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节目组这次没有折腾他们, 选了一个比较正常的地方给他们露营。
露营的地方虽然是在山上,但比起上次那座山好爬了很多。等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支好了帐篷时, 夕阳也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你们知道吗?据说今晚有流星雨。”
一个练习生神神秘秘地和众人科普:“所以节目组才会把我们拉到这里来过一个晚上。”
“什么?流星雨?”别人被勾起了兴趣, “什么流星雨?”
“我也不太清楚。”
刚开始说话的那个练习生挠了挠头:“我听我跟拍大哥说的,但是具体的他没告诉我,我们等会儿等等看节目组怎么说。”
他刚说完没多久,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就将所有人聚在一起:“今晚我们不安排额外的活动,凌晨两点左右会看见流星雨。这大概是你们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所以节目组不予干涉,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练习生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自由似乎冲淡了即将分别的愁绪,大家很快自发地围坐成一圈, 屈俊明提出要玩点什么打发这剩下的几个小时。
虽然摄像机还在身边拍着, 但练习生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除了四公以外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不放飞自我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我们要玩点什么呢?”屈俊明说, “狼人杀?谁是卧底?”
“那几个太麻烦了, 还得做牌, ”有人说,“真心话大冒险吧,简单还刺激。”
练习生玩真心话大冒险也并没有简单容易到哪里去。节目组的摄像头在一边拍着,他们在问问题之前必须先在自己心里想一遍这问题到底能不能问出来, 问出来对方会不会尴尬, 会不会被剪进正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当场就有一两个练习生的表情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其他人想玩, 少数服从多数, 只能听大部分人的意见。
屈俊明和节目组要了一个矿泉水瓶放在地上, 瓶口对着自己:“那就我先来转,转到谁谁就回答问题或者大冒险,可以吧?”
他说完,瓶子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瓶口对准冯未停了下来。
“冯哥这可真巧啊,”屈俊明看见是熟人,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那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冯未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掂量他会不会问出一些不过脑子的冒犯问题,最后还是选了真心话。
“冯哥,你的游戏段位多少了?”屈俊明问道,“在基地这么长时间耽误你上分了吧?”
“我?”
冯未挑眉:“段位么……还是那样,怎么能说在基地耽误我上分呢?我们在基地是充实自己提升自己形成质的飞跃,收手机是为了规范我们的作息,不可以说是耽误我上分。”
他这套话说得义正言辞,如果不是程漱之前经常休息的时候看见他在宿舍一打游戏就是一个下午,他也要信冯未的这套说辞了。
冯未极其漂亮地将屈俊明问他的话糊弄过去后,自觉地将矿泉水瓶一转,瓶口停下时对准了另一个练习生。
他们不太熟,冯未自然也不会随便为难人。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活动如果应用得当,在节目里被播出也算是个加分项,可以帮着立一下公司给的人设。
于是冯未回忆了一下那个练习生平时说话做事时的人设和细节,问了他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让那个没被为难的练习生多了几分感谢。
矿泉水瓶再转,瓶口对准了程漱。
原本还在闲聊或者走神的几个练习生瞬间精神了起来,纷纷把目光投向程漱,想听听到底要问程漱什么问题,程漱又是怎么回答的。
程漱原本在想他和陆枕流事情,看见这么多人把目光投向他后愣了下:“嗯?”
“漱哥,到你了,”屈俊明也很兴奋,“选吧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
程漱下意识想选大冒险,但是看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觉得如果选大冒险或许会被折腾一顿,于是话说出口前顿了一下,改口道:“真心话吧。”
“谁问?”
那个转矿泉水瓶的练习生举手:“这个机会我让给你们,你们谁问?”
程漱在练习生里的人缘不好不坏,但平时看上去还挺好相处的,所以挺多人不愿意放弃这个调侃未来c位的机会。
毕竟是未来c位,节目组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剪掉他的镜头。如果幸运地成为了那个发问的人,说不定也会跟着多点镜头。
“你们怎么回事!”屈俊明说,“怎么一个两个都想欺负我们漱哥!”
另一个练习生接茬道:“谁不想知道C位的秘密啊,你们不想知道吗?”
众人闹做一团,最后还是决定让最开始转矿泉水瓶的练习生向程漱提问。
“漱哥,我……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你吗?”那个练习生有些惶恐,“如果不合适你和我说,咱换一个。”
“没什么不合适的。”
程漱看见他那幅为难的样子,被逗得轻笑了一声:“都可以问,没事的。”
“那……那我想问。”
那个练习生清了清嗓子:“你和陆哥是怎么认识的?”
程漱愣了下:“嗯?”
他本以为他们会问关于他家里人的事情,毕竟因为他哥事务所给白敛发律师函的事好像已经在圈里传遍了,人人都知道万辰事务所和他有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这群人的关注重点居然是自己和陆枕流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不合适吗?因为感觉你们之间太熟了,不像我们这种后来才熟起来的感觉,所以我好奇才想问问的,”那个练习生说,“要,要么算了吧,我换一个。”
“没什么不合适的。”
程漱笑了下:“你们要听官方版本还是我的版本?”
这话一说出来就意味着有故事。反正离流星雨到来的时间还长,大家起哄要听两种版本。
“官方的版本就是我们在练习室中相识,因为彼此指导所以惺惺相惜,最后关系就好了。”
“至于我个人的版本……”
程漱停了下,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陆枕流身上,恰好也撞上了他看过来的眼神。
“你们相信穿越吗?”程漱忽然说,“就像之前电视剧里拍的那种,穿进小说,穿去古代的穿越。”
“漱哥,咱们唯物主义战士不信这个!”
练习生们多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跟着调侃起来:“漱哥快讲重点。”
“重点就是我梦见我是穿越来的,孤苦伶仃一个人,本来很孤独,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程漱想起自己刚穿进书时那种漂浮的,悬在虚空中一样的感觉,心口忽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似的,莫名有些难过,酸酸软软的让人不知所措。
“但是我同样梦见陆枕流也是个穿越过来的,他……好像是来找我的。”
练习生们没把他说得当回事,只以为是程漱不想细说搪塞过去,于是让他快点转瓶子挑选下一个受害者。
只是程漱说的都是真的,但这事实在匪夷所思,别人不懂也正常。
在知道陆枕流也是穿越的之后,他冥冥之中总有种感觉——
陆枕流是来找他的。
他一个人在这个书中世界太孤独,也太不知所措了。而陆枕流恰好与他同时到来,降落在他的身边,让他不再是这个书中世界中唯一的外来者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能让陆枕流跟着自己穿进这本书里。
矿泉水瓶转了两圈,最后面对陆枕流停了下来。
演的吧?
周围练习生看见这个结果,起哄声倏地变大了。大家对这种能吃到瓜的场景总是喜闻乐见,并期待瓜越大越好。
程漱没想到这个矿泉水瓶这么给面子,帮着节目组制造话题,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陆枕流:“你说,你想我问你什么?”
陆枕流没和他坐在一起,距离有点远,程漱只能隔着中间篝火的光看见他那双深邃的黑眸。
“随便问吧,问什么都可以,”陆枕流说,“我无所谓。”
“行吧。”
程漱撑着脸颊看他:“刚才他们问我,咱们两个怎么认识的,我给了一个答案,大家好像不太满意。”
“那你说说吧,咱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陆枕流垂眸,半晌后低声道:“我也有一个官方版本答案和自己版本的答案。”
“官方版本就是有一天下午,队长在练习室里捡到了我。那个时候我并不优秀,什么都不懂,就算练习也是胡练一气,练不好就和自己较劲发脾气。队长发现了我,帮我找到了自己的问题,指导我鼓励我,一路把我带到这里的。”
“而至于我自己答案么……”
陆枕流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柔软起来:“我知道你们不信穿越,也不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解释,但是我信。”
“队长说的没错,我就是来找他的。”
哪怕要跨越维度和次元,亦或是艰难险阻的万水千山。
他都会找到程漱。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2022就要过去了好快啊qwq
第 72 章
即使两个人的说辞是一样的, 这些练习生仍然没相信他们。
毕竟穿越这种事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怎么可能在现实世界真实发生呢?其他人权当是程漱和陆枕流串通好了敷衍他们, 也没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继续进行游戏。
陆枕流从自己原先坐着的地方悄悄摸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坐到了程漱身后。
程漱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过来,侧眸看向他:“你干什么?”
“过来坐一下。”
程漱坐的地方实在没有空余的位置给他, 只能委屈他将腿蜷起来抱着坐。
“队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其他人游戏的声音盖过了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会被任何人听见:“你说你觉得我是来找你的,你真的这么感觉吗?”
“嗯, 差不多吧。”
程漱瞥了他一眼:“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就是觉得很惊喜。”
陆枕流将目光投向场地中间的篝火,声音很轻:“起初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是想去找你的, 但那时真没想到你就在我身边。”
“本来我打算把什么练习生,公司,选秀都抛在脑后去找你, 但是当时我没钱。我就想着赚了钱再去找你, 幸好你也来了。”
程漱一时无言。
他忽地感觉到陆枕流话中深藏的感情, 让他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被触动。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维度,陆枕流却还想着要找到他吗?
“你就没想过自己吗?”程漱问道,“想想自己怎么在这个维度生存下去,如何回到现实世界?你都没想过吗?”
陆枕流翘了下唇角:“没想过, 就想着来找你了, 我是不是很笨?”
确实很笨。
还是一款恋爱脑。
程漱本能地想指责他,抬眸撞上陆枕流的目光时却有些说不出口。
确实很笨, 笨死了。
原本在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练习生中间忽地爆发出一阵喧哗声。程漱看过去, 发现原本围在一起的人纷纷涌向节目组为他们准备好的望远镜前。
“好像快到时间了!”有人说, “我还没看过流星雨呢!”
其实程漱很早的时候就看过流星雨。
在穿书之前,他们那个选秀节目组也在几乎同一时间组织过他们来山上看流星雨。那时程漱正为了四公舞台焦头烂额,睡眠不足,在露营地的时候和陆枕流说自己眯一会儿,等流星雨来了再叫他起来。
但是陆枕流没叫他起来,他醒的时候流星雨差不多已经要结束了。
陆枕流的说辞是他最近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休息一下就让他睡了,不太舍得把他喊起来。
程漱虽然是有遗憾的,但还是没怪他。等出道之后忙了起来,就又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半年后某个他们放假的晚上,陆枕流忽然神神秘秘地摸到他的房间问他,想不想看流星雨。
于是他就被陆枕流拐带到了一处山上,终于看见了流星雨。
他没想到陆枕流连这种事也会补偿他。
而现在程漱才意识到,这几年印象深刻的记忆中,陆枕流几乎占了九成。
“不去看吗?”陆枕流问他,“好像马上要开始了。”
程漱挑眉:“已经看过了,不是吗?”
陆枕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映着火光的眉眼变得更温柔了:“你还记得啊。”
很难不记得。
那个冬天的晚上,陆枕流好像刚出完通告回来,穿得很少很薄,在冬夜的风里冻得像条瑟瑟发抖的小狗,却仍强撑着装作不冷的样子带他去看流星雨。甚至程漱要把外衣脱了给他他也不要,美其名曰保持形象。
程漱忽然发现,在自己记忆里的陆枕流每一个都是那么鲜活。
“过完今年,我们就认识六年了。”
陆枕流好像有些伤感:“我马上二十一,也只不过才有三个六年而已。”
他没说出的话是,希望还能和你有第七年。他不确定程漱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如果程漱最后不喜欢他,拒绝了他,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分明连最难的维度都已经跨越了,为什么感情却不可以呢?
“该许愿了,”程漱说,“上次流星雨你许愿了没?”
陆枕流低声道:“没有,我不太信这个。”
其实是信的。
但他确实没许愿。
上次看流星雨的时候,他正看着身边人的侧脸出神,等回过神来要许愿的时候,流星雨已经结束了。
其实这次流星雨的规模不大,节目组选的地方也不算太好,看不见很多的流星,不如上次陆枕流带他去看的那一次。
只是其他练习生都很兴奋,纷纷看着深蓝色的夜幕许愿。
有人想涨粉,有人想出自己的作品,有人想家人朋友身体健康。
程漱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除了陆枕流好像没有什么牵挂。
如果他回到现实世界,家人是“程漱”的,现在的一切都是“程漱”的,唯独身边这个笨蛋小狗是他的。
是他可以带走的。
程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陆枕流看着他的动作:“哥,你在许愿吗?”
“算是吧,”程漱说,“嘘,别打扰我。”
陆枕流果真没打扰他,静静地等着他许完愿睁开眼。
“这好像真的看不见什么,”程漱说,“感觉不如和你上次看的那场。”
陆枕流听他说这话,心里是高兴的,但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装作不经意道:“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流星雨大部分都能用肉眼看见,不需要拿望远镜就能看得见。但这些练习生似乎是第一次看流星雨,手忙脚乱得不知道怎样才好。
可世界上的流星雨都差不多吧,样子差不离的,但程漱就是觉得不如他和陆枕流单独看的那次声势浩大,让他印象深刻。
屈俊明在前面挤了半天,终于挤到了望远镜前,囫囵看完后还惦记着程漱,于是又挤了回来:“漱哥漱哥,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程漱说,“你不去看来找我干什么?”
“这不是怕漱哥你错过流星雨吗!”
屈俊明兴高采烈地和他比划:“漱哥你猜我许的什么愿?”
“许愿自己能出道?”程漱说,“还是多涨点粉?”
“你猜对了一个。”
屈俊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比较贪心,给流星许了两个愿,一是希望我能涨点粉,二是希望漱哥能一直身体健康,不要再生病了。”
程漱愣了一下,没想到屈俊明会给他许一个愿。
“哎呀我去找他们玩了!”
屈俊明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身又去和其他人挤在望远镜前了。
“他好像很喜欢你,”陆枕流说,“喜欢黏着你。”
程漱“嗯”了一声:“是吧。”
“感觉就像我一样。”
陆枕流的话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酸味:“我当时也是这么黏着你的。”
但人家黏着归黏着,也没胆大包天地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对你挺好的,也挺活泼的,”陆枕流继续说,“如果你对他……”
“我对他没想法,他在我心里就是弟弟一样。”
“那我呢?”
陆枕流本来不想再和程漱纠结这件事,但或许因为现在的氛围太好,让他情不自禁地又问出了口:“我也是……你的弟弟吗?”
程漱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而是答非所问道:“感觉快结束了,你真的不许个愿吗?要有点仪式感啊。”
陆枕流眨了眨眼,心情有些低落,却仍顺着他的意思,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可他的所有愿望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过生日还是对着流星,都只是希望喜欢的人能平安顺遂,自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如果真的有神明或者上帝来满足人类的愿望,估计也要被他念叨烦了。
他不贪心,每年生日也不过就仅此一个愿望而已,反反复复念了无数次。先前或许是流星听见了他的祈愿,果真兑现了承诺,让他陪了程漱一年又一年。
明年呢?
明年他也会在程漱身边吗?
陆枕流睁开眼,眸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流星雨已经渐渐到了尾声,练习生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散开,准备回到帐篷里休息。刚才鼎沸的人声渐熄,只有他们两个人仍坐在石块上看着寂静的夜空。
半晌,程漱伸了个懒腰:“走,回去吧,明天还得去彩排呢。”
陆枕流“嗯”了一声:“感觉节目组的帐篷不是很保暖,今晚你盖我的外衣将就一下吧,别冻着了,山里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不用,我没那么脆弱。”
程漱摆摆手,向前走了两步,回头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刚刚许了什么愿吗?”
“感觉我应该能猜到,”陆枕流说,“希望能回到现实世界?”
程漱狭长的狐狸眼微眯,笑容中透出几分狡黠:“猜错了,弟弟。”
“虽然听起来好像有些无理取闹,但我的愿望其实是……希望你明年也能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2022最后一天啦,感觉漱哥和小陆要陪大家跨年了哈哈哈哈
最后一天就给自己放个假吧,去吃点好的,去和朋友聊聊天,去想想明年会怎样。虽然每年都说希望新的一年会比旧的一年好一些,但好像每年都事与愿违。我们总是在怀念旧的事物,可是等新的东西过去了,也会变成旧的被怀念的事物。
谢谢大家又陪我度过了这一年,有这么多读者永远是我一年中最快乐的事情,祝大家新的一年都顺顺利利水逆退散,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我们明年见啦!
第 73 章
四公的两个嘉宾果然和他们其中的两个练习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谓的选择基本就是走个过场,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内定了其中的几个组, 但有的人心中仍耿耿于怀。
“既然都是有关系的,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要争取加盟的嘉宾?”
宋拙一向看不惯里面这些弯弯绕绕,在嘉宾选完小组后就忍不住和其他组员说道:“都内定好了,做戏给谁看呢?”
“对啊。”
屈俊明也连声附和道:“既然说是有嘉宾加盟, 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嘛,搞内定算什么好汉?那是不是C位和出道位也内定了?我们是不是彻底没戏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大家对“嘉宾被内定”这件事好像都很生气,也很沮丧,甚至连练习都没了劲头。
程漱蹲在前面看了半天, 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今天到底怎么了?胳膊都伸不直了吗?这个舞学了快五天了,怎么一朝回到解放前?”
“队长。”
屈俊明蔫头耷脑道:“如果我们注定已经没戏了, 那还要继续练习吗?有什么意义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嘉宾啊。”
屈俊明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在心里别扭了一天的事说了出来:“两个嘉宾都内定了, 那C位和出道位应该也是内定了吧,我们努力没有什么结果的,不如现在就开摆。”
嘉宾内定两个小组这事程漱是知道的。毕竟上次明权那么大张旗鼓地来和他说自己可以把嘉宾让给他, 不难猜到另一位和在场的某位练习生也有着交情。
这种事其实在选秀和综艺里很常见, 但或许是屈俊明第一次经历, 所以现在委屈得很,似乎完全没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谁告诉你C位和出道位已经被预定了?”
程漱支着下巴,抬头看他:“节目组告诉你的还是谁?”
“但有嘉宾不就意味着已经被预定了吗?”
屈俊明有些不解地问道:“难道我们还有机会?”
“嘉宾又不是免死金牌,”程漱说, “嘉宾只是嘉宾而已, 是给他们的表演添点看点,而不是让他们出道的保险措施。你就是为了这么模棱两可的理由不好好练习的吗?”
屈俊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连带着他旁边的几个练习生的脸色也变得赧然了起来。
程漱有些哭笑不得:“而且都现在这个时候了, 与其想这些没用的, 不如好好想一想,到底怎么做才能在四公舞台上没有任何十五,怎么想这都比较重要吧?今天新分给你们的part练熟了吗?”
因为早就知道嘉宾要和关系户们一组,程漱根本没对所谓的“出现奇迹”抱有任何希望,直接在今天早上把所有节目组留给嘉宾的part分给了大家,最难的部分留给了自己和陆枕流。
而这些练习生好像还没意识到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仍十分沮丧的样子,甚至还得他来哄。
程漱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再来一遍,今天新分的part你们根本不熟,这样怎么上台?”
“漱哥,我们真的不是去当炮灰的吗?”
宋拙忽然开口问道:“如果是因为技不如人,我排名靠后就算了。如果是因为有关系户,那我”
“每个比赛都有关系户,”程漱说,“没有绝对公平的选秀或者综艺,多多少少都要和钱扯上关系,这些都是我们不可控制的事。”
“但是我们能做到的只有把自己的部分做到最好,对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至于是不是节目组要捧关系户,就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或许程漱这番话把他们说服了,剩下的时间里再也没人明目张胆地摆。虽然新学的几个部分仍需要磨合,但已经初备成熟舞台的雏形,再练一天应该就会有很不错的结果了。
中午的时候程漱让他们先去午休,自己长叹一声,仰面躺在了练舞室的地板上。
不仅要承担指导练舞的责任,还要负责安抚弟弟们的心情。
程漱觉得节目组应该给他发点工资鼓励下。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练舞室的门躺着。昨晚看流星雨去了,大家都没睡好,这会儿他也觉得有点困,想就地补个觉,刚闭上眼,就感觉练舞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推门的人刚开始动作很大,但是看见他躺在地上后瞬间轻手轻脚起来,悄悄将门关上,然后踮着脚走到了他身后。
程漱懒得睁眼,只能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坐下,然后将一件衣服披到了他身上。
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终于不得不睁开眼,微微侧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陆枕流坐在自己身后:“队长,在这儿睡多凉啊,回宿舍睡吧。”
“不了。”
程漱有些疲惫地转过身,仰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有几个地方还没改好,歇会儿给他们改舞蹈了,回宿舍再回来有点麻烦。”
“我记得你刚开始是不想这么用心的,”陆枕流说,“你刚开始和我讲的是只想划水,怎么现在”
“这些弟弟把未来交到我手上了。”
程漱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我得对他们负责啊。”
他说完后顿了下,继续道:“更何况他们都没经历过真正的黑幕,内定个嘉宾都颓得不行,我更得保护这些天真干净纯洁的弟弟们。”
“什么黑幕?”陆枕流问道。
“嘉宾么。”
程漱微微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上次明权来找我,试图用一个嘉宾换我把你从队里踢出去,但其实我对嘉宾真的没什么兴趣。不会真有人觉得随便插个人进队伍里,队伍的七个人就真的会最后出道吧?凭空多一个人,适应还来不及,怎么想都是弊大于利,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抢着要。”
“我记得我们出道之前那次选秀,节目组好像也有嘉宾加盟的环节,”陆枕流说,“那次你也没抢,即便他们都说抢到嘉宾就是内定了出道位。”
“是啊。”
程漱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在练舞室的地板上躺着也很舒服。
这会儿是正午,阳光恰好透过落地玻璃照进屋中的地板上,在他身上铺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什么内不内定的,都是练习生的以讹传讹,”程漱轻声说,“抢不过就从别的地方下手,只要我们变得足够强,能和第二名拉开断层的差距,就根本不担心节目组暗地里做票。”
“你说得对,”陆枕流唇角轻轻翘了下,“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本来就是,迷信嘉宾不可取。”
程漱躺着休息够了,撑着地板起身:“我就是喜欢这种不按剧本走,把拿剧本的都杀个片甲不留的桥段。”
他将放在地上的歌词本拿起来,顺手丢给陆枕流:“刚刚大家一起排练的时候我没说。有几段bridge是我自己改了加进去的,和其他节目组加的片段融在一起,舞台看上去应该会更和谐。你看一眼能不能看得懂,我一会儿把动作告诉你。”
陆枕流拧着眉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歌词本问道:“这段是谁的?”
程漱正弯腰系鞋带,闻言头也没抬:“我啊,你还期待有谁?”
陆枕流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可这,这是”
“本来节目组请的嘉宾就是一男一女。”
程漱直起腰来看着他:“而我们这支舞蹈大概率就是给那个女嘉宾合作用的,所以里面多的bridge和舞蹈都是女式的,需要和练习生有好几个男女对唱的桥段。”
“这些part的难度很大,我只给他们分了好把控的几段,但剩下的部分都要交给你了。而我负责的就是女嘉宾多出来的那些歌词和舞蹈,在舞台上给你唱和声。”
程漱带着几分探究地看着他,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你是觉得太难了,还是不想在舞台上和我有双人互动?没有想拉着你卖腐的意思,实在对其他人来说太难了,还要靠剩下几天临时培养默契,来不及了。”
“哥的意思是。”
陆枕流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紧,说话都说不利索,好像在艰难地将这些字一个个吐出来:“觉得和我很有默契吗?”
“毕竟穿过来之前我们已经合作五年了。”
程漱现在满心记挂着舞台,根本没读懂陆枕流语气中的意思:“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不高兴呢?
陆枕流做梦都想和程漱在舞台上留下一个半个的互动片段,似乎要靠这些来证明两人之间确实有着外人没有的亲密关系。
现在这个机会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了,他当然要珍惜,甚至还要感谢那个关系户练习生,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
“没有的,哥,我当然知道我们是默契的。”
半晌,陆枕流轻声说:“我当然没问题,甚至”
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笨比作者今天忘定时了)
第 74 章
四公当天, 节目组向粉丝和路人发放了一万多张门票,并且在购票平台设置了身份验证。每个身份证每人限购一张, 所以就算黄牛用购票小程序抢了也没用, 照样进不来场地内。
所以这次“夏天见”在某鱼网站上能见到最多的还是粉丝因为时间冲突而出票,没有黄牛炒票价,争取来看出道公演的都是真正的粉丝。
四公晚上七点开始, 但是练习生们早上七点就在录播室集合了。大家只化了个淡妆,就被拉去了演出地点进行彩排。
纵然这些练习生之前已经经历过一二三公的洗礼,但眼前面临着最后,也最重要的一次公演, 紧张是难免的。哪怕在练舞室里反复练习过无数次,烂熟于心的动作, 在彩排时也只是凭借肌肉记忆才能完成, 其中免不了忘动作忘词的事故出现,这让他们更紧张了。
屈俊明就是忘了动作的人之一,尴尬地杵在台上,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子晋坐在台下看着他们的表演, 发现屈俊明出了问题后眉心微蹙, 直到他们一曲全部完成才开口:“刚刚你们组里有人失误了。”
屈俊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好像变得摇摇欲坠,下一秒就会倒下似的。
“在舞台上有失误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子晋继续说, “但是能被人看出的失误少之又少,就是因为他们临时做出了选择, 将原本的失误遮盖了过去, 不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你们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公演了, 应该有了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基本反应能力。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队长之前也做过相当完美的示范。”
林子晋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落在一边候场的练习生们身上,目光锐利了几分:“不只是他,还有你们。刚才你们的彩排中也出现了或多或少的问题。如何解决突发状况,是你们现在乃至未来要一直努力钻研的问题。”
或许因为被林子晋批评了,屈俊明从下台开始就一直垂着头,哪怕宋拙去安慰他,他的情绪也持续低落,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程漱看在眼里,让其他队员去休息室休息,自己坐在了屈俊明身边。
屈俊明没反应过来身边坐了人,直到程漱轻轻咳了一声他身子才倏地抖了下,抬眸看向程漱:“队长。”
“怎么了?伤心么?”程漱看着他,“因为刚刚被批评了?”
屈俊明深吸一口气,忽地抬手挡住了眼睛:“我没有伤心。”
“还不伤心呢。”
程漱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躲在手后面哭呢吧?”
屈俊明吸了吸鼻子,摇头:“没有。”
“好吧,没有就没有吧。”
程漱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我记得我之前好像和宋拙讲过陆枕流的故事,现在我好像需要再和你讲一遍。”
“刚才宋拙和我说了。”
屈俊明又吸了吸鼻子:“但是我和陆哥又不一样,陆哥那么厉害,他肯定有办法的,但我没有。”
“陆枕流也是从愣头青走过来的,”程漱说,“他之前比你还差劲呢,自己练不会就躲在练舞室里悄悄哭鼻子和自己生气,也不懂去问问别人问问前辈。”
“那是因为他遇见了你,漱哥,”屈俊明的声音发闷,“我们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不是也遇见了我吗?”
屈俊明的发型还没做,头发软趴趴地贴在头上,看上去手感很好。程漱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出丑也没关系。反正大家的忘性都大,过个两三天,就没那么多人记得很清楚了。”
屈俊明终于把挡在眼睛前的手拿了下来,两眼红彤彤地看着他:“我不怕丢人,我怕连累你们。”
“这算什么连累啊?”
程漱扬起眉:“拜托,是人都会犯错的。只要足够真诚,是不会有人怪你的。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犯错的,不就是刚才太紧张了吗?晚上正式公演的时候只要不紧张就好了,不是吗?”
屈俊明嘴角向下垮了垮,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个弟弟的哭憋了多久,这会儿和开闸泄洪一样,似乎要把这几个月在选秀基地受过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拿袖子擦自己的脸。
程漱看不下去,找一边经过的工作人员借了纸巾递给他,让他擦擦脸。
“队长,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程漱“啧”了一声:“你怎么没用?你在队伍里也担任很重要的part,别再妄自菲薄了,有时间纠结这些不如好好把自己的部分再重新过一遍。”
屈俊明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擦干净:“漱哥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再这么丧了,丧是没用的。”
“知道就好。”
程漱在他背上拍了下:“去化妆吧,别怕,就当是在平时练习的练舞室里,没关系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喊屈俊明去化妆,屈俊明忽地伸手,重重地抱了程漱一下,然后转身向舞台后的通道跑去。
像个小孩一样。
不过想了想,屈俊明不过也才刚满20岁,确实还是个小孩。
程漱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也向化妆室的方向走去。
录制现场一共分成了六七个化妆间,可以让每个小组有一间单独的用来休息或者化妆的房间。这会儿化妆间中只有两个人,陆枕流正给宋拙调整演出服,听见有人进来后齐齐抬头望了过来。
“漱哥,小屈怎么样了?”
宋拙后背的衣服好像开了个小口子,以至于他转身的动作十分不自然,梗着脖子向程漱望了过来。
“哄好了,不知道能不能满血复活,但是不哭了。”
程漱拽出一把椅子坐下,随手扯了扯身上演出服的领带,让领口松开了几分:“小孩心理素质太差,以后得调调,平时没心没肺遇见大事就哭不行的。”
陆枕流将缝衣服的线咬断,含糊不清道:“好了。”
宋拙站起身,活动了下胳膊,有些惊讶:“真不错,没想到陆哥你还有这一手,你怎么什么都会?”
“之前队长的衣服总是有开线的地方,”陆枕流低头将针线收进一边的盒子里,随口道,“他不会缝,只能我来帮他缝,刚开始也不会,请教了公司的阿姨才学明白怎么缝衣服。”
程漱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间心情有些奇怪,重重咳了两声:“陆枕流,就你话多。”
“唔,看得出来。”
宋拙好像没读懂程漱话里的不自在,继续说:“陆哥真的很照顾漱哥,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些奇怪和不对劲,但是感觉如果放在你们两个身上就是刚刚好。”
“什么刚不刚刚好的?”
程漱听得脸颊发烫:“新分给你的part学会了吗就在这里聊天?快去练习,不然晚上一上舞台又要露馅。”
宋拙遭了队长一通劈头盖脸的教训,一脸迷茫地离开了化妆间,到底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程漱不高兴了。
化妆间的门与门框相撞,发出“砰”地一声响。
“队长,他们都看出来我对你太好了。”
陆枕流将针线仔仔细细地收好,却并没有看向程漱:“我是不是应该改一改?”
你也知道?
从穿书前到穿书后,陆枕流对程漱的偏心和照顾都被周围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当时程漱还偶尔劝他不要一直黏在自己身边,也不要做这些在外人看来有点奇怪的事,但陆枕流每次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仍旧我行我素得很,谁说也不好用。
“你真想改?”
程漱支着脸颊看他忙前忙后:“你能改吗?”
“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陆枕流终于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转过身看向他:“队长,我想明白了,我不应该逼你接受我,也不应该道德绑架你,我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程漱愣了下,紧接着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你什么意思?”
“就是和你保持该有的距离。”
陆枕流垂着头站在他面前,声音里满是懊恼:“和你保持普通队友、兄弟、朋友的距离,你看可以吗?”
可以吗?
如果是一个月前陆枕流这么说,那程漱或许会松一口气,因为不必再承担掰弯弟弟的愧疚感。可这一个月程漱把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了,模拟了无数次两个人相爱的样子,两个人分道扬镳的样子,甚至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接受陆枕流的一面了,结果现在对方说要和他保持距离?
“你早干什么去了?”程漱的声音越来越冷,“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该考虑的都考虑了,结果你现在说你要跑路了?你耍我好玩?”
“不是的,我”
“算了,我现在不想和你吵,也懒得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要和我说这个。”
程漱慢慢站起身,声音很冷:“等今天四公结束,我们好好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学着搞什么欲擒故纵结果把别人惹炸了
第 75 章
晚上六点, 在外面等了很久的粉丝准时入场。
听说三公是线上形式后,一些粉丝其实挺失落的。因为他们知道很多小偶像因为人气不足不能出道, 为数不多的舞台就是在选秀时的舞台, 而且看一次少一次。
这些小偶像就好像还在花期的玫瑰,等过了今晚就会凋谢,保鲜期甚至不如上了色的白纸。他们很多人或许还会在圈子里挣扎浮沉, 试着再搏一个机会,但也有很多人就此销声匿迹,或许逢年过节发两张自拍,又或许自此离开圈子, 再也见不到了。
见一面少一面,能见面就一定要多见面。
选秀是残酷的, 但粉丝的爱是温暖的。有人只是短暂的热情, 等节目结束了就立刻爬墙换人喜欢。可有的人长情,哪怕喜欢的小练习生最后没出道,甚至消失在了这个圈子里, 也依旧坚持着年复一年地默默关注着曾喜欢过的人。
在四公开始前的半个小时, 场内已经坐满了粉丝和抢到票有兴趣的路人。灯牌是后援会发的, 荧光棒则是节目组早就放在座位上的。在买票的时候节目组特意设计了问题来区分不同的粉丝,然后定制了一批特别的荧光棒,上面写着他们支持的小队的名字,也算给粉丝留个纪念。
后台化妆间的练习生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却仍能想象得出来一万多人挤满体育场的样子, 紧张得不得了。屈俊明好不容易调整了心态,出去一趟回来后又满脸的绝望和痛苦。
“你这幅表情是怎么了?”
程漱是最后一个化妆的, 这会儿化妆师正在给他的头发做造型, 一侧眸正好看见了屈俊明的苦瓜脸。
“我还是紧张, 刚才悄悄出去看见了进场的粉丝,真的好多人啊。”
屈俊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声音都发抖:“漱哥,万一我真的忘词了怎么办?”
“好问题。”
程漱微微仰头,方便造型师动作:“不要害怕出错,出错了就想办法圆回去,实在做不到我也可以帮你。”
“真的吗漱哥?”
屈俊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以为漱哥你会说要好好对待这个舞台之类的话。”
“确实是要认真对待舞台,但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你也并没有敷衍这个舞台啊。如果我现在说让你认真对待舞台只能增加你的恐惧感,不如多鼓励鼓励你呢。”
造型师终于把程漱的发型做好了。程漱抬眸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就好像隔着一面镜子看见了另一个“程漱”。
那个书外的“程漱”。
他这个造型和五年前出道夜的造型很像,但又有几个地方不同。程漱以为他已经忘了当年自己青涩的样子,却没想到只不过看了一眼镜子,那时候的所有记忆便如涨潮的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地点时间都极为相似,只是身边的队友换了一批人,与之前相同的只不过一个陆枕流而已。
想到陆枕流,程漱转过头看向房间的另一角。
所有人都很紧张,唯独陆枕流一人抱着把吉他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低头拨着弦,不知在弹什么曲子。
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样,陆枕流抬头看过来,与他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他似乎没想到程漱会看自己,怔愣片刻,调整了下坐姿,抬手扫了下吉他弦,一串熟悉的旋律从他的指间倾泻而出。
或许是因为这段旋律和他们即将表演的曲目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还处在焦虑中的组员听到后纷纷抬头,有些迷茫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是什么曲子?”屈俊明问他,“怎么感觉好像没听过。”
“一个乐队的曲子,队我之前很喜欢,做了些改编,”陆枕流说,“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
宋拙原本正念经似的重复自己的歌词,搬了把椅子在陆枕流斜对面坐下:“是好听的。”
陆枕流又看了程漱一眼,继续低头扫弦。
程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上,似乎这样就能抚平稍显躁动的心跳。
这不是陆枕流喜欢的歌,而是程漱喜欢的歌。当时程漱疯狂地迷恋那个乐队,将里面的很多歌都做了自己的改编,作为粉丝福利发在了微博上,甚至还收获了乐队主唱的夸奖。
陆枕流不是vocal,唱不了他改编后增加了很多技巧的歌,却将那份谱子记得一清二楚,现在一个音符不落地演绎了出来,比他这个改编者本人记得都清楚。
当时刚成团,程漱作为队长压力很大,硬生生独自一个人扛下了外界的所有质疑,没有让团里的其他人看见网络上蜂拥而至的质疑和恶意。而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他听见了那个乐队的歌。
他从没和别人讲起过这些歌对自己的意义,可今天陆枕流弹起这首歌,好像冥冥之中又契合了当年他听这些歌时微妙的心境。
一曲结束,屈俊明首先鼓起了掌:“陆哥你改编得也太好听了。”
“嗯,确实很好听,主要是原作就封神了。”
陆枕流将吉他放下:“当时我很焦虑内耗很严重的时候听到了这首歌,听完之后心情好了很多,刚刚也只是忽然想弹就弹了,如果能帮到你们的话就太好了。”
他话音刚落,化妆间中的广播响了起来,提醒练习生们准备前往候场。
屈俊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谢谢陆哥,我们走了。”
几人离开了化妆间,陆枕流将吉他收进了吉他包摆回原处,转身发现程漱还坐在原处看着自己。
“队长,怎么了?”
陆枕流将演出服的外衣穿上,向前走了两步:“走吧,要上场了。”
“你怎么知道”
程漱顿了下,蹙眉思考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自己的疑惑:“我那个时候不开心?”
陆枕流扬起眉:“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高兴啊。”
刚出道成团的时候,他的目光仍固执地只落在程漱一个人身上。营销号拿他总看程漱这件事大做文章,造谣队内不和,队长孤立忙内被忙内记恨一类的话,被他直接在微博上用大号怼了,结果是公司把他喊去训话,又罚了三个月的工资,差点吃不起饭。
长时间注视一个人的结果就是,对方的喜怒哀乐悉数都能透过表面的伪装,被他看得清楚明白。
那些时候陆枕流最经常想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队长一直不开心呢?队长是因为什么一直不开心呢?
“你看得出来?”程漱有些意外,“我以为我藏得挺好的。”
你确实藏的挺好的,陆枕流心想。毕竟除了他再没人能看得出来程漱情绪不对劲,但他也没点破,只是减少了黏着人的时间和次数,让队长有足够多的私人空间处理自己的事,把情绪调整过来。
陆枕流轻轻叹了口气:“哥,我比你想得更了解你,我们认识五年多了。”
他说完后避开程漱的目光,似乎生怕从那人那里收获一盆满是否定和拒绝的冷水:“走吧,该上场了。”
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再多说什么,沉默地向候场区走去。
主持人的声音有些模糊地透过空气传来,朦朦胧胧的听不清说了什么,叫了什么人的名字。练习生们按分的组聚在一起,互相鼓励打气,实际上每个人都慌得很,但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其他更慌张的人。
舞台的灯光很亮,如果仔细听,能听得见台下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程漱再一次出现了那种恍惚感,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次公演前夕,原本很平静的情绪被催动着生出几分紧张的感觉,就好像年轻了五六岁,再次变成那个刚20站在舞台上的青涩少年。
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经历过,却有种大无畏的勇气,支撑着他去做任何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却发现心脏正激烈地撞击着胸腔,在自己耳畔发出近乎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下一秒,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比他的大一圈,掌心有细密的茧,磨蹭在他的手背上,蹭出几分直达心底的痒意。
程漱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五年前的人被留在了另一个次元,而唯独一个陆枕流,跨过不知是时间还是空间的洪流,固执地陪在他身边,在原地打转。
也就剩这一个人了。
“你干什么?”程漱低声道,“松手,热。”
“队长,你好像在紧张。”
陆枕流回以同样轻的声音,却让他听得清楚明白:“没关系,我也紧张。”
“我想到了五年前,我们出道夜的最后一次公演。”
外面的观众席人声鼎沸,却衬得候场区越发安静,也让陆枕流说的话一字一句地砸进他的耳中:“那个时候我也很紧张,但是你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一直牵着我到上台。”
“刚才我发现你好像很紧张,所以我也来握住你的手,这样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下本写啥呢
第 76 章
等真正站在舞台上的时候, 刚才在候场室时的紧张好像瞬间具象化了,久违地在身体中氤氲开, 像炸响了一朵无声的烟花。
程漱深吸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舞台下。
刚才连续上场的两组是有嘉宾助阵的两组,台下观众被点燃的情绪仍没平息。这样的情况是对他们比较不利的,因为如果接不住上一场的表演, 他们的票数就很难高了,甚至会比预想要低也说不定。
程漱还算好的,还能听清主持人说了什么,提起精神和他互动。其他几个成员则是彻底迷茫和慌张, 就连看上去很理智的宋拙说话时的声音也变得颤抖,看起来确实很紧张。
好在主持人要求他们的自我介绍以及闲聊没有持续太久,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 全场陷入暂时的黑暗之中。
现场是和彩排不同的,有观众和聚光灯,而在这短短的三分半, 他们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
在音乐响起之前, 程漱开口, 缓缓清唱了这首歌的开头。当他这句歌词的最后一个字落下,音乐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四公的曲目依旧由节目组提供,和其他组不同的是,程漱这次选了一首偏抒情的歌。
这首歌发行的年代有些久远, 但在进行调整和改编后混入了现下流行的曲风。原版的副歌本就经典, 用一段十分华丽的弦乐奏鸣将整首歌的感情烘托至高/潮,程漱在这基础上又给每个人分了不同声部的和声, 恰好利用了那段极其华丽的弦乐, 足以调动起场内的所有情绪。
随着音乐的响起, 几人迅速走位变换队形,将C位的地方让出来。程漱站在聚光灯下,抬手握住了立麦的麦架,清冽的声音没有半分颤抖,带着混响从音箱中传出来,落在现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时正好舞台上的灯悉数落在他身上,周遭落下一片片银白色的纸屑。程漱今天的造型是一身黑衣,纸屑停在他肩上,像是一只只栖息的蝴蝶。
他的目光并未在观众席上过多停留,蓦地转向陆枕流。陆枕流随着走位上前,充当了那个“助演嘉宾”的位置。
程漱向他伸出手,他毫不迟疑地握了上去。两人好像势均力敌的对手,又好像不得不敌对的恋人。陆枕流声音低沉地垫在下面,给程漱唱着和声,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一边拉扯一边缠绵着冲破了聚光灯交叉的封锁,随着初冬灌入场馆中的冷气共同撞入每个人的耳中。
立麦上的麦克没有被程漱拿下来了,麦架现在成了一个道具,看上去笨重,但在他手里却灵活好用得很,配合着这首歌,让他不像个参加选秀的练习生,反而更像一个有着丰富演出经验而在舞台上游刃有余的歌手。
副歌的弦乐果然将整个现场的气氛推到了高/潮,台下坐着的观众们像看演唱会一样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摇摆着。程漱将外面那件黑色的风衣单手脱了下来,猛地向台下一抛,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站在舞台上。
这个动作再次激起了台下的声浪。程漱向后退去,将前排的位置让给了队友。宋拙这回没出错,随着音乐展示了一段极其精彩的solo。而屈俊明的vocal在这几个月内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已经不用程漱或陆枕流给他垫和声了。
陆枕流跟着程漱站在了其余几人后面,舞台下的机关缓缓启动,一个升降台从其中慢慢升了上来,将两个人逐渐托离开舞台,升到了半空。
全场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两人身上。程漱唱的是女生的part,声音要更高一点。而陆枕流则还是男生的part,恰到好处地低了几个key,与程漱的声音十分合拍。
程漱抬眸,径直撞进了陆枕流的目光中。
现在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程漱忽然觉得世界都陷入一片安静,能听见的唯独陆枕流清晰的心跳和呼吸声。
陆枕流的额上和鼻尖上满是汗珠,程漱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有种要帮他擦一下的冲动。
原本的版本是男生和女生进行亲密的互动。而在几个舞台的范例mv中,或许因为男舞者和女舞者实在算不上熟,表演和表情都有些僵硬。可在程漱和陆枕流身上,则完全不必担心这样的事发生。他们的默契源自五年前,甚至可以跨越一个次元,对方的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彼此就能心照不宣地明白需要做什么。
台下粉丝的尖叫声几乎盖过了音乐声。程漱依稀分辨出了结束的尾音,将手中早已拆离麦架的话筒举高。升降台慢慢降落,原本落在其他组员身上的聚光灯再次汇拢,照在了他的身上。
之前的银色纸屑没有被清理下去,依旧在聚光灯下闪着亮光。程漱微微抬头看向遥远的,场馆漆黑一片的屋顶。
陆枕流静静平复着呼吸站在他身边,目光却一刻不落地看向他。
有那么一瞬,他忽然觉得程漱干净得就像小王子一样。而这个想法也曾出现过,在五年前那次他们的出道夜上。
陆枕流沉默片刻,忽地将自己的耳麦摘了下来,伸手揽住了程漱的肩,十分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程漱被他抱得有些猝不及防,表情多了几分怔愣。他还没来得及反手礼节性地抱回去,却忽地听见陆枕流伏在自己耳边说话。
“程漱,”他说,“我好爱你。”
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落在程漱耳垂上,或许因为这短短一句话中的爱意过于炽烈,烫得程漱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好在此刻其他组员走过来聚在在两人身边,陆枕流这才带着几分不满足地放开他。向台下的观众鞠躬之后,屈俊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将脸上的妆都冲淡了几分,惹得台下坐得近的粉丝又是心疼又想笑。
“小屈不哭!你很棒!”
“我,我”
屈俊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听不清的话。程漱叹了口气,把他的耳麦往旁边拨了拨,以免因为太丢人直接上了明早的早报。
但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怎么刺激了屈俊明,屈俊明直接扑到他身上抱住了他。接着其他的几个组员也跟着扑了过来,在台上抱作一团。
主持人拿着词卡上台,调侃他们:“这是唯一一队在还没出成绩就抱在一起的小队,看起来队员和队长的关系很不错喔。”
“我们队长就是最负责的队长。”
屈俊明堪堪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被程漱拨开的耳麦又拨了回来,声音中还带着点哭腔:“如果没有队长,我早就在一公被淘汰了,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机会,也不可能和这么多粉丝见面。是队长成就了我。”
“是的,我们都是一公和漱哥认识的。”
宋拙在一旁接过话,继续说道:“一公的时候我有重大失误,如果没有队长,这个失误会被拍下来,在我往后几十年的人生中反复播放,提醒我是如何不配站上这个舞台。是队长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非常感谢他。”
程漱面色有些不自然,有种想立刻跑路的冲动。
虽然一公的时候他也说过,不希望大家把他做过的事告诉其他人,但大家没有一个听他话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他也认了,但没想到现在也会被公开处刑一次。
“队员说的这些,队长有什么要说的吗?”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开始cue程漱。
其他人都一身黑,唯独程漱穿着白衬衫站在其中,显得格外显眼。
“他们说的有对,也有不对,”程漱略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或许我真的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但更多的还是他们自己很努力,也有过人的长处,不然就算是请业界资深老师来带也没是没有结果的事。”
“那今天的表演你对他们还满意吗?”
程漱看了眼身边瞬间紧张起来的几人,唇角微翘:“很满意啊。就算出错了我也不会说不满意,因为这可能是大家在一起的最后一个舞台,我希望能给大家留下的是快乐,而不是难过。”
“那你觉得你们队伍会拿多少分呢?谁会出道呢?”
这个问题是每个队伍都要问一遍的。其他人都在和主持人打太极,争取不显得自己很自负,也不得罪其他人,含含糊糊就糊弄过去了。
可程漱的语气却极为认真:“走到现在这一步,其实结果已经不算那么重要了。”
“虽然我说的这些话大家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但我真的觉得,在这几个月里经历的一切,对于我的队员们来说要远远胜过一个结果。他们选择在高压下成长,成功地在高压下成长,已经是这一年中所做的最勇敢的事了。”
“所以我由衷地为我的队员们感到骄傲。”
程漱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人:“大家都是很勇敢,很坚强的人,这么长时间真的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完结,有点卡文,所以今天迟到了超久
明天大概就完结啦,番外会慢慢写
生病真的是很消耗精力的事,至少现在我觉得我还没恢复过来,每天都感觉有很累很困,希望能快点调整过来
所以新的一年,还是把“大家身体健康”这件事作为第一个愿望喔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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