糖糖！”路骐立起脑袋，跟妈妈解释：“我吃的是同学跟我交换的零食呀！”
向琪贞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继续问：“都吃了什么呀？”
“三块饼干，一个巧克力，一根香蕉。”路骐掰着手指头认真数。
“还有呢？老师说你中午把同学的水果和蛋糕都吃了哦。”
“哥哥给我吃的，骐骐没有抢！”路骐先强调道，再拍拍胸脯，抿着嘴笑，“是新同学哦，老师不知道他不吃番茄和蛋糕，不能浪费食物，所以骐骐才帮他吃啦！”
“原来是帮助同学啊，骐骐很棒，但下次不能这样了。”向琪贞在他肚子上比划，“看，骐骐的肚子就这么大，装太多食物进去会撑破掉，撑破了会很痛，要吃药打针，而且以后再也不能吃零食。”
“骐骐不想打针，不要不吃零食。”路骐着急地摇头。
“那就要记住妈妈讲的话呀。”
“骐骐记住啦。”
看他瘪着脸恹恹的样子，向琪贞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骐骐今天认识了新同学吗？跟妈妈说说。”
路骐兴致又高昂起来，大眼睛里迸出神采，“对呀！是个好好好漂亮的哥哥！”他指自己的眼睛，“哥哥有蓝色眼睛哦，骐骐黑色。”
“是外国宝宝吗？”向琪贞问。
“不是哦！”路骐很肯定地摇头，“哥哥头发是黑色的，脸蛋颜色也跟骐骐一样，不是外国宝宝。”
他在电视里看到过外国人，脸蛋像墙壁一样白，头发是金色的，太阳的颜色。
向琪贞点头，“那应该是混血宝宝。”
“什么是混血呀？”路骐睁着大眼睛求问。
“就是他的爸爸或者妈妈是外国人，混在一起生出了他。”
“哦！”路骐若有所思地点头。
知道儿子是个小花痴，从小就喜欢跟在漂亮的大哥哥大姐姐屁股后面玩，向琪贞又故意问他，“骐骐喜欢新同学吗？”
“超喜欢呀！”路骐重重地点头，又靠近妈妈耳边用神秘的语气讲悄悄话：“不过哥哥有一点笨，不会喝水水也不会洗手，都是骐骐教他的。”
幼儿园放学早，四点半左右，齐延接江钦程回家。
他在后视镜里看少爷的脸色，早上去时虽然也不乐意，但神色还算平静，这会却是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俊秀的眉毛微微蹙着，微卷的睫毛下眼眸黯淡。
“小少爷，今天在学校开心吗？”齐延试探着问。
江钦程摇头，声音低落，“延叔叔，我害同学进医院了。”
齐延吓了一跳，方向盘差点没掌稳，以为他跟同学闹矛盾打架，连忙问怎么回事。
听完叙述他才松了口气。
“不怪你，是那个小朋友主动要求帮你吃，说起来我倒忘了这事，明天得把你不吃的食物给老师列个单子。”
江钦程没有被安慰到，仍陷在自我责怪的情绪里，“我不应该给他吃，我明明听见他打嗝了。”
而且中午睡觉时他看到了小卷毛难受，听见了小卷毛叫他，却没有理睬。
这是不对的。
齐延有些奇怪，“这个同学打嗝了不知道饱吗，怎么还要吃你的？”
江钦程想了一会，露出嫌弃的神色：“他有点贪吃，上课时也偷吃东西，而且看起来很笨，可能不知道自己吃饱了。”
齐延：……
车子往山腰开，驶进一座建造精巧的豪华别墅。
高高的栅栏外盘绕着玫瑰丛，里头庭院宽敞，泳池、露天影院等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因为接少爷回来，还特意修了个小型游乐场，有旋转木马、滑梯、小火车等。
不过江钦程并不喜欢。
坐在机械的塑料假马上转啊转，有什么乐趣？
在国外时爷爷都带他去骑会撂开蹄子奔跑、会仰着脖子嘶吼的真马。
主楼门厅修建得气派辉煌，从饰有镂空浮雕的大门往里看，能看到别致的旋转楼梯，繁复的灯饰，各种价值不菲的摆件。
大厅中间摆放着昂贵的定制沙发座椅，此刻上面正侧躺着位穿抹胸蕾丝礼服的女士。
一头海藻般的及腰卷发，妆容艳丽，眼里波光涟涟，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墙上投影的画面。
听到汽车引擎声，女人擦擦眼泪，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喊：“宝贝快过来给妈妈抱抱！妈妈想死你了！”
江钦程的妈妈程沁，艺名程子依，家喻户晓的女明星，靠精湛演技拿了不少奖，生活中是个性子活泼的傻白甜。
江钦程被她搂进怀里，有那么几秒没能喘过气来。待被放开后，程沁摸摸他的头道：“我儿子又长帅了，妈妈特意在开学第一天飞回来看你，给你买了好多新衣服呢。”
接下来，江钦程就乖乖站着，被她摆弄着一套套换衣服。
“今天学了什么课啊？”
“故事课，还有唱歌和做游戏。”
“嗯？”程沁给儿子理白衬衫的衣摆，说：“好像买小了点。”又脱下来问：“怎么学这些啊，没有上语文数学吗？”
江钦程：……
齐延在一边代替回答：“夫人，少爷还不到5岁，入学年级是幼儿园中班，暂时不学正式课程。”
程沁笑了几声：“哎哟我又没带过小孩上学我哪里知道，而且你们找的不是很贵的幼儿园吗？还以为会高级一点。我看xxx发朋友圈她儿子也就四五岁，在做奥数题呢。”
齐延接着道：“夫人放心，小少爷周末有报课外班，不会比其他孩子差。”
“那就好！儿子争点气！不要给妈妈养小号的机会啊。”
“我会努力的，妈妈。”江钦程认真点头，看到电视画面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指着问：
“妈妈，可以随便和别人kiss吗？”
程沁看了一眼，揪他的脸：“不可以，这是假的，他是我这部戏里的配偶，当然可以亲亲。”
“配偶是什么？”江钦程真诚地发问。
“wifeandhusband，另一半，爱人。”
“就像你跟爸爸？这个人和你在电视里是爸爸和妈妈的关系？”
“对！宝贝真聪明！”
“只有这种关系才能亲嘴吗？”
“当然了，不可以随便亲亲。”程沁捏捏他挺翘的鼻头，“我儿子这么帅在学校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一定要保护好初吻哦，给你以后的媳妇儿留着。”
一瞬间。
江钦程感觉天塌了。
小卷毛亲了他的嘴巴。
他不想要一个这么笨的小孩当媳妇儿。
江钦程脸沉了下来，不敢跟妈妈说，在心里独自郁闷。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
阳光从窗户跑进来，把彩色教室照得更加艳丽生动。
江钦程走进教室时，看到穿着一身奶牛装的小卷毛坐在窗边，橘黄色光斑在他毛茸茸的卷发上跳跃，雪白的面颊像在发光。
他开心地跟同学比划着什么，看起来病已经完全好了。
江钦程到自己座位坐下，目光时不时往小卷毛那边瞟。
俊脸上满是困惑与纠结。
上课了，方老师走进教室说今天要进行“人贩子防拐演练”。
简单嘱咐后，老师把大家带到只有板凳的教室，再次强调等会不管谁来都不可以跟他走，不然会被拉去卖掉。
中1班和中2班一起进行，小朋友们团团围坐在教室里，神情期待地朝门口看。
一个男子走进来，还没开口，就有人大喊：“你是大坏蛋，滚出去！”
“小朋友，你搞错了哦，我姓叶，是你们方老师请来带大家玩游戏的。”男子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拿出玩具小车，放地上开始遥控，“汽车有没有小朋友想玩呀？”
立马有孩子相信了男子的说辞，跃跃欲试。
“这个汽车叫什么名字？”
“会不会变形成机器人啊？”
男子一一回答了问题，把汽车捡起来放回包里，“看，我还有遥控飞机和卡车。你们这个教室场地不够啊，咱们去外面大点的地方玩吧。”
哗啦啦。
教室里吵嚷着跟出去了一连串小男生。
路骐虽然眼睛都看直了，但在座位上没动，脑子里残留老师说的“进来的人都是大坏蛋”的印象。
不过两分钟后，一个阿姨拎着整袋吃食走进来，香味把老师的话淹没了。
阿姨手里拿着吃的，引诱大家，“跟我走，去大超市，买很多零食。”
有个女孩清醒地说：“去超市要用钱买！没有钱不能去！”
“我有可多钱啦。”阿姨从包里掏出来一些百元大钞，又把包装袋拆开，绕一圈在孩子们脸前闻，“巧克力蛋糕哦，想吃的小朋友举手。”
顿时有许多只小手毫不犹豫地举了起来，还伴随着咽口水的声音，“好香呀！”
江钦程眼睛一直盯在笨蛋小卷毛身上，从他举手开始，两个小人在内心打架。
一个说：保护小卷毛，不能让他被骗。
一个说：不关我的事，他自己要去的。
眼看小卷毛站了起来，江钦程起身跑过去拦住，神情严肃，“不要去，那是坏人。”
路骐眨巴着大眼睛，看得出来很纠结，“可是骐骐想去超市呀。”
“她骗人，不会带你们去。”
阿姨站在门口招呼，路骐根本没听他说，眼睛往外飘，小脚一迈就要跟去。
江钦程内心挣扎了一下，直接伸手拉住他手腕。
路骐反手也抓住他，“哥哥我们一起去吧！骐骐可以分你零食哦。”
江钦程被扯得前进了两步，双手并用才稳住，连忙说：“我给你奶糖吃，你不要跟她走，会被老师骂。”
路骐听见了关键字眼，眼睛亮亮的，咽口水道：“骐骐还想要巧克力蛋糕和棉花糖。”
江钦程思考了一下，皱着眉道：“可以。”
他把路骐带回座位。
走了一大半人，教室已经很空，江钦程直接坐在他旁边，手没有松开。
路骐咂咂嘴巴朝他伸手，“给骐骐呀。”
“奶糖在教室，等会这节课结束回教室我就给你，其他的改天给你买。”
“啊……”
路骐瞬间露出失望的神色，眼睛又往门口瞟，见阿姨已经不见了，只好说：“好吧，那我们拉勾勾。”
江钦程伸小指跟他拉勾，路骐奶声奶气地念口诀，最后还用大拇指盖了个章。
后面又陆续进来了几个“人贩子”，路骐虽然乖乖坐下，但因为江钦程许的是空头支票，屁股一直蠢蠢欲动。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江钦程和他聊天，“你昨天去医院有没有打针吃药？”
路骐一听，小脸皱了起来，“没有打针，但吃药药啦，可苦啦！”
“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让你帮我吃水果和蛋糕，你下次饱了不能再吃东西，打嗝就是吃饱了，知道吗？”
“唔？”路骐眨眨眼睛，肯定道：“骐骐当然知道呀！”
他舔舔嘴巴，用手拍衣服上的大奶牛，“肚肚要吃，不是骐骐要吃。”
江钦程：……
内心os：昨晚做好的心理建设要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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