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学费难凑

    刘千文又一口气冲回自家七楼。

    周嘉朗站在他房间地窗边扬起手上的书, 一脸灿烂地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刘千文其实有点后悔,当时就不应该头脑发热, 把三本书都塞周嘉朗怀里。

    吞吞吐吐地说:“我是特意从省城赶回来,就想在12点的时候第一个送你生日礼物。你能不能把另外两本还给我, 就当我没送过给你?”

    “”

    周嘉朗瞥一眼闹钟, 盯着刘千字淡定地说:“现在是11点56分,还没到我的生日。”

    “只是差那几分钟, 你不要计较啦。我发誓!只要你给回我,我会保管得还像新的一样!然后每年送你一本, 你说好不好?”

    “啪!”

    “你不还给我也行, 那就当作我已经提前给你送去后两年的生日礼物。我数三秒, 如果你不出声就当你答应了。”

    刘千文看着已经关严实的窗户, 为了弥补一下子失去的大笔金钱,说:“一二三!那就这样说好了!”

    周嘉朗坐在窗边的书桌, 听着她快速把三秒用一秒的速度数完。微微勾着唇,拧开台灯翻开书本第一页。

    刘千文回到房间还觉得自己算盘打得挺好的,拿起早上放在书桌上的画,嘚瑟地自言自语:“这幅画就留着给周嘉朗当17岁生日的礼物。既不用想买什么还省了钱,嘿嘿!”

    黄秋菊擦着头发出现在房间门口, 说:“很晚了, 明天还要上学, 快去洗澡吧。”

    刘千文应了一声, 找出画板把画小心地放回夹层里。

    “对了,把今天剩下的钱上交。你爸那人真的是, 哪能一下子就奖励两百块这么多呢!今天当着雷老师地面, 我不好阻止他。”

    黄秋菊本来已经打算回房, 想起这事又倒回头说。

    刘千文还在暗喜自己的学费终于凑够了,没想到黄秋菊还留有后手。

    捂着裤兜,气弱:“那是爸爸说好给我的奖励!”

    黄秋菊摊开手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你买的书就是奖励。”

    “可是呜呜,能留十块钱吗?”

    “不行。”

    *

    周一早上,罗子杰哆嗦着脚在楼下等了两人很久都没一个人下楼,不禁朝楼上喊:“周嘉朗!刘文!快下楼,上学要迟到了!”

    周嘉朗呵欠连天地走出楼梯口去拿车,说:“我昨晚太晚睡了,今天有点起不来。”

    “我也是,好困!”

    刘千文从两人身后出现,睡眼惺忪地拧着钥匙开门取车。

    罗子杰看着两人眼睛下面的乌青,感叹:“一到期末你们就很拼命啊!连周末都还学习到这么晚。佩服佩服!”

    刘千文推着车子走到两人面前,和周嘉朗对视一眼,一致沉默地选择让这个美好的误会延续下去。

    下课铃声响起,刘千文想到一下子失去的三本书,剩下的钱昨晚也上交给黄秋菊了。

    整个人更加没精打采,脸贴在冰凉的桌面,用手指轻轻戳戳正在看杂志的钟鸣琴,说:“我这个月可以不买杂志吗?呜呜!我还差22块钱才够交学架子鼓的学费。”

    “你真的不和黄阿姨说啊?万一她不给你学呢?”钟鸣琴放下杂志,担忧地问。

    刘千文把手放在脸下垫着,说:“我会说的,但是要在我交了学费后才说。你说我一个月20块的零花钱,怎么就存不到100块呢!”

    钟鸣琴眼睛不自觉地往天花板看,心里帮刘千文算了一笔账,说:“你一个月要花10块钱买两本杂志,偶尔买胶布、涂改液还有笔。现在最便宜的圆珠笔一支五毛,这些加起来就要花去四、五块钱,可是我看你的笔袋里都是一元的圆珠笔多,那就要花去六、七块。剩下的钱你都不够买零食吃,还要抢我的吃。”

    “啊!求你不要再算了!我从今天起一定要认真下笔,争取不用胶布!还有笔也用五毛的!杂志也先不买,肯定能凑到22块。”

    刘千文痛苦地捂着耳朵,再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是现在12月份都过半了。1月中就要期末考试了,你的零花钱不是只有上学才给吗?”

    刘千文烦躁地揉着头发,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那就期末搏一搏,看看能不能单车变摩托①,找我爸要奖金!”

    这时广播突然响:“喂!喂!能听到吗?同学们,今天播报一件喜事,恭喜我校刘千文同学在省城武术大赛决赛中获得了二等奖的成绩。再次祝贺刘千文同学获得优异成绩,鼓掌!”

    刘千文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对着课室里地音响嘀咕:“搞什么啊?教导主任怎么突然会播我获奖的消息,明明学校都不关心这种比赛的。”

    钟鸣琴也感到奇怪,说:“上一年你拿奖都没广播,难道是要省级的奖项,学校看得上眼?”

    “不知道嘞,雷老师是个人行为带我去比赛,我后来才知道上一次的车费都是他自己出的。”

    钟鸣琴推推刘千文的肩膀,看着窗外说:“诶,你不要再趴着了,窗外来了一只猴子要找唐僧。”

    刘千文马上把脸转向窗边,陆春豪的大脸映入眼帘。

    “妈呀!”

    刘千文吓了一跳,从桌面迅速弹起,抬手安抚被吓坏的小心脏。

    陆春豪激动地拍着窗沿,明亮地双眼盯着刘千文说:“师傅!恭喜你拿奖!你打算什么时候时候收我为徒?”

    “苍天啊!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收徒弟!”

    刘千文一脸悲愤地伸手把窗关上。

    “啪!”

    陆春豪又把窗推开,说:“为什么呀?我都求你大半年了,你就收了我吧!”

    刘千文趴回桌面继续哀悼自己前路渺茫的“音乐路”,沮丧地说:“我给你五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五个月后能在3分钟内跑完八百米。我就带你找师公。”

    “好!啊?不过为什么是师公?不是师傅你教吗?”

    陆春豪还没消化完惊喜,就被这个转折的结果打个措手不及。

    刘千文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蓝天,说:“因为我不会教人,就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让师公收你了。”

    陆春豪挠了挠头,一脸坚定地说:“好!五个月后我再找你!”

    刘千文对着空荡地走廊嘀咕:“我的师父都还没着落。”

    钟鸣琴看她真的在愁学费,狠狠心说:“我这个月也不买零食,能给你凑5块钱!”

    “我不找人借钱。”

    刘千文百无聊赖地继续盯着天空那朵缓慢飘动的白云,又再补充一句:“当然!也别想找我借钱。”

    “你就憋死算了!”

    钟鸣琴不再管她沉浸在伤春悲秋中,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杂志。

    期末的时间在一张张试卷中既漫长又飞快地度过。

    刘千文看着排名榜上自己的名字又上升一位,心里暗衬,终于又有理由找刘广进要奖金了!

    经过一个月的‘节衣缩食’,她还差5块钱就能凑够学费了!

    全班人还在对着投影幕布上的表格讨论自己的成绩。

    罗老师却点了上方的“叉”,抬起头说:“同学们,经过这个学期每次考试的座位安排,相信你们已经慢慢体会到学校的用意。下个学期开学,学校将会组建几个学科的竞赛小组,为初三的国际竞赛做准备。希望大家在寒假期间也能按部就班地进行系统的复习,争取竞赛名额。”

    “学校这是不想让我们过个舒舒服服的新年啊!”

    “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假期!”

    同学们的抱怨不断,刘千文也哀嚎:“这是什么神仙学校!难道要我带着试卷去拜年吗!”

    “那么你只会收获一群小孩鄙视的眼神,并且还会进行语言攻击,说你假正经,连拜年都这么装。”

    钟鸣琴收拾着桌面的东西,说:“诶,那我们寒假学乐器的时间更少了吧,这还要复习呢。”

    刘千文看着一团乱的桌面,上面有不少都是各科老师出的基础题试卷,坦然地说:“我本来以为这些是寒假作业,可以随便做,没想到是竞赛基础题。我家拜年能从年三十晚走亲戚走到年初八才结束。你说我不带着去拜年怎么做得完。”

    “你可以选择不跟着去拜年。”

    “不行!这是一年里,唯一能理直气壮问人拿钱的日子,我不能错过!”

    钟鸣琴:“祝你好运,明天音乐室见。”

    周嘉朗走到刘千文身边说:“你的时间怎么安排?还去上画画课吗?”

    刘千文犹豫了两秒,咬牙说:“一个星期去两次,练练手!”

    “嗯,那你给我个上课时间,帮你做安排表。”

    “啊?又来?”

    周嘉朗瞥了一眼她透着苦涩的双眼,说:“说不定你入选了竞赛小组,会有更多奖励呢。”

    刘千文微张着嘴,好像看到了‘比赛=奖金’这几个字在空中不断浮现。

    吸溜一下口水,忙不迭地点头,说:“拜托小周老师了!”

    周嘉朗看她益一副财迷的样子,好笑地说:“你就专盯着刘叔叔的钱包使劲掏。”

    “嘿嘿!”

    *

    刘广进不知道世上只有周嘉朗是这么的理解他的心情。

    此刻他捂着钱包,愤恨地说:“你才进步一名都要找我要奖金呀?!我的钱包是买回来摆着看的吗?钱都还没安好家就被你们三个掏去。”

    刘千文从放学回家就一直追着刘广进要奖励,已经磨了半小时,还没把钱要到手。

    气嘟嘟地坐在板凳上,说:“你不知道在重点班竞争有多激烈,能前进一名已经说明我进步很大了。哼!还不珍惜!”

    “”

    刘广进:“你的学习,你的考试,要我珍惜什么。”

    “当然是珍惜现在这个勤奋好学的我啊!不给多点‘鼓励’就算了,还嫌弃我的进步。”

    刘千文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扬起下巴生闷气。

    刘广进虽然看不过她强词夺理的嘴脸,但还是心软道:“那就奖励你一块钱吧。”

    “我的进步就这么廉价吗?!”

    “五块。”

    “不能再涨点?”

    即使已经凑够学费,刘千文也想着奖金能多多益善。

    “那就十块,不能再多了,上次就奖励你两百块了,胃口不要这么大啊!”

    刘广进迅速拉开抽屉找出一张十块放在刘千文面前,又立刻把抽屉推回去。瞄两眼喜滋滋的刘千文,觉得不放心,还把抽屉锁上。

    刘千文眼尾扫到他的动作,没好气地说:“我们父女之间就没有一点信任了吗?竟然还把柜子锁了!”

    “呵呵,这店里经常有人进进出出,还是锁上安全一点。”

    “你就是防我,不过呢,你是我爸爸,我原谅你了。”

    刘千文嘴上哼道,心里却想着不能得罪她的小金库来源。

    刘广进敷衍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嘿嘿!一家人不客气。”

    “客气什么?你们两个等着吃的还不进来拿菜!天天都要我喊才会去拿菜,你们对我客气过吗?”刘老太站在厨房门口喊。

    刘千文率先跑去厨房洗手,殷勤地把碗筷拿出去。

    刘老太刮了一眼反应迟钝的刘广进才坐下。

    刘广进:“”

    刘千文暗自掰回一局,吃完饭还自觉地收拾碗筷拿去洗。

    惹得刘老太一直夸:“真是长大一岁就更懂事,看来今年金来要补课,还有你可以顶上啊。”

    刘千文哼唧:“就算金来姐姐在这,我也能干!”

    “诶哟,口气不小啊,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坚持一个星期。”刘广进嘲讽道。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如果我做到了,看我不”

    刘广进看她不说话,接着话尾欠揍地说:“你不怎么样?还想揍我呀。”

    刘千文理智速回,想到自己的目的,讪笑地说:“我不停止,呵呵,坚持下去。”

    笑呵呵地把碗干净,打扫一遍厨房,累得腰都酸了才和刘老太回庆丰里。

    刘千文揉着腰站在七楼门口地窗前,朝对面喊:“喂!周嘉朗,你把计划表做好了吗?我明天几天到你家做作业?”

    周嘉朗回道:“早上八点开始吧,不过我们下午不是要去”

    “停!接下来的话等我在你家的时候再说,现在先不用讲哈!那明天见啦!”

    刘千文心虚地飞快跑进客厅,害怕刘老太听见他们说的话。

    第二天,刘千文神采奕奕地准时出现在周嘉朗家里,手里还拎着一袋子河粉说:“看你又是一个人在家,给你带了河粉。就不用再吃酱油捞面,可以吃酱油拌粉了。”

    周嘉朗:“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好吗!这河粉是我看着河粉店阿姨手工做的,不是你那机器压出来的面饼能比的。吃起来不但有嚼劲还有米浆的香味。”

    “说吧,你突然拎来6毛一条的河粉,是有什么目的?”

    周嘉朗实在不敢想这个抠门精能这么大方。除了小时候对金钱没有概念会请人吃东西。好像越长大就越发现钱不够花,每天和罗子杰两个人精打细算着零花钱怎么用。

    “嘿嘿,不就对你好的目的,你总是这么操心我的学习,我肯定要谢谢你啊。”

    刘千文越过周嘉朗去厨房放好河粉,走去房间看看老大老二,问:“他们两个是不是要冬眠呀?怎么还在睡觉?”

    周嘉朗已经坐在书桌前,说:“它们两只又不用学习,除了睡觉和吃还能做什么。”

    刘千文:“”

    竟然有一丝羡慕,怎么回事。

    “你看看这个时间安排表吧,我把所有科目的试卷都做了安排,尽量在15天内把它们都消化完。”

    刘千文滑过安排表随便瞄一眼说:“都听你的,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周嘉朗看着她没说话,刘千文被盯得心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看我干什么?”

    “嗤!你是不是没认真看安排,每天第一项任务就是先背单词听写。你书都不拿出来,怎么复习?”

    刘千文真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还以为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羞红了脸,赶紧把英语书抽出来挡住周嘉朗戏谑的目光,心不在焉地背起来。

    把单词,语法搭配都听写完后,两人马不停蹄地拿出物理试卷开始做起来。

    刘千文看着试卷上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题目,老是想不到那条冥冥之中的公式!扭头问:“诶,周嘉朗,这题该怎么套公式算啊?”

    周嘉朗已经在写翻面的题目了,瞄了一眼那道题,说:“这里涉及两个方面的‘力’,你看这里,这就是”

    刘千文的眼睛顺着周嘉朗的笔尖游走,一道题讲解完,感叹道:“是不是因为周伯伯是物理老师的原因?所以你物理也这么厉害!”

    周嘉朗云淡风轻地说:“我爸从我小时候就开始教我接触物理。”

    “我都想不起我爸爸在我小时候教过我什么了。”

    刘千文不自觉地用笔戳戳头,说:“啊!想到了!他教我卖茶叶蛋!”

    周嘉朗听她这么一说,也想到了那段吃茶叶蛋的时光,淡然地说:“已经过去36分钟。”

    “呀!什么都不能要想,认真做!”刘千文听到剩余的时间不多,用手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

    两人奋笔疾书一个早上,刘千文收拾好东西走出大门,突然回头说:“下午我在楼下等你,你不用喊我起床啦!”

    “嘭!”

    周嘉朗看着被关上大门,心里觉得刘千文今天的行为怪怪的。

    直到下午三人在音乐工作室碰头,钟鸣琴问:“刘千文,你还真的自己凑够学费了呀?”

    刘千文不敢看周嘉朗瞬间看向她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是呀,我还用剩下的钱买了河粉给周嘉朗。所以,周嘉朗你一定要在我妈揍我的时候帮我说话。”

    周嘉朗:“”

    刘千文学了二十分钟的架子鼓,李老师还在耐心地重复第一小节的节奏。

    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做指挥手时地节奏感是不是已经流失殆尽。

    除了周嘉朗有学过笛子的经验,会看乐谱,还算学得比较轻松。

    刘千文和钟鸣琴站在音乐工作室楼下,抱着对方安慰一番才依依惜别。

    周嘉朗看刘千文还在朝已经走远的钟鸣琴挥手,把忍了一下午的话说出来:“你是瞒着黄阿姨他们报名的?”

    刘千文马上收回举起的手,目光游离地说:“也不算是瞒着吧,就是迟一点才告诉他们?”

    周嘉朗舔了舔有干燥的双唇,略微头疼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今天呀。钱都交了,还怕什么。”

    看到周嘉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刘千文的声音逐渐降下去。

    “诶,走吧。我现在就陪你回家说。”

    “嘻嘻!明天还想吃河粉吗?”

    “”

    可惜两人预料中的‘火山喷发’并没有发生。

    黄秋菊手里不停织着毛衣,眼里只有电视剧,毫不在乎地说:“反正是寒假,想学就去学呗。而且你现在有嘉朗管着学习,我还操心什么。”

    这真是意外之喜,刘千文喜不胜收地说:“我就知道妈妈你最好啦,那能不能把学费报销一下?”

    “这个我倒有意见了,你之前要求涨零花钱。没想到才涨了不到一年,你就存了差不多一百块,所以这零花钱还是降回以前的标准吧。”

    刘广进两手举起,正在和刘老太绕毛线,一想到刘千文掏光他的私房钱添补自己的小金库,就气得牙痒痒的。

    刘千文看黄秋菊也是一脸赞同的表情,唯有痛心疾首地接受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周嘉朗看没他事了,笑着说:“我先回家了,明天记得给我带河粉。”

    刘千文暗戳戳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周嘉朗,希望他不要让她本就贫穷的钱包雪上加霜。

    可惜,周嘉朗已经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刘千文追出去,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狠心走远的身影,撇嘴:“明天我买半条河粉。”

    *

    放寒假意味着新年正在走近,刘千文和周嘉朗走在熙熙攘攘的腾云街,说:“这条街好像越来越多人了,连骑自行车的人都要下地推着走。”

    周嘉朗警惕地看着周围的过路人,说:“你不要只顾着想今天下午学的鼓点,多留意周围的人。”

    “怎么了?是有什么情况吗?”

    刘千文马上警醒地左右张望。

    周嘉朗说:“是曾爷爷说这边最近出现了扒手,趁人不注意就割开口袋把钱包偷走。”

    “嗐,那我肯定不会有事,我口袋里根本没钱。”刘千文大大咧咧地说。

    “”

    周嘉朗眼睛不忘留意走在他们身边的人,偶尔拽拽还在练着节拍的刘千文,说:“你脸上又没写着‘没钱’这两个字,万一那些人看你是女孩子觉得更好下手呢?没偷到钱还恼羞成怒用刀子伤人呢?所以你在这边走动还是要留神。”

    两人才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个阿姨的惊叫:“快抓小偷!大家快帮我抓小偷!”

    本来就挨挨挤挤地街道变得更加混乱。

    有人害怕波及到自己,赶紧往一边躲却踩到躲闪不及的人;有人想看热闹却被躲闪的人挡着,赶紧把人推开;有人想帮忙,却被左右的人挡住去路。

    刘千文就在这时挣脱周嘉朗拉着她的手,冲进混乱的人群里。

    作者有话说:

    1单车变摩托:通过自身拼搏努力或许中大奖,从自行车换成摩托车

    第62章 抓小偷

    刘千文没听到周嘉朗大惊失色地喊她的声音, 冲进人群后就往小偷逃跑的方向迎去。

    屏气凝神等着人跑近,一伸腿把人绊倒在地。

    看他还想爬起来,立刻一脚重重踹在小偷的背上。把人压得脸都重摔在地上, 闷哼一声,扑起灰尘。

    周嘉朗这时也追到刘千文身边, 使劲摁住小偷的头不让他动。帮忙一人一边扣住小偷的手臂。

    小偷一直扭着身子挣扎, 嘴里骂骂咧咧:“扑街!冚家铲!快点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让我的兄弟炮制你们!”

    周围的人看到是两个小孩把小偷抓住, 一些大人赶紧上前帮忙把人抓牢。

    刘千文和周嘉朗这才松手,正想趁人多的时候离开现场。

    那个被偷了钱的阿姨终于蹿到刘千文他们面前, 二话不说就给小偷来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把人的头都打得歪向一边。

    犹不解气又朝人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双目瞪圆, 凶狠地说:“老娘的血汗钱你也敢偷!我看你是不知死了!年纪轻轻就当贼仔,你才是冚家铲, 死净种没人养才会出来摸人钱包。你就是”

    那位阿姨一直用指头戳着那个小偷的头,一口气不带歇地骂。

    就算两人从小在街市长大,还是听得目瞪口呆。

    有老人看到不忍心,劝道:“诶哟!算了吧,看他也就是个初中生的样子, 就算了吧!”

    “是啊, 反正你的钱也找回来了, 就算了吧。”

    “年纪这么小就敢偷钱, 以后说不定还会进屋偷呢!怎么就能算了!抓他去看守所劳改!”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谁知道他是不是从小就偷啊?这样的惯犯不能放了!”

    “当做好事嘞, 这么小就进去吃‘国家粮’, 以后怕是做不成事。”

    “不是你们的钱不心疼!一个个在这说风凉话!我就要报公安,治治这个没娘养的贱种!”那个阿姨面对众说纷纭的街坊,铁青着脸吼道。

    刘千文刚才没看清小偷的正脸,一直听人说他年纪小,不禁好奇地绕到小偷的正前方,探头看去,惊道:“汪全?!”

    周嘉朗紧紧跟在她身边,皱着眉问:“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是我六年级的同学!就是那个被我抓到勒索同学的汪全!他怎么现在还做小偷小摸的事啊。”

    刘千文嫌弃地瞥了一眼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汪全。

    周嘉朗连忙把刘千文的身体挡住,一边把人拉走,一边急道:“刚才他说还有兄弟,那些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让他认出你,我们还是快走吧。”

    反正小偷已经被控制住,刘千文也就顺着周嘉朗的力道往外走。

    惊魂未定的周嘉朗一路把人拉到巷子里,越想越生气,扭头就低吼道:“你只是一个初中生,怎么就这么冲动!你不想想冲上去的后果?!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刘千文看他眼睛都气红了,不敢呛声反驳,只好软着声音说:“我听到那个阿姨叫抓小偷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那个小偷逃跑的路线。观察到他身形瘦小,觉得我有把握能把他绊倒才冲过去的,不是一时冲动。你不要生气了”

    “你叫我怎么能不生气!如果他有同伙在附近接应怎么办?你还在这一片生活下去,将来他们报复你怎么办?你一双手能打得过人家几个成年人吗?!”

    周嘉朗脸色青白交加,张着泛白的薄唇喘着粗气。

    刘千文被他一连串的话质问得哑口无言,不敢看周嘉朗的脸色。

    微微垂着头看向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动了动手指,气弱地说:“我知道错了,你你的手都是汗,能不能放开我呀?”

    周嘉朗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刚才情急之下握错地方了!

    马上甩开刘千文的手,背过身去。

    脸色急剧转红,羞涩难掩地说:“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刘千文在裤腿上擦了擦手上的汗,觉得周嘉朗这个人突然变得莫名其妙,不满地轻哼:“我还没嫌弃你的汗,你倒是像甩脏东西一样把我的手甩开。”

    周嘉朗不敢回头,眼里满是懊恼,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只是担心你不喜欢”

    “行啦!现在几点?我都饿扁了”刘千文揉了揉“咕噜”叫的肚子。

    周嘉朗抬起手腕说:“快六点半,我陪你回店里。”

    “为什么突然要陪我回店里?你看,我手脚还能动呀。”

    刘千文甩动四肢证明自己还是健全的。

    周嘉朗无奈地转身,看了一眼正在做伸展运动的‘大番薯’,有气无力地说:“我想去那边买东西,总行了吧?”

    刘千文愣在原地,看向径自往前走的周嘉朗,快步追上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你是不是要去小卖部?老实交代,你到底带了多少钱出来?!可以请我吃辣条吗?”

    周嘉朗痛苦地捂住耳朵,说:“我去买条毛巾!”

    “诶~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的汗。你不需要这么伤心,还专门买条毛巾擦手。”

    周嘉朗看着刘千文那得意的小表情,幽幽地说:“我买来堵你的嘴。”

    “喂!是不是又想吵架!”

    “你每次都是歪理,我不想吵。”

    周嘉朗为了避开她的喋喋不休,快步转出巷子到了腾云街,站定说:“你回家吧,我在这看着你进店里就去买毛巾。”

    刘千文狐疑地说:“还真的是买毛巾啊?”

    “嗯。”

    刘千文走在前面,突然回头说:“不用担心我啦,你快去吧!拜拜!”

    周嘉朗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奔跑的身影,微微勾起了唇呢喃:“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不放心你啊。”

    刘千文跑回店里发现只有刘老太一个人,问:“奶奶,爸爸和德全哥呢?”

    “你爸去第二市场那边看工人装修。你爸一再吩咐我,说德全现在的下班时间是六点半。我一到六点半就让他走了,哪敢把人扣下。”

    刘老太话里话外都还是对钟德全的不满。

    父女俩对这两人的相处都感到头疼。刘千文有学上还好,只是苦了这段时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刘广进。

    一整天不但要尽心尽力给钟德全传授经验,介绍错货物马上帮他描补,还要安抚看不过眼的刘老太。

    刘千文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我们现在吃饭吗?还是等爸爸回家才吃?”

    “现在吃吧,都六点多了,我给他把饭菜放在电饭煲里温着就行。”

    “好,奶奶,你不用动,我来摆桌开饭。”

    刘老太听她这么说也就顺势坐回去,等着刘千文把饭菜摆好。

    祖孙刚吃到一半,刘广进就满身是灰地出现在店门口。

    刘老太连忙起身给他拿毛巾先擦擦,可不能让灰尘掉饭菜里去。

    刘广进在门口拿着毛巾把全身的灰尘都拍得差不多了,又被刘老太催着去洗澡。

    才刚洗完澡坐下,刘千文就已经吃饱了,看到刘老太留的饭菜里有不少鸡肉,趁刘广进不注意,偷偷夹了一块进嘴里。

    “你这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吃饱了还要偷吃我的菜。”

    刘广进干脆把菜盘子拉远一点,不让刘千文夹。

    刘千文嘟起嘴,说:“只是吃了你一块肉,就这么小气!”

    刘老太敲敲面前的碟子说:“这里还有呢,就是觉得别人的饭菜香是不是?诶,广进,新店装修还要多久?我看钟德全那小子还没上手呢,到时该怎么办呐?”

    刘千文马上讪笑两声,放下筷子不再逗刘广进。

    “年前是来不及开张了,只能指望年后尽快赶工。二嫂的店也在装修,让她帮忙,顺便看看我那边的工人。后面这几天我就不过去,留在店里再教教钟德全。”

    说到钟德全,刘广进不禁摸摸自己缩小了一圈的肚子。

    他每天夹在刘老太和钟德全之间打圆场,累得都把肚腩给消下去了。

    刘千文好奇地问:“爸爸,你们只有三个人,到时要怎么分配人手?”

    刘广进瞄了瞄刘老太的脸色,说:“我本来是打算留钟德全在这边跟着你奶奶,我自己去新店那边发展新客户。可是现在看来嘛,我还是把钟德全也带过去,再请多一个人在这边给你奶奶打下手。”

    刘老太只要一想到又要多花钱请人就心疼,气道:“早叫你不要钟德全那小孩。现在又要花钱另请人,真是钱多烫手了你!”

    “诶,就算现在把他炒了,也来不及再教新人。将就着用用吧。”

    刘广进也挺无奈,这钟德全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值得三嫂特意请他和黄秋菊去酒楼吃了一顿饭。叮嘱他把最苦最累的活都交给钟德全做,让钟德全多和人说话。

    三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已经两年没见的刘远山背着一个大包,还牵着一个女人走进店里。

    刘老太立刻蹦起来,走到刘远山面前摸摸他的手臂,又仔细把人打量了一番才热泪盈眶地说:“我的大孙子终于回来了,你是回来过年吗?厂里这么早就放假吗?”

    刘远山把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往前推,羞涩地说:“奶奶,我和丽芬谈了三年朋友,今年请假回来扯结婚证。”

    孙丽芬红着脸喊了声:“奶奶好。”

    刘老太听是自己大孙儿媳,连忙凑到孙丽芬面前想把人看仔细。

    刘广进看那女孩子都不好意思了,劝道:“妈,您凑这么近看,都把人吓坏了。既然远山把人带来给您瞧,就有的是时间给您看,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远山,你们找凳子坐,在幺叔这里不用客气。”

    刘远山拉过一张凳子放在孙丽芬面前,说:“这是我幺叔,那个女孩子是我堂妹,叫刘千文。之前都和你说过,现在就认认人吧。”

    刘千文马上说:“我是最小的妹妹,大嫂子!”

    这一声脆生生的‘大嫂子’又惹得孙丽芬脸更红,忍着羞意和父女俩打招呼。

    刘老太坐在两人对面不错眼地盯着人瞧,欣慰地说:“远山都27岁了,我终于能盼到你结婚的一天。”

    “妈,您还会有抱上曾孙的日子。”

    刘广进截住她话头,省得又说些丧气的话。看了一眼孙丽芬,说:“远山,你回来的事,你爸妈知道吗?”

    刘远山心无芥蒂地说:“幺叔,丽芬知道我家的事。我在深市听说三叔把我爸他们三个都抓去废铁场当搬运工,我妈自己一个人打理养鹅场,这才敢下定决心和丽芬扯证。”

    “诶,都是你那临老糊涂的爸妈害了你。好端端把我的大孙子拖到27岁才结婚。”

    刘老太说到伤心处忍不住落泪。

    刘远山不自在地说:“奶奶,您不用担心我。现在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我和丽芬都存够钱在深市买一间小屋子住。有了房子就不用愁孩子的户口。”

    刘广进感叹:“你小子都能在深市买房了呀!”

    “是在郊区的房子,我也买不起什么好房子。”刘远山挠了挠头,羞愧地说。

    刘广进道:“你看看十年前的腾云街是什么样子,现在的腾云街又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你那郊区将来也会变旺市呢!”

    刘远山不好意思地说:“幺叔,金来那里要您多照顾,我以后可能都没太多时间回来。”

    刘千文马上说:“金来姐姐很厉害嘞!在学校获得了那个名人的奖学金。在我家又总是帮忙干活,连账都能帮我爸算。我爸是多了个免费员工,不是我们照顾金来姐姐。”

    刘广进也笑说:“是啊,金来之前跟隔壁已经搬走的货运公司的会计学过一段日子。计算器摁得飞快。”

    刘远山听到金来过得不错,松了一口气,拉着孙丽芬站起来说:“那我也就放心去深市了。幺叔,我们才刚下车,等过年再拎上礼去您家拜年。”

    刘广进看着远去的刘远山两人,感叹一句:“果真是出去打拼锻炼人呐,当年的呆头鹅现在变得多会说话。妈,说不定钟德全也会变成这样呢,你就放宽心对待他吧。”

    刘老太没好气地说:“我心眼小,根本就没他的地。”

    刘广进:“”

    *

    刘千文每天早上和周嘉朗做试卷,下午去学一个半小时的架子鼓,寒假过得充实而烦恼。

    直到刘广进突然问:“你今年不打算买新衣服吗?今天年二十八了,怎么还没找我要钱?”

    刘千文才惊觉新年已经匆匆忙忙地赶来,说:“已经年二十八啦?!爸爸,你快给我钱,我今晚就找周嘉朗一起去买。”

    刘广进把两百块递过去,说:“你买女孩子的衣服,怎么叫周嘉朗陪你去呢?”

    “嘿嘿!我不买衣服,我去买运动鞋。”

    刘千文用手指弹弹崭新的两张“红牛”。

    “那你把一百块还我,只是买鞋子不用这么多钱。”

    刘千文一把拍开刘广进的手,撅起嘴巴说:“我已经看上一双运动鞋好久了,它要一百多块。”

    “嘶!!!作死了你,买什么鞋子要一百块多块这么贵!不会又是公园那个骗子来了吧?”

    刘老太垃圾也不倒了,放下垃圾袋就想审问刘千文。

    刘千文傻眼,睁着无辜的双眼说:“那个牌子在华兴街开了专卖店,不是在公园卖的。奶奶,你在公园被人骗了吗?”

    “哪有!我是天天在公园晨练,听你小姨婆说那里很多骗子,让我不要上当。”

    刘老太转身去墙边拿起垃圾袋就急急忙忙往店外走。

    刘千文看着刘老太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扭头问:“爸爸,奶奶好厉害诶!竟然这么快就能听懂小姨婆说的话!你说,如果天天有人和我说一会儿英语,我是不是也能听懂外国人说的话了?”

    “”

    刘广进扯起嘴角,一字一顿地说:“呵呵,可能、行吧。”

    虽然刘广进的态度很敷衍,但刘千文拉着周嘉朗走在街上的时候,还是兴趣盎然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看我奶奶每天只是在晨练的时候听我小姨婆说她那边的土话,这么快就能听懂了。你说,我们两个也每天用英语对话一个小时怎么样?”

    周嘉朗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对英语难以启齿,有些羞耻地说:“这会不会很怪?万一别人看到我们两个说英语,你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刘千文走进鞋店,眼里已经只有那双梦寐以求的鞋子,漫不经心地说:“不会呀,我每天和钟鸣琴都会演电视剧里的对话,这两者也没多大差别嘛。”

    “那只能在我家里说,在外面我不和你说。”

    周嘉朗也走去男鞋那边晃了一圈,指着刘千文脚上那双鞋问售货员:“这一双有没有男款?”

    售货员双眼含笑,不动声色地说:“有的,可是这一款男款只剩下黑白色,你要试试吗?”

    刘千文正在试的鞋子是比较中性的款式。

    周嘉朗也觉得好看,本来只是单纯的问问。

    不过在对上售货员促狭的双眼时,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刘千文试穿的鞋子是红白色,连忙问:“靓女姐姐,女款有黑白色吗?”

    “有的,我现在去货仓找给你们,请稍等。”

    “诶,要不叫罗子杰也买一双?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穿兄弟鞋上学了!”

    刘千文还在前后左右扭着脚照镜子。

    “咳咳,这鞋子不便宜。罗子杰都是穿《努力》牌,可能不会买。”

    “诶,想想这鞋子还挺贵的。努力牌穿着也舒服,可是我真的好想有一双这个牌子的鞋。”

    刘千文坐到周嘉朗身边,一脸纠结地看着脚上的鞋子。

    周嘉朗看着售货员摆在他们面前的两双除了大小其余地方完全一样的鞋子,若无其事地说:“先买一双看看质量?”

    售货员马上说:“放心吧,我们品牌质量肯定有保证。你们看,广告都是找运动员打的。”

    两人顺着售货员的手指看向墙上的海报,那个金牌得主正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他们。

    刘千文换上黑色的鞋子走到镜子前,注意到周嘉朗没动静,问:“你不试鞋子呀?”

    周嘉朗挪了挪屁股,低头打量鞋子说:“我再看看。”

    刘千文坐回去,换回自己的鞋子说:“我就买这双了,希望它能撑够三年,让我觉得值回票价。”

    周嘉朗拿起鞋子说:“我也买这双吧。”

    “你不试一下吗?!万一刮脚后跟呢?顶脚指头呢?”

    刘千文这一刻觉得周嘉朗比她还败家,竟然这么豪爽,连试都不试一下就买鞋子。

    周嘉朗:“呃,我还是试一下吧。”

    刘千文觉得不放心,加多一句:“你还要穿着走几步感受一下,不能刚把脚塞进去就说合适。”

    “好我自己买过鞋,有经验的。”周嘉朗额头开始冒汗了。

    “还不是你刚刚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你是个大水鱼。”

    两人在售货员殷勤的微笑中走出店门,刘千文晃着手上的袋子,看到路边的摊子上有玩具架子鼓,说:“我现在只会简单的节奏,害怕艺术节到了还没学会打一首歌。”

    周嘉朗说:“你之前说就算吉他弹错了也会被鼓声掩盖,那可能少敲两下也没人发现不对吧。”

    “说的也对,可能还会嫌我的鼓声把歌声挡了,哈哈。”

    刘千文揉揉鼻子,裹紧身上的厚棉袄说:“我后悔大晚上出来了,真的好冷。”

    周嘉朗正想说话,刘千文停在多美好店门口,跃跃欲试地说:“你说冬天吃雪糕,牙齿会不会被冻软?”

    周嘉朗:“”

    *

    刘千文舔着雪糕走在回腾云街的路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被她忽略的事。

    停在路边再仔细想想,朝已经走在前面的人大喊:“周嘉朗!你的时间安排表竟然连年三十那天都不放过!”

    周嘉朗回头看着脸颊不知道是被冻得通红还是气红的刘千文,淡然地说:“只是早上做两张试卷,下午你就不用来我家。”

    刘千文一把啃光剩下的雪糕,嘴里冒着冷气,跑到周嘉朗面前,气愤地说:“太灭绝人性了。这样算,我不就是从年头做到年尾?年尾还干活是不吉利的,你知道吗?”

    “那你算算该怎么安排才能把那些试卷做完?”

    刘千文被周嘉朗镇定的眼神逼退两步,手里还举着雪糕筒,结巴道:“我我明天再多做一张!”

    周嘉朗看她狠狠地咬掉一半的雪糕筒,好笑道:“那还不是有一张要在年三十做。”

    “总比做两张好!要不是我的书包在你家,我今晚就能先做一张再睡觉。明天我早点去你家!”

    年二十九,周嘉朗还裹在被窝里就被刘千文的敲门声吵醒,扭头看一眼床头的闹钟。

    气呼呼地翻身下床走去开门,说:“你说的‘早一点’会不会太早了!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刘千文往后仰了一下脸,躲开怼到脸上的闹钟,讪笑:“都已经六点了,我想早点穿新鞋,一不小心就起早了。呵呵。”

    周嘉朗没好气地收回手,扭身去房间躺回床上。

    刘千文也没管他,顾自走到笼子前,看着依偎在一起睡觉的老大老二,嘀咕:“早上好啊!你们真幸福,可以从年三十睡到明年初一。”

    回头看了一眼鼓起的被窝,轻轻地坐在书桌前,安静地做自己的试卷。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就放一边,等周嘉朗醒来讲解。

    周嘉朗继续睡了一个小时才起床,刘千文骄傲地甩着手上的试卷,说:“我已经做完一张了。时间就是金钱呀,而你却选择浪费金钱,真是可耻。”

    周嘉朗不屑地说:“你信不信我等会就能追上你的进度?”

    “呜呜,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起的虫子都会被鸟吃!我真是后悔小时候没能多揍你几顿。”

    周嘉朗:“”

    刘千文被挑衅后觉得脸面无存,无论什么题都找周嘉朗讲解,就想拖延他的进度。

    周嘉朗放下笔,冷笑一声,说:“你再闹,不也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吗?”

    刘千文不甘心地哼道:“那你不能超过我。”

    “幼稚。”

    “嘞嘞嘞~我就幼稚!”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小刘老板(捉虫)

    早上起太早, 下午午睡又觉得睡不饱。

    刘千文在廊下撑开雨伞率先走出去,打着哈欠说了句:“走了。”

    周嘉朗握着伞柄跟上,犹豫了好一会, 鼓足勇气走到她身旁问:“你早上不是穿了新鞋子吗?怎么下午就不穿了?”

    站在‘嘀嗒’响个不停的雨幕中,刘千文心想一定是自己睡眠不足产生的错觉, 她竟然觉得眼前的周嘉朗像个大傻子。

    看了一眼周嘉朗脚上已经有黑泥的新鞋, 轻蔑道:“你说你是不是败家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气, 穿新鞋出来弄脏了该多心疼!”

    周嘉朗:“”

    两人走到音乐工作室,不但鞋子湿了, 连裤腿都被打湿了一些。

    刘千文索性脱掉鞋袜晾在阳台上, 赤脚走进去。

    周嘉朗连忙说:“天气这么冷, 你这样会冷感冒的。要不我们今天不练了, 回家吧?”

    曾老师看他们样子有点狼狈,也说:“你们今天先回家吧, 我们不太喜欢去拜年。从明天休息到年初三,年初四就会开门上课,你们随时能来。”

    既然曾老师都这么说了,刘千文踮起脚尖跑回阳台穿上湿哒哒的鞋袜,说:“我们提前祝老师们新年快乐呀!拜拜!”

    在楼下遇到做黄包车来的钟鸣琴, 羡慕道:“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自己一个人都舍得坐黄包车。我们的鞋子和裤子都湿了, 今天先不练。”

    钟鸣琴遗憾地说:“只剩下我一个人上课。早知道我也走路来, 弄湿了鞋子就有借口回家。”

    刘千文:“呵呵,周嘉朗刚刚在楼梯上和我说, ‘既然今天提早回家那就多做几张试卷。’你现在开心了吗?”

    “小的这就去上课, 不打扰您了!”

    钟鸣琴两级阶梯作一步往楼上蹿, 刘千文算是知道她对试卷有多讨厌了。

    扭头对周嘉朗说:“你看,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哪像你,做试卷像喝水一样平常!”

    周嘉朗走在檐廊下,被冷风吹来的雨滴打在脸上,抹了一把脸,说:“你说过你家今年要去佛城的姑婆家拜年吧?还有可能留在那边玩两天,那你还想带着试卷去吗?”

    佛城那边都是交错纵横的小河,家家户户门口的河沿阶梯旁绑着一条小木船,连三岁小孩都会划船游泳。

    刘千文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去坐过一次小木船,自那以后因为路远花费多就再也没去过佛城拜年。

    “当然不想!我还想着这次能自己撑一条船玩呢!只是连着做了这么多天试卷,你真的不觉得累吗?”

    “说吧,你到底又想干什么?”

    “咳咳,我想去公园看那个据说是蛇身美女头的怪物。”

    “这明显就是个骗局,而且看一次要五块钱,你有钱看吗?”

    刘千文得意道:“茶叶蛋现在升到一块钱一个,我这几天卖出去好多呢!一个茶叶蛋我能分到五毛,嘿嘿!”

    “只要你看完不后悔上当就去吧。”

    周嘉朗掉头往公园方向走。

    刘千文马上说:“我就好奇他们是怎么做的,那些骗子用什么方法让人看了都觉得那条是真的人蛇呢?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周嘉朗想了想,说:“如果看出来是假的,不更生气花掉的五块钱吗?”

    “想想也是诶,可是我们已经走到半路,还是去看看吧。”

    刘千文看着再转过一条街口就能到公园后门,不甘心半路打道回府。

    周嘉朗:“走快点去看完就回家换裤子吧,我穿着湿袜子觉得不舒服。”

    “好嘞!加速前进!”

    两人看着本来搭了一个小棚子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

    旁边开射气球送玩偶的大叔看他们两个呆呆地站在那里,好笑道:“那个人蛇昨天晚上就被城管赶走嘞!说不定是有人眼红他们生意好,进去看一眼就赚五块钱,想想都发了。”

    刘千文愣在当场,说:“送上门的买卖,骗子也做不了了。”

    “我也没见过给人赶着送钱的。走吧,不要在这吹冷风了。”

    周嘉朗没眼看刘千文略带遗憾的脸。

    刘千文在周嘉朗又做了几张试卷,回到店里还是觉得没机会看穿骗子的布局有些遗憾,蹬着棉鞋说:“如果我早点去看就好了。”

    刘老太在公园被骗后,觉得天下的乌鸦一样黑,对在那里摆摊的都恨上了。

    听到刘千文还想花钱去看稀奇古怪的东西,愤恨地说:“公园里都是骗子,我和你小姨婆都改去县/府广场那边晨练,你最好也不要进去逛。”

    刘广进嘬着茶水,感叹:“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在的骗子都跟上时代,骗人的手段越来越高科技。听你这么说,我也想知道这蛇身人头到底是什么玩意在搞鬼。”

    刘老太气道:“你们一个个还净想着那装神弄鬼的事!快动起来,明天都年三十了,这屋子的阁楼还没扫蜘蛛网呢!”

    刘千文懒洋洋地窝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说:“奶奶,才刚吃完晚饭,先歇歇再动手。”

    刘老太这急性子哪能真等她休息够才搞卫生,拿起鸡毛掸子一边扫尘一边说:“再歇下去蜘蛛网都长出孙子了,嗯?这这猫,你们有给它洗澡吗?秋菊是不是说过要给它洗澡?”

    刘千文马上从摇椅上蹦起来,摆着手惊恐地说:“奶奶,今天不能给百万洗澡!它洗澡后会发几天脾气,挠人的!”

    “妈,它还会推我的杯子摔地上。我才买了新杯子,不能给它洗澡!”

    刘广进拿着抹布的手不禁委屈地抖了抖。

    刘老太又打量了一下摊在货架上的百万,呢喃:“不洗就不洗吧,它整天在这睡觉,估计也脏不到哪去。”

    刘千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去墙上撕一张旧日历开始折帽子。

    帽子一戴拿起长扫帚就去阁楼扫蜘蛛网。

    店里每年搞卫生都是麻烦事,担心把货弄湿又怕灰尘掉进去。要把货物搬上搬下,清空地方才能开始擦擦这抹抹那。

    今年多了新店要洗洗擦擦,三人才会拖到年二十九还在搞卫生。

    刘千文扫完蜘蛛网又开始抹阁楼的架子,三个人一直爬高爬低到九点才把所有货都放回原位。

    刘广进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今年就这样了。明天再去街口买几副对联回来,给几个门口都贴上。”

    “爸爸,我还有两张试卷就把寒假作业都做完了,你等我下午回来一起去新店那边贴,好不好?”

    “也行,明天只做半上午生意,下午和你过去贴。”

    *

    刘千文拎着一袋子对联福字坐在摩托车后座,把头埋进刘广进后背呼气。

    顶着寒风呼啸几分钟,刘广进停下摩托车说:“到了。”

    刘千文已经懒得说刘广进,赶紧下车抬头打量新店的样子,她还没来看过呢。

    他们家还没装招牌,刘千文看了看隔壁已经挂上去的簇新招牌,喊道:“爸爸,你快来看看!”

    刘广进刚把对联铺好正准备上浆糊呢。市场还没开张,加上准备过年,现在只有他们父女俩在。

    刘千文在空旷的地方这么一喊差点吓到他把浆糊都撒了。

    拿着浆糊走过去,说:“看什么?”

    刘千文指着隔壁的招牌说:“你看!他们的招牌是不是占了我们家的一点位置?”

    刘广进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块招牌,迟疑地说:“好像是占了点位置。可能是做招牌的师傅量错尺寸了。我们家的招牌可是量得刚刚好的,我现在去市场管理员那借梯子回来贴对联,顺便要这家的电话,让他们改改。”

    刘千文说:“那你快去,刚刚管理员叔叔说他快下班了。”

    分店还没装电话,刘广进一回到腾云街就马上打电话,可惜对面是忙音一直没人接听。

    刘老太说:“现在都年三十了,说不定人家在忙没听到电话呢。先不要打了,你们两个快去洗澡,秋菊已经把鹅斩好等着开饭呢。”

    刘广进只好放下话筒,嘀咕一句:“明天就年初一了,也不好打电话过去让人改呐。”

    招牌的事一等就等到了年初七,刘广进把自家的招牌都盼来了。隔壁也开张了才找到那位老板。

    赶紧去隔壁说:“朱老哥!我可是把你盼到了。我是隔壁的老刘,之前大家装修的时候有见过,还记得我吧?”

    朱老板弥勒佛一样圆润的身子笑得颤动起来,说:“新年好!大家都是邻居,怎么不记得!刘老板,找我有何贵干?”

    刘广进看他样子好像不知道他们家招牌的事,开门见山地说:“这不是我家招牌今天到了嘛。安装师傅都把牌子吊上去了才发现位置对不上!一看,是您家的招牌把我家的位置占了点,所以你能不能把招牌改改?”

    朱老板惊道:“诶哟,竟然有这样地事!我马上出去看看!”

    刘广进跟在他身后走出去,朱老板仔细对比一下自家招牌的位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刘老板,我家的招牌都装上去了。您看,能不能把您家的招牌改一下?我们两家以后就是邻居,大家互相体谅嘛。”

    “不能。”

    刘广进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什么恶心的东西,竟然连招牌的那点位置都要占人便宜。

    当他刘广进是傻子呢,这么多天电话不接,还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当没事发生。

    朱老板被他毫不犹豫的态度哽了一下,笑脸停滞了一瞬,又眯起细缝眼说:“反正您家招牌还没吊上去,我家占的地方也看不出有多大。您就让师傅给割两刀,再打磨一下也能安上去。您看是吧?”

    “呵,既然都是手板眼见功夫①,当然是割你家的。”

    刘广进都被这人熠熟狗头②的样子气笑了。

    市场正门这一排都是临街的店铺,能抢到手的人不但要有财力还要有门道。

    这刘老板的铺子听说是买下来的,不是租的,不好撕破脸。

    朱老板的笑脸也快撑不住了,只能勉强扯起嘴角说:“大家多体谅嘛,我家的招牌是找大师算过时辰挂上去的,这万一割坏了怕是会影响我家生意。刘老板,你也是生意人,能理解我们这些人最忌讳风水的事吧。”

    刘广进面不改色地把唬人的话信手拈来,说:“那不就巧了,我这人也非常相信风水,我这招牌也是找风水先生算过的。他说一定要这个尺寸正好能广迎客人。还特意拉去万华寺请大师开过光保佑我家赚得盆满钵满。朱老板,安装师傅也都在这,你就花几个钱请人家顺手帮你割一下嘛。”

    “现在还是新年,改动招牌不吉利。”

    朱老板的笑脸也挂不住了,面无表情地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半步都不退的生意人。

    他家本来就有想压周围邻居一头的意思,才特意做大招牌把两边店铺的位置都占上一点点。

    另一家多大方,一直没找他家说过。

    这刘老板真是小肚鸡肠,连那一点点位置都要计较!

    “那就是您家的生意要做,我家不用做生意的意思,是吧?我这还等着把招牌挂上去准备开张呢!你要是今天不改,我就买大喇叭坐在你家门口帮你‘宣传宣传’!”

    这人就是个不要脸的,刘广进也不打算给他面子了。

    “你!嗤!真是乡下佬,当了老板还是上不了台面!连这点事都缠着我说半天!我现在就找人来改,懒得和你计较!”

    朱老板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气急败坏地走了。

    刘广进优哉游哉地看着朱老板挪动一身肥肉挤进他自家店里打电话,笑着嘀咕:“我一定要把肚子消下去,这胖子太恶心我了。”

    等了半个小时,隔壁找的工人才到。

    偏那朱老板还诸多事由,不是在割的时候说割多了,就是在补漆的时候说颜色不对。

    刘广进懒得看他在那明嘲暗讽的小人嘴脸。

    趁自家工人在吊牌子的时候,特意骑摩托车去国道那边的烟花炮竹专门售卖点,买了一挂叫六六大顺的六米六长的鞭炮。

    一等工人把牌子挂好,立刻乘着风向点燃鞭炮。

    没一会,隔壁的朱老板气呼呼地喊:“刘老板!我们家在吃饭呢!那炮仗的灰尘都被风吹过来了。”

    “朱老板,多担待啊!风水先生算好时辰,吩咐我在招牌挂上去的时候点一挂红炮,讨个开门红的意头。”

    刘广进油门一拧,骑着摩托车就扬长而去。

    朱老板刚刚才吃了一嘴灰,现在又吃了一嘴摩托车尾气,气得在原地呸了几下口水。

    刘广进开车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回到腾云街就愁眉苦脸地说:“新店隔壁卖炸花生油的那家人不是好相与的,我怕以后只有钟德全在那边的话应付不过来。”

    黄秋菊皱起眉头,说:“大家都是街坊讲和气,怎么不好相处?”

    说起这个刘广进就来气,气呼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千文恍然大悟:“原来那块招牌是隔壁故意占我们家的位置!这是什么怪人呐!”

    刘老太轻蔑地瞥了一眼刘千文,一副见惯不怪的口吻:“你还是见识少了,以前都有人能为两家人之间的田埂争破头,现在有人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出奇。”

    黄秋菊说:“那怎么办呀?老店这边还没招到人,广进你要两头跑,也不能整天守在新店那边。”

    刘老太用一夫当关的气势说:“那就换我过去守着,让钟德全在这边。我倒要看看这朱老板是猪八怪还是丑八怪。”

    刘千文捂脸喊道:“奶奶,是猪八戒!”

    “妈,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能整天等着和人吵架。我看广进你还是快点招多一个人,不能让妈待在那边受气。再说请多个人也能帮忙做饭,不能只靠妈一个人又要看店又要做饭,太累人。”

    黄秋菊担心刘老太在新店会又气又累,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千文说:“德全哥现在也能给客人介绍清楚那些货。就是人太害羞,容易结巴。”

    “诶,真是左右不到岸。刘文,你写多几张招工的红纸。我看去二嫂店门口贴一张,庆丰里那也贴一张好了。”

    刘广进也挺为难,但愿能快点招到人。

    “我看广进你也买一台手机吧。我们今天中午等不到你回来吃饭,你人又联系不上,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你都不能马上知道,”黄秋菊劝道。

    刘广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其实上次大半夜去找人,我当时就想手上有部手机,能马上通知其他人消息。我得空就去买一部手机回来。”

    “爸爸,你买个像三伯那样的手机小皮套挂在皮带上,人人看了就知道你是大老板。”

    “嗨,你还知道这些事!”

    黄秋菊打趣道:“她呐!对这些事就鬼精鬼精,一上学就跟换了个脑袋去似的。”

    刘千文一听到‘上学’两个字就丧了脸,嘴角往下撇,苦哈哈地说:“学校好狠的心,连元宵节都没过就要开学,还一开学就要考试。”

    “你就该去跟那些孩子捡纸皮,看人家多吃苦呐!偏你上学不但有小霸王还有MP3还总是抱怨上学苦。再苦能有我们当年没饭吃苦么。”

    刘广进就看不惯刘千文抱怨学习苦,懒懒散散的样子。

    刘老太怪道:“大过年的说什么捡纸皮!千文她连放假都是早早起床去做作业,还不能说一说啊。你就看不得人好,真是小心眼。”

    “就是!”

    刘广进:“”

    *

    当钟德全第二天按时踏进隆兴行,刘广进就通知他:“新店那边的邻居不好相处,我妈怕你去那边不熟悉环境还会被人欺负。你就留在这边看店,我妈去新店那边,我也暂时先在那边看看情况。”

    钟德全愣了愣,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心生胆怯,嗫嚅:“老板,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守店,您看能不能多留在这边?”

    “我之前说过新店开张后,我要多在那边看着。你看店外面还贴着招工启示,我会尽快招多一个人,你就不用一个人看店。”

    刘广进觉得钟德全有点不知好歹。

    “好吧。”

    钟德全垂头丧气地走去货架下坐着。

    刘广进低头继续算着自己的进货单,给汕城那边的杨经理打了个电话确认货已经发出。

    刘千文进店里就发现钟德全愁眉苦脸地看着店外,把早餐放在桌面,拉过凳子坐下。

    “啪!”

    扯开一次性筷子,一边互相磨着筷子上的木刺,一边问:“德全哥,你怎么了?”

    钟德全小心地瞄了一眼刘广进,嗫嚅:“没什么,只是我有点害怕一个人守店。”

    “新店是不是后天开张?那天我还没开学,可以在这里一起看店呀!”

    刘千文夹了一大筷子肠粉塞进嘴里,含糊地说。

    钟德全茫然无措,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等刘千文开学,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店。

    刘千文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说:“如果你觉得我一个还不够,我可以把周嘉朗和罗子杰也叫来呀。虽然他们不会认那些等级货,但是可以帮忙先留住客人还可以称货。”

    钟德全看刘广进一直没出声,像是也默认刘千文的做法,只好说:“好,你记得一定要出来帮忙。”

    刘广进这才说:“刘千文,你过年的红包没有上交吗?怎么还有钱买肠粉吃?”

    “嘿嘿!这是刚刚收到的红包。”

    刘广进看她把最后一口肠粉吸溜进口,空气中还有酱香味残留,吞了吞口水说:“你奶奶一大早就去晨练,最近都不做早餐了。你就没想过你爸我也想吃,带多一份?”

    “斋肠两元、蛋肠两块五、肉肠三元,任君选择。”

    刘千文马上摊开手掌伸到刘广进面前。

    “连一碟肠粉都不舍得花钱给你爸买,真是白养你这么大。”

    刘广进翻了一个白眼,拿出5块拍到刘千文手里说:“我要肉加蛋,记得叫老板加多一勺姜葱汁。”

    “那我只有一块钱辛苦费呀?电视上演的给服务员小费都不少!”

    刘千文嫌弃道:“你再添添。”

    刘广进又放了5毛到她手上,说:“行了吧?”

    刘千文哼道:“这样我还能买几个芝麻球吃。”

    “给我来一个莲蓉馅的。”

    “不行!莲蓉馅的要5毛钱一个,空心的5毛有两个!”

    “你也太孤寒③了吧,连一个五毛的芝麻球都不舍得给我买!”

    刘千文看刘广进好像真的很伤心的样子,气弱地说:“好吧,我买一个给你就是了。”

    钟德全回头看一眼刘广进得意洋洋地哼着歌的样子,幸好刘千文已经出去了,要不然两人又会吵个没完。

    刘千文晃去早餐店还遇上周嘉朗,看到他桌面上还有一个饭盒,问:“你不会又是吃一份打包一份

    吧?”

    “我爸今天回学校开会,他说下班直接去我妈那吃。”周嘉朗习以为常地说。

    刘千文羡慕又妒忌:“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你这样的生活!我家后天新店开张,腾云街这边只剩德全哥和我,你和罗子杰来帮忙呗!”

    周嘉朗想了想,说:“包饭吗?”

    “诶?我想到了!包!一定给你包饭,保证让你吃得皮撑肚圆!你记得把罗子杰也叫上啊!”

    刘千文拎起袋子就快速往店里跑,超过卖油炸芝麻球的店又回头急急忙忙地催老板给她装几个,把钱往罐子里一扔,接过袋子就跑。

    气喘吁吁地把盒子放在桌面,递给钟德全一个芝麻球就说:“爸爸,后天你和奶奶都很忙吧。奶奶是不是就没空做饭?”

    刘广进卷起肠粉送进嘴里,说:“你想自己买菜做饭啊?”

    “我连那个炉子的按钮都不会拧开,做什么吃!我是想着吧,就不要让奶奶这么辛苦,干脆我们在这边吃快餐就算了。周嘉朗和罗子杰也答应过来帮忙,你要把他们的饭钱也算上。”

    刘广进皱眉,气道:“你这人手指拗出不拗入④,还拉上外人吃白食!”

    “他们也会干活呀!怎么是吃白食呢,你就答应我吧,保证那天给你尽心尽力卖货!”

    刘千文看刘广进不太愿意的样子,锲而不舍地说:“而且奶奶也不用两头跑。不对哦!新店那边没有厨房,她一定不放心让我们去买菜。那她肯定还要去市场买菜回来这边做。你说,奶奶一天要跑这么多个地方,该多累啊!”

    新店的面积不大,还有考虑到油烟问题,刘广进在装修的时候就没让砌厨房。

    “也行吧,钟德全你那天记得看着她,不要让她买那些吃不饱的零食。走了,刘文你在这等着你奶奶回来,钟德全和我去新店那边摆货。”

    刘广进把肠粉吸溜完,伸了个懒腰说:“那些货昨天半夜才到,累得我和高奎他们几个搬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搬进去。困得我都不知道有没有点错货,我们今天估计都在那边摆货。刘文,你中午给我们送饭吧。”

    “好嘞!盛惠5块辛苦费!”

    刘广进一把拍开她的手,气道:“还要上瘾了你!”

    刘千文嘟起嘴,甩甩被拍红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刘广进载着钟德全头也不回地走了。

    嘀咕:“不给就算了,还打那么大力!”

    转头就拿起刘广进的杯子说:”百万,快过来!你看这里有个杯子在桌子边!”

    百万只是敷衍地摇了下尾巴,身子依然躺在货架上一动不动。

    刘千文气道:“你整天只会睡觉!很难有其他靓女猫喜欢你的!”

    百万:“喵???”

    *

    刘千文摩拳擦掌终于等到新店开张,一大早就坐在刘广进惯常坐得位置,喝了一口奶,为抬起下巴说:“诶!罗子杰,你去门口给那个小朋友捞一个茶叶蛋。”

    周嘉朗坐在对面,看不惯她颐指气使的嚣张样子,把游戏机放在桌面说:“自己在这喝ad钙奶,好意思指使人干活。”

    “你对老板尊重点,我今天可是包你们一顿饭的。”

    刘千文一口气把奶吸光,直到瓶子发出空响的声音,领到眼前晃了晃,确认真的喝光了才空投到垃圾桶。

    嘴里发出:“噗休~”

    “咚!”

    瓶子砸进垃圾桶。

    “耶丝!命中率百分百!”

    罗子杰给人装了茶叶蛋也坐回桌边,说:“小刘老板,您看,我这么勤奋又比周嘉朗听话。今天中午的饭菜能给多多的肉吗?”

    刘千文立刻笑意吟吟地说:“你这小嘴这么会说,是该给你吃多点。”

    周嘉朗翻了个白眼,拿起游戏机继续打俄罗斯方块,眼睛紧盯着长方形的灰色屏幕。

    嘴角一勾,不屑地说:“一个早上才卖出一个茶叶蛋就勤奋了?”

    “哎!你带着游戏机来上工就算了,竟然还敢嘲讽同事工作卖力?!这才开门没多久,只卖出一个茶叶蛋有什么稀奇的,你的工作态度令我感到忧心。”

    罗子杰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紧跟着刘千文附和:“就是!”

    “你们两个再装模作样,我就不干了。”

    周嘉朗站起来作势往外走。

    刘千文讪笑着摆手,说:“你这人真是的,才说你两句,脾气就这么大。”

    周嘉朗轻蔑地看了两人一眼,拿起板凳坐在门口有太阳的地方,和百万一起晒着冬日的太阳。

    刘千文看他不是真的走,呼了一口气,略微皱着眉问:“你说他总是挑我们的理干嘛?是到了老师说的青春期?看什么都不顺眼?”

    “估计是吧,他还老说我英语念得不好,让我跟着磁带多念几遍。可是我觉得我念得和磁带里的差不多啊,你说是不是?”

    罗子杰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刘千文想到罗子杰那一嘴把轻重音都发出重音的英语,摸着心口的位置默念:今天又要泯没良心。

    扯起嘴角说:“嗯,是他爱挑刺。”

    在角落专注做隐形人的钟德全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时有街坊走进店里,罗子杰马上站起来说:“小刘老板,让我来!”

    那位阿姨听到这称呼,眨眨眼睛,打趣道:“哟!今天是千文你们几个看店啊?这是当上小老板了?!子杰,给我称两条霉香,挑肉厚的给我啊!”

    刘千文被她促狭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说:“我家新店今天开张,我爸爸他们都在那边忙。您放心,我家的霉香事昨天新到货的,每一条都很厚实。”

    “诶哟,当上老板就是不同。一直都是在你家买的,肯定放心。”

    罗子杰把称好的咸鱼装袋,递过去,笑嘻嘻地说:“阿姨,快点吃完再来买!”

    阿姨把钱递给刘千文,顺手就敲了一下罗子杰的头,好笑道:“你个衰仔,我还能把咸鱼当饭吃呐!”

    刘千文把钱一塞裤袋里就跟着客人往外走,在门口站定说:“阿姨,您慢走哟!”

    看了一眼茶叶蛋的方向,周嘉朗正在给客人舀茶叶蛋。吹起了口哨,喜滋滋地走回店里。

    钟德全看她好像没有把钱放进抽屉的意思,握起拳头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说:“千文,你是不是该钱放进钱柜子里?”

    刘千文一拍额头,马上拿出裤兜里的钱,说:“看我这记性!德全哥,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呐,我现在就把钱数一遍给你看。”

    钟德全面红耳赤地摆摆手,说:“我信得过你,不用数,放进去就行。”

    刘千文郑重其事地说:“不行,作为老板要以身作则,哪能敷衍了事。”

    钟德全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地看她把钱数一遍,忙不迭地点头说:“数目对了,可以放进去了。”

    刘千文这才把钱扔进抽屉里,笑眯眯地盯着外面的周嘉朗,说:“你们看,周嘉朗坐在外面,茶叶蛋一下子就卖了不少。我看中午要再煮一锅蛋放进去才行了。”

    罗子杰不甘落后,踊跃争取:“老板,下午就让我去卖茶叶蛋吧!”

    刘千文瞄了两眼罗子杰因为总是去打球而晒得黝黑的瘦尖脸,睁眼说瞎话:“你嘴甜会说话哄客人,我不舍得让你出去风吹日晒。你看周嘉朗的脸白的呀!就让他下午也坐在外面晒晒太阳补补钙吧。”

    “说的也是。那我就辛苦一点,多招呼客人。”罗子杰被夸得不好意思,微微垂下头看着脚尖点地。

    钟德全:“”

    *

    刘千文自从在那天过足了老板瘾就不太舍得那张老板椅。

    开学还对周嘉朗指手画脚,坐在车后座一直催:“周嘉朗,你再蹬快一点,是不是因为没有吃早餐没力气,又有人超过你了。要不还是换我来载你?”

    周嘉朗使劲蹬着车子,咬牙道:“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车,自己走回学校去。”

    “这是我的自行车诶!如果不是我好心,不忍心看你因为车子半路爆胎拿去修,没有车子骑。才大方地让出车子给你载我来学校。你就要用两条腿走来学校了!”

    刘千文在后面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周嘉朗马上把稳车头,说:“你不要乱动。等下我们两个都摔地上。”

    “这大龙马的后座好硌屁股,坐得我难受。感觉屁股都僵硬得没知觉了。”

    “”

    周嘉朗加快速度说:“你再忍忍,差不多到学校了。”

    “我不管啊,放学的时候换我来载你。要不然你就去坐罗子杰小车子。”

    刘千文想到罗子杰的车后座就是一个小板凳的高度,笑道:“哈哈哈,看你两条腿怎么放!”

    周嘉朗说:“你就没想过换你去骑罗子杰的车,让我们俩骑你的车吗?”

    刘千文犟道:“我腿长!习惯了大龙马的高度,不想骑小自行车。”

    周嘉朗不用看她表情,也能知道她在死鸭子嘴硬。阳光打在眉眼含笑的脸上,说:“那就委屈你的大长腿今天蹬一下小车子。”

    刘千文在校门口跳下车,说:“终于到了,我已经感觉不到我屁股的存在了。”

    “噗!不要再说了,你先上去吧,把钥匙给我去锁车。”

    刘千文躲开周嘉朗的手往前走,说:“我要多走走,找回屁股的存在感。”

    两人还在停车场锁车,大雨倾盆而下。

    “快跑!”

    刘千文用手挡着头顶喊了一声,就往对面的教学楼跑。

    快速跑进一楼的中空连廊,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说:“你说我们两个今天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罗老师的偷懒,两年都用着初一那张值日表。开学第一天,就倒霉地轮到我们一大早来到学校值日。幸好是到学校才下雨,不知道罗子杰他们会不会被淋成落汤鸡?”

    周嘉朗听刘千文后面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抽出纸巾递给她,说:“你最好还是祈祷放学的时候不要下雨吧。”

    永远懒得带伞的刘千文不慎把纸巾擦破,无辜地说:“诶,你这纸巾质量不太好。”

    周嘉朗:“”

    *

    不过刘千文没有时间祈祷这场雨快停下,在纷杂的雨声中苦哈哈地开始学科竞赛的选拔考试。

    全班人静悄悄地在开学就做了一天的试卷。

    下课铃一响,刘千文立刻从座位弹起来,捶着腰扭屁股,说:“我的屁屁今天真是受了大罪。钟鸣琴,你对哪一科比较有把握啊?”

    钟鸣琴也站起来跟着扭屁股,说:“我大概就是语文和英语吧,其他的不敢想。”

    “我好像科科都敢想,哈哈哈。”

    “谁给你的自信?走了。”

    周嘉朗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后走过。

    刘千文赶紧背起书包,追上去说:“你最近总是打击我的自信心呀!说!你是不是察觉到我进步如飞,对我产生危机感,所以才会这样?”

    钟鸣琴在课室里收拾这东西,听到周嘉朗明显敷衍的声音说:“是啊,我怕了你。”

    转头对徐子郁说:“你说他们两个在艺术节那天会不会斗嘴?我怕会影响大家的合作感情,发挥出来的效果不好。”

    “”

    徐子郁:“呵呵,等你们能完整弹出一首曲子再说吧。”

    钟鸣琴看着走远的徐子郁,呢喃:“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男生因为考试都成炸药包了吗?”

    周二下午,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操场上。

    刘千文站在第三排左边的第一个,听到体育老师接下来的话。觉得不止男生,是全班同学都炸了。

    “同学们,因为现在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学校也想着能够丰富大家的早操时间。所以从这个学期开始,在体育课上开始教大家学习交谊舞,一定要认真学,以后做早操会和广播体操交换着做。现在拉开距离!全体女生向后转!”

    他们班体育课的排队位置是按照身高排四排,一排女生一排男生间杂着站。

    刘千文一转身就对上周嘉朗的脸。

    体育老师一边绕着场边走,一边大喊:“从现在起,你们面前的人就是你的搭档!以后就按照这个站位学跳交谊舞!”

    作者有话说:

    甜甜的一更,祝各位小可爱中秋节快乐~

    1.手板眼见功夫:形容事情能轻易解决

    2.熠熟狗头:形容人笑得不怀好意,谄媚

    3.孤寒:吝啬

    4.手指拗出不拗入:比喻向着外人不帮自己人

    第64章 辞职风波

    刘千文握着周嘉朗的手一边跳着还很生疏的舞步, 一边偷偷看其他同学反应。

    嘀咕:“幸好是和你做搭档,我看好几对组合都挺尴尬的。你快看邹丽丽的手,他们两个是捏住对方手指跳的!哈哈哈。还有钟鸣琴, 是徐子郁得罪她了吗 ?我怎么感觉她是故意踩徐子郁的脚?”

    周嘉朗咬牙切齿地说:“你专心点行不行?我的鞋子上都是你的鞋印。”

    刘千文马上跳开一步,低头看到周嘉朗本来洁白的鞋头上满是灰尘。

    微微抬头, 满含歉意的双眼看向周嘉朗被“气红”的脸, 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不过你的鞋子这么快就洗干净了呀?”

    周嘉朗尽量昂起头,避开刘千文的脸, 说:“新鞋当然要保持干净,你不要再说话, 认真跟着体育老师做动作。”

    “哦。”

    过了一会, 周嘉朗有点无奈地盯着刘千文的头顶, 说:“你也不用一直低着头看吧。”

    “我害怕又踩到你的脚呀, 万一你要我给你洗干净鞋子,怎么办?”

    刘千文还是低头, 认真地按照体育老师的步骤踏出舞步,头也不抬地说:“你说两个人你退我进,我进你退的晃来晃去,不会很无聊吗?”

    周嘉朗暗暗控制自己的力度,松松地握着刘千文的手。试图忽略手上的热度, 别扭地说:“这是社交舞蹈, 可能是为了方便两个人在跳舞的时候聊天交流吧。”

    刘千文突然抓紧周嘉朗的手, 抬起头晃了晃说:“头低太久, 有点晕。”

    周嘉朗情不自禁地回握住她的手,紧张地问:“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没事啦!只要偶尔抬一下头就好。”

    刘千文摇摇右手, 盯着周嘉朗眉目, 不放过他的表情狐疑地说:“不过你是不是报复我踩你的那几脚?把我的手都抓疼了。”

    周嘉朗回过神来, 想被电到一样马上松手,弹开说:“我以为你要晕倒,才抓紧了你的手。”

    “你最好是这样的想法,我这次就原谅你。来把,体育老师说再练一次就能自由活动。”

    刘千文把左手放到周嘉朗的肩膀上,右手举起。

    体育老师吹口哨说:“开始!”

    刘千文狠狠地捏了一下周嘉朗,笑得一脸得逞地说:“哈哈哈,看你还想骗我!”

    周嘉朗被那一下痛击抓得人忍不住往前倾,贴近刘千文的耳边□□了两声。

    刘千文被他呼出热气喷在耳边,把头歪向另一边,半信半疑地问:“有这么痛吗?我没用多大力呀!”

    周嘉朗马上挺直身体,绯红的脸是不断上升的热度,气道:“你抓到我的锁骨!你说痛不痛!”

    刘千文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似作伪,耸了耸右肩,大义凛然地说:“我给你捏回来,动手吧!”

    “哔!原地自由活动!”体育老师的口哨再次吹响。

    “幼稚鬼,谁要捏回去。”

    周嘉朗马上甩开她的手,红着脸转身往篮球场走去。

    刘千文还在他身后大喊:“是你自己不捏的啊!你之后不能又找借口报复我!”

    “捏什么呀?”

    刘千文马上回头,钟鸣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她。笑笑说:“没什么,我看你踩了徐子郁好几脚,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切!我昨天问了他一个问题,他竟然说‘等你们会弹完整的一首歌再说吧。’”

    钟鸣琴想起当时徐子郁寡淡的表情就觉他是在嘲笑她,气道:“你听听这话,他是不是在嘲笑我们!”

    刘千文挠挠脸,圆溜溜的双眼透着耿直,呐呐开口:“可是他说的不是事实吗?我们的确还不会完整的一首歌。”

    钟鸣琴跳脚:“我被你气死了!”

    “为什么啊?说真话也不可以吗?艺术节还没那么快到,我们周末放假再去练练就好啦。”

    刘千文漫不经心地看着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生,说:“我也想打篮球,可是他们都不愿让我加入。女生这边又没人想打。”

    “你和人碰碰撞撞,不怕被撞到那里吗?”

    钟鸣琴意有所指地眼睛往刘千文脖子下方瞄去。

    刘千文马上双手交叉搭在肩膀上,想到这是操场又立刻放下手,气道:“你好猥琐诶!怎么就想到这些事!”

    “冤枉啊!只是万一被撞的话,那里不会很痛吗?”钟鸣琴一脸正经地说。

    刘千文仔细想了想,犹豫地说:“我自己碰到是会有点痛。诶呀!做女生真麻烦!你说,男生的胸这么平,他们的会不会痛?”

    “哈哈哈,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痛。不过我发现这个学期开始,有几个男生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周嘉朗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有点暗哑。”

    钟鸣琴坐到树下,拿起落叶颇有耐心地撕成一条条。

    刘千文坐去她旁边,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有发觉周嘉朗的声音有变化,是因为我经常听他声音的缘故吗?所以一直习惯他的变化?”

    钟鸣琴微点下巴,说:“有这个可能。我和你分开几天,开学见面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真的吗?我回家一定要量一量!看看一米六九的魔咒是不是被牛奶打破了。”

    刘千文立刻撑着树干站起来,惊喜地看向钟鸣琴。

    钟鸣琴也站起来,贴近她说:“看看我们现在谁更高。”

    “嗯?好像差不多?”

    “刘同学,你正站在树根顶起的泥包上。”

    “呵呵,我没留意。”

    “差不多到时间该下课了,趁现在厕所没人,我们先去吧。”

    钟鸣琴说着就拉起刘千文的手一起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最后一节是罗老师的数学课,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就开讲:“同学们,我现在宣布竞赛小组入选名单,请认真听。”

    全班人还没从体育课的交谊舞中缓过来,又被竞赛入选结果猛砸下来。

    刘千文马上挺着腰杆,恨不得坐在罗老师近前听得更清楚。

    罗老师话音刚落,钟鸣琴遗憾地说:“英语我没选上!竟然去了化学和语文,开心的是我们都在语文组诶!”

    刘千文全神贯注地听罗老师念完一大串名单,微微张开嘴巴,恍惚地说:“我还进了数学组。不过周嘉朗到底是什么物种进化而来的?我竖着耳朵听下来,他的名字出现次数是不是多有点多?”

    “从明天开始,每周三和周五的下午第三节 自习课,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有不同的学科开展辅导,各位同学留意辅导时间安排找到各自的小组课室进行课后竞赛辅导。班长,下课把竞赛辅导课表贴在课室前面。如果有同学的辅导科目时间重叠了,就听科任老师安排去上课。”

    罗老师喝了一大口水,又接着说:“同学们,不要以为入选竞赛小组就‘稳坐钓鱼台。’这只是初选,最终参赛人选还需要看大家在辅导中的表现。”

    这节课到现在为止,刘千文的嘴巴就没合上过,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呢喃:“我这一生遇到过最大的骗子就是学校。花招一招接一招,心计简直和纪晓岚一样多。”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钟鸣琴也在低声抱怨。

    可是罗老师并没有给他们时间慢慢接受这个消息,极其无情地顺手翻开书本就开始讲课。

    刘千文赶紧拍拍自己的脸,不打起精神来很容易被罗老师平静无波的声音催眠。

    下课铃响起,刘千文本来感觉有点厚重的眼皮瞬间变得轻盈。

    马上两个跨步就到了周嘉朗那组,问:“你自己有没有听清楚参加几个竞赛小组呀?我一耳朵听下来,感觉哪一组都听到你的名字。”

    徐子郁笑着说:“周嘉朗的确是神人,他好像有五个科目。”

    周嘉朗眼睛还盯着习题,不紧不慢道:“只是初选,我也没把握最后五科都能去参赛。”

    刘千文看他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就不像是没把握的,羡慕道:“去年不是有一个人在竞赛拿了奖,原本的中考分数,再加上竞赛分数叠加,被省城高中录取了吗?周嘉朗,说不定你也可以哦!”

    周嘉朗放下笔,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适应光线,说:“你也有参加竞赛,说不定你也可以哦!”

    “我才参加两科诶!”

    “重质不重量。”

    “如果这真的是不用睡觉就能实现的事,那我一定要把我爸的私房钱拿到手!”

    周嘉朗扭头问:“你以后还能给你爸送饭吗?”

    “对哦!罗老师没说下午几点放学。”

    刘千文来回踱了两步,说:“我还是问我爸怎么办吧。”

    *

    刘老太在新店呆了几天,还是觉得不放心腾云街这边只有钟德全一个人。不听刘广进的劝,回来守老店。

    刚把菜起锅就先拿一个饭桶把刘广进的饭菜装好。放在桌子上说:“吃完就给你爸送去。”

    刘千文快速把碗里的饭扒干净,嘴一抹,拎起饭桶挂在车把上,说:“奶奶,我去送饭了!”

    没等刘老太应声,人就骑着车子滑出去。

    去到新店,饭桶一放,刘千文就说:“爸爸,因为学校的学科竞赛,我以后二、三、五下午放学后都要留堂。你说你以后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刘广进拧开饭盒盖子,若无其事地说:“那就让钟德全下午给我送呗,又不是多大的事。”

    说到钟德全,他纠结了几天,还是忍不住趁刘广进在腾云街的时候说:“老板,我觉得我看不了这么大一家店。我我还是不干了吧。”

    刘广进今天把新店先关了,提早回来盘点这几天两家店进出货的账,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看着钟德全这软骨头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我店里缺人手吗?你现在不干,我上哪变个人出来!”

    钟德全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刘广进铁青的脸色,低下头坚决地说:“当初我妈说只是过来打打下手,没说过要我自己一个人负责一间店,我真的负不起责任!”

    刘老太在厨房听到他的话,气得冲出去说:“平时像个大少爷一样两手甩甩,啥事都不会干。我儿子不但没嫌弃你,还劳心劳力地教你,才让你干多点事就不肯了?!你就是个食碗面反碗底①的!”

    刘广进连忙拦着刘老太想用锅铲打人的手,劝道:“妈,厨房是不是还开着火?我闻到焦味了。”

    “诶哟!我的菜!”

    刘广进等刘老太进了厨房,才说:“既然你要走,那我不拦你。不过你突然说不干,我也不能马上找到人顶你的班,你看能不能多做几天?”

    钟德全想到上班以来不但要被那些难缠的客人刁难,还一直明里暗里地受刘老太的气。

    这几天又只有他和刘老太待在腾云街这边,觉得实在受不了,咬牙道:“我想明天就不来上班。”

    “好吧,这个月你上了15天工。现在就给你结工资。”

    刘广进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了。

    “行吧,就这样结工资。”

    钟德全也知道自己理亏,低头答应。

    刘广进拿起计算器摁了几下,递给钟德全说:“给你这个数,你对对。”

    “嗯,没问题。”

    “来,拿好钱,慢走不送。”

    钟德全捏紧了钱,埋头就往外冲,突然又回头给了刘广进一个鞠躬说:“谢谢!”

    刘广进看他立刻又冲出去,冷笑了一声。

    刘千文这天没有课外40分钟的辅导课,刚进店里就对上刘广进寒霜满布的脸,吓得退后两步问:“爸爸,你今天怎么在这里?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吗?”

    刘广进缓了缓脸色,平静地说:“是钟德全不干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人来帮忙。”

    “啊?!德全哥不做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刘千文还在算着钟德全在她家做了多久。

    刘老太拿着一碟炒焦的生菜放在桌面,气道:“你爸看他不适应还好心让他提早下班,每天一个人两头跑把那些货收回店里才关门。现在才让他一个人看了几天店就不愿意。你爸就是个傻子,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刘广进尴尬地笑了笑,说:“妈,您就不要再说钟德全了。我是看他年纪比刘千文大不了多少就出来做工,才想着先让他适应一段时间。哪知道这人这么不经事。”

    刘老太还是气不过,吃完饭留在店里看电视,等黄秋菊回到店里又和黄秋菊抱怨钟德全。

    “铃铃铃!”

    “喂?哪位?哦,三嫂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刘广进哂笑。

    刘老太一听是林桂雪打来的电话,一把抢过刘广进手里的话筒放在耳边。

    这钟德全下午才说不干,她就打来电话。

    只听电话那边的林桂雪说:“广进,我刚刚收到我同事的电话,说她儿子一回家就说不去你那干了。她问她儿子也问不出是什么原因不做。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啊?是他做得不好吗?”

    刘老太用手肘顶开刘广进的手,拎起电话机转过身,气道:“他何止是做得不好,他是没做事!每天就等着人教,听过也只会两眼睁开看着老板动手,自己坐在那当少爷。你说你介绍的是什么人啊!他来的第一天我就让广进不要他,是广进说看在你的份上才留着那个白眼狼。现在人走了,所有东西都白教了,两家店都还等着人手上工呢!”

    林桂雪被羞得满脸通红,尴尬地说:“妈,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现在我知道了也能给人交代清楚。”

    “哼!你倒是嘴唇上下一碰就交代完了,我们这还一堆事等着人干。你以后不要随便介绍那些做不了事的人来!”

    “妈,我也是看我同事整天愁她儿子没考上大学,工作又不好找才好心介绍给广进。诶!没想到好心干坏事。”

    刘广进终于抢回话筒,躲开气呼呼的刘老太,说:“三嫂,大家也说清楚了,这件事就揭过不用再提了。就这样吧,先挂了。”

    刘老太气道:“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把电话挂了你!”

    刘广进说:“妈,人都已经不做了,你说再多也只是浪费电话费。现在看来只能辛苦您在这边守店,我在新店那边看着。”

    “妈往常都只是偶尔帮你看店,现在要整天忙,会不会受不住?”黄秋菊把交握的手放在桌面,皱着眉头问。

    刘广进咬了咬有点起皮的下唇,捂了一把脸说:“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尽快招到人。”

    黄秋菊对于刘广进的招人条件感到忧愁,说:“要不你就降低要求先把人招了,不要把条件限得这么死。”

    “不行!我不想再招来钟德全那样的小工。人撑不起来还受不得气。”

    刘老太第一个反对降低要求。

    刘广进也无奈,说:“妈,您不要再操心这些事。等人招回来,只要不是做那偷奸耍滑的事,您就只眼开,只眼闭当看不见。不要整天挑人家的刺。”

    “照你这样说,我还不能管了?!我这么劳心劳力是为了谁!刘广进,你说这话真是让我寒心呐!”刘老太话刚说完,泪就往下掉。

    急得刘广进团团转,黄秋菊连忙说:“妈,小工总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手,您也不要一看到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说人家。我们都知道您是心里着急,想有人能尽快帮上手。我看等人上手后,您干脆就不要帮刘广进管店里的事,放宽心和小姨婆去游山玩水,不更好嘛。”

    刘千文这时也帮着说:“奶奶,既然爸爸他不领情,您以后就不要再操心店里的事,安安心心做一个老太君呗。”

    刘老太破涕为笑,别扭地说:“我以后就不管了,看你刘广进怎么转得过来!”

    “哎,妈,我知道您是心疼我。老儿子让您操心了。”刘广进赶紧腆着脸讨好刘老太。

    “走了,不用我管,就回家洗洗睡睡了!”刘老太站起身就往外走。

    刘千文给了刘广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背上书包,跑去推自行车跟上刘老太。

    第二天一大早,刘广进还在腾云街先把货都摆上,等会再去新店那边开门。

    钟德全就被一男一女押着来到腾云街的海味铺。

    应该是钟德全妈妈的女人一脸歉意地说:“刘老板,实在抱歉。我叫李春,我这儿子给您添麻烦了。昨天晚上我们就教训过他,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您看能不能再让他来您这里上班?”

    “刘老板,以后这衰仔任打任骂,您千万不要客气。我们钟家没有忘恩负义的人!”

    那个男人沧桑的脸满是坚决,继续说:“自从来了您这里,我们发现他变了一点,说话不再蚊声细气,人看起来也有点自信。这都是在您这锻炼出来的,请您原谅他这一次,再给机会他跟您学习。”

    “这”

    刘广进看看钟德全低垂的头,又看看他的父母,有点为难。

    刘老太叹到:“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我也心疼我自己的儿子,他担心钟德全不适应,还每天让他提早下班,你们说要是他以后在这做,上班时间变了,会不会又不干了?”

    钟爸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就想他多锻炼自己,我们年纪也大了,将来还是要靠他自己出来打拼。刘老板,与其说您是老板,还不如说是领他入行的师傅!既然是在师傅家做,那就不要工资,让他当学徒吧!”

    刘广进被这话唬着了,惊道:“哪能不给工资!”

    李春也一脸坚决地说:“你们只要包他两餐就行,工资也不要了。刘老板,您的人品我们信得过。等他什么时候能让您满意,你再看着给他工资吧。”

    刘广进面带难色,犹豫道:“这还是先问钟德全的意思吧。‘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多大意思,还会让双方都不好做。”

    “刘老板,您放心,我们昨晚就做好他的思想工作。今天我们两公婆还是特意请假陪他来的。”

    钟爸说着就推了一下钟德全,凶道:“衰仔!都来到这里了。说句话给你师傅道歉,没那么大本事还心高气傲!说你两句就受不住,以后踏踏实实做事,虚心跟着刘老板做生意。”

    钟德全唯唯诺诺地抬了一下头,又立刻低下去,轻声说:“老板,对不起。请您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会认真做事。”

    既然钟德全开口了,刘广进干脆道:“说实话,要不是我这里现在缺人手,我是不愿意让你回来的。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以后绝对不能又出现中途撂担子走人的事,到时候就是谁的情面都没情讲!”

    李春马上说:“谢谢刘老板您的通情达理,如果他再有这样的事,我就真是没脸再来打扰您,也没脸面对老同事。”

    “我也不说那些场面话。既然你们坚持让他当学徒,钟德全之前那段时间对这些货也慢慢上手,那就当一个月的学徒吧。”

    夫妻俩听到这话就知道是刘广进厚道,不做那些刻薄徒弟的事。

    连忙按着钟德全的头说:“快谢谢你师傅!以后过时过节记得给师傅孝敬,听到没!”

    “诶哟,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不用送礼!”

    刘广进摆摆手,和文化人说话就是累。说话弯弯绕绕就想让他放下芥蒂,照样尽心尽力教徒弟。

    “我们就打扰您做生意了,钟德全留在这里继续上班,我们就先走了。老太太,以后托您的福,多管管这孩子。拜拜了啊!”

    因为刘广进昨天晚上的话,刘老太才没多说话。现在突然被人提一句嘴,想到往日对钟德全的挑剔,有些不自在地说:“诶,好。”

    刘广进等人离开店就说:“钟德全,你不要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该干嘛就干嘛去。”

    钟德全习惯性地扭头就往凳子上坐,没一会又立刻弹起来,挪到刘广进面前,别扭地喊:“师师傅,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我都可以干。”

    “正好我可以去新店那边开门,你就把剩下的货都摆好吧。”

    “好的,师傅!”

    刘千文放学回到腾云街发现昨天说不做的钟德全坐在店里,没来得及震惊。又看到刘老太和一个阿姨在上演她从小看到大的推让大戏。

    刘老太满脸尴尬地推着那个阿姨递过去的大肥鹅,刘千文满含同情地看一眼那只好像已经被晃晕的鬃头鹅。

    走进去疑惑地看着两人,问:“奶奶,你们在干什么?”

    刘老太也没想到李春居然这么客气,下午一下班就抓只大肥鹅过来让她收下。只好一直客气地推让不要,急急地说:“德全妈,这鹅我不能代广进收,你就拿回去吧!”

    李春见劝了这么久还是不能让刘老太把鹅收下,所索性把鹅一放,说:“老太太,这鹅当拜师礼都薄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是我老家亲戚养的,你们就尝尝味道。还得回家做饭,先走了啊!”

    刘老太拎起鹅就想追上李春,钟德全马上站起来,为难地说:“刘刘奶奶,您就收下吧。如果您把鹅塞回给我妈,她能做出把鹅杀好煮熟再送回这里来的事。”

    两人都有些别扭,刘老太只好扯起唇角,尽量显得自己和蔼可亲一点,说:“那,我就收下了。今天这时候也不够时间做了。就留到明天拿去给人劏好,我煮熟后斩一块给你带回家。这是回礼,不能拒绝!”

    钟德全笑得憨厚,呐呐地应好。

    刘千文看他们两个说话都变得客客气气的,好笑道:“德全哥,欢迎你回来啊!”

    *

    刘广进一直盼着那个既令他满意又令刘老太满意的小工出现。这端午节都要来了,他还没招到这样的人。

    黄秋菊看他愁眉苦脸的,就说:“今天明丽给我打电话,说想趁明天端午节放假,开车一起去飞鸭山那边烧烤。你可以关店一天和我们一起去吗?”

    听到这话的刘广进更愁,说:“要是招到人,我就不用关店,也不用整天困在店里。我现在连隔壁榨花生油店的麻烦也不想找了,觉得老朱那人真的没意思。”

    “”

    黄秋菊:“你关一天也不会饿死,这十年来,休息的日子加起来都没一个月。端午节那天人人都过节,你也给自己和妈放一天假。我们和明丽他们家一起去飞鸭山散散心。你以前不是爱去野游么,放鸭塘的水质那么好,就去放松一下。”

    “也行吧。”

    刘广进摸着光滑的下巴,沉吟了一会,说:“好久没和周延光比赛游泳了,这次他肯定赢不了我!”

    “”

    黄秋菊看他想得认真,还以为是想什么重要的事。没眼看他得意的样子,扭身往庆丰里走。

    “喂!都没商量好带什么去飞鸭山呢!你怎么就走了?!”

    刘广进没把人喊回头,只好自己琢磨一番。

    黄秋菊回到家又和刘老太说了下明天去玩的事,刘老太肉疼道:“这关一天门得少赚多少钱呐!我不爱爬山也不爱吃烧烤,你们去吧。我去看新店,腾云街这边留给钟德全看。”

    刘千文在一旁迫不及待地说:“奶奶!您就和我们一起去玩嘛!还能和我们一起拍照。除了我小学鼓乐队比赛那天全家拍了一张照片,我和您都没拍过其他照片。”

    “妈,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黄秋菊看刘老太有些动摇,赶紧趁热打铁劝道:“广进也想您能休息一天,新店不开一天也没事。腾云街的店就让德全那小子看,也不至于一天没收入。”

    “好吧,我就去走动走动。”

    刘千文问:“妈妈,明丽阿姨的小轿车能载这么多人吗?”

    “诶呀!都是你爸在那打岔,害我忘了和他说明天他开摩托车带周老师去,我们坐你明丽姨的车去。”

    黄秋菊翻开电话盖子想了想,又合上说:“算了,明天我们还要先去买东西才出发。让周老师出去找他就行,还是不要浪费电话费。”

    刘千文:“”

    当刘广进看到周延光黑着脸走进店里的时候,怀疑是不是端午节的龙舟水都进了他的脑子里。

    这人竟然会主动来他这里?!!!

    周延光看着刘广进戏谑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一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我来和你开摩托车过去。”

    “怎么会坐不下?后面挤挤也能坐四个人呀?”刘广进问道。

    “那不就剩下你没车坐吗?所以我来陪你坐摩托车去。”周延光面无表情地说。

    刘广进挑了挑眉,扯起一边唇角,不屑地说:“说不定被留下的那个是你呢。估计是她们看你不会骑摩托车又不会开车,才用这样的理由安慰你。”

    周延光表情龟裂:“”

    刘广进拿起车钥匙晃了一圈,说:“那就走吧,他们已经出发了吗?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周延光看他只有一个头盔,轻轻吐出:“他们已经把烧烤料买好,不过我看还缺一点东西要买。”

    “嗯?什么东西?”

    刘广进扣紧安全帽的带子,跨上摩托车驶等周延光坐稳,开上路说:“那就现在去买。”

    周延光说:“头盔。”

    “吱!!!”

    摩托车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一条黑痕。

    刘广进扭头,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才坐一次摩托车还想要戴头盔?你是不知道一个头盔多贵吗?!”

    “我只知道我的命更贵。”

    周延光坐在后面,双手撑在背后,紧紧地抓着后座上的铁架子。

    那里本来是安装后备箱的位置,刘广进不舍得花钱买箱子,干脆就不要。

    “不买!还想让我花钱给你买头盔,吃多点大头菜回家睡觉吧你。”刘广进扭转钥匙准备打火。

    周延光冷淡如水的声音响起:“根据《交通安全法》第五十一条,摩托车的驾驶人及乘坐人都必须要佩戴安全头盔。你,在违/法。”

    “行了行了,现在就去买!只是个头盔,还威胁上我了!”

    刘广进一扭油门,往前冲出去。

    周延光因为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一下,脖子都差点扭到。

    顶着强风,艰难地开口:“根据《交通安全法》第”

    车速慢了下来,刘广进没好气地嚷嚷:“你不要再背天书给我听,我知道了。”

    两个人到达飞鸭山时,黄秋菊他们已经烤了一轮食物。

    刘千文咬着一个鸡翅,满嘴都是油地问:“爸爸,你们骑摩托车会比小汽车慢这么多吗?居然迟了一个小时才到。”

    刘广进刮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周延光,一屁股挤进刘千文和周嘉朗中间,坐下说:“还不是因为有人看我一加速就像机器人一样背法律,说我违/法。要不然我早就能到了。”

    刘千文被他挤得身体歪向一边,皱着眉嫌弃道:“你都把我挤到快掉下凳子了!这张石凳只够两个人坐!你去对面坐!”

    刘广进扭头看向周嘉朗,周嘉朗摸摸鼻子,识趣地走去对面坐。

    招明丽笑着说:“周延光这人古板不懂变通,又较真。辛苦刘老板你载他一路。”

    “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刘广进就需要周老师这样的人治治他。省得他天天想把摩托车开出飞机的速度。”

    黄秋菊递给刘老太一块烧排骨,说,“妈,这排骨可能有点柴不好咬动,您慢慢撕开吃。”

    刘老太接过排骨,说:“我的牙还好,慢慢啃。广进那摩托车连我都不敢坐。明丽,你不要理他。”

    刘广进没想到没人愿意帮他,还拆他的台,“伤心”地抢了刘千文手上正烤好的火腿肠塞嘴里。

    “嘶!嘶!”

    刘千文本来还恼他抢食,不过看到刘广进被烫得眼眶都红了,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哈哈!活该!”

    周嘉朗连忙从他脚边那箱凉茶里拿出一盒递给刘广进,说:“刘叔叔,快喝一口凉茶。”

    刘广进被烫得说不出话,接过凉茶连吸管也不用,撕开口子就猛灌一口,咽下去缓解那股火辣辣的感觉,才开口说:“生的女儿还没人家的儿子体贴!”

    刘千文气道:“谁让你抢我吃的!火腿肠本来就容易熟,你自己也可以烤呀!”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刘广进,明知道你女儿比狗还护食,抢她的干嘛呢!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刘老太一句话相当于把全家都骂了。

    刘广进和刘千文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选择明哲保身。

    偏偏周延光这呆头鹅说:“伯母,这话说得嗷!明丽,你踩我脚干嘛?!”

    “我看你脚上好像有只蚊子在‘嗡嗡’叫。”

    招明丽皮笑肉不笑地双眼含着威胁地盯着周延光。

    周嘉朗低声说:“爸爸,求你闭嘴!”

    周延光只好讪讪地摸着鼻子,和刘千文父女俩一样垂着头,三人动作一致地目不转睛盯着火光。

    刘老太就纳闷了,这周老师怎么话说个开头就没下文了呢?问道:“周老师,你刚刚想说什么?”

    招明丽镇定自若地说:“伯母,他这人就爱没话搭话,不用理睬他。”

    刘老太将信将疑地看了两眼安安静静的周延光,心道:这么多年,竟然没发现周老师是个健谈的人。

    “妈,您看那边还有一些老太太在跳舞。我陪您去看看?”黄秋菊马上转移话题。

    刘老太随意瞄了两眼,犹豫地说:“可我一点都不会跳呀,凑上去不就出丑嘛。”

    “妈,走吧。我们就去看看人家怎么跳,和人聊聊天也好呀。”

    黄秋菊扶着刘老太起身,两人往树林那边走。

    招明丽把自己的叉子塞到周延光手上,拍拍手说:“我也去看看。让他们几个烤,我们等着吃就行!”

    没一会,刘广进吃得半饱,摸着肚皮说:“周老师,我们去山顶游一圈,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周延光轻蔑地看了一眼死鸭子嘴硬的刘广进,随手又把手上的叉子塞给周嘉朗,站起来就说:“走,看看你这个输了7圈还没追平的人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刘千文看看扬长而去的两人,又看看还有一大袋子没烤的鸡翅鱿鱼肉丸,迟疑地放下叉子说:“周嘉朗,我也想”

    “不行!”

    “好吧,我们拿叉子烤太慢了,干脆把整个网都铺满肉一起烤,这样还能快点。你说好不好?”刘千文拿起筷子就想往烧烤网上放鸡翅。

    周嘉朗想了想,说:“也行吧,你负责翻左边的肉,我翻右边的。”

    刘千文迅速铺满烧烤网,过了一会,说:“这火看着不够大呀,你把网捧起来走远一点。我再加一些碳,扇扇火。”

    “嗯。”

    刘千文盯着炉子里新加的两块碳,觉得不太耐烧,于是又敲了两块粗碳放进去。

    拿扇子拼命扇,满意地看着火焰高涨。

    抹了一把汗,提高一点声音喊:“周嘉朗,可以放回去了!”

    周嘉朗为了护着食物不让沾灰,还特意背过身去。一转身看到炉子里的熊熊火焰:“”

    作者有话说:

    1.食碗面反碗底:恩将仇报,意思大概和“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差不多?

    第65章 死了都要爱

    刘千文还站在路边朝招明丽的车挥手, 黄秋菊胸前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立刻凑到黄秋菊手边跟着听。

    还没等她听出什么,就被一把推开。

    黄秋菊快速地说:“你阿姨早上刚生了儿子,现在不愿被计生办的人拉去结扎。我过去医院看看!你爸回来记得和他说一声!”

    刘千文人还没反应过来, 黄秋菊已经跳上一辆黄包车赶去医院。

    刘老太看她愣愣地走回店里,摇着扇子问:“你妈刚回来又去哪里?怎么还好像很急的样子?”

    刘千文呆呆地说:“我妈说小姨刚生了儿子, 现在被计生办的人拉去结扎。她去医院看看。”

    “儿子, 又是儿子”

    刘老太一脸若有所思地呢喃,没一会, 意味深长地说:“都是儿子啊。”

    刘千文不解地看着刘老太,问:“奶奶, 什么都是儿子?”

    “没, 没什么。我闻着你一身都是烧烤味, 先回家洗个澡吧。”刘老太谈笑自如地说。

    刘千文想到那些被烤焦的鸡翅和肉丸。揪起领口, 低头嗅了嗅,说:“真的都是焦味!奶奶, 你帮我闻闻我的头发有没有味?”

    刘老太嫌弃地推开刘千文拱到她面前的头,说:“衣服上都有了,还能放过头发呀!你快回去洗澡洗头。”

    “好吧,可惜我昨晚才洗了头,今天又要洗。”

    刘老太特意等刘千文走了一会, 才悄悄走到店门口。探头往庆丰里的巷子口张望, 确认刘千文的身影没入巷子才放心。

    钟德全看刘老太探头探脑的, 拿着衣叉走过去, 问:“刘奶奶,您是想拿这上面的粽叶吗?我帮您叉下来。”

    正凝神思考的刘老太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干粽叶。

    扯起嘴角说:“德全, 今天过节, 你早点回家吧。东西等广进回来收拾就行。”

    钟德全说:“可是,师傅没说我可以早点下班。”

    刘老太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来气,说:“我说你可以早下班就可以早下班,广进回来我和他说一声就行。”

    钟德全看刘老太不似说假话,放好衣叉,抻了抻衣摆,一步三回头地说:“那我真的走了?”

    “嗯!走吧,回家吃粽子去。”

    刘老太摆了摆手,扭头又回店里坐着。

    等了一会又坐不住,去拿鸡毛掸子给角角落落扫尘。惹得本来睡得好好的百万一直‘喵喵’叫。

    刘老太作势举起鸡毛掸子,说:“你这猫奴才还敢向主人发作!”

    百万对她虚张声势的动作视若无睹,还龇牙咧嘴地发出更凶的猫叫。

    刘老太看它张牙舞爪的样子,打又打不过。只好避开百万睡觉的位置,继续来来回回地扫。

    “隆隆隆!”

    刘广进的摩托车停在店门口,周延光长腿一伸,跨下地摘下头盔递给刘广进,面无表情地说:“刘老板,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公民。”

    “切!我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是你太多事。”

    刘广进随手把头盔挂在车头,把摩托车推到店门口停好。

    刘老太等不及他进店里,急急忙忙走到门口,看周延光还想说话的样子,马上说:“周老师,你突然变得健谈是好事。但是我有事等着和我儿子说,你们下次再聊吧,啊!”

    周延光:“”

    刘老太把周延光打发走后就把刘广进拉进店里,急哄哄地说:“广进,刚刚秋菊去了医院,说是冬梅生了儿子!”

    “妈,您这么急把我扯进来就是想说这事啊?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刘广进和周延光一路对呛,早就口干舌燥。等不及用杯子喝,拿起小茶壶腾空壶口对着嘴往里倒。

    刘老太一把扯下他的手,急色地说:“你这猪脑子想什么呢!我说冬梅生的是儿子!你听清楚没?!”

    “妈,您就在我耳边说,我当然听清楚了。您先让我喝口水,吃完烧烤,一路回来又没水喝,喉咙干得像被火烧一样。”

    刘广进委屈地把手挣脱,继续往喉咙灌水。

    刘老太神神叨叨地琢磨:“你还是没听明白。他们黄家都是第二个就生儿子,说不定你和秋菊第二个也是生儿子呢!”

    “噗!妈!您在想什么!我和阿菊两个人都几岁了!刘文也都长这么大了,还生什么呀!”

    刘广进随手一抹嘴巴上的茶水,揪几节纸巾擦干净桌上的水渍。

    刘老太撇了撇嘴,说:“我就知道你当年说结扎是骗我的。你和秋菊年纪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就不能生!以前不都有人胸前背着自己的儿子,背后驮着婆婆的老儿子嘛!”

    “妈,我好不容易等刘千文长大,家里才清净一些。我可不想又过上每天耳朵被吵得发疼的日子。”

    刘广进把茶壶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小心翼翼地摆好茶壶,低垂着眉眼说:“我年纪也到了,万一又来个‘哪吒托世’的,真的受不住。我现在只想把生意做好,全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可是刘老太没那么容易被说服,泪眼朦胧地说:“我只要一想到你没个儿子傍身就心慌呐!晚上都睡不着觉,想着你以后怎么办啊?”

    刘广进若无其事地笑道:“这挺好办的呀。以后刘千文孝顺就分她点家产,不孝顺我就在闭眼前把它们都捐了。两脚一伸,这辈子的事就不用再操心。”

    “你真的不生?”

    刘老太没等人回答,又说:“你是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所以不大感觉得出来。等千文嫁人了,你有个头晕身热都没人照顾你,那就后悔都来不及!”

    “妈,小姨家不就请了保姆照顾她嘛,我也能请保姆照顾我和阿菊。刘千文那个粗手粗脚的我还看不上呢!”

    刘广进耐心地劝道:“妈,我和秋菊都没精气神养第二个化骨龙。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我们老刘家的孙子就没几个好的,还是女孩有出息啊!”

    “呸!我的孙子怎么就不好了?!你看远山都能自己挣钱买房,远林和远汶在废铁场也能老老实实地干活。远杰还是个大学生呢!远达还小,就不说了。”

    刘广进看刘老太振振有词细数刘家孙辈,好笑道:“妈,您怎么不看看那些孙女。个个都勤勤勉勉,除了刘千文。”

    “什么事除了我啊?爸爸,你肯定又是在说我坏话!”

    刘千文披着一头微湿的长发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店里。

    两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刘广进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走路像个鬼一样,脚不沾地的没个声响。”

    刘老太不想在刘千文面前说那些话,假装唬脸,说:“突然在我背后发出声音,心血都被你吓少了。”

    “是你们说话太入神,才没留意到我。”

    刘千文委屈地嘟起嘴,重重地用脚撵着地面,说:“你们听,我的运动鞋鞋底是会发出吱吱响的摩擦声。”

    刘老太捂着耳朵,皱眉说:“不要再磨地了!这声音好刺耳。”

    “您看,您都觉得刺耳,还说是我走路没声音。”

    刘千文朝刘广进翻了一个白眼,一脸笃定,“看你们恶人先告状的样子,我敢肯定你们刚才是在说我的坏话!”

    刘广进拿起扇子扇着风,随口敷衍道:“我们在说你和你几个堂哥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除了你没长歪。”

    “嘿嘿!我就是那竹子,永远正直。当然不会长歪!”刘千文耸动肩膀,笑嘻嘻地说。

    “咯咯咯,噢!”

    刘广进只顾着笑她自鸣得意的样子,扇子不小心扇到脸上去,鹅毛刮到眼睛,忍不住痛呼一声。

    刘千文讶然:“爸爸,我知道我现在很优秀,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呸!谁激动了!现在几点了?话说回来这么久,怎么没看见钟德全那小子?”

    “咳咳。”

    刘老太泰然自若地说:“今天过节,我让他早点回家。”

    “哇!奶奶,您现在竟然会为德全哥着想!你们两个以后是不是能友好相处了?”刘千文憧憬着这和谐的未来。

    “咳咳咳!”

    刘老太再次被口水呛到,哑着嗓子说:“我还能整天盯着一个小孩挑毛病啊!再说那孩子最近都变勤奋,还有点会看人眼色了。又不是那黑心肝的人,连过节都不让人提早回家。”

    刘广进:“”

    刘老太说:“吃到半下午才回来,现在大家都不饿。可是不做饭又怕你们晚上会饿。你们说还做不做饭?”

    刘广进干脆拿出五块钱递给刘千文说:“不做饭那么麻烦。刘文,你去河粉店买几条粉回来,晚上饿了就用酱油和花生油拌一拌,照样能吃饱。”

    刘千文想到爽滑弹牙的河粉,说:“还是切成条条,用油把粉皮都煎成金黄色,带有焦香更好吃!如果能再放一些豆芽、洋葱丝、火腿肠还有青椒丝就更棒了!”

    “只会动嘴,不动手的人没资格说话,”刘广进铁面无私地说。

    “好吧,我去买粉。”

    刘千文委屈地垂下亮晶晶的小鹿眼,“伤心”地跑去河粉店。

    刘广进趁刘千文出去了,马上说:“妈,您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些事,我是不会再生了。”

    刘老太看他一脸坚定,心灰意冷地说:“不提了。我还是跟着你小姨把身体锻炼好,没等到你请保姆过上大老爷的日子,我都不放心闭眼。”

    刘广进哄道:“好,您要健康长寿。抱完曾孙抱玄孙,让别人羡慕我们家能几代同堂。”

    “那我就成老妖怪了!这么老还不死会惹人嫌的。”

    刘广进看刘老太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口不对心,耀武扬威地说:“谁敢嫌弃您,我就算拄着拐杖也要追着把他打一顿!”

    “行了,碧玉台到点放薛丁山和樊梨花。今晚是大结局,我不能错过。”

    刘广进暗暗松了口气,没等喘口气。

    黄秋菊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进店里,叉着腰不停地在桌子前走来走去。

    咬牙切齿地说:“黄冬梅是疯了!她绝对是疯了,竟然想从医院里逃出来,说什么苏家只有一个儿子不够,起码要再多生两个!刘广进,你说她是不是疯了!都被人抓去结扎了还想着生儿子!”

    刘广进:“”

    刚安抚好刘老太又来一个黄秋菊,刘广进此时此刻只想去医院让医生把苏康健的六根都断了,他也能跟着清净清净。

    *

    端午节过完没多久,到六月底就是城南中学举办的艺术节。

    他们的节目因为乐器过多,被安排在最后一个上台表演。

    刘千文正坐在自己的班级里看着台上的节目。

    钟鸣琴扭头,担忧地说:“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紧张!你说我会不会突然不记得歌词?”

    刘千文满不在乎地说:“就算你唱错也没关系啦!我们没化妆,穿的还是校服。混在人堆里根本没人认得出你是那个在艺术节唱错歌词的人。”

    “难道,你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才建议我们穿校服表演的?”

    钟鸣琴强烈怀疑刘千文当初劝说他们朴素上台的那番话只是为了这个理由。

    “你说是不是很棒的建议?”

    刘千文得意洋洋地说:“如果你忘词了,就假装把麦递给台下,表情自然地说请大家一起来唱!”

    钟鸣琴觉得刘千文这个是馊主意,说:“万一台下没人跟着唱,这么尴尬的事该怎么办?”

    “那那你就把麦塞给徐子郁,让他接着唱!”

    坐在她们旁边的徐子郁安慰道:“放松点,那首歌人人都会哼一两句,我们在练习地时候也唱过不少次,不会出错的。”

    徐子郁后面的周嘉朗说:“钟鸣琴,如果你还是不放心,让徐子郁和你组成男女合唱?”

    钟鸣琴马上打起精神说:“我练习了这么久,我可以的!放松!放松!”

    “加油!周嘉朗,现在几点?曾老师说他们十点到校门口。我去接他们进来。”

    周嘉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说:“差不多了,我们和你一起去把乐器搬进来。”

    刘千文拿着一早向罗老师申请的批条,说:“去和罗老师打声招呼就走吧。”

    四个人走到西侧门等了一会,才看见曾老师开着一辆面包车晃晃悠悠地从小村道驶过来。

    曾老师降下车窗就说:“你们学校门口前面的这条路不但窄还多水坑烂泥,累得我把面包车硬生生开成越野车。”

    刘千文讪笑,说:“前几天都在下雨,那些小水坑还没干。我们学校也是趁天气好,赶紧举办艺术节。”

    曾老师说:“要不是为了宣传工作室,我都不愿费劲来。你们赶紧帮忙搬器材。”

    “老师,你们今天怎么都穿一样的衣服?”

    刘千文好奇地打量三位老师都是黑色短袖,胸前除了一套架子鼓的图案,什么都没有。

    曾老师看了他们一眼,背过身去露出背后的字,得意洋洋地说:“我们这身是临时定做的工作服,后面有工作室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这样就算那些不好意思来问的学生也能通过打电话咨询我们!”

    刘千文不禁感叹道:“老师,您想得也太周到了!”

    曾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不止我们的衣服呢!先把东西搬了再说。”

    刘千文马上去帮忙搬架子鼓的低音大鼓,周嘉朗推推她说:“这个鼓我和老师一起搬,你去拿鼓棒和吊镲那些吧。”

    刘千文看周嘉朗抬起的大鼓多了些字,又看看小鼓。

    发现凡是面向观众的那一面都贴上了音乐室的彩色名字,下面竟然还有电话号码!

    她觉得不用曾老师再说了

    等把乐器都搬到后台,还有两个节目就轮到他们上台。

    主持人走到他们近前说:“等会这个节目结束,请你们先把乐器都摆上台,再候场。”

    刘千文点点头,说:“好,不过我的老师还要再调试一下音调,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可以吗?”

    主持人说:“最多给你们2分钟的时间。”

    曾老师马上说:“没问题。”

    只等了两三分钟,台上刚结束。

    刘千文几个早已拿上东西准备着,台上表演的人还没下台,他们就冲上去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东西摆好。

    每个人都顾不得台下观众看到这一阵仗的哗然,又急匆匆地下台。

    刘千文回到台下就得意地说:“钟鸣琴,你刚才听到有人吹口哨吗?”

    “我只顾着拉线,没留意听呀。同学们好像挺期待我们的表演,呼!我一定要加油!”

    钟鸣琴站在舞台的幕布后面探头张望。

    时间没允许她张望多久,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报幕请他们上台。

    曾老师伸出手说:“加油!按照你们平时练习那样做就可以!”

    其他人立刻把手叠上去,一边做按压的手势一边喊:“加油!”

    一前一后走上台。

    徐子郁去往放在舞台左边的电子琴前;周嘉朗挎着贝司站在舞台的左上角;刘千文坐在舞台后方中间的位置,前面就是挎着吉他的钟鸣琴。

    四个人相视一笑,钟鸣琴凑到麦克风前说:“老师们,同学们,下面给大家带来一首《死了都要爱》!”

    刘千文敲了一下吊镲,现场气氛马上躁动起来。

    钟鸣琴还没唱到高潮部分,台下已经有很多同学跟着一起唱。

    刘千文看观众反应热烈,她也感觉热血沸腾。身体随着节奏摇晃,鼓点敲得更加有力。

    钟鸣琴刚唱完,现场就有同学大声喊:“安可!安可!”

    四个人愣在舞台上,主持人已经走上台,笑着说感谢语。

    刘千文还沉浸在刚刚几百人一起唱歌的热闹中,曾老师就笑意盈盈地冲到台上说:“我看效果很好,你不要傻坐在这里,快把东西都搬下去。”

    刘千文愣愣地说:“哦,好的。”

    全部东西搬回台下后,曾老师满脸激动,期待地看着舞台的方向,说:“我们工作室能不能一炮打响就看这一次!”

    钟鸣琴马上抱着刘千文欢呼:“哇!刚才场面多火爆!要不是主持人走上台,我肯定会再来一首《东风破》!”

    刘千文听她声音都嘶哑了,可见刚才是多用力去嘶吼,开心地说:“我觉得就算我随便打打鼓也能把现场气氛带动起来!你有没有看见?后面的同学唱到最后竟然全都站起来了!有些人还跟着挥手!”

    钟鸣琴遗憾地说:“我太紧张了,不敢看他们的样子。眼睛一直闭着,唱完才敢睁开的。”

    “没关系,你还是很酷地吼完了!”

    周嘉朗说:“你们两个先不要聊天,主持人开始公布获奖名单了。”

    两人马上屏气凝神地盯着主持人,连三位老师也很是紧张。

    主持人念到一等奖的时候还卖了个关子,俏皮地说:“下面即将公布一等奖得主,同学们觉得会花落谁家呀?!”

    刘千文情不自禁地抓紧钟鸣琴的手,当听到同学们中呼声最高的就是《死了都要爱》。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徐子郁笑着说:“看来是我们拿奖了。”

    话音刚落,台上的主持人说:“一等奖得主是初二(15)班,《死了都要爱》!”

    “啊!!!我们最后一次参加艺术节,没有遗憾了!”

    刘千文激动地抱紧钟鸣琴,两人一边蹦跶一边欢呼。

    周嘉朗摇摇头微微勾起唇角和徐子郁无奈地对视一眼,说:“我们快上台领奖吧。再不上去,主持人的眼神要杀人了”

    刘千文和钟鸣琴这才轻喘着气分开,缓了缓呼吸,说:“走喽!把奖状捧回家!”

    四个人还捧着奖状站在台上准备下台散场,曾老师就冲上去说:“你们几个等和我拍张照片再下去吧,让我挂在工作室当宣传照!”

    刘千文和钟鸣琴两个傻傻的马上站到曾老师左手边比耶。

    徐子郁从小到大被拍习惯了,面对这一要求也不陌生,淡定找到曾老师右边看向镜头。

    只有周嘉朗不爱拍照,一想到照片还要被很多人观摩,心里更加别扭。站到徐子郁身边微微撇过头去。

    负责摄影的老师发现周嘉朗没看镜头,在台下喊道:“周嘉朗!你要看镜头!来,一、二、三,拍!”

    因为那一声,刘千文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向周嘉朗,而周嘉朗也没转头看镜头。

    拍照的老师看着相机里两人似乎隔着三人在对望的画面,皱着眉说:“刘千文和周嘉朗都没看镜头,我们重拍一张吧!”

    可是周嘉朗已经快步走下台,说:“曾老师,我们班主任在向我们这边挥手,催我们回去。还是快点把这些乐器都搬去车上吧,要不然我们该回课室了。”

    刘千文往他们班的位置看去,罗老师果然在朝他们挥手。马上说:“你们先搬着,我去和罗老师说一声。”

    等刘千文跑回去,罗老师说:“你们几个等会记得把奖状都给我,我要把所有奖状都拍一张照片留念。”

    刘千文:“好的,老师,我们先去把乐器都搬回车上,可不可以?”

    罗老师摆摆手说:“现在快放学了。你们几个的凳子我让其他同学搬上去。快点去吧,尽快搬完,不要和放学的队伍碰上。”

    “好嘞!”

    刘千文正想转身跑,罗老师又说:“我刚想起等会要开会,拍奖状的事就交给你来做吧,去办公室把照片拍完,你就回家吧。”

    刘千文:“”

    他们班同学拿的奖好像还不少?!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人生的分岔路

    刘千文索性拉上周嘉朗一起去办公室拍照。

    这次歌唱比赛放到第三天才举办, 刘千文看着铺满两张办公桌的奖状,感叹:“我们的同学都是些什么人呐!不但学习好,而且才艺也多。”

    周嘉朗举着相机不断对焦, 眯着眼说:“因为大家都对自己的时间做了安排,做到自律也就有空余时间去做其他事。”

    “可是我觉得单是学习就已经花去我大部分时间, 哪来的时间再去做其他事?连这个架子鼓, 都是趁周末的时候才能挤出时间去学了好几个月。真不知道郑燕燕是怎么学习的,每天打游戏都能考全级前十。”

    刘千文坐在一边挠挠头, 睃了一眼周嘉朗的后背,妒忌地说:“还有你这个变态, 经常看杂书, 上网都还能考第一第二。人呐!从一出生就不公平。”

    周嘉朗又拍了一张, 淡然道:“所以你是因为心里不平衡, 才会坐在一边把你的事让给我来做吗?”

    “这我把奖状铺好了。大家分工合作嘛,哈哈哈!”

    刘千文马上站起来, 走到桌边说:“哪些是已经拍好的,我先收起来。”

    周嘉朗扭扭酸痛的脖子,说:“左边三列。”

    “辛苦你了。我们等一下去校门口的小卖部,请你喝汽水!”

    刘千文把奖状叠好先放在一边,举起两个拳头, 说:“来!我帮你捶捶脖子!我的技术是获得钟鸣琴认证的, 你放心!”

    周嘉朗歪了一下头, 躲开她的手, 说:“你把我的头捶得一直晃,还怎么拍?”

    刘千文收回手, 假惺惺地说:“也是哦, 我不帮你捶了。你要是觉得累的话, 那换我拍吧。就是我这手刚才搬东西好像太用力了,现在有点酸,担心会把照片拍糊。”

    周嘉朗淡然道:“嘴上说学习占去你太多的时间,最近又看了什么电视剧,说话阴阳怪气的?”

    刘千文哽了一下,讪笑着说:“最近中午重播《无头东宫》,我趁吃饭的时候看的!那个细妹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会气得我吃多半碗饭!”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想看多会电视才添饭?”

    周嘉朗放下相机,说:“拍完了,我先回课室拿我们的书包。”

    刘千举起拳头,朝周嘉朗的背影挥了挥,老气横秋地嘀咕:“看着你长这么大,就只会做顶心杉!”

    周嘉朗突然回头,说:“你一定又在我背后做小动作。”

    谁知道他已经走到门口还会杀个回马枪!

    刘千文一惊,还举在半空的拳头捶向自己的头,扯起嘴角,强颜欢笑道:“没有呀!我突然觉得头有点疼,捶两下,嘻嘻。”

    周嘉朗若无其事地扭回头,忍住笑意,背对着刘千文说:“既然你手酸又头疼,我帮你把书包拿下楼吧。在下面等你,快点下来。”

    刘千文快速把奖状叠好放进抽屉,相机放进柜子里锁好。

    确认东西没有遗漏才关窗锁门,抛着钥匙走到停车场。

    周嘉朗把书包递给她,说:“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试了,你抽屉里的杂志和笑话书不先拿一点回家吗?”

    刘千文把钥匙放进书包背上,满不在乎地说:“这不是还有半个月嘛,把那些书都拿回家,我的班会课和课间休息该怎么度过?”

    周嘉朗:“”

    追着夕阳的余光,两人回到腾云街。

    刘千文随手一挥,停在店门口说了句:“拜!”

    摆好车子,才走进店里就听到一阵音乐铃声响起。

    等黄秋菊讲完电话,刘千文好奇地问:“妈妈,你的手机怎么不是翻盖的?什么时候换的手机?”

    黄秋菊捏着那只小巧的直版手机,说:“你爸那人老说要买手机,却不见人踏进手机店一步。我今天下班的时候索性帮他买了。现在新款手机真是多啊,挑得我眼睛都看不过来。”

    刘千文拿起那部黑色的小手机,左右翻看,说:“妈妈,这也是‘手机中的战斗机’,波道牌手机吗?”

    “是啊。我本来看它没盖子,还担心会不会容易摔坏屏幕。没想到手机店老板当场就说摔坏了保修,还说这手机核桃都能砸碎,没那么容易摔坏。”

    黄秋菊若无其事地说:“以后我的脖子也能放松一下,不用因为担心摔手机整天把它挂在脖子上,直接把手机放口袋就行了!”

    刘千文拿着手机傻眼了,问:“妈妈,这不是买给爸爸的吗?”

    黄秋菊把手机拿回手上,嫌弃地说:“你爸那人粗手粗脚的,新手机哪能给他用。我的旧手机给他就行。”

    刘千文瞅着黄秋菊一副看宝贝的样子看着新手机,觉得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德全,进来拿饭送去城东市场那边,你们两个一起吃。”刘老太在厨房里喊道。

    黄秋菊马上说:“妈,换我去送吧。我顺便把手机拿给广进!”

    刘老太等黄秋菊走了,坐在桌边嘀咕:“你妈真是花钱越来越不心疼。那么贵的手机,说换就换。”

    “是爸爸之前说要买手机,妈妈才会买的吧。”

    刘千文马上指着碟子里的鱼说:“奶奶,你今天买的是什么鱼?肉好嫩好滑,配上这个豆豉蒜蓉吃,更香了!你说是不是?德全哥。”

    钟德全也憨厚地点点头,嘴里:“嗯嗯,”两声。

    刘老太得意道:“这是你小姨婆家的保姆教我做的菜。你不敢吃有小刺的鱼,我就买了只有一条大骨的钳鱼。让老板帮我给杀了,切成不断开的段。拿回来用盐腌二十分钟,再炒一碗豆豉蒜蓉汁淋上去放到锅里蒸,可不就是香嘛。”

    “嗯!嗯!只是这个豆豉汁我都能吃多一碗饭!”

    刘老太看她嘴里塞满饭还不满足,再塞一块鱼肉进嘴里。好笑道:“幸好我买了两条鱼,要不然都不够你们几个吃的。德全,喜欢吃就吃多点。我听你妈说你回家还要吃宵夜,是在这吃不饱?”

    钟德全被饭呛到,咳了两声,说:“张奶奶,我每一餐都吃饱的。只是晚上容易觉得饿,我妈怎么什么都和您说啊。”

    刘老太笑着说:“我在菜市场经常遇到她,就说多了两句。我看你最近干活都挺卖力的,还以为你是没吃饱呢。”

    钟德全第一次被刘老太夸,忍不住羞红了脸,呐呐地说:“您做的饭菜都很好吃,我吃饱的了。”

    “哈哈哈!德全哥,你真的很容易脸红!”

    刘千文长这没心没肺就爱看人脸红。

    刘老太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边,说:“嘴巴张这么大,饭都要掉出来了。去打开电视,找遥控器转到三羊台,我要看新闻和天气预报。”

    刘千文马上闭上嘴一个跨步摁开电视,转到三羊台。

    刘老太听天气预报时,所有人都不能出声。万一打扰到她错过播报他们市的天气预报会骂人的。

    刘千文一边吃饭一边听新闻,当听到又有台风席卷他们省鸡腿柄那个地方,不禁感叹:“这些渔民总是因为台风被迫休渔,难怪海货卖得这么贵。”

    刘老太仔细盯着电视看,说:“现在什么东西不贵?不过也有好的,你看这总是打广告的罐头豆豉鲮鱼。听说以前都只卖给番鬼佬的,我们这些大乡里②:哪里见过豆豉鲮鱼啊。最近市场里都有人开始做这鱼卖了。”

    “真的?奶奶,您可不可以买一次,就买一次回来当菜!好不好?”

    刘千文想到肉酥酥的却又很有韧劲,油润中透着豆豉香的鲮鱼,不禁吞了吞口水。

    刘老太肉疼地说:“不买,这鲮鱼生的都比飞洲鲫贵很多,更不要说被人做成熟的。你吃吃这豆豉蒸钳鱼就行。”

    “可是它们”

    “嘘!不要说话,天气预报开始了!”

    刘千文嘟起嘴,委屈地扒起饭。

    天气预报播完了,钟德全把忍了两分钟的话说出来:“其实现在市场那卖的豆豉鲮鱼是用飞洲鲫做的,不会很贵。”

    “我还没去仔细看过呢,原来是用鲫鱼做的呀。如果便宜的话,明天就买几条尝尝。”

    刘老太也想偷个懒,不用做那么多的菜。

    刘千文兴奋地说:“奶奶,如果好吃,能不能买多几次?”

    “家里的饭能多吃,外面做的东西少吃。”

    刘老太头也不抬地说:“转台,看碧玉台的天气预报”

    “诶,好吧。”

    *

    刘千文自从尝过一次豆豉鲫鱼,虽然肉质没有鲮鱼的紧实有韧劲,但还是不错的一道菜。

    央求了刘老太好几次都没能让她再买一次。

    刘老太说那鱼不新鲜,做出来才会松散,坚决不买。

    鱼再没吃到第二次,期末考试就来了。

    刘千文使劲把书都塞进书包里,见实在塞不下了,扭头喊:“周嘉朗!你可以帮我装一些书回家吗?”

    周嘉朗背着书包走到她身边,说:“早就叫你把书带回家,偏要等到最后期限才带。”

    “嘻嘻。”

    刘千文讪笑着把一大叠杂志塞进周嘉朗的书包。

    钟鸣琴担忧地看着刘千文那个已经被撑得鼓鼓涨涨的书包,说:“刘千文,你的书包能不能承受得住它生命里最重的时刻?”

    刘千文爽快地说:“没事的,我都背了它一年,结实着呢!”

    周嘉朗拽了拽她的书包带子,说:“你还是把书再分一些用袋子装吧。”

    “我没袋子呀。”

    周嘉朗看着她无辜的双眼,一个弹指弹向她的额头,恨恨地说:“明知道明天就要考试,今天要清空抽屉里的东西,你自己又这么多书没拿,都还不带袋子!”

    刘千文揉了揉被有点疼的额头,说:“我骗你的,袋子我带了。可是还是不够装,才叫你帮我背一些。干嘛这么用力啊!万一我复习好的知识点被你弹走了怎么办!”

    “”

    周嘉朗:“东西都收拾好吗?收拾好就走了。”

    刘千文艰难地把书包扛到背上,抱起一袋书说:“哇!好重!勒得我肩膀像在往后坠。”

    周嘉朗自己的书包也满了,只能走到她身后帮她托着书包底,说:“走吧。”

    走到自行车前,刘千文想把袋子挂车把上,书包就夹在车后座上。

    可是袋子看着有点脆弱,担心它撑不到回家,只好把袋子夹在车后座上。

    周嘉朗他们小车子后座没有夹子,不能帮她载书包,只能一路被扯着肩膀往前骑。

    周嘉朗看她在载着这么多书还人来疯,和罗子杰两个人玩赛车。

    叹了一口气,匀速跟在他们身后,前面有一个转弯的地方骑进小路能省一大段路。

    刘千文想走捷径快点回家,快速蹬着车子喊:“看我秋名山车神来个弯道超车!”

    “嘭!!!”

    灰尘扬起一片。

    “哈哈哈!车神,你还好吗?”

    罗子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干脆停下车。脚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刘千文笑得前俯后仰。

    刘千文立刻从大龙马下面一身灰尘地爬出来,恼羞成怒地说:“再笑就揍你!”

    周嘉朗把车子停在路边,帮她把大龙马扶起来。担忧地上下打量一番刘千文,问:“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事啦!只是手掌心有点擦破皮。”

    刘千文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轻轻地抬了抬膝盖,“嘶!可能膝盖也有点擦破了。不过这都没有我的书包受的伤害大。”

    周嘉朗看她把地上的书包抱起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拎起已经断裂的书包带。

    好气又无奈地低头把袋子也捡起来,说:“既然书包带子断了,那就把它绑在我的后座上吧。”

    “嘿,你说,我是不是可以买新书包?”

    刘千文惊喜地看着‘尸骨未寒’的书包。

    周嘉朗抽出自己身后的水瓶,说:“现在都期末了,你还想着买书包的事干嘛。伸出手来,我先帮你把伤口洗一下,忍着点。”

    刘千文乖乖地把双手摊开,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气道:“你说我受了‘重伤’,明天还能不能超常发挥呀?”

    周嘉朗勾起一边嘴角,嗤道:“我觉得你的爪子握着筷子还是能夹稳肉。想超长发挥,那就快点回家复习。”

    “”

    刘千文跨上车子骑到大路上,突然幽幽地来一句:“你们在学校车棚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想到把我的书包带子拆开,就可以把它绑在你们车后座的问题?”

    罗子杰只要一想到刘千文摔成个四脚朝天的乌龟样就忍不住笑,努力把着车头说:“书包买来就是背的。只是你倒霉,才会被断带子的书包扯下地,哈哈哈。”

    “谁也预料不到你的书包带子会断,我记得你还说过你的书包很结实。”

    周嘉朗平静的陈述事实,不接受她的埋怨。

    刘千文说不过,气呼呼地哼一声,快速远离这两个没有兄弟情的冷漠人士。

    罗子杰还追在她身后喊:“车神!你不要骑这么快!小心又摔了!哈哈哈。”

    刘千文气得车头都晃了两下,咬着牙根说:“看你是太久没被我揍,身痒了是吧!我等会在楼下就先揍你一顿再回家。”

    罗子杰连忙大喊:“车神,我不敢了!”

    “你!!!”

    周嘉朗眼看两人又追打上,凶道:“你们两个看车!这是大路都还玩!”

    刘千文和罗子杰犹如被雨打湿的小鸟,马上恹恹地骑车。

    回到店门口遇上已经结束高考一个月的堂姐刘艳春和二伯母。

    高娟微微笑着打招呼:“千文,放学啦!”

    刘千文也笑着问:“二伯娘,你们今天来找奶奶的吗?”

    “来找你爸的,今天是德全那小子在城东市场那边看店。杂货铺现在只有艳秋在,我们先回去了。”

    刘千文看高娟拉着还想说话的刘艳春急急忙忙地走了,走进店里,纳闷地问:“爸爸,二伯母她们是来干嘛的?”

    刘老太抢先回答:“艳春说她没把握考上大学,想去外面找工厂打工。你二伯母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事,看你爸这里还没招到人,想着让艳春来海味店做工。”

    刘广进有点灰心,唉声叹气道:“我们刘家怎么出个好大学的大学生就这么难呐!一个两个的,就想着去外面的打工,不能把学上好吗?!”

    “爸爸,请你把希望寄托在金来姐姐身上!”

    刘千文大义凛然地拒绝刘广进朝她看过去满怀希望的眼神。

    “真是‘出息’了!”

    刘广进刮了她一眼,撇了下嘴角。

    想到刘艳春平时在自家杂货店帮忙的爽利泼辣样,自言自语道:“如果艳春真的没考上大学,也不愿去读技校。那我的店多个好帮手也是好事。诶,这都算什么事啊!”

    “诶,艳春姐姐从小就怕上课做作业。估计她真的是不想再上学,”

    刘千文也跟着叹气。

    “再看看吧,有学上肯定是上学好呐!”刘广进叹道。

    *

    期末考试刚结束,全部人都等着放学。

    罗老师拎着一叠纸走进课室,说:“这个暑假所有竞赛组的同学都必须报名参加少年宫的辅导课,其他同学自愿报名为原则。班长,过来把报名表发下去。请大家在领取成绩那天把报名表交给我。”

    “又来了!他又来了!总是狠心地留下伤人心的话就一走了之!”

    刘千文酝酿情绪的速度极佳,马上热泪盈眶地看着走廊上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的罗老师。

    钟鸣琴把报名表递给她,扫到刘千文的泪眼,惊道:“不是吧!你还真的哭了?!”

    刘千文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微抬起下巴,狠狠地闭上眼睛硬是被她挤出一滴眼泪,倔强地说:“我从此不会再为这间学校流一滴泪!”

    钟鸣琴萎靡不振地说:“去看医生吧,我发现你比我严重多了。”

    “嘤!你是妒忌我演技比你好,我理解的。”

    刘千文装作娇羞地撇开头,捂着脸。

    “呕!”

    钟鸣琴拍着心口作势要吐,说:“我们都放过彼此,不要再互相折磨。”

    周嘉朗经过她们身后,一副终于解脱地样子,说:“幸好你们两个还有自知之明。”

    刘千文马上背起书包追在他身后,说:“你真的不觉得是学校太过分吗?那是暑假啊!竟然还要我们花钱去上课!这就是那句什么话来着?”

    “花钱买罪受。”

    “你看!连你都说是‘花钱买罪受!’”

    成功套出周嘉朗的话,刘千文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

    周嘉朗淡然地说:“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并没有说去上课是受罪的意思。”

    刘千文倒退着走了两步,捂着耳朵摇头晃脑地说:“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觉得上课是受罪。”

    周嘉朗突然急道:“你不要再说了,罗”

    没等周嘉朗说完话,刘千文笑得得意地转回身子,正正对上罗老师面无表情的脸。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刘千文站在楼梯口讪笑着说:“罗老师,这么巧。您也在这时候走呀?”

    “你现在能放学回家,我还要去实验楼加班改试卷。”

    刘千文愣愣地看着罗老师挎着一个公文包下楼,扭头问:“周嘉朗,罗老师是生气了吗?”

    “不是很明显吗?”

    “可是,他还是一副就算粪坑在他面前炸了依然平静的脸色呀!”

    “咳咳,你可以换一个形容词。”

    “诶,这不是急着说嘛。你说他真的生气了?”

    刘千文可不想以后在数学组被罗老师盯上。

    周嘉朗坏心地继续吓唬她,促狭地说:“要不你现在追上他道歉?说不定他就原谅你了。”

    “不!不!不!”

    刘千文摇着头后退两步,说:“他是大人,不会和小孩计较的。走!快点回家!”

    周嘉朗好笑地看她鸵鸟似的心态,踏下一级一级的阶梯,慢悠悠地说:“放心吧,罗老师不会找你算账的。平时和他开玩笑的男生也不少。”

    刘千文的两条眉毛已经开始打结,好奇地问:“罗老师他会笑吗?”

    “咳咳,我不是机器人,当然会笑。”

    刘千文惊恐地把头探出楼梯扶手,发现罗老师就站在楼下的阶梯。

    罗老师皮笑肉不笑地说:“忘记拿红笔,上楼拿两支。”

    “呵呵。”

    刘千文马上立正,朝罗老师的背影敬了一个礼,说:“老师!我内心非常热爱学习,非常敬爱您!老师!您慢走!”

    罗老师沉稳的脚步趔趄了一下,加快速度迈步上楼。

    周嘉朗憋着笑,耸动着肩膀说:“看来罗老师已经感受到你的拳拳之心。”

    刘千文翻了一个白眼,上下前后左右环顾一遍,轻声说:“我是不会再落入你的圈套,以后在学校不能说‘嗯哼’的坏话。”

    周嘉朗笑说:“我一直都是顺着你的话说,是你老是带偏话题。”

    “快走!学校不是给你聊天的地方!”

    周嘉朗:“”

    这人竟然还学教导主任的经典语录。

    作者有话说:

    1.大乡里:乡下人

    第67章 少年宫的暑假

    刘千文回到腾云街, 发现一向沉默寡言的钟德全竟然也会闷闷不乐。

    跑到厨房问刘老太:“奶奶,德全哥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刘老太手上不停搅着绿豆糖水,反问:“奇怪了, 你还能从他那木讷脸看出不开心?”

    “我回来已经有十分钟,发现他把一个罐子来回擦了二十次!”

    刘千文颇有心得地说:“这还不是有心事的表现嘛!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想开心事。”

    刘老太急忙撇清:“我今天没有骂他!说不定是相亲的女孩子嫌弃他吧。我听他妈说担心他的性子找不了老婆, 干脆提前介绍女孩子给他认识, 看对眼就先处着。”

    “不会吧!德全哥去年才高中毕业,应该才十九岁?还是二十岁?”

    刘千文惊恐道:“这么早就要相亲吗?!在学校还是个学生呢!”

    刘老太习以为常地说:“早出来社会就早结婚。他都是上班赚工资的人了, 还能像学生那样只愁分数呐!肯定要开始找老婆,以后就想着一日三餐, 想孩子。”

    刘千文还是第一次深刻地从同龄人的身上感受到那种泾渭分明的区别, 转身走到厨房门口偷看钟德全。

    偏巧对上钟德全无意扫过来的目光。

    刘千文只好尴尬地挪步出去, 讪笑着说:“德全哥,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

    钟德全被她一问,涨红了脸。看了一眼厨房, 低声说:“我我看师傅现在都是让你堂姐跟着他守在新店。我也想跟着师傅多学习。”

    “啊!”

    刘千文想到刘老太说相亲失败的言论,失笑道:“原来你是吃醋了呀!你想跟着我爸学,就和他说呗!一个人在这想也不能想出办法呀。”

    钟德全听她说“吃醋”两个字就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不是吃醋。只是想学多点东西”

    刘千文坐在凳子上,打开电视, 厚颜无耻地说:“那今晚送饭的机会我就让给你了, 让你有时间过去找我爸。”

    钟德全:“谢谢你哦。”

    “不客气, 我们俩都这么熟了。”

    刘千文去翻书包, 把纸递给钟德全,说:“你顺便帮我把这张报名表给我爸签名, 等我妈那个大忙人签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钟德全呐呐地接过, 说:“你觉得师傅会不会答应我?”

    刘千文直接道:“要不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不行!”

    钟德全摆摆手, 低眉顺眼地缩在一旁的座位上,干巴巴地说:“我不敢。”

    “好吧。那你就送饭的时候再说吧。只是说一句话,不答应就算了呗,反正你之前都跟着我爸学了这么久,没关系的。”

    刘千文摁着遥控器转台,纳闷:“音乐台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放排行榜的吗?我难得这么早回来一次,怎么没有?!”

    钟德全看了看墙上的钟,说:“还有五分钟才开始,现在还换了个主持人。”

    “一段时间没看,竟然连人都换了呀?是靓仔还是靓女?”

    刘千文翘着二郎腿等广告过去播音乐排行榜。

    钟德全被她油腔滑调的口吻噎了一下,说:“是一个女的。”

    “那就是靓女了。诶,之前那个帅哥我还没看过几次呢!”

    刘千文那遗憾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钟德全陷入纠结。

    “啊!!!”

    刘千文盯着电视上最新出炉的音乐排行榜,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惊叫一声。

    钟德全也被她吓得蹦起来,满脸紧张地东张西望,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诶!我看到这个排行榜突然想起我那‘诡计多端’的学校。”

    刘千文一屁股坐回去,双手托着脸颊,忧愁地说:“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在少年宫又来一次什么选的考试,简直比那《超级女声》还多圈套。”

    钟德全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还以为是有老鼠爬过。

    刘千文吃饭的时候还在纠结学校的事。

    刘老太看她眉头紧锁,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怎么?轮到你想不开心的事了?”

    “可不就是嘛。我担心学校会突然来一次考试。”

    刘千文拿着碗筷思前想后,快速扒干净碗里的饭。把嘴一抹,背上书包就说:“奶奶,我要抓紧时间回家复习。”

    骑着车慢悠悠地晃进庆丰里,还在暗自得意这次她肯定会赢过学校这个‘老妖怪’!

    哼着刚刚听来的新歌爬上七楼。

    对面的周嘉朗正压着被风扇吹得翻飞的书页,坐在窗前看书。

    刘千文走到窗花前,左脚尖点着地。

    本打算把手肘放在窗台上,不过看到上面都是灰,悻悻地换成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撑着脸。

    得意洋洋地说:“哟!周同学还在这悠闲地看课外书呢!我就不行啦,只要一想到学校可能会有突击考试。我这心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还是觉得快点回家复习好。”

    周嘉朗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翻过一页书,淡淡地说:“心脏本来就是会‘扑通’、‘扑通’地跳,不跳的那是死人。”

    “哼!你就没想过学校能干出这种事吗?”

    刘千文扭头去开门,喊了一句:“我先一步复习,在那天就可以超过你们啦!”

    可惜学校犹如天气不似预期。

    说好会有暴雨却只是飘过几朵乌云意思一下。

    刘千文坐在少年宫一班的课室里,数了数这个班里真的有30个人,扭头问旁边的钟鸣琴:“你说学校这次竟然没有考试,只是安安分分地把我们竞赛组的人都凑在一起,会不会是在背后憋大招?”

    “请你不要阴谋论,这样会令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

    钟鸣琴烦躁地挠了一下头发,怀着微弱的希望,双眼期盼地看向刘千文说:“你开口,说不会的。”

    “好吧,现在不会的。”

    钟鸣琴就像吵架情侣中歇斯底里的一方,握住刘千文的肩膀,看着她平静的脸,低吼:“我不要只是现在!”

    “你们两个快坐好,罗老师进来了。”

    坐在她们身后的周嘉朗忍不住低声提醒。

    两人快速端坐好,罗老师环顾一圈课室里,梭巡到刘千文时眯了一下眼睛。

    刘千文微微垂下眼皮,似乎感觉到罗老师的‘杀气’,惴惴不安地缩在座位里。

    罗老师开口:“虽然天气很热,坐在闷热的课室里更让人感觉不舒服,但是希望同学们在未来一个半月里能学有所得。学校之所以在暑假开设这个班,也是想提前给大家讲讲初三的知识点,不管你是哪个竞赛小组,请认真对待每一科的课程。”

    刘千文暗道:罗老师怎么改走煽情路线?

    只听他继续说:“在暑期辅导结束后,将会有最后一次考试确认最终竞赛名单,一个科目有四个名额,其中有一名是候补。”

    “我的老父亲呐!”

    刘千文怔怔地瞪大双眼,觉得头顶的乌云是不会散去了。

    浑浑噩噩地上完一节课,刘千文说:“我感觉大家好像都已经麻木了,没人再去讨论这件事。”

    周嘉朗把盒子里的牛奶吸光,漫不经心地说:“看开点吧,不能反抗就只能接受。”

    钟鸣琴咬牙,握着拳头鼓劲:“我一定要留下!就算只有一个名额选上也好!”

    “数学组现在有9个人,要淘汰5个人!语文组更多人,有12个人!”

    刘千文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看来我要开启熬夜模式,要不然打不赢你们这群小妖精。”

    周嘉朗笑道:“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挺多人都是兼顾几个科目。说不定学校到时会让人专攻一科,名额不就变多了吗?”

    徐子郁也说:“可能也会考虑到比赛时间吧,万一有时间重叠或者赛程紧凑的。所以每个人都还是很有机会留下来的。不要被老罗的话吓到。”

    刘千文瞬间觉得头顶的乌云散去,鼓起脸呼了一口气,说:“主要是罗老师当时的眼神充满了‘杀气’,让我的心开始发慌。”

    “有咩?我觉得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呀。”

    钟鸣琴努力回想罗老师当时宣布消息的样子,怎么都品不出他那平静的眼神有杀气。

    周嘉朗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地说:“是有人做了亏心事才会觉得罗老师不对劲。”

    “喂!你还说!”

    刘千文马上扭转身捏住周嘉朗的嘴巴。

    周嘉朗:“”

    钟鸣琴不用猜都知道又是刘千文干了什么傻事,习以为常地说:“你不用封住周嘉朗的嘴了,我们都明白。”

    刘千文恼羞成怒地收回手,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气呼呼地说:“还不是周嘉朗总是套我话。”

    钟鸣琴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算啦,我们都理解。还是看杂志吧,呐,有你最喜欢的笑话。”

    刘千文接过杂志,说:“你放假都还买杂志看呀?我是一放假不用写作文就没动力看杂志分析文章内容。”

    “没办法,已经成习惯,总想翻两页才觉得舒坦。”

    钟鸣琴一脸无奈地摊开手,怂了怂肩膀。

    刘千文漫不经心地翻着杂志,说:“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少年宫,这边真的和我们学校一样偏僻。”

    徐子郁说:“少年宫斜对面已经围起来的那块地,听说是盖新的电影院。这个‘听说’已经说了有几年,不知道哪一年才能看到电影院的样子。”

    刘千文惊喜道:“真哒?!希望快点建成吧!我除了小学的时候,学校每个学期组织去一小那边的电影院看电影,小学毕业这么久没再去过电影院了。”

    钟鸣琴:“我也是。我妈妈说电影院平时放的片子不是给正经人看的,让我不要去那边玩。如果新电影院能放一些适合我们看的电影就好了。”

    “要是还能多放动画片就好了,我在珍珠台看的那种两个多小时的动画片都很好看啊!”

    刘千文沉醉在回想的剧情里。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两人马上闭嘴等待老师到来。

    *

    炎炎夏日不能呆在空调房里吹着冷气吃雪糕,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火上浇油的事是每天还要顶着下午两点的太阳去上课。

    刘千文在额头上搭了一条打湿的纸巾,还是止不住汗从上往下滴。

    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方似乎在冒热气的水泥地面,声音沙哑地说:“周嘉朗,我觉得我快要中暑了。我们明天下午早点去少年宫,好不好?”

    周嘉朗的背也被汗打湿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加快蹬着车子说:“你愿意提前离开房间的空调吗?”

    “呃,这真是个关乎生死的问题。”

    刘千文追上他说:“不愿意。”

    周嘉朗看她被晒得眼睛都睁不开,说:“不如买顶帽子戴?”

    “可是戴帽子很热,我的头发厚就更热。我以后不敢再嫌伞重,一定要记得把它塞进书包。”

    刘千文压了压额头上的纸巾,说:“我的纸巾快干了,我们加速前进!”

    少年宫本身是一排平房,屋顶每天接受太阳的直晒。

    课室里就像个蒸笼,全部人都恨不得粘在风扇底下不换位置。

    刘千文因为总是坐在后座的原因,经常体验不到风扇在头顶吹的感觉,习惯坐在门口吹点自然风。

    钟鸣琴拿着扇子使劲扇,抬头看一眼课室的风扇布局,抱怨:“你说这些风扇为什么都只装在两边,中间没有呢?这样是能加速空气流通吗?”

    刘千文已经被热得不想说话,趴在桌面上体验那短暂的凉意,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要风扇,我要空调。我堂姐说他们省城的学校都有空调。”

    钟鸣琴放下扇子,说“这个愿望估计再多几个港城那边的富豪捐款都解决不了。学校现在还在盖新教学楼。”

    “学校的速度真快啊,每次放一个暑假就有一栋教学楼盖好。”

    刘千文说:“我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盖的那一栋,已经有之前的教学楼一样高了。”

    周嘉朗说:“我爸说都是请了大量的工人不停地轮班开工,争取在开学前把新教学楼的基础设施都安装好。在开学后就能开放使用。”

    刘千文掰着手指头细数:“去年盖的新教学楼给初一的,我们搬去原来初二的课室。今年估计也是一样,我们永远用不上新教学楼。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初三的教学楼就在车棚对面,嘻嘻。”

    “我觉得你恨不得把课室安在学校门口,一放学就能踏出校园,”周嘉朗面无表情地说。

    刘千文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是手臂不够长,就拍了一下周嘉朗的桌面,说:“你怎么知道我真的这样想过!不愧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呀!”

    “咦!!!你太恶心了。”

    钟鸣琴推了一把刘千文,龇牙搓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不好意思,说顺嘴了,是肚子里的小虫子。”

    刘千文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还是恶心!”

    “要上课了,不说了。”

    待在‘蒸笼’里蒸了两个半小时,刘千文觉得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永远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迫不及待地把东西塞进书包,往后一甩,说:“周嘉朗,我们走美华花园那条路,绕去美华小学门口买萝卜面筋吃,好不好?”

    钟鸣琴家在刚上初中的时候就搬到美华花园小区,听到刘千文这么说,马上附和:“我也去!我好想念学校里面那间小卖部的火腿肠,还有门口对面五毛钱一大碗的炸薯条。”

    刘千文拉着钟鸣琴穿梭在放学的人潮里,头也不回地说:“快点,那群小学生的暑假班也放学了!我们迟一点就抢不过他们!”

    周嘉朗走在人群中,无语地看着两人冲出少年宫门口。

    徐子郁用手肘蹭了一下周嘉朗的手臂,说:“估计刘千文是忘记带上你了。”

    周嘉朗:“”

    刘千文是在去到美华花园听钟鸣琴提起,才发现周嘉朗没跟上,无所谓地说:“没事啦!他都长这么大了,会自己回家的。这条路没人,我们再加加速!”

    钟鸣琴:“”

    这是回不回家的问题吗?

    因为有钟鸣琴这个臭气相投的加入,刘千文和她合买了不少炸串吃。

    刘千文咬下最后一粒炸素云吞,打了一个饱嗝才和钟鸣琴分道扬镳。

    回到店里,看到今天是刘艳春守腾云街这边的店,遗憾地说:“艳春姐,早知道我就给你打包一条火腿肠。”

    自从钟德全上次提出想跟着刘广进多学习,刘广进就安排两人轮流守腾云街的店当锻炼。

    刘艳春笑着说:“钟德全那家伙整天盯着我,把我当竞争对手。恨不得我天天待在这边,反正我今天没事就和他换过来。”

    刘千文点点头,说:“你上手比他快多了,难怪会把你当作竞争对手。没想到的是,德全哥竟然这么有斗志,听奶奶说他会趁没客人的时候自己练习对话!”

    “不会吧!那个木头竟然会干这样的事?!”

    刘艳春也感到惊讶,想到钟德全一板一眼的做事风格,嘀咕:“难怪最近看他面对客人的时候结巴都少了。”

    刘千文指着躺在货架上的百万,说:“它就是受害者,德全哥每天都是对着它说话。”

    刘艳春嗤笑:“你这小鬼头!快去放书包吧,奶奶煲了雪耳百合莲子糖水,那些雪耳熬了一下午,都出胶了。”

    “哇!有糖水喝就正好了,我刚吃完炸串来点下火的。”

    刘千文想及时“灭火”的愿望并没有成功。

    早上刷牙的时候牙刷蹭到某一处突然带来剧痛,掀开嘴巴凑到镜子前打量。

    才发现是长了个水泡,已经被牙刷戳破,只能痛得龇牙咧嘴地把牙齿刷完。

    捂着受伤的嘴巴下楼,恹恹地说:“周嘉朗,我的嘴巴里面长了个泡。又是几天不能吃辣的!”

    周嘉朗冷笑一声,说:“有钟鸣琴陪着你,你昨天是吃了很多热气的东西吧。”

    刘千文想到周嘉朗平时都会拦住她不让买太多的炸串,心虚地转移目光,吱唔:“也不是很多,就吃了三串?还是五串?炸菜。”

    “等会去买一瓶凉茶带去少年宫喝吧。要不然按照你不忌口的德性,嘴巴里的泡肯定难好。”

    刘千文骑去周嘉朗旁边,笑嘻嘻地说:“我发现含着雪糕会有效缓解我的疼痛,可以再去小卖部买一条雪糕。”

    “你”

    周嘉朗突然感到有些头疼,说:“你家里的雪糕都被你吃完了?”

    “早就没‘货’了,我星期六叫我爸给钱去补货。”

    周嘉朗迟疑地说:“不是说女孩子不能吃太多冰凉的东西吗?你怎么还吃这么多雪糕?”

    “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哈哈哈!”

    刘千文瞄到周嘉朗的脸有逐渐变黑的迹象,正经地说:“我经常锻炼,身体倍棒!”

    “呵呵!”

    刘千文想到还杵在嘴里的泡,讪笑着说:“这只是一次失误!”

    回到那个小教室,刘千文拧开瓶盖一口气把凉茶喝光,马上拿起陈皮塞进嘴里,皱着脸说:“好苦!好苦!”

    钟鸣琴捂紧额头,沮丧地说:“你的痘都长在嘴里,而我的却长在脸上。今天早上我洗脸的时候发现额头长了一个超大的痘痘!我再也不敢吃炸串了!呜呜。”

    刘千文咧着嘴说:“嘶!嘶!我的泡破了,现在吃什么都觉得痛,呜呜。”

    两人就差抱头痛哭,后悔莫及啊!

    周嘉朗说:“回家再喝点夏桑菊吧。”

    “我决定未来一个星期把凉茶当水喝!”刘千文一脸坚定地说。

    周嘉朗:“倒也不必如此。”

    刘老太看过刘千文嘴上的泡,淡定地说:“喝点盐水就好了。”

    于是刘千文下午立即冲了一大瓶盐水去少年宫。

    喝了一个星期的淡盐水,泡没了。

    竞赛备考小组入选考试也结束了。

    刘千文回味着嘴里淡淡的盐味,仔细听罗老师宣布结果。

    估计是最后一天上课的原因,大家的情绪终于高涨了一点。

    最后一节还是自习课,罗老师前脚刚走,课室里就响起细碎的声音。

    刘千文感叹道:“老师们真够牛的,我们考完一科,他们马上改一科。下午就统计出结果。”

    “没想到学校还是这么‘丧心病狂’,竟然有人能同时参加几个科目,我的化学没有了。”钟鸣琴有点失落地说。

    刘千文回头朝周嘉朗翻了一个白眼,说:“语文组竞争太大,我也只有数学了。”

    徐子郁笑笑,说:“专攻一科也挺好的呀,时间也更多。”

    “呵呵,”

    刘千文再次回头朝周嘉朗翻了一个白眼,还龇牙。

    周嘉朗:“”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放假的时光(捉虫)

    不止刘千文遇到学业问题, 刘艳春这边同样面临学业难题。

    看着眼前已经苦口婆心劝了她半天的刘广进。

    刘艳春同样是苦瓜脸地说:“幺叔,现在都差不多八月底。我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估计是黄了。而且我的分数连上那些死贵死贵的学校都够勉强的, 就算录取了我也不去。我家因为开杂货铺现在还欠着钱,供不起我去那么贵的学校。”

    刘广进砸吧着嘴里的苦涩味, 说:“你年纪也不大, 难道想着在叔这里打一辈子工?就算那些学校不能去,你还可以去念我们县城的卫校呀!你幺婶在中医院这么多年, 也能给你当老师做做功课呀。”

    刘艳春使劲搓了一下额头,泄气地说:“幺叔, 我一看书就头晕!幺婶的那些医书, 我一个字都看不懂!里面还有像一条条虫子的药名, 我看下去只觉得眼晕, 脑子里根本想不到其他东西。”

    刘广进喝了一大口浓茶,说:“那你爸妈怎么说?”

    “他们说随我决定, 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刘艳春扭头就去辨认瑶柱的等级。

    “我也管不了你们这些个小孩的事。后天你给我看好店啊,我要去一天葡城那边。”

    刘广进拿出刚领到的通行证翻看了两下。

    “”

    刘艳春愕然,说:“叔,你刚刚才说我年纪小!你就放心把店交给我看一天,自己去玩呀?!”

    刘广进喜滋滋地把蓝色小本本放进包里, 若无其事地说:“你跟着我学了差不多两个月, 可以独自面对客人了。我好久没休息过, 趁这次你三叔他们组队。就和你幺婶一起去见识一下葡城, 看看赌王的身家。”

    “去赌就赌呗,还说得这么好听。”

    刘艳春一边从管罐子里掏出花胶端详一边嘀咕。

    刘广进拉开抽屉, 留下一些散钱, 其余地收进包里。

    打算拿回腾云街对过账后一起拿去银行存起来。

    把包绑在腰前, 说:“等会你收铺后,记得把你家那只尾巴有灰点的猫抓过来值班。那只最会偷吃隔壁的花生。”

    刘艳春:“哦。”

    刘广进刚跨上摩托车,看到隔壁有人拿着火钳出来,笑呵呵地说:“朱老板,今天家里来客人么?竟然现在才开始煲汤?”

    朱老板也笑成弥勒佛的样子,从门边的自制木匣子里夹出蜂窝煤,说:“是啊,有客人来,懒得炒菜就干脆买多点肉打边炉①。”

    刘广进戴着头盔都能感觉到八月份热情似火的太阳,说:“真是好胃口啊!”

    油门一拧,回到腾云街。

    看到刘老太就说:“隔壁那朱老板比我还抠门,大热天请人吃火锅。估计是不舍得放油炒菜,干脆清水煮一锅菜了事。”

    “那朱老板,我就没看过他舍得给人多装一滴油。人家拿一麻袋花生去榨的,他还会偷偷昧下一两碗花生。”

    刘老太不屑地说:“这事还是斜对面那家卖布做衣服的老姐妹告诉我的。附近的街坊知道他家这样做生意,没几个人愿意去他家榨花生油,都是做生客的生意。听你这么说,我有点想去看看到底朱老板请的客人是谁了。”

    “他的客人要不是比他抠的就是比他精的。妈,明天我和秋菊估计要晚上才回来,您不用煮我们的饭。”

    刘广进说着就去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钱问:“德全,今天卖了哪些货?有没有登记好?把出货单拿给我看看。”

    刘老太说:“最近天气干燥,很多人买那瑶柱、虾米虾干回家煲汤降火。”

    钟德全也说:“虾米比虾仁干卖得多,毕竟价钱不贵,滚个冬瓜虾米汤也方便。瑶柱反而是中级那款卖得最好。”

    刘广进接过出货单,赞道:“德全,不错嘛。现在还学会给货打算盘,算销量了。中级一直是拿货最多,虽然只是比小号的颗粒大一点点,但是看起来肉质比较饱满,颜色也够鲜亮。很多人也会选中级货送亲戚朋友,经济体面又实惠。”

    钟德全有些为难地说:“最近一些单位的阿姨都问能不能再进些新货,他们在电视上看到我们店里没有的品种。”

    刘广进出货单也不看了,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说:“我心里也有一些打算,这阵子正是海边忙着起笼晒制的季节,先看看市场怎么样再说。”

    “家人们!我终于放假啦!终于放暑假了!”

    刘千文人才刚出现在店门口,就大声嚷嚷。

    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刘广进还在对着出货单和钱,顺口接了句:“那不就刚好,明天你去新店那边和你堂姐一起看店。”

    刘千文听到这话,马上锁好车子,冲进去问:“我去看店?爸爸,你要去哪里?”

    刘老太酸溜溜地说:“你爸妈和你三伯他们过大海玩,还是个要什么证才能进去的地方。”

    “过大海?是去海边玩吗?怎么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去玩?我也要去!”

    刘千文马上凑到刘广进面前,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的头顶。

    刘广进还在对账,嘴角一扯,轻蔑地说:“我还要向你汇报行程呀。你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人,去哪都去不成。”

    刘千文十分好奇,完全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什么地方呀?还要身份证才能进去?”

    “葡城。”

    “你们竟然去葡城玩!不行!我也要去,带上我!”

    刘千文干脆扯住刘广进的手臂不让他算账。

    “喂喂喂!赶紧松手!你什么证都没有,怎么去!”

    刘广进挣脱她的手,要赶紧把账算好,趁银行还没下班去把钱存了。

    刘千文嘟着嘴说:“我现在就去办身份证!”

    刘广进捋了捋钱,用橡皮筋扎好放包里,说“你连十六岁都没有,办不了。再说证办下来也要三个月,来不及了。”

    “呜呜!我才刚放暑假,你就要我去看店,两公婆去玩!我不干!”

    刘千文说着觉得气不过,还踢了两下腿开始撒泼。

    刘广进赶着去银行呢,随口说:“我去葡城给你买好东西。”

    “耶丝!!!”

    刘千文迅速抹掉硬挤出来的两滴眼泪,蹦起来咧开嘴,说:“奶奶,我今天提早一个小时放学,您有什么菜还没择?我现在去择。”

    刘老太看她献殷勤的样子,乐道:“那你去帮我把冬瓜切了,皮不要削。”

    钟德全:“”

    她是怎么做到让眼泪收放自如的?

    *

    刘千文把碗一放就立刻背起书包回庆丰里,她要把仅有的七天假期尽最大可能利用起来。

    站在窗前说:“周嘉朗,你怎么还在看书呀?我的小霸王终于可以重出江湖了!我们打游戏好不好?”

    周嘉朗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说:“不玩,我明天和罗子杰去他外婆家帮忙收玉米,你去吗?”

    “你们怎么都瞒着我去玩!我明天要看店,去不了。”

    刘千文感觉委屈极了,两个地方都不能去,扁着嘴欲哭无泪。

    “”

    周嘉朗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不是去玩,是去收玉米。罗子杰说他外婆家今年种的玉米有点多,才叫我一起去帮忙。”

    刘千文垂下头,踢了两脚墙,说:“就算是去干活,我也想去看看摘玉米好不好玩。”

    周嘉朗说:“一点都不好玩,还要穿长袖衣服去。罗子杰说那些玉米杆有人那么高,叶子割到皮肤上会很痒。”

    “那不是更爽吗?每个人都包成蒙面侠,在玉米地里玩偷袭都不知道是谁打的!”

    刘千文沮丧地说:“算了,反正我也不能去。还是喊罗子杰来我家打两盘游戏。不把他揍得满地爬,我都不爽。”

    周嘉朗:“”

    刘千文在阳台一边换鞋一边喊:“罗子杰!快来我家打游戏!”

    “马上到!”

    ……

    昨晚在游戏里爽了一把。

    可早上醒来,刘千文看着空荡荡的家还是觉得有些失落,嘀咕:“你们都去玩,只有我还要赚钱养这个家。嗷!!!”

    刘老太的拳头还没放下,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人呐!一大早就在这发疯,赶紧把你的鸡窝头梳好去开门。”

    刘千文捂着还有点痛的后脑勺,说:“奶奶,原来你还没有出去的呀!我只是想装一下电视剧里有忧郁气质的女主角,您怎么敲这么大力。”

    “我不管你猪脚还是人脚,我现在要去买菜。你快点去城东市场那边,中午自己回来吃饭。”

    刘老太挎着个菜篮子,年迈的身躯看不出暮气,步伐迈得稳健有力。

    “嘭!”

    关门声传来,刘千文打了一个哈气,嘀咕:“连待遇都变差了,竟然还没人送饭。”

    连忙去浴室把自己捯饬整洁,回到房间打开衣柜,面对堆积成山的衣服。

    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拽出一件黄色的短袖套上,再扒拉出一条黑色运动短裤换上,揣上MP3出门。

    绕到城东市场侧面,先去李沛家的糕糍店买早餐。

    站在一群爷爷奶奶里,把钱扔进桌边的罐子,喊:“李伯伯,我要一份煎饺!一份萝卜糕,两个咸水角全部带走!”

    “诶!是千文你呀!马上给你装袋!”

    刘千文拎着一袋早餐经过卖甘蔗的推车,又让人给削上两根带走。

    两手不落空地走回店里,刘艳春已经把货都摆好,正坐在风扇底下歇凉。

    刘千文把东西放在桌面,说:“艳春姐,你吃早餐没?这里还有一根甘蔗是给你的。”

    刘艳春接过甘蔗,心疼地说:“甘蔗我爸在旺溪村都有种,你想吃就回去砍呀。下次不要浪费钱买。早餐我在家吃了,你自己吃吧。”

    刘千文无辜地说:“我不知道二伯还回旺溪村种甘蔗。”

    “哪止甘蔗啊。我妈说反正我爸整天骑着摩托车在县城晃,干脆回去把菜也种上,省得在县城买菜吃贵。”

    刘千文惊道:“原来你们家还是自己种菜吃的呀!”

    刘艳春自豪地说:“有时吃不完的,还会摆在店门口卖呢!”

    “嘿!我有时放学在民乐街遇到我阿婆卖菜,我也会帮她卖。”

    刘千文想了想,说:“艳春姐,这边摊位是不是要很早去抢呀?我阿婆家在隆盛村,离这边比较近。她说有时会在这边卖。”

    刘艳春点点头,说:“嗯,我家杂货店是六点开门。那些摆摊卖菜的要五点就去霸位,去迟了就只能摆在角落的位置。有时连角落的位置都找不到,就只能厚着脸皮摆到路中间,有车过就挑起担子或者推三轮车走开。”

    刘千文瞬间觉得嘴里的饺子不香了,伤心地说:“我阿婆有时没抢到好位置,菜不能卖完,她就留着给小姨下午卖。小姨卖不完就拿去腾云街那边给我家吃。我小姨现在也开始摆摊卖菜,不过她的位置是租了人家店门口的地方,不用怕被人抢。”

    刘艳春稀松平常地说:“市场里就有固定摊位可以租呀,不过这边摊位很抢手,已经没有空位。只能抢外面的流动位置摆。”

    “我阿婆肯定不舍得出钱租摊子,她又不肯去我家店门口摆。腾云街那边的市场现在都没什么人在里面租摊子卖菜。因为那几条街越来越多人都是把菜摆到街上卖,有城管会收两毛钱清洁费。”

    刘艳春把甘蔗渣都扫到垃圾桶里,问:“你阿婆为什么不愿意在店门口卖呀?”

    刘千文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她很少去我家。连中午都是去小姨家吃饭,不来我家吃的。”

    “估计是你阿婆不好意思在店里吃饭吧。你这个咸水角是在李记糕糍店买的?”

    刘艳春看她吃得满嘴油,忍不住吞口水。

    刘千文马上递给她一只,说:“本来就是买给你。是在他家买的,幸好今天早起床,才能遇上还有咸水角卖。”

    “他家的咸水角和萝卜糕是最快卖完的。我每天中午经过他们家都卖完关门了。”

    刘艳春咬破外皮酥脆软糯的咸水角,里面的萝卜干和肥瘦相间的猪肉瞬间带着汁水冲出来。不禁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咬下第二口。

    刘千文看她吃得这么香,有点后悔没买多一个。

    两人聊着就到了中午,刘艳春说:“要不我回家给你带饭吧,你就不用跑回腾云街吃了。”

    刘千文摇摇头,说:“奶奶做了我的饭,不回去吃会被骂的。你放心回家吃饭吧,我现在不饿,等你回来再回去吃。”

    刘艳春看她坚持回腾云街吃也不勉强,点点头走了。

    这是当初说好的,刘广进不想刘老太做太多人的饭,干脆不包艳春的伙食,给她多点工资,让她回家吃。

    新店没装电视机,刘千文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拿着苍蝇拍找蚊子打。

    刘艳春很快就捧着饭盒过来了,说:“我在这边吃,你快回去吧。”

    “啊?”

    刘千文惊道:“你怎么还把饭拿过来吃了,真是的。那我回去快点吃完。”

    跑回腾云街花了二十分钟,刘千文满头大汗,喘着气说:“奶奶,今天有没有煲糖水?我用饭盒装一桶给艳春姐喝。”

    刘老太才刚把菜装上盘子,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跑回来了?”

    “艳春姐她把饭拿到店里吃,让我早点回来。”

    刘千文灌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气来。

    刘老太说:“绿豆才刚泡上,没那么快能喝。”

    刘千文拍怕自己的口袋,说“幸好我还有一块钱,可以请艳春姐喝沙示。”

    “老喝那些冰凉的饮料,对身体不好!不要买!”

    刘老太唬着脸瞪刘千文。

    “那不买冰冻的呢?”

    刘千文小心翼翼地试探。

    “那也不行!我听说那些汽水都是香精,喝多了没益。”

    “我不买了。”

    刘千文低头就嘀咕:“偷偷买,您也不知道。”

    钟德全:“咳咳!”

    当刘千文拎着两瓶沙示从小卖部出来,就遇上早上才提起的王招娣。

    连忙跑到她的三轮车旁喊:“阿婆,你今天来卖菜吗?”

    王招娣马上停下车,慈祥地看着刘千文,笑说:“是啊,还剩一扎油麦菜没卖,你拿回家吃。”

    刘千文摇着头,把手里的一瓶沙示递给王招娣,说:“阿婆,我奶奶已经买好菜。不要你的菜,这个沙示不冰的,你快喝。”

    王招娣看她不拿,索性下车走到车兜里翻开蛇皮袋,拿出菜塞到刘千文手里,说:“我不喝,你舅妈打算在上源街找间铺子,让你舅舅开一间鸡鸭鹅店。我把这些菜卖完就不多种了,和你阿公帮你舅舅养鸡鸭鹅。”

    “上源街现在人多吗?舅妈怎么想着在那条街开店?”

    刘千文把沙示塞王招娣手里,怀里猝不及防地抱着一扎水灵灵的青菜。

    王招娣跨回车上,说:“自从这边开了市场,那边也有不少人了。日头晒,你快回去吧。”

    “哦。”

    刘千文接过空瓶子,呆呆地看着戴着草帽的王招娣慢悠悠地踩着三轮车往上源街的方向去。

    怔怔地回到店里,把沙示递给刘艳春,说:“艳春姐,我阿婆说她以后不卖菜了,帮我舅舅养鸡那些。”

    刘艳春又心疼了,说:“你怎么还买沙示啊?这就是凉茶,你想喝,我煲给你喝。那你就不用担心你外婆菜卖不完了。”

    “也是!我本来还担心她会养很多,不过想到有我舅妈看着就不担心了。”

    刘千文眉开眼笑地舔舔嘴巴,说:“艳春姐,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刘艳春看一眼桌面的空瓶子,把自己的瓶子递给她,说:“都喝一瓶了,还不够呀?”

    刘千文赶紧吸了一口,含糊地说:“那瓶给我阿婆喝了。”

    刘艳春大方地说:“那剩下的都给你喝了。”

    “咕噜噜!”

    刘千文立刻把瓶子吸空。

    “”

    刘艳春:“你就不觉得我是客气一下啊?”

    “嘿嘿,没得反悔!”

    刘千文晃着空瓶子,笑得一脸得意。

    刘艳春说:“这半下午都不会有什么客人。你睡惯了午觉,去躺椅上眯一会吧。”

    “我现在不困,你去睡。我听一会歌。”

    刘千文拿出mp3,说:“你要听着睡觉吗?”

    “你的歌都是英语的,我不爱听。”

    刘艳春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看着那个小巧的mp3就像看洪水猛兽。

    刘千文好笑道:“那你睡吧,我在这看着。”

    两人一直打瞌睡到下午四五点才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

    刘千文伸了一下懒腰,说:“终于可以收工了。我先把那些咸鱼收进来,艳春姐你点点钱。”

    刘艳春说:“今天的钱我还是锁进保险柜吧,你一个人拿回去不安全。”

    “嗯嗯,不拿也行。”

    刘千文把那些袋子扎好,放回箱子里,预防被老鼠啃了。

    “好了,你看一下数目就回去吧,我来锁门。”

    刘千文看了一眼数字,拎起那把青菜和两个空瓶子,说:“我先走啦!”

    *

    庆丰里七楼

    刘千文看着脸被晒得通红的周嘉朗,问:“你没有戴草帽吗?怎么脸都晒成马骝屁股了?”

    “”

    周嘉朗摸了一下还滚烫的脸颊,说:“那些玉米杆有点密集,戴草帽不好进去。对了,玉米还没摘完,你明天去摘吗?”

    “我去!除了穿长袖还要做什么准备工作?”

    周嘉朗眉眼含笑地看着兴奋的刘千文,说:“戴帽子,还有带水瓶去吧,玉米地有点远,不方便回去喝水。”

    “OK!几点出发?”

    “六点骑车过去。”

    “我回屋把帽子找出来!”

    次日,刘千文一觉醒来就看到书桌上多了一个盒子,揉着眼睛念:“MP4mp4!”

    冲到黄秋菊的房间,看到刘广进也在。

    选择摇醒刘广进,激动地问:“爸爸,这个mp4是你在葡城买的吗?怎么用的呀?我在县城还没见过!”

    刘广进和黄秋菊半夜才回到县城,不耐烦地推开刘千文,睡眼惺忪地说:“自己看说明书!”

    刘千文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正想研究却想到今天的任务。

    有点遗憾地摸了一下盒子,扭头去洗漱。

    人在楼下看到周嘉朗就说:“我爸给我买了MP4!你帮我看说明书,我让你先玩,好不?”

    周嘉朗:“我可以不玩。”

    “你可真够兄弟!不玩也帮我看说明书再教我。走,今天使劲掰玉米!”

    刘千文拍了一下周嘉朗的肩膀,马上骑远。

    周嘉朗:“”

    罗子杰看着满头大汗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人,愣愣地说:“周嘉朗,我昨天都叫你一起留在这过夜。你偏要回家,不是说过玉米没剩多少了嘛。你怎么还把刘千文也带过来?”

    周嘉朗揽过罗子杰的脖子,低声说:“是刘千文她一直想来帮忙,我就带她来了。你不是还要摘花生吗?等会可以把玉米都交给我们。”

    “你真够兄弟!等一下带你们去摘番茄拌白糖吃!这可是我从小吃到大,最喜欢的零食之一。”

    罗子杰说着就忍不住,想立刻去摘番茄。

    刘千文抬起有些遮挡视线的帽檐,充满干劲地喊:“罗子杰,快点带路!我今天要把玉米都消灭了!”

    周嘉朗拿了一个箩筐给她说:“一人一个装玉米。玉米没剩多少,罗子杰去帮忙摘花生。”

    “那我们一人一排来比赛!吼!冲!”

    刘千文往前冲了两步又突然倒回周嘉朗后面,低声说:“你先走。”

    周嘉朗憋着笑,稳步走在前面带路。

    到了玉米地,刘千文先看周嘉朗示范了一遍怎么掰玉米。

    戴上手套就开始从自己面前的第一颗玉米下手,一口气摘到半路,发现一点东西。悄摸走到周嘉朗身边,大喊一声:“周嘉朗!”

    周嘉朗扭头:“!!!”

    刘千文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扔掉举到他面前的叶子,失望地说:“你竟然没被吓到?!”

    周嘉朗:“”

    悄悄松开握紧的拳头,不愿再回想那条在叶子上爬的大青虫。

    作者有话说:

    1.打边炉:吃火锅

    第69章 初三开学

    刘千文看着满满当当的两箩筐玉米, 问:“周嘉朗,你觉得我们两个能同时把两筐玉米都带回去吗?”

    “不能。”

    周嘉朗拿起地上的扁担穿过箩筐的‘耳朵’,说:“先合作抬一箩回去。”

    “我来咦!好重!”

    周嘉朗想想, 说:“要不先抬四分之一?这一路走回去挺远的,我怕你撑不住。”

    “不用!来!一二三!抬!”

    刘千文鼓涨了脸, 憋着劲抬了一段路。

    累得竭力一般坐在田埂边, 摘了手套,把火辣辣的手伸进小溪里。

    苦着脸说:“周嘉朗, 我们还是先抬半箩吧。”

    “可是这是别人家的田,没地方藏玉米。”

    周嘉朗的意思很明显, 刘千文想想已经抬到半路了。把手上的水甩干, 咬紧牙关说:“来吧!”

    刘千文一路拖拖拽拽, 才到门口就瘫在空地上, 不愿再起来。

    周嘉朗看她累成这样,纳闷:“你不是还绑过沙袋跑步吗?怎么现在变弱了?”

    刘千文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气若游丝般出声:“你都说是‘绑过’!自从奎叔叔搬走,我很久没有长跑了。”

    林外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满头大汗,说:“千文看不出也这么能干!这筐能装一百多斤的东西,竟然和嘉朗抬回来了。”

    “什么!这有一百斤?!”

    刘千文立刻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蹦起来, 咆哮:“周嘉朗!!!”

    林外婆看她样子像是生气了, 忙问:“怎么了?”

    周嘉朗讪笑, 说:“阿婆, 没什么。我们现在去把剩下的玉米抬回来。”

    连忙拽过还在磨牙扭手腕的刘千文,快速离开林外婆的视线。

    刘千文直到转了一个弯才甩开周嘉朗的手, 气呼呼地说:“你这小心眼!肯定是公报私仇!”

    “我昨天也是这样和罗子杰抬的, 而且你想想刚才谁出力最多。”周嘉朗把扁担换到另一边肩膀。

    刘千文气弱:“那那个箩筐都装满了, 你竟然说我变弱!太气人了!”

    “好吧,是我说错话。你很强,能抬一百斤的玉米。”

    “嘻,这还差不多。”

    “壮士,等一下还是抬满筐吗?”

    “咳咳!不了,有些事应该量力而行。”

    第二次只抬五十多斤就轻松多了。

    刘千文还有心情和路过的人打招呼,一副下乡体察民情的样子问东问西。

    周嘉朗摇摇手中的扁担,刘千文感觉到手中的扁担在动,谈笑自如地说:“阿婆,我们先把玉米抬回去。如果我九月份没空到您家拔莲藕,那就叫我爸爸去您摆摊的地方买!”

    周嘉朗等那位老奶奶喜笑颜开地与他们错开身子,往反方向走远。说:“你不要老是车大炮①,万一找不到那个老奶奶摆的摊子怎么办?”

    “这不是聊顺嘴了么。那个奶奶刚刚说了呀,她经常在城东市场那边摆摊。我们放学经过就太晚了,我叫我爸去找,她脸上有一颗痣,挺好认的。”

    刘千文在前面走得脸不红气微喘。

    周嘉朗问:“要休息吗?”

    “不了,我还是想快点搬完。这条路比当年我爸追着我打那条路还长。”

    周嘉朗:“”

    罗子杰得知刘千文的“壮举”后,也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我的大哥!大哥,吃完糖拌番茄后去花生地里再干干?”

    “呵呵,你阿婆家‘产业’真是丰富,难怪你每次放假都要来住一段时间。”

    刘千文眼里充满担忧,说:“可是我们刚选进竞赛组,这才放假一天多的时间,我就感到深深的罪恶感,想马上回家复习呢!”

    林外婆敲了一下罗子杰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看看你!要多跟着千文学习,我这里做得来,不用老想着来帮我们!”

    罗子杰捂着头,委屈地说:“我也尽力考试了呀!”

    周嘉朗拽了一下还想说话的刘千文,笑着说:“阿婆,玉米都掰完了。我们就先回家了。”

    “怎么现在就回家呀!吃了饭再走呀!”

    林外婆看他们两个坚决要走,赶紧回头去扯袋子说:“你们帮我干了一上午活,那就拿点玉米回去吃!昨天嘉朗溜太快,我老了也追不上。今天不要再让我追了,老实点把玉米拿回去!”

    林外婆打开大袋子就使劲往里塞,周嘉朗和刘千文在一旁尴尬地说:“阿婆,够了,够了,不要再装了!”

    林外婆不听,一直把大袋子塞满。

    “阿婆,我看只有一条袋子装有些勉强。您能不能去拿多一条袋子来?”刘千文使出杀手锏,接过那袋大概有二十斤重的玉米,笑盈盈地说。

    “诶,看我这老记性!”林外婆立刻转身去屋里找袋子。

    刘千文马上把袋子里的玉米倒掉一大半,喊:“罗子杰,拦住人!”

    拉过呆愣的周嘉朗立刻冲去骑车。

    林外婆还是挣脱罗子杰的手,追出门口大喊:“你们快回来!”

    刘千文一直骑到上源街才停下,笑嘻嘻地说:“看你那傻样,竟然都不知道拒绝。这袋玉米该轮到你载了吧?”

    周嘉朗也没想到她会把玉米倒掉,接过玉米挂在自己的车把上,说:“这些事还是你才想得出。”

    “哼!这可是我观察多年得来的经验。你想想每次大人送礼的时候呀,为什么大家一定要互相推拉很久呢。”

    刘千文大言不惭地继续说:“如果我妈能像我这样一点不拖泥带水,我拜年的时间是不是也会多一点?红包是不是也能跟着多一些?”

    周嘉朗:“我竟然无言以对。”

    “那就说明你内心是同意我的说法的。不用害羞,要勇于表达自己。”

    周嘉朗看她还化身‘知心朋友’,脚下用力蹬出老远。

    刘千文:“”

    他一定是太害羞。嗯!一定是!

    回到腾云街,刘千文看周嘉朗只拿了三条玉米走。

    忍不住脸红,追着人说:“你再拿多几条回家做早餐也行呀?我奶奶说这皮没剥,不放冰箱也能多放几天。”

    周嘉朗往天空一指,说:“看!有彩虹!”

    “哪里?!!”

    刘千文原地转了一个圈都没找到彩虹,待看到周嘉朗的车屁股没入巷子,气呼呼地嘀咕:“你出师的速度倒是不慢!”

    相对于周嘉朗的学习接受能力,刘千文觉得她自己的也不差。

    回家洗了个澡就披着一头微湿的头去找周嘉朗研究mp4。

    没等周嘉朗把MP4的按键都讲清楚,她已经把MP4摆弄上。

    兴奋地说:“这还能下载视频看?周嘉朗,快看看现在流行什么电视剧?帮我下载进去,趁这几天放假,我一次性看过瘾!”

    “我不会下载电视剧。”周嘉朗一听她这样的打算,看着说明书头也不抬地说。

    “真的?”

    刘千文狐疑地打量周嘉朗面无表情的脸。

    周嘉朗淡定自如地顶着她探射灯一般的目光,说:“嗯,我偶尔上网就只是帮你聊企鹅,还有找资料。”

    “企鹅?对哦!我可以问黄一刀怎么下载呀!”

    刘千文竖起食指戳戳周嘉朗的手臂,说:“快登陆企鹅号,看看黄一刀在不在线。”

    “”

    周嘉朗说:“可能不在,他说高中要补课,平时很少能上网。”

    “你???”

    周嘉朗面对刘千文强烈怀疑的眼神,硬着头皮说:“现在开电脑,看看他在不在。”

    忐忑不安的输入密码,手指在鼠标上犹豫了一秒,还是狠心点了下去。

    刘千文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在不在?”

    周嘉朗看到黄一刀的头像是灰的,顿时松了口气,说:“不在,他最近都很少上企鹅号。”

    “那你不是也能查资料,可不可以查一下下载的方法?”

    刘千文充满期待地看着周嘉朗。

    周嘉朗盯着电脑的眼神飘忽不定,说:“我不敢乱点开那些网页,听说会有病毒。电脑中了病毒就会整个系统瘫痪,可能拿去修都不能修好。”

    刘千文瞪大眼睛,凑到屏幕前仔细看,疑惑地问:“怎么看病毒呀?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周嘉朗推开她挡在面前的脸,淡然地说:“那些都是恶意程序代码,很隐秘。不会那么容易被你发现。”

    刘千文坐回去,看着屏幕上那一颗青翠欲滴的梅子,惊恐地说:“那学校的电脑,我还能不能偷偷玩扫雷?是不是不能再乱点了?”

    “咳咳!学校的电脑都不能上网,没联网就没那么多病毒。你乱点也没多大问题。”

    周嘉朗撇开脸,把拳头抵在唇边堵住即将泄露的笑意。

    刘千文还是果断地摇头,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不能上网,我以后再也不敢乱点。”

    “嗯,你要把mp3的歌重新下载到mp4里面吗?”

    “不下了,现在MP4只剩mp3的功能,还费那力气干嘛。”

    刘千文把mp4放回盒子里,觉得刘广进给她买了个摆设,失落地说:“我回家把它放好。”

    刘广进睡到下午才醒来,看刘千文拿着盒子走进客厅,窝在沙发上得意地说:“看我给你买的好东西,说明书简不简单?现在会用没?”

    “这个MP4虽然可以看视频,但是那些下载的地方可能会有病毒搞到电脑中毒。”

    刘千文嘟起嘴,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把背砸向沙发生闷气。

    刘广进揉着一头乱发,纳闷地说:“不会吧?!人家那老板说还可以用来学习英语呢!那是怎么学?”

    刘千文说:“我不会用,周嘉朗也不会。”

    “你怎么就只会指望周嘉朗呢。等刘欣怡回来你去找她问问,她在省城上学肯定见过这玩意。我的钱可不能白花了。”

    刘广进一想到花出去的两百多块就止不住肉疼。

    刘千文马上喜笑颜开,谄媚地说:“还是老爸你办法多!借你的手机给我,我给欣怡姐姐发个短信,问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刘广进立刻捂着腰部的位置,说:“发短信也是要钱的。都是你三伯去接她回来,你去问你三伯不就行了。”

    “三伯人在哪里,我都找不见!”

    刘千文看着刘广进那严防死守的样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切!你还穿着睡意,竟然想诓我。手机一定在你们的房间!”

    话音刚落,人马上扭头往主卧冲去。

    “诶呀!你这小滑头,算计都用在你爸身上!”

    刘广进也立刻弹起来,想去挽救岌岌可危的手机。

    人刚到房门口就吃了闭门羹。

    刘千文立刻把锁也拧上,咧开嘴嘚瑟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拧开锁,把手机递到一脸幽怨的刘广进面前。

    刘千文一副餍足的样子说:“现在只要等欣怡姐姐有空回我短信就行了。”

    刘广进气呼呼地抢回手机,说:“以后都不给你碰我的手机!上次和同学聊什么东西,差点把我的电话费都用光了!”

    刘千文委屈道:“我那次就只是和钟鸣琴说了十分钟。”

    “温馨提示你啊,不要想着拿家里的电话煲电话粥!小心你妈重出江湖。”

    刘千文听出里面饱含警告的意味,心虚地瞟了一眼刘广进幸灾乐祸的眼神,说:“我平时也没说多久呀!放假这两天我一直忙,还没讲过电话!”

    刘广进微抬下巴,说:“你闪开,我要换衣服去对对账。两天没摸过账本,心里就像有蚂蚁在爬一样。”

    刘千文连忙让开身子,回自己房间做英语听力。嘀咕:“这该死的习惯,真是一天不做就觉得心慌不安!”

    *

    只有一个星期的暑假,刘千文除了等来刘欣怡说可能要等到国庆才能回县城的消息,还痛苦地迎来初三开学的日子。

    坐在熟悉的课桌前,钟鸣琴惊奇地问:“你们有没有看班牌?我们的班牌改成初三(15)班!是不是说明我们今年不用搬课室了?”

    刘千文茫然地说:“啊?我没留意看,还以为回来等着罗老师宣布搬课室的结果。”

    说曹操,曹操就到。

    罗老师今年比以往都来得更早一些。

    拿着一张名单,脸色沉肃地说:“请以下念到名字的同学,等我念完后把你的桌椅都搬到隔壁14班。”

    刘千文扭头和钟鸣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担忧。

    立刻正襟危坐地把腰杆挺直,惴惴不安地听着罗老师每念一个名字,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分!

    短暂的两分钟犹如坐过山车一般,虽然快过但充满了胆战心惊。

    刘千文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呼了两口气,说:“学校也太没人性了,连分班都搞得这么突然。”

    钟鸣琴不断掰着手指甲,垂着眼睛说:“不知道又有哪些人来,我现在完全不敢抬头看那些同学的脸。”

    刘千文垂下头,低声说:“我也不敢看,有些人好像要哭了。你说我们两个班都是重点班,为什么又要重新分班?”

    “你还没发现吗?那些被分走的都是排名靠后的。”钟鸣琴从嘴缝里憋出细微的声音。

    “就算排名靠后也在一百名以内呀!分来分去还不是两个班的人数?”

    刘千文不禁埋头沉思,学校搞这一出是为哪般?

    课室时不断响起搬动桌椅的声音,坐着的人不敢开口,走的人也是默然不语。

    隔壁14班那些经常在考场见面的熟面孔不断搬进来,还有几位生面孔大概是从平衡班调进来的。

    二十分钟后,课室里才彻底安静下来,一个全新的15班组成。

    虽然学校从未明确地公布过每一次考试的全级排名,但是罗老师会公布班级排名。

    再结合每次考试的座位变化,刘千文看着那些新同学,恍然大悟地低语:“竟然是全级前五十名都分在15班!”

    钟鸣琴忍不住咂舌:“虽然两个班的老师还是一样的,但14班不就变成名存实亡的重点班了?学校好狠呐!”

    “同学们,你们的座号和值日表已经重新编排。班长下课拿去贴好。”

    罗老师接着说:“请大家在接下来的时间能在学习上做到最好,为竞赛,为升中考试尽全力冲刺!今天不做早操,吃完早餐后,班长就带人去把书搬回来。”

    “你说罗老师是不是没有发现两个班的班长都在这里?他这么一叫,到底是叫哪个班长?”

    刘千文抬起头再环顾一遍正在吃早餐的同学,低声惊呼:“我的天哪!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也在这里!学校真不厚道啊,竟然陷我于如此尴尬的地步!”

    “隔壁班的班干部大部分都在这了,肯定要重新选班干的。”

    钟鸣琴翻了个白眼,说:“罗老师走了,我们快去看座位号。”

    刘千文摇摇头,云淡风轻地说:“虽然按照罗老师的风格,这次座位肯定是按照综合排名编的。但是我不想和同学们挤,还是等会人少点的时候再去吧。”

    “你就装吧你!明明是害怕看到自己的座位号在后面才不敢去。”

    钟鸣琴毫不留情地戳穿刘千文纸老虎的面孔。

    刘千文趴在桌面上垂死挣扎:“难道你不怕吗?!”

    钟鸣琴把人拉起,直截了当地说:“迟早是一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好吧!刚刚‘断头饭’也吃完了!那就‘行刑’吧!”

    刘千文毅然决然地走向黑板前,凭借傲人的身高优势和5.2的视力努力从最后一名开始找起。

    咳咳!她实在没勇气从第一名开始找。

    钟鸣琴先欢呼:“我竟然是22号!你呢?”

    刘千文有点失落地说:“我是37号。”

    钟鸣琴看她低垂着眉眼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赶紧安慰她,说:“那你也是全级第三十七名呀!”

    “哼!我以后要让你们看着我刘千文!带着37这个号码坐在前面的位置考试!”

    刘千文马尾辫一甩,扬起下巴走回座位。

    钟鸣琴走在她身后,捂着肚子笑道:“那些14班的没体验过你的演技,刚才听到你这话都傻眼了,哈哈哈。”

    “我是认真的。”

    刘千文前面还一本正经,扭头朝隔壁就说:“周嘉朗,你是1号!不用看座位号了,快去抄新课程表!我这还等着努力学习,天天把同学‘干掉’呢!从此以后我们不但是同学更是敌人!”

    周嘉朗:“”

    刘千文拿着新鲜出炉的课程表,双眼发亮地说:“我们的体育课竟然从两节变成三节?!你说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钟鸣琴也仔细看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张课表,一边抄一边说:“但是音乐课和美术课那些都变成一节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体育课不但没减少,还多了?”

    “管他呢!多了就是好事!”

    刘千文的乐观并没有传递给钟鸣琴,只听她愤怒地说:“除了你和男生!全班没有一个女生喜欢上体育课的!每次都要跑令人窒息的八百米,在太阳下晒着上课!真的好讨厌又多一节体育课!”

    “呃不如你们开始锻炼身体?”刘千文真诚的建议道。

    “我们这些靓女是不能被晒黑的。”

    刘千文:“”

    两人没纠结多久体育课的话题,第一节 开学典礼的广播就为他们解开谜题。

    钟鸣琴哭丧着脸,低声说:“怎么会有把体育成绩纳入中考成绩这样的事!”

    刘千文看着忧郁低落的钟鸣琴不知所措,呐呐地说:“就当锻炼身体呗。”

    “我们哪来的时间锻炼身体,每天光是做作业就做到九点钟!”

    钟鸣琴愤恨地握紧拳头。

    刘千文认真思考了一遍,说:“所以才加多一节体育课让我们多锻炼?”

    “一个星期才三节课,哪够!”

    刘千文:“”

    刚才说多的也是你。

    下午放学的时候,刘千文在车棚远眺比以往都要热闹非常的操场,说:“周嘉朗,要不我们也从今天起,留在学校锻炼半个小时再回家?”

    周嘉朗把锁头挂到车把上,说:“今天太多人,等上了体育课知道有哪些考试项目再留吧。何况我们也不一定要在学校才能锻炼。”

    “诶,我还想去和钟鸣琴跑一圈给她加油呢。”

    “你确定不是想去炫耀挨揍?!”

    周嘉朗怀疑地看着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刘千文气短:“切,学习上我比不过你们,还不能让我在运动上把面子找回来?!”

    周嘉朗抻了抻书包带,说:“今天先回家吧,背着一堆书太重了。”

    “先说好啊!以后都留在学校锻炼半小时。”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要留堂参加竞赛小组的课。再留下去,天都黑透了,不安全。”

    周嘉朗长腿一跨,说:“我们可以尽量利用早上的时间去跑两圈。那时人也多,比较安全。”

    “啊!这真是能者多劳的烦恼。”

    周嘉朗:“”

    次日,铃声刚响起,刘千文翻着物理书说:“初三的物理好像更加难了,不知道等会来给我们上课又是哪位老师?”

    钟鸣琴端坐着,说:“你快坐好,不要说话!万一被新老师抓到我们说话就完了!”

    刘千文把书放到桌角,无聊地等待物理老师登场。

    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容站在讲台上。

    刘千文情不自禁地扭头,对上周嘉朗和那人相似度有百分之三十的脸,两人还都是一脸平静。

    浑浑噩噩地上完一节物理课,刘千文和钟鸣琴异口同声地说:“物理老师竟然是周伯伯!呜呜!”

    想到刚刚下课铃声才响起第一声,周延光就利落地收拾东西快速从课室消失的做派。

    刘千文质问周嘉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周伯伯当我们的物理老师,所以刚才上课的时候才那么淡定?!”

    周嘉朗冷静地说:“他很少会和我说他工作的事。”

    “去年教初三的老师全都调去教初一了,为什么周伯伯还留在初三?!”

    周嘉朗无辜睁着双眼,说:“我也不知道。”

    刘千文龇牙,凶巴巴地瞪着周嘉朗:威胁:“这件事你一定不能在我爸面前说漏嘴!”

    周嘉朗:“”

    作者有话说:

    1.车大炮:吹牛,夸下海口

    第70章 又一年中秋,升职

    刘千文回到店里还是觉得大事不妙。

    万一是刘广进去开家长会, 他和周老师会不会当着全部家长的面吵起来?

    刘广进吵不赢最后掀桌离场?!

    想到这个可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拍两下脸清醒一下。

    钟德全听到那两声重重的“啪啪!”声, 情不自禁地咬牙,仿佛感受到那种打在自己脸上的痛。

    偷偷瞄了一眼放学回来后就坐在电视机前不停地抓头发, 跺地板的刘千文。

    轻轻地把凳子移到货架那边, 说:“千文,你”

    “我怎么了?!我没事啊, 哈哈!”刘千文立刻转头,扯起唇角干笑两声。

    钟德全看她把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 还裂开嘴笑嘻嘻的。被那恐怖表情吓到, 瑟缩了一下肩膀说:“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到了播音乐排行榜的时间?”

    刘千文尴尬到无地自容, 回头摁开电视机说:“德全哥, 你要看电视就说嘛。坐那边扭着脖子看不舒服,你移过来一点呀。”

    “不用了!!”

    钟德全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大, 憨笑着说:“我坐着这边听声音就行,呵呵。”

    刘千文看了一眼奇奇怪怪的钟德全,坐去摇椅那边,省得挡住他看电视。

    两人正在听最后一首歌,黄秋菊不但人回来了, 还罕见地拎着一大个塑料饭盒。

    笑意盎然地走进店里, 朝厨房喊:“妈!我买了半只烧鹅回来!等会给广进的饭盒夹几块!”

    刘老太马上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头, 问:“好端端地买烧鹅干嘛?还一买就买半只这么多!我这菜都差不多做好了, 吃不完又要浪费。”

    黄秋菊兴高采烈地说:我今天正式升为护士长了!买些烧腊回来庆祝一下!”

    刘千文看她喜上眉梢的样子,双手举起, 高声说:“让我们一起为爱岗敬业的黄秋菊女士欢呼鼓掌!!!”

    刘老太立刻捶了一下她肩膀, 说:“长辈的名字是你可以叫的!没大没小!”

    “啊!啊!!!”

    刘千文捂着被锅铲柄敲了一下的肩膀, 痛呼:“奶奶!这是官/方用语!我的肩膀要废了。”

    一旁正犹豫要不要跟着刘千文鼓掌的钟德全尴尬地举着双手,拍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干脆伸手捧起那盒烧鹅,急中生智地说:“我拿进去厨房装到盘子里。”

    刘千文单手把人拦住,不可思议地说:“德全哥,你怎么这么浪费!用多一个盘子就意味着要用水洗多一个,这是浪费水资源呐!”

    钟德全:“”

    第一次听人为了少洗一个盘子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刘千文看钟德全默默把烧鹅放回桌面,满意地说:“我们都要为地球出分力。德全哥,你在自己家也要节约用水。”

    黄秋菊没好气地说:“看你那没喝酒就像醉了似的猫样,还好意思说德全。刚没听你奶奶说吗,还不快去把菜端出来。”

    刘千文立刻蹿进厨房想把已经做好的菜端出去。

    刘老太说:“先拿饭盒把你爸的饭菜都装起来。”

    “O好嘞!”

    刘千文把已经举起的手势迅速改去拿筷子,刘老

    太说过华国人不能说番鬼佬的话。

    黄秋菊在外面喊:“刘文,把我的饭菜也装饭盒。我拿过去和你爸一起吃,省得让他等。”

    “哦!”

    刘千文扭头就凑到刘老太耳边悄声说:“奶奶,我觉得妈妈肯定是想马上去爸爸那炫耀!”

    刘老太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刘千文这个番薯,把人推开,嘀咕:“这么大年纪还跟糖黐豆似的,真是羞死人。”

    刘千文没听清刘老太说什么,问道:“奶奶,今晚吃豆吗?我没看见呀。”

    “”

    刘老太赶紧把最后一些菜铲起,说:“你快点把菜分好,我去给汤放把盐。”

    刘千文奇道:“今天怎么每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平时都是把汤拿进店才放盐,奶奶今天竟然把盐拿出去。”

    黄秋菊在外面催道:“刘千文!你在里面搞什么?怎么还没出来?”

    “来了!”

    刘千文马上拎着两个饭桶出去,说:“再夹些烧鹅就可以了,还有装汤。”

    黄秋菊利索地把两个饭盒拧上盖子,说:“妈,那些菜吃不完就让刘千文拿回去,汤不要留到明天了,你们今晚把它喝光。”

    “知道了,你快去吧。”

    刘老太摆摆手,拿起汤勺说:“今天这汤我特意加了五指毛桃还有赤小豆,都是祛湿的,你们多喝一点。”

    刘千文乖乖地把碗放到砂锅边,说:“奶奶,我喜欢吃赤小豆。您帮我舀多点。”

    刘老太最喜欢刘千文不挑食的样子,眉开眼笑地说:“好,装半碗给你。”

    二十分钟后,刘千文苦着脸说:“奶奶,我真的喝不下了。我觉得饭菜都已经顶到喉咙那里了。”

    刘老太拿着汤勺看向钟德全。

    钟德全打了一个嗝,捂着肚子说:“张奶奶,我也喝不下了。摸着肚皮都是硬的。”

    “你们两个都不喝,这还剩半盆呢!我放了不少药材进去,不能浪费。”刘老太作势就开始舀汤。

    “奶奶,再喝的话,我就要把之前吃下去都吐出来了。”

    刘千文捂住碗口,说着还真的忍不住干呕一声。

    刘老太看两人都面有难色,心疼道:“你妈不让留汤过夜,可惜了。”

    “奶奶,不可惜。周嘉朗他家今晚又没人做饭,他可能又是煮面捞酱油吃就算了。我现在吃饱了,先把汤端进去给他煮汤面也行呀。”

    刘千文好不能容易缓过那道涌上喉咙的酸气,马上跑去厨房再翻出一个饭桶。

    钟德全立刻配合地拿起砂锅就往里倒。

    刘老太说:“这些菜都是吃剩的。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都是讲究人,不好再给嘉朗添些菜。”

    “奶奶,我们都没用筷子乱挑,他不会嫌弃的。我就夹最边边的两块烧鹅肉给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刘千文倒出一根牙签快速戳两块肉放到夹层上。

    刘老太气道:“你这嘴就爱胡说八道,什么可怜孩子!我多想有嘉朗这样的孙子,懂事还会干家务。”

    “嘿!我走啦!德全哥,碗就交给你洗啦!”

    刘千文拎着一堆东西爬上周嘉朗家,捶了两下门就把书包卸下来放在一边。

    周嘉朗打开门看到是她,问:“你怎么来了?”

    刘千文拎着汤把人挤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说:“我给你送来街坊的关爱。”

    周嘉朗把她放在门边的书包提起,顺手关上门,不解地问:“什么关爱?”

    “登登登登!是我奶奶煲的祛湿汤,你快喝!”

    刘千文打开盖子,放到茶几上。

    “可是我才”刚吃了牛肉咸蛋煲仔饭加老鸭冬瓜汤。

    “不能拒绝哦!我还特意给你带了两块烧鹅。这是我妈妈升做护士长,买回家庆祝的,让你蹭蹭喜气。”

    周嘉朗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下去,坐在单人沙发上,看到差不多到桶边的汤

    刘千文得意地说:“是不是受宠若惊说不出话?这里面还有很多料,你快去拿勺子来喝。”

    “好”

    周嘉朗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喝汤,刘千文在他斜对面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般开口:“听说张老师明天就结束学习回学校上课。所有班干部都选好了,就只差语文课代表人选没定。钟佳莹她的座号比我的前。你说,张老师会不会因为我总是蹭她的糖吃,不选我呀?”

    “”

    周嘉朗:“求你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话。”

    “切,看你就是觉得我没胜算!我还是回家自己琢磨吧。”

    刘千文背起书包,走到门口回头说:“记得把饭桶洗干净。”

    周嘉朗看着还剩大半桶的汤

    刘千文下楼遇上租她家一楼房子的小孩在门口玩,笑着说:“吉仔,姐姐给你变个魔术!”

    才刚两三岁的小孩完全不感兴趣地继续玩自己的小汽车。

    刘千文干脆蹲在他面前,甩着拳头说:“吉仔,你看!超级变变变!”

    吉仔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纸团,又瞟了一眼刘千文,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蠢、猪。”

    “哼!你这塞豆窿①还敢骂我,你知不知道我当年在这条巷子是大哥!”

    “妈妈!”

    “诶呀,开开玩笑都不行。阿姨,我先上楼啦!”刘千文立刻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去开门。

    *

    次日,刘千文好不容易把张老师盼回学校。

    此时站在张老师的办公桌前,觉得她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在开她们玩笑?

    张老师竟然说:“我对你们两个都没意见,你们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少了哪一个我都觉得不舍得,干脆就用猜拳的方式决定你们谁先来做第一个学期吧!”

    刘千文看着张老师认真的双眼,转身伸出拳头,呆呆愣愣地说:“剪刀石头布!”

    不可置信地看着剪刀手,刘千文呢喃:“我赢了。”

    钟佳莹笑着说:“是啊,恭喜你!”

    “谢谢你,我会好好干的!”刘千文憨憨地笑开脸。

    张老师好笑道:“你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对我说吗。钟佳莹,如果她干得不好,我提前换你上岗。”

    “老师!你不可以这样!”

    “来!都拿上一颗糖回课室去吧。”

    刘千文回到课室就站到讲台上高举双手,神情严肃地喊:“同学们!我很荣幸在这个学期能继续担任这个班的语文课代表!希望大家考虑每天优先把语文作业做完,回到课室第一时间就是把语文作业交给组长!如果有忘记带作业的同学,我们放学后在操场见!”

    邹丽丽边往讲台上走边摩拳擦掌地说:“不用放学后见,我们现在就决一生死吧!你这眼里还有我们其他课代表嘛。”

    “对啊,邹丽丽你先上!看她还怎么嚣张,哈哈哈!”

    刘千文立刻闪腰躲过她的挠痒痒攻击,绕着讲台躲到另一边,讪笑着说:“丽丽美女,不要激动。这只是我的上任宣言,随便说说的。以后大家还是好同学,良性竞争啊!”

    邹丽丽小小的个子充满爆发力,刹那间就蹦到刘千文身边。伸出双手挠着她的腰,得意地说:“看你还狂不狂。哪天我们再一起看放学后的落日?”

    刘千文扭着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喘着气说:“不狂了,求美女放过小的一次。”

    邹丽丽松开手,捋一下散乱的头发,说:“我希望你以后能优先做英语作业,回到课室第一时间把英语作业交给组长。”

    刘千文立刻往课室后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嚣张地说:“嘿嘿!我现在听写都过关,不会再被你留堂的。我每天先做数学、语文、物理把英语放到最后!”

    邹丽丽气得紧追上去,刘千文躲到周嘉朗身后,拽着人的胳膊左闪右躲,笑嘻嘻地说:“周嘉朗,她欺负我,你快帮兄弟报仇。”

    周嘉朗被她拽得犹如在风中摇曳的树枝,无奈地说:“刘千文,你不要拽着我晃。邹丽丽,刘千文就是嘴上说说,你再跟她闹,她越来劲逗你。你们一人退一步,都不要玩了。”

    刘千文躲在墙角,有周嘉朗做挡箭牌。探出头对邹丽丽说:“丽丽,你挠不到我。”

    钟鸣琴实在看不过眼,捂了一把脸,说:“刘千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邹丽丽,我支持你把她打趴下!”

    邹丽丽娇软的声音凶道:“周嘉朗,你让开!我今天就让她尝尝我的九阴白骨爪!”

    刘千文察觉到周嘉朗想让开的意图,可怜巴巴地说:“你不能背叛兄弟!”

    邹丽丽反驳道:“你不能伤害同学之间的感情!”

    “”

    周嘉朗看两人不听劝还要闹,索性侧开身体,像擂台上的裁判那样张开双手把两人隔开,说:“你们就在这块空地‘决斗’吧,”

    刘千文愕然了一秒,被立刻上手的邹丽丽挠着腰还不忘嚷嚷:“你这个背叛组织的二五仔!我要开除你腾云街堂会军师的名分!”

    周嘉朗:“”

    这人自封是堂会大哥就算了,什么时候还给他安了个堂会军师的称号?

    邹丽丽挠过瘾了,才喘着粗气说:“这次就先放过你。”

    刘千文靠在墙上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瞪着周嘉朗说:“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嘉朗揉着额角,无奈道:“快上课了,你还不回座位?”

    “哈哈哈!”

    刘千文临走前突袭了一下周嘉朗的腰,笑得张狂地坐回座位。

    徐子郁看周嘉朗的眼神带着点悲悯,说:“辛苦你陪着那孩子长到这么大,还不离不弃。”

    周嘉朗无语地看了一眼徐子郁,揉着腰面无表情地说:“你要做回自己,不要被他们两个同质化。”

    徐子郁:“”

    才刚打完下课铃,陆春豪的脸就出现在窗前。

    幸好刘千文现在坐在第二组,要不然又被他吓一跳。

    陆春豪明显黑了不少的脸扬起大大的笑脸,兴奋不已地说:“师姐!我做好准备跑八百米了!”

    刘千文走到课室门口,嫌弃道:“你还没拜师呢!不能叫我师姐!正好我下午没有竞赛课,那就放学后的操场见。”

    “操场见,师姐再见!”

    刘千文朝已经跑远的陆春豪扬起拳头。

    钟鸣琴拉过她的手说:“走,上厕所去!我在操场练跑步的时候总是遇到他也在跑,有时下雨都还在跑。他可能真的很想学功夫吧,可惜我们县城根本没有教这些的老师。”

    “可是我当时只是随便说说想把他吓走,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坚持下来。”

    刘千文烦躁地揪着手指。

    钟鸣琴惊道:“那你还答应下午去操场看他跑步?!”

    刘千文无奈地说:“他都这么努力了,我不敢说实话让他失望。”

    “万一他真的能在三分钟内跑完八百米,那你怎么办呀?!”

    钟鸣琴一想到那个场景,不禁替刘千文着急。

    刘千文捶了一下墙,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下午看过他跑步再说吧!”

    可是话倒是说得干脆,刘千文中午放学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忧愁,苦恼地说:“高奎叔叔的货运公司越做越大,我今年只在高鑫的生日会上见过他。珍姨倒是经常找我妈妈去逛街,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珍姨说呀。诶呀!我当初就不该吹牛和陆春豪打赌!”

    周嘉朗看她把车头晃来晃去,说:“你好好骑车,你和他说实话吧。反正今年体育成绩要纳入中考,你就当阴差阳错地让人提前锻炼了,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看他的样子真的很想学拳。”

    刘千文思前想后,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周嘉朗的肩膀,激动地说:“我想到了!有一个人可以教他!嘿嘿,看我这脑袋还没绝顶就这么聪明!”

    周嘉朗被她拍这么一下,吓到车头晃了一下,气道:“你再不好好骑车,没收交通工具!”

    “收吧!收吧!你快把我这大龙马收走!我立刻让我爸买新车。”

    刘千文满不在乎地说:“没想到这大龙马这么结实,都第三年了还没一点坏的迹象。虽说它陪我走过了不少风雨,但我真的不想高中还是骑它上学。”

    罗子杰在一旁,嫉恶如仇般指着刘千文说:“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我严重怀疑你平时淌泥坑,摔车就是想它快点退休!”

    刘千文给了他一脚,说:“滚!”

    刚回到腾云街就被刘老太塞了个饭盒说:“先把饭给你爸送去,他说你外公拎了一只已经拔光毛的大肥鸡来。你现在去把鸡拿回来,我怕不够时间做。”

    刘千文把书包递给刘老太,扭转车头就往城东市场那边去。

    刘广进在店里翘着二郎腿听收音机看报纸,被刘千文的一个饭桶怼到面前,没好气地说:“人那刘德华都说了,你今时今日的服务态度是不行的。”

    刘千文问:“爸爸,阿公为什么拿只鸡给我们家?”

    “你舅舅的家禽店今天开张,你舅妈就让他送只鸡过来通知我们一声。”

    刘广进努努嘴巴,说:“这鸡斤两足,叫你奶奶切一半做豉油鸡。”

    当刘老太把那只鸡前后左右都翻看一遍后,说:“这是老母鸡,用来炖汤最好。做豉油鸡,肉都能柴到嚼不动,不做。”

    刘千文好奇地探头探脑,盯着那只光身鸡问:“奶奶,它毛都被拔光了。您怎么知道它是老母鸡呀?”

    “看鸡屁股,这还有几颗蛋呢。而且能长这么肥,时间不短。”

    刘老太掏出那几颗蛋和内脏都放进盆子里。说:“这些先拿盐水泡着,等会吃完饭再做。”

    刘千文还想研究一下到底看鸡屁股是怎么看出鸡的性别。

    刘老太催道:“快去吃饭!”

    下午回到学校,特意绕去体育办公室,才刚坐下的雷老师打趣道:“哟!我今年都没找你,你就自觉过来了?”

    “雷老师,我今年没时间多练习。”

    刘千文挠挠脸,笑盈盈地说:“您不是一直想找人学南拳吗?有个人一直想学拳,我一时冲动就和他说,只要他能在三分钟内跑完八百米,就给他找师傅。您下午放学可以去操场见见不?”

    雷老师饶有兴味地说:“哦?!我最近在操场观察过两三个好苗子,找人当体育生训练。难道还有我看漏的人?”

    刘千文尴尬地摆摆手,说:“我也不知道他这个年龄还能不能算好苗子,只能先瞒着人让您去看看。我怕他知道你去看会紧张。”

    “我下午都会在操场那边打一阵子篮球,你站在操场边指给我看就行。”

    雷老师遗憾地说:“你今年真的不去打比赛吗?说不定这次能拿一等奖呢。”

    刘千文嘴角向下撇,苦兮兮地说:“雷老师,我年底就要参加数学竞赛。还有体育考试要锻炼,我真的没有时间再去兼顾武术比赛。”

    雷老师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怔忡地听着屋外传来的打闹声,说:“学习重要,你回去上课吧。”

    “雷老师,再见。”

    刘千文看到雷老师怅然若失的样子,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道别。

    跑回课室,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喘着气拧开水瓶灌了一大口水,略微遗憾地说:“如果这时候能来一大瓶冰可乐,真是爽爆了。”

    钟鸣琴眼里盯着书本,嘴巴微动:“如果你再不拿出书来自习,班长就登记你名字了。”

    “呃”

    刘千文立刻背过身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低头装作认真地看,轻声说:“刚刚没看到周嘉朗在上面抄笔记,我还感到奇怪来着。原来是午读改成自习。”

    钟鸣琴说:“钟老师说那些笔记还没讲到,暂时先不抄。”

    “诶,你说为什么看鸡的屁股就能知道它的性别呀?”

    钟鸣琴:“”

    ******

    “同学们,放学的时间到了。”

    刘千文锤了两下僵硬的肩膀,说:“自从学校换了这个广播,我老觉得它是在催我们快点走。”

    钟鸣琴扭头问:“你今天下午和我一起跑步吗?我把钉鞋也带来了。”

    “你们现在跑步还要换钉鞋吗?!”

    刘千文惊讶地问:“这么专业的吗?”

    钟鸣琴说:“听说考试要穿钉鞋考。我们怕不习惯,只好先提前穿上练习。”

    “我先去给陆春豪计时。”

    刘千文比了个“OK”,背上书包喊:“周嘉朗!你上完课就在车棚等我!”

    顺着人流快步走下楼梯,经过篮球场时,雷老师已经是满身大汗,估计是已经打了一节课。

    陆春豪已经在跑道边做热身运动,旁边是他的两个小弟。

    刘千文刚走过去就被人塞了一个计时器,那个耗子说:“我们一直帮他用计时器记时间,你等会用这个就行。”

    刘千文扯起嘴角,强颜欢笑道:“好”

    你们倒也不必如此较真,压力有点大,呜呜。

    陆春豪说:“师姐!等会你记得不要眨眼睛,我担心你眼睛一闭,我就跑完了。哈哈哈!”

    刘千文面无表情地说:“拭目以待,你们准备好了就喊我一声,我去和学生会的老师说点事。”

    那三个一听是学生会的老师,就算已经很久没违反校纪,还是会条件反射想找地方躲起来。

    刘千文好笑地看了一眼他们闪到树荫下的身影。走到雷老师身边,暗暗指了陆春豪的方向,说:“老师,就是那个穿着黑色运动短裤的男生。”

    雷老师定睛一看,马上乐了,说:“这小子原来是被你诓去跑步的呀!我还以为他这么勤奋训练是想当跑步运动员,正准备动员他当体育生呢!”

    “老师,只要是您看上的人,我就一定会帮您把人带来!”

    刘千文觉得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喜出望外地边跑远边说:“等我好消息!”

    一口气冲到跑道起点,喊:“陆春豪!你准备好没?”

    陆春豪比了个“OK”。

    刘千文举起手喊:“预备!一、二、三跑!”

    手刚甩下去,陆春豪就冲了出去。

    两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刘千文手上的计时器,耗子看到最后受不了,干脆捂着头蹲下。

    刘千文紧紧地盯着陆春豪的脚步,前脚刚踏过终点线立刻摁停计时器。

    举到眼前看:两分二十八秒零七!

    陆春豪甩着两条腿走回他们面前,嘚瑟地说:“怎么样?我什么时候去找师傅拜师?”

    刘千文看他骄傲的样子,有点后悔当初把时间定长了!瞥了一眼两个小弟,下巴一抬,示意陆春豪走远两步说话。

    陆春豪不明所以地跟着刘千文站到树荫下,问:“师傅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世外高人吗?”

    虽然有愧于他,刘千文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比我中毒还深,希望你以后减少看武侠剧的时间。教我的师傅不是世外高人,只是当了大老板没空再教人打拳。”

    陆春豪失望地说:“那我是白白跑了大半年!”

    “我可以帮你找另一个师傅,不过有个条件。”刘千文特意卖了关子。

    陆春豪急忙说:“只要能教我打功夫就行!”

    “是你说的啊!跟我来。”刘千文立刻往篮球场那边去。

    两人在雷老师面前站定,刘千文说:“这就是我给你找的雷师傅。”

    陆春豪怀疑地说:“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吗?他会功夫吗?”

    雷老师不屑地说:“小孩,我是从武术指导学校调过来的。你说我会不会两下手艺。”

    陆春豪尴尬地挠了挠头,雷老师看他是个憨傻的,直接说:“按你这个年龄,骨头都长得差不多了。把武术当成职业来练,起步太晚。你是哪个班的?成绩怎么样?”

    陆春豪更加不自在,支支吾吾地说:“我是初三(5)班的,成绩一般般。”

    “你这‘一般般’是什么程度?”

    刘千文把秒表递给雷老师,雷老师拿起一看,好家伙!

    陆春豪讪笑着说:“就是倒数第一那种。”

    雷老师沉吟一会,在陆春豪忐忑不安中开口:“我看你短跑的速度不错,你有没有想过加入校体育队,以后也能往体育生的路子走。当了体育生,文化分就不需要太高也能有个大学上。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晚上回家和父母商量好后给我来个电话。”

    刘千文立刻推推傻愣的陆春豪,说:“快去拿纸笔过来!”

    雷老师说:“难得你做了件好事,以后这孩子发展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了。”

    刘千文气道:“老师,我经常做好事的,好不好!您已经收了徒弟,我就功成身退,去跑两圈。”

    钟鸣琴在沙池边做热身运动,看刘千文眉开眼笑地朝这边跑来,说:“看你样子是成功了?你给陆春豪介绍谁呀?”

    刘千文跟着压腿,说:“就是学生会的雷老师呀,他还把陆春豪拉进校体育队。”

    “刘千文,你厉害呀!”钟鸣琴竖起大拇指,戏谑地看了一眼得意的刘千文。

    刘千文双手抱拳,微微弓着腰说:“一般般,世界第一。”

    “真是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

    钟鸣琴看向沙池,说:“你有没有练跳远呀?我在家只能在楼道里练,还要练跳绳和仰卧起坐。我的肺活量感觉都上去了。”

    刘千文看向沙池,满满一池子的人像青蛙一样往里跳。震惊地说:“你们还要练蛙跳?!”

    “是啊,为了练好弹跳力。”

    刘千文低头瞅瞅自己修长双腿,哀嚎:“我今晚是不是要抖着腿回家?!”

    “我每天都是软着腿回家!”

    钟鸣琴满脸心酸地说:“我们班的人都想在体育上拿满分,我不得不跟着做啊!呜呜。”

    刘千文被吓得倒退两步,难以置信地说:“这才第一个学期,15班的人是疯狂到什么地步!”

    “你平时至少还有跑跑步,我是从凳子上挪一点就当是运动了。”

    钟鸣琴满脸苦涩地说:“还是抓紧有限的时间练习吧。”

    “加油,我跑完也要去沙池练跳远。”

    周嘉朗找去沙池时,刘千文正和钟鸣琴一群人赤脚在里面练蛙跳。

    “”

    周嘉朗喊道:“刘千文,六点半了,回家吧。”

    刘千文因为回头站不稳,摔了个屁股墩,站起来身上的沙子说:“这么快就六点半!钟鸣琴,回家吧,先不要练了。”

    周嘉朗说:“天都快黑了,我在车棚等了你半个小时,作业做了一半还没等到你。”

    “嘿嘿!练得太投入,没注意时间。”

    刘千文坐在水泥墩子上蹭干净脚上的沙子,快速穿好鞋袜,说:“我们以后放学再留半小时训练吧,我今天跟着一起练感觉还挺好玩的。”

    周嘉朗给她拎着书包,说:“冬天天黑得早,可能就没那么多人会练到这么晚。”

    “那等冬天再看看情况呀。”

    刘千文摸着肚子,嘀咕:“这一没动就马上感受到肚子饿了。明天要买一些面包备着。”

    周嘉朗:“你一天吃多少餐?”

    刘千文认真数数,理直气壮地说:“我正是身体成长发育的时候,营养吸收得快!不说了,说话也要力气,我饿到快没力气了。”

    周嘉朗:“”

    *

    月初开学,月底就是中秋假期。

    刘千文坐在店门口,拿着一串青提子不断往嘴里塞,说:“等会我要和钟鸣琴他们去逛广场,听说有不少人在石源大桥的桥头卖灯笼荧光棒那些。我要买几条荧光棒玩。”

    “我打算过阵子去湛城那边看看,听省城的兄弟说湛城已经建起规模庞大的海鲜养殖场,特别是贝类的最大规模。这一两年陆陆续续有那边的老板找去省城供货做瑶柱的批发。”

    刘广进抬头看着那轮皎洁的圆月,说:“我不去看过那个养殖场的养殖方式和环境,不放心直接去找批发商拿货。第二个原因就是想找人谈谈直接把货发过来的问题。可行的话,我们的成本不但能降下来还能做二级批发给其他乡镇。”

    刘千文一听,兴奋地说:“爸爸,不要再等过阵子了,就这个国庆节带上我一起去吧!”

    刘广进:“”

    刘老太好笑道:“国庆节就在大后天,哪来得及。你爸是去谈生意,你小孩子不要跟着去捣乱。”

    “我们一家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旅游,要不就趁这个国庆去海边玩玩?”

    黄秋菊想了想,说:“我还有几天年假可以请,这两天找找那些面包车司机,包一辆面包车到时就可以出发。”

    刘千文马上蹦到黄秋菊身边,抱着人就说:“妈妈,您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奶奶,这一次也去吧,我们准备好晕车药,再把车开慢点,好不好?”

    “我这身老骨头哪都不愿意去,再去就被颠散了。”

    刘老太只要想起那次去省城就心有余悸,看向刘广进,问:“你们去几天?店就让两个年轻人看?”

    “妈,我也是看他们两个都上手了,才放心去湛城。”

    刘广进说:“我本来是打算去三四天,把养殖场看个七七八八这样就回来。可要是你们说去旅游,养殖场那边的海域没有那些专供给游客玩的海域设施完善。我要赶着去看养殖场,单独留你们母女俩在陌生地方玩,我也不放心。”

    黄秋菊爽快地说:“去旅游当然要多点人一起去才玩得开心又安全。不过这一趟花费肯定不少,我先问三嫂和明丽他们家去不去吧。”

    这时,周嘉朗和罗子杰从巷子口走出来,喊:“刘千文,去逛街喽!”

    刘千文跑远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强调:“先说好啊,国庆节一定要去玩!”

    罗子杰拿着一个袖子皮做的灯笼,问:“你国庆节要去哪里玩?”

    刘千文乐得不能自抑,嘴角就差扯到眼角,说:“我家打算国庆节去湛城玩。你的灯笼还是‘真皮’的!借我拎拎。”

    罗子杰把灯笼递给刘千文,酸溜溜地说:“你真好,还能去玩。你小心点拎,不要把里面的蜡烛晃倒。”

    “我妈妈说去旅游人多才好玩,要不你问问林阿姨去不去?”刘千文越想越兴奋,说完还打了个响指。

    周嘉朗看她眉目舒朗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兴奋,说:“海边就是天然的沙池,你不要忘记练习蛙跳和跳远。”

    把人点着了,扭头就往前冲。

    “”

    刘千文追着周嘉朗吼:“你就是小时候被打得少!我妈妈还说邀请你家一起去,我一定会挖个坑,把你摁在沙坑里给你埋了!”

    罗子杰追在他们身后,心疼地大喊:“灯笼!小心我的灯笼!!”

    刘老太有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说:“千文那声音从街口都能传到这里。这话赶话的都忘记提了。广进,你为什么突然要去湛城那边?我们一直不都是从汕城那边拿货吗?”

    “也不是突然决定。我考虑了很久,之前还特意去省城看过那条海味街。那里的老板已经在尝试接触外国市场,把我们国家的海味带去番鬼佬的饭桌。”

    刘广进叉起一小块月饼塞进嘴里,嚼两下就吞,说:“我们的店也不能只依赖汕城那边供货,杨经理迟早有退休的一天,其他人我不放心。还是多去发掘供货商,才能做长远。”

    黄秋菊拦下他的手,说:“你已经吃了很多,不能再吃。”

    刘广进看着本来拳头大的月饼被分成八小块,他才吃了其中的三小块

    作者有话说:

    1.塞豆窿:形容个子小,有点机灵调皮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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