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更加细碎的吻, 落在周清皖的颈畔、眉间、发梢,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虔诚的拜谒。
周清皖不说话, 于是亲吻变得更加深入, 一团簇热的火焰,终于将冰烧融。
周清皖没想到是,自己似乎弄巧成拙, 因为温敬的神色,看上去似乎真得有些生气了——是不喜欢他擅作主张地……戴上那东西么?
周清皖当然是见过温敬生气的, 但周清皖没见过温敬对自己生气。
因是青年双颊绯红,双目紧阖,睫毛颤动。
夕阳的光晕抚上那张俏丽清绝的脸,透出惊人的美丽。他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芙蓉花, 芳丽清纯又散发出一股隐约的香气, 勾人至极。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 是什么时候么?”温敬突然问。
周清皖杏眼翕动, 明明知道,却轻轻摇头。
“是在四年前, 你们的入学典礼上, ”温敬再次将周清皖拥进怀里, 额头贴着额头, 嗓音压地很低, 明明在说情话,却压抑着经年的忍耐,“那一天, 你穿着白衬衣站在演讲台上——我坐在台下想, 怎么有这么干净的人呐……真想和他谈个恋爱。”
“就只是谈恋爱?”周清皖挑眉, 俏丽的眉眼褪去冷漠,隐约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纵容。
温敬将他拥入怀中,周清皖便静静地窝在怀里,像一头漂亮的小兽,疲惫却乖顺地依偎在温敬的身边,任温敬说些混乱又荒唐的情话,也任夏日的夜风推开窗,吹入一室木芙蓉的花香。
夏夜的院落静谧,只剩蝉鸣,周清皖亦总是没有声音,不哭,不闹,不吵。
他似乎生性便不喜欢说话,竭尽全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沉默,仿佛这是他的底线和坚持——温敬无论怎样求他、哄他、骗他,周清皖都始终不肯哼出一声。而当温敬想要与他接吻时,这才终于发现,湿乎乎的漂亮青年,已然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温敬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再继续了。
温敬是个大少爷,做不惯伺候人的事,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扶住周清皖,把青年揽在怀中搬进浴室里,一边哼唱着不成调子的清心咒,一边尽心帮周清皖清洗身体。
直到温敬把他香香软软的老婆擦干,搬到床上,拦腰抱住,整只脑袋都埋进周清皖的怀里,啃了两口,心满意足,甜甜蜜蜜。
周清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似乎有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别……”
周清皖难受地哼出声,对方才不再动了。
周清皖这一觉睡了许久,久到第二天的早饭都没吃,早训也没去。
而当周清皖再次睁开眼,意识混沌了很久,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即便很努力,目光都有些难以聚焦,干脆自暴自弃地再次阖上眼。
随即,周清皖便感到,自己的脸颊被什么东西清清浅浅地碰了一下,而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他的手腕,将食指插到他的掌心里,挠了挠。
“……你做什么?”周清皖睁开眼。
“你睡了好久啦,”温敬箍住他不盈一握的腰,捏了一下,“下面的比赛马上开始了,我帮你请假?”
周清皖的意识登时回笼,有些慌乱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一丝不/gua,“出去。”周清皖蹙眉对温敬道,温敬没听。
他直接把周清皖打横抱起,向着洗漱间走去,他刚把周清皖的内衣洗了,又用烘干机烘干,这会儿都放在洗漱间里。
肉贴肉地抱在一起,周清皖羞愤欲死,挣扎时用了点力,温敬怕他掉下去,只好抱得他更用力,却也把周清皖真的惹恼了,“温敬!”
“…你把我放下来。”
“羞什么,更害臊的都做了。”
周清皖面色冷沉:“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温敬把他放到盥洗室里铺好的软垫垫上,刚要弯腰去给他拿拖鞋,便被周清皖一言不发地推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温敬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这人的确害羞,于是便不再计较,面带笑意地倚着门等人。
一门之隔,周清皖看向镜里的自己,面色红润,但神色冷然,全然没什么眷恋旖旎的心思。
周清皖没有看太久,他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几分难以言喻的丑陋,于是用干净的冷水泼了自己一脸,但想起生病了还要麻烦旁人,于是立刻又把水调热。
但热水……
涤不去他身上的那股不对劲的感觉。
周清皖觉得,路在鸣说他现在被盘得珠圆玉润,没有错。即便不看那具痕迹遍布的身体,只看脸,好像也觉察得出,他确实已跟男人睡过。
周清皖不是同性恋,亦并非看不起同性恋,他只是有点儿无法接受,这股子若有似无的媚气出现在自己身上。
但想起……是温敬,把他搞成这样,一时又有些庆幸,心里的反感又轻了很多。
周清皖强迫自己不要再看镜子,洗了脸,伸手去找衣物来穿,只见自己的平角内裤被洗得干干净净,好整以暇地躺在烘干机上,显然是不久之前才被人亲手洗过。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将那底裤拿起,鬼使神差地,在一瞬间,居然生出一种考虑——考虑将它藏起来的可能。
然而这堪称荒谬的想法一闪即逝,心绪彻底冷静之后,周清皖及时回归了理智,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下来。
周清皖喜欢将有意义的东西留作纪念,存档在很隐秘的地方,像小时候第一次拿满分但无人喝彩的试卷,像刘老师送给他的圆珠笔,像温敬硬塞给他的润肤霜……
但是与以往不同,周清皖恍然发现,与温敬的相关的一切物件,似乎都会摧磨他的意志,让他更加贪心,也更加堕落,譬如说——刘老师给了他一支笔,他不会想再得到一支;可温敬吻了他一下,周清皖却发觉,自己隐约在期待,更多的人吻能够降落。
贪得无厌的人让人生厌。
洗手台被温敬弄得一片混乱,剃须刀和须后水散放着,各种各样的护肤品都是艺人的必备品——温敬如是说,可偏偏周清皖并没有很想做一个艺人。
周清皖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勉强来得及了,于是整理了一下被温敬弄乱的台面,才去穿好那件内裤,和他自己的衣服。
“老婆~?好了嘛?”听得出,温敬的声音实在欢喜地厉害,语调雀跃,好像等他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我们可能要迟到了。”
周清皖将门推开,已然完全穿戴好——看上去端正,庄肃,清雅,好像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温敬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周清皖,只觉喜欢得紧,喜欢得快要发疯。
于是自然情不自禁要来贴着人家走,走着走着,还想牵手。
周清皖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不留任何余地,面色冷淡,“别弄。”
温敬垂眉耷眼,听话地放开,“我可没弄啊,昨天晚上那种才叫弄。”
周清皖蹙眉,脸上明显看得出不悦。
温敬以为他还在生气自己刚刚强抱他的事,立刻改口:“不对,你说得对——我不弄了,别生气。”
周清皖没有接话的意思。
他有些心猿意马,也没太听清温敬说什么。
他已经把一句话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对温敬开口:
“我不希望…昨晚的事,让你误会。”
训练室就在眼前,温敬唇角的笑意登时消失:“什么,你什么意思?”
周清皖淡淡道:“我们还是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床上:予取予求
床下:你哪位?
温老狗的24h:
大喜。(有老婆了)
亲亲抱抱举高高狠狠搞ヾ(^▽^ヾ)
大悲。(老婆没了)
摸不着头脑(▼ヘ▼#)
第42章 042
直到《荣耀之巅》的第一赛段即将结束, 最后两场积分赛打完,温敬没能搞懂,周清皖为什么要那样说。
明明已经喜欢我了……
明明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了。
害羞了?
还是昨晚弄得太疼了?
要不然, 和他保证, 今后每次轻一点……有用么?
“温敬!”路在铭嚷嚷一声,“你那俩眼珠子,又黏人家身上了?你烦不烦啊?”
温敬:“我看我自己的人, 怎么了?”
路在铭膝盖中了一枪,骂:“啧, 你就不怕这节目播出去,观众说你既菜又划水?”
温敬不屑道:“怎样?正好和我老婆形成鲜明的对比,别人还能夸他一波。”
路在铭:“哟,老婆都叫上了, 他同意了?”
稳准狠, 直戳温敬的痛点。
温敬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帅脸, 本来就烦, 现在更躁:“管好你自己。”
路在铭立刻便反应过来,周清皖没同意——否则这人的狗尾巴早就敲到天上去了, 怎会不回应?
于是路在铭大笑:“哈哈哈, 笑死了, 你别是被当按摩]棒给用了吧?”
温敬咬牙切齿, 反唇相讥:“那你也反思一下, 他为什么选我,而不选你。”
路在铭:……好问题。
周清皖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却没有干预的打算。
无论别人说什么, 都不会改变他已经做好的决定。
《荣耀之巅》第一赛段已经结束, 他打了五场比赛,已经算是完成了当初的合同上,那个明码标价的“参与3天”的时间,而下一赛程,公司应该也会帮他找个理由退出。
至于《正折枝》,他的拍摄内容到八月中旬,就会彻底完成。
周清皖的拍摄,和温敬这个重头戏的男主不同,他现在只剩七八场戏没拍,未来的时间将会非常宽松。
周清皖的打算……
是陪温敬到《正折枝》拍摄结束,处理好一切事情,再正式地离开。
不仅离开娱乐圈,也离开温敬。
至于今后要做什么……
周清皖觉得,只要能拥有自由,做什么都可以。
昨日里,温敬的直播放话结束后,周清皖便在温敬暂时离开后,接到了温擎的电话。
——温擎甚至没有向周清皖提出要求,便已给出了自己的砝码:
“周先生,”温擎的态度非常客气,甚至算得上彬彬有礼,“我们会帮你把那只视频追回来,‘保存’好,让它永远没有得见天日的一天。”
周清皖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有些意外的,他只听温擎答:“我不想用交易的思维,和您探讨这个问题,我希望您明白,温家会帮您,只是因为温敬对您有情,我们也认可您的人品——您之前的经历,我们已经调查清楚,我们认为帮助您是有必要的,所以才决定在这时候,给您打这个电话。”
周清皖秀眉蹙起,没有回答,就听温擎继续说:
“至于您说付出什么……我认为,下面的话,只能算是我作为温敬的兄长,向您发出的请求。我想请您思考几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
温擎的态度实在恭谨,丝毫听不出伪装,而语调又温文尔雅、游刃有余。
“您说。”周清皖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您觉得,您和温敬般配么?”温擎问,“抱歉,我再解释一下,我的般配不是指身家、声望、收入、相貌,这都是身外之物,我的意思是,您觉得您和温敬在相处方面,般配么?”
周清皖沉默半晌,“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温擎叹息一声,说:“好吧,那我换种更直接的说法:您觉得,您和温敬对彼此的付出,能够基本对等么?温敬可以为您抛弃事业、声望,铤而走险,温敬他很爱您,所以,您也能像他爱您一样爱他么?”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这并不是威胁,这只是作为温敬的家人的一个请求。”
“我们希望温敬能找到一个,不会辜负他的人,就算最在普通家庭里,我们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所以,今天给您打电话,第二件事,便是情您再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接受温敬——我不希望您因为温敬今天的一番作为,就做出一个冲动的决定——他的心意固然重要,但感动不是爱。”
“我们不希望温敬的爱意落空,仅此而已。”
从温擎的电话被接通,到温擎的电话被挂掉,其实总共的通话时间,也不过3分钟。但周清皖却觉得,这三分钟,似乎有三年那样久。
其实周清皖无法确认,温擎的说法,究竟是真心,还是在“拿捏”他的真心。
如果用纯粹理性的思维去分析,周清皖其实并不相信,有李婉音这样的纠缠者的温敬、一度被赶出内地娱乐圈而不得不去国外混了几年的温敬,竟然有这样开明的兄长,对着他说,张嘴闭嘴全是理解,所言之处全是情}爱。
但打蛇打七寸,温擎的这番言语,的确像是捏住了周清皖的咽喉一般,直接打在周清皖的软肋上——温擎说中了,周清皖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受温敬,不过是自卑着,自己可能无法给温敬同等的关照与爱。
从相识以来,温敬像一簇消融冰山的火,亲近他、照料他、帮助他,恰恰是温敬对他太好,而他能给温敬的太少,周清皖才觉得内疚无比,尴尬至极,迫不及待地想要多少付出一些,回赠给温敬。
够么?
会不会不够。
好像无论怎样,都不够。
顺着他,宠着他,想看他笑,也想他快乐。
周清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毕竟这样的字眼对他来讲,就像燕窝之于乞丐,只有听过,可能见过,但一定没有尝过。
……顺着他吧。
他想怎样做,那便怎样做。
周清皖觉得,自己似乎的确变得有些奇怪,因为在温敬对他提出具体的要求时,心中便会升起一股细末的满足。
能不能去桌上?好。
能不能跪着?好。
能不能在窗边从后面弄?……好。
周清皖觉得,哪怕温敬想要将他拉到院子里面做,或是拿起手机,将所有的一切拍摄下来,自己说不准也会答应
——尽管他早吃尽了被录视频的苦,但如果那人是温敬,如果温敬想……周清皖真的不介意,温敬对他做任何事。甚至,还将之判定为一种隐秘的补偿。
温敬可以再问他要一些的。
再多一些,什么都好。
所以,当温敬蹭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额头,一边用力地做,一边对他撒娇,说有点想弄进去的时候,周清皖几乎没有考虑,便点头同意了。
都可以,都可以的。
因而即便是现在,身体里的东西,已然完全被清理出来,不久前曾经微微鼓起的单薄小腹,至今仍旧感觉有点奇怪。
周清皖漂亮的脸上没甚表情,看上去清高、干净、又难以亲近,但当贴上来的那个人,名叫温敬的话,一双晶亮的杏眼,十有八\\九便会静静垂下,一对耳根也会红得粉扑扑的,只是不仔细看的人,一定无法发现,因为他仍旧是那般镇定、那般冷漠、那般面无表情。
周清皖自认是一个没什么生活情趣的人。
很难发笑,因为没什么可笑的。
很难大哭,因为已经习惯悲伤。
很难羞赧,即便面对温擎、路在铭、李许,被他们误会、或是撞破与“性”相关的琐事,周清皖也没觉有什么。
因此,如此频繁地耳热、脸红、想要躲闪,的的确确,只是因为温敬了。
“老婆~”温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极其喜欢这样叫,因为他发现自己一喊,周清皖那双皮肤很薄的小耳朵,便立刻红起来,可爱,温敬问:“你怎么不理理我。”
温敬半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埋怨的话听不出埋怨,语调甜腻腻的,就是算被周清皖拒绝,也真的很快乐。
周清皖还没搞清楚,这人究竟在摇摆些什么,就被温敬扯着胳膊,拉进一间无人的仓库里。
咔哒。
门被锁上。
尘埃遍布,杂物满地,只有一扇小窗开在很高的房顶,更没有摄像头的踪迹。
“这里是我昨天就看见的,”温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非常亲昵,“我今天一直想着,像带你过来……”
周清皖眼神一晃,将脑袋垂下,“过来…做什么?”
温敬原本有些犹豫和迟缓的动作,突然变得急躁起来,但借着依稀的光线,也看得出脸有些红。
温敬用一只大手,握住周清皖的两只手腕,从口袋里扯出一条领带,压住周清皖深入地接吻,两只手灵巧又迅猛地动作起来,没过一会儿,周清皖细仃仃的手腕,便被领带打了个不是很紧的活扣,但那只掌控着他的大手,依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一手将他两腕抵住,举过头顶,与此同时,温敬在愈发凶狠地亲吻他,让周清皖一度以为,温敬想在这里,再要一次他的全部……
然而温敬确确实实只是绑了他,在亲他,两只作乱的大手,也极尽克制地,没有往腰以下的部位去摸。
周清皖正感有些奇怪,就听温敬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昨天晚上,我就想这么干了。”
“……什么?”周清皖平复着喘息问。
温敬却已然彻底放开他,微微退后两步,晦暗难懂的眼神将他从头到尾地打量了许久,菜评价道:“好漂亮。”
不是温敬会玩。
周清皖确实好漂亮。
尤其在这种破败的仓库里,污脏的环境中,被一条脏领带绑缚起来,薄唇被亲到发肿,眼角被吻到泛红,一双杏核眼,嗔起人来,风情万千——真的好漂亮。
就像那次在放车里,温敬突然让周清皖去含他的烟。
“在这里……做么?”周清皖冷淡的眉眼微微挑起。
温敬怔愣一下,摇头,立刻摇起了尾巴,瞬间回复了温二狗的状态,“当然不做了,做这么频繁,你哪受得了。”
周清皖的唇瓣紧抿,有些僵硬地撇开眼,就听温敬情意绵绵,又傻呵呵道:“反正你是我老婆了,嘿嘿,也得可持续发展。”
周清皖眉眼恹恹,眯起一双冷意深邃的眼,将被勒红的手腕,从温敬的领带中抽出,推开贴上来的温敬:“…谁是你老婆了。”
青年面容冷俏,声音清亮,听不出什么温度。
温敬眉一横,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嘶,刚刚还又热又软的口腔,怎么说得出这么冰冷的话啊?”
周清皖却面不改色,丝毫不动摇自己的原则道:“做事做,爱是爱。”
温敬急得像一条热锅上的热狗,在窄小的仓库里来回踱步,走了三五圈儿,终于一叉腰,准备暂且放下讨论这事——毕竟他还没有正式向周清皖提出交往,也的确该选一个有仪式感的日子,把两人间的关系,顺顺当当地敲定下来。
按照温敬所受过的“教育”,交往就像订婚,的确不能马虎。
于是温敬极快地释怀,自说自话地清了清嗓子,向周清皖道:“算了,你不喜欢,那我们就先不说这个吧。”
周清皖眸光一顿,将领带收进口袋的手也跟着一顿,眉宇间隐有几分自察不到的失望神色,就见温敬,继续用一双浓情蜜意桃花眼看他,笑盈盈道:“今天晚上就放假啦,可以明天晚上再回组,我都打算好了——我带你去约会,你说好不好呀?”
一副骗小孩的口气。
但是……周清皖轻轻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
“嗯?”温敬的笑容再次垮下,“为什么?”
周清皖顾左右而言他:“被拍到了,不好。”
温敬不理解:“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们都公开了。”
周清皖摇摇头,他的确聪明,于是很快便能找到合适的说辞:“你是演员,最好少把私生活呈现在台面上,对不对?”
温敬思考一下,耷拉下眉毛。
周清皖有意无意地扯了下他的衣角,补充说:“现在风头太盛,等今后吧,好不好?……唔。”
温敬突然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今后”两字,这人再次喜笑颜开了。
他哪知道,哪有什么以后呢?
“好嘛,那你想干啥?”温敬极快地妥协,去询问周清皖的意见。
周清皖的手指打了个圈儿,捏紧,实在想不到什么,于是只听温敬又说:“我知道了,你不想去外面逛,那我带你回我们自己的家吧?”
周清皖一愣。
回……我们自己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周清皖:我不爱他。
观众:你清醒一点!你要爱死他了好吗!
===
打开别人的文,开始叹气,为什么我的评论那么少啊……别人还不回评论……
果然,横向比较是痛苦的来源……甜文写出痛苦面具,可能我写得太无聊了吧,sad,张嘴要来的评论也没啥意义,但是真的挺难过的……今天再回复大家一次叭,可能今后也不回评论了(因为太在乎所以得失心很重,感觉这样怪怪的,很浪费时间)emmm我埋头写吧,作话会感谢小礼物的,就算没人看也会好好完结的。
超级感谢追更的大家呀,晚安安~
第43章 043
周清皖的表情太少, 话也太少,很容易隐藏真实的想法与喜好,温敬只能判断得更仔细一点, 才能分辨出周清皖是否真的接受, 或是否真的想要。
所以温敬每说一句话,都极尽耐心,经常在句尾加一句“好不好”, 再去观察周清皖的态度。
而现在,周清皖的长睫毛快眨几下, 漂亮的眉头细细蓄起,看似有些拒绝,实则有点欣喜,像一只谨慎的幼猫, 好奇, 却不敢靠近自己的新玩具:
“会不会打扰到你?”周清皖问。
对于周清皖来说, 自己租住的公寓, 不同于剧组的宾馆、节目组的卧室,而算得上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域, 象征着安全感, 他从没有邀请过任何人到自己“家”里, 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 侵占私人空间, 对于温敬来说,也是一件冒昧的事。
温敬却道:“打扰我?不会呀——不过我倒是害怕你会打我。”
直到……周清皖跟着温敬回到温敬在首都置办的公寓,周清皖才明白, 温敬那句话“会打他”是什么意思。
这房子不知道是被谁设计的, 一张巨大的床, 摆在开阔的客厅,毫无设计感,但从玄关到客厅,铺了一路的软毛地毯,行至床的对面处,还有一整的墙体,都被贴上了镜子,也不知到底是要照人,还是照妖。
阳台上摆钢琴,主卧里摆秋千,厨房没燃气灶,没排油烟机,只有一个原装洗手台,上面放了一只可怜兮兮的泡面锅,而喧宾夺主地占据大面积的,却是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黑色囚牢,像是关大型犬的豪华版狗笼,但仔细看来,牢笼上还挂了铐手铐脚的锁链,实在不像是关狗狗的。
唯有次卧的卫生间稍微正常点,所有的布置,都勉强算是人类能用的风格,只是一只双人浴缸摆在靠最墙处,size大得吓人,上面还有塑料纸没被撕下来,应该还没被启用过。
周清皖跟着温敬溜达了一圈儿,眉毛紧锁,温敬讪笑得有点心虚,进屋后第三次说:“嗯……其实这里我也没怎么住过。”
确实不像住人的地儿。
完全没有设计感可言,不像是被认真对待的“家”,反倒像收集温敬个人性]癖收集储藏室,偷.情doi的庇护所——大床,镜子,钢琴……
周清皖看到此情此景,便反射性地想起温敬昨日里对他说的那些诨话,什么“想看你对着镜子跪着”,什么“顶一下弹一会琴”,什么“如果被放置会不会害怕”……
但凡是周清皖当作床上情qu的去听的话题,在这里,统统被□□裸地摆在面前,因而周清皖这才知道,原来温敬不光是说说。
可是……
周清皖的第一反应,不是温敬怎么这么胡来,而是温敬的这间公寓,温敬带回来过多少个人……除了自己?
不是说回家么……
这是家么?
周清皖极为冷淡地看向这一室的荒唐,不说话,秀美温雅的脸庞,冰寒得像纳木错的湖水,冰恹恹的目光扫向温敬,问:
“你都带谁回来过?”
周清皖也并不是故意这样问的,他知道怎样问最得体,可不知怎得,他的问题就这般脱口而出了。
温敬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说:“我哥来过几次。”
周清皖摸索窗帘的手指一顿。
温敬骂咧咧,随手把那纱质窗帘“唰”地拉上:“我哥他家住在太平洋上,他就是个太平洋警察,管得可宽了,还骂我傻逼,我让他管好自己,反手就把门锁给换了。”
周清皖轻勾了唇角,很轻地摇了下头,就听温敬又道:
“后来就换了我嫂子来,我嫂子还特意告诉我,小区东头有个小卫生所,里面那大夫是大医院肛肠科退下来的——不是我对他们有偏见,就你说,这两口子是不是都多少沾点的?”
周清皖一双杏眼温良澄澈,看上去很好骗,却不入温敬的陷阱: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周清皖说。
温敬的动作顿了顿,没再纠结那窗帘。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把周清皖圈进自己和墙之间,像一只围剿猎物的猎犬:“如果我说,除了家人以外,我没带人来过,你信么?”
周清皖垂眼,“随便问问,有什么信不信的。”说着,就要从温敬的桎梏里溜出去。
可温敬宽大的手掌却抱住周清皖的腰,把那清瘦的身体往怀里一捞,整个人从身后贴得很近:
“我知道这房子有点奇怪,但我怕我说实话你会讨厌我。”
温敬的声线很低,像低哑的大提琴,在发出最温沉地请求,听起来像情话,也像撒娇。
周清皖眸光一寒,就听温敬说:“这房子是三年前买的,那时候我就好喜欢你了。”
周清皖没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直到温敬磨磨蹭蹭继续说:“我每搬进来一件家具,就想……”
周清皖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挑眉,明知故问:“想什么?”
温敬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是少有的羞涩,但如果尾巴能化形,这人的尾巴都能摇成直升机的螺旋桨了:
“还能想什么啊——就想让你含我的烟,就想把你压在仓库里亲,就想让你一边弹钢琴一边被我干……”
有了肌肤之亲后,周清皖再听不得这些,捂住温敬的嘴,神色冷肃地警告:“不要再说了。”
温敬却亲了他掌心一下,又扳着他的下巴去寻他的唇,浅尝辄止,仍不够,遂把人按在镜子上长驱直入地吻。
亲着亲着,温敬突然放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清皖的神色,带着点讨好的命令道:“你不许生气,也不许讨厌我。”
周清皖极轻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在温敬的脑袋上揉了一下:“知道了,你先放开。”
“你先答应我。”
温敬用可怜巴巴的上目线看他,周清皖只觉要被那目光烫得整个人都坏掉:
“不会讨厌你的。”
“真的?”
“嗯。”
——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
周清皖于心中补充道。
一隅天地像是偷来的避难所,没有摄像机,亦没有探究的目光,只有温柔的吻和抚摸。
“你……想先试哪里?”周清皖面不改色地问。温敬却已然放开他,摇摇头道:“不做了,怕你不舒服,下次再说。”
可是……
哪有下次呢。
这个“家”,今生也只来一次了。
周清皖闭上眼,主动而生涩的吻,轻轻落在温敬的唇角。
周清皖的目光放得很空,但眉眼极尽温柔,像安抚幼崽的母兽,将温敬的头按向自己的胸膛,耳贴着心,好像这样,温敬就听得见自己的心声。
温敬浅蹭的动作彻底停住,“周清皖?”
周清皖的眉目平静,看不出情绪,一双杏核眼里,藏着全世界最温柔的星光。
周清皖敞开双臂,把温敬拥入怀中。
温敬抱了周清皖许久,久到直到睡着,周清皖疲惫地睁开眼,伸出指尖,虚虚地划过温敬的鼻梁、面颊,停在唇线,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上去,也想被吻,但理智告诉他,那是禁地,禁止沉迷。
温敬的眉毛蹙了蹙,感知到什么一般,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漂亮至极,“怎么了?睡不着?”
温敬的声音有些哑,睡意昏沉,也忘了装出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表情,骨子里的强势和压迫感爆发出来,不由分说地钳住周清皖,将人紧紧箍在怀中:
“不许胡思乱想了,清皖。”温敬命令道。
周清皖闭上眼睛,看不清表情,不知有没有心虚。温敬拉着周清皖又落下亲吻。
周清皖无论如何,都是任温敬摆布的,乖得不像话——周清皖安静地躺在温敬的怀中,像一只餍足的小猫,没有任何脾气。
就听温敬突然地叹一口气,说话也再不是撒娇的口气,温敬对周清皖道:“清皖,你愿意和我聊聊么?”
周清皖愣住,柔软的肢体僵硬一瞬,又恢复了那种防御式的姿态:“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聊天气,聊时政,聊心情——我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周清皖好看的眉头拧起,温敬便已然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
“我刚刚,又捉住一只胡思乱想的小猫了。”
周清皖不喜欢这个比喻,瞥开眼去躲,就听温敬沉缓的嗓音继续道:“没事的,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
机票定在中午十二点,周清皖在出发前,吃过温敬亲手定制的早餐。
温敬真的很喜欢贴着周清皖,走路要贴,坐车要贴,连上厕所都要贴……
“你,走开。”
洗手间内,周清皖冷面如霜,实在有些受不了。
就见温敬终于独立地站直了,转过身去:“你上,我不看就是了。”
周清皖气不打一处,拔腿就往卫生间外走。
“欸,不上了啊?”温敬连忙把他老婆哄进来,自己再滚出去。
心里想:
嗐,怎么这么害羞的呀?
真可爱。
等人的两三分钟,温敬也闲不住,拿出手机刷微博。
现如今,他点进他和周清皖cp超话的动作,已经相当娴熟。
像皇帝批阅奏章一般,温敬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发现这堆小姑娘,最近在搞一个挺有意思的自嗨式团建——如果今天,两人出现在站姐和粉丝的镜头中,穿的是情侣装,那超话内就搞一个大型产粮活动。
会画画的姑娘说要画h图,会剪辑的妹子说要剪c戏,会写文的太太说要让温敬龙.精/虎猛一次。
温敬用小号评价了一句“什么烂活动,小儿科”——跟黑粉唯粉似的。
并不屑地把超话给关了。
但周清皖一出卫生间,就见温敬在贵宾候机室里,翻弄他的行李箱,嘴里嘟嘟嚷嚷的:“嘶,我的白衬衫到底放哪去了?”
——箱子都扒拉烂了。
“你干什么?”周清皖皱着眉问,像看一只拆家的狗。
“我,”温敬挠挠脑袋,“好想和你穿情侣装啊。”
周清皖:“嗯?”
他们来得算早,还有半小时才检查登机,机场有不少的品牌高奢礼品店,当然也有卖衣服的。
只是按照他们的情况,不适合大剌剌出去,太容易被拍到。
周清皖听了,张了张薄唇,又轻抿住,看到温敬仍在执着地翻找箱子,极轻地叹了口气,取下自己的背包,从最内侧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红绸质地的袖珍小盒,默默递给温敬。
温敬的心脏一阵狂跳!
卧槽……
戒指吗?
有点突然吧?
他好爱我……
也幸好,他没把心理活动说出口,因为下一秒,温敬把小盒子打开,只见一只“菩萨”、一只“佛”。
温敬用双手把那对宝贝从小盒子中“请”出,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周清皖,“这,给我的?”
周清皖点头。
而此刻,开了窍的温敬,瞬间就读懂了周清皖的心思——周清皖就像是一个无条件溺爱孩子的新手母亲,因为得不到糖果而哭泣的幼崽太可怜,自己也确实无法提供糖果,所以就干脆将家里的“房产证”给拿了出来……?
可爱。
温敬恨不能将周清皖摁在怀里亲。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
寥寥只有两三名贵客的候机室里,远远地坐着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妻,在看着自己的手机。
于是温敬摘下口罩,也不由分说地摘下周清皖的,长驱直入地侵入了周清皖的口腔。
“不要了……”周清皖用了点力,推开温敬,“真的不要了。”
周清皖在只有两人的私密处所,很少拒绝温敬,但在开放的公共场合,无论温敬怎么说,怎么求,周清皖都很少愿与温敬发生太过亲密的举动的。
于是,温敬只好尊重他的意愿,笑眯眯地把人放开,将两只小玉坠一手一个藏在身后,“来选!左手右手?”
周清皖又轻轻叹一口气,“你来选吧。”
“那我把左手的给你,”温敬笑着将玉坠递过去,“左手离心脏比较近的。”
只见一只“玉菩萨”躺在温敬的左手手心,而右手中的,则是一只笑容憨态可掬的弥勒佛。
民间素有“男戴菩萨女戴佛”的说法,但温敬却不管这些,顺手就将那弥勒小像,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在温敬眼里,他和周清皖本来就都是男人,自己压了周清皖,占了周清皖的便宜,没有理由还在这种小事上,也要分出个“阴阳”来。
周清皖眼睫轻眨着,正要将那温敬递来的“菩萨小像”,重新收进那只袖珍小盒中,就听温敬“咳咳”两声,祈使句用起来:
“戴上啊。”
周清皖只好从善如流地,将那红绳子向脖子上一套。
但他正要塞进贴身的衣服里面,就听温敬又“咳咳”两声,反问句也用起来:
“嘶,你放进去谁还看得见嘛?”
周清皖:“?”
周清皖不甚理解温敬的脑回路,他想说,这东西就是贴身戴的,保平安。
但仔细一想,温敬就算有点傻,也不至于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那是……
想秀?
周清皖懵懵懂懂,将那端肃庄严的“菩萨”挂在胸前,有些别扭地低下眼,看了一会儿,还是奇奇怪怪。
然而温敬却接受良好,丝毫不觉得丢脸地鼓了鼓掌,并且把“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功力发挥了个十成十:
“真好看!”温敬真心称赞。
周清皖实在没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宠着温敬,把这丢人的戴法,给保留下来。
因此,当登机口打开,一众蹲在登机口旁的站姐、代拍、粉丝,看见两只高瘦颀长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用镜头捕捉下两人的所有动态,便见两人的胸口处,各挂着一只项链。
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什么新潮款式,定睛一瞧。
好家伙……
这两人是不是有点恋爱牛逼症在身上的啊?
这种傻逼事,但凡拿了高中毕业证的人,都干不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敬】:哼,你管我?就干!
【周清皖】:那我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宠着他。)
===
是救赎文啦,要相信这两个互相舔舐的小朋友,是不会让对方的爱意落到地上哒!
超级超级感谢大家的鼓励,挨个亲亲!!!真诚鞠躬!我会使劲写的!!!
话说我有点不知道,在v章写弹幕体会不会引起部分读者的反感?但是又觉得嗑cp这个事情,好像弹幕的氛围真的比较带感……会有人介意嘛?要不我在每章有弹幕体的作话里,都写点小剧场作为补偿?
第44章 044
温敬和周清皖的航班信息泄露, 因而有很多狗仔和私生也买了同一班的飞机,如今检票登机,就跟过动物园的入口安检似的, 还没轮到呢, 却已经在抻着头往里挤,用力往里蹭了,好像再过几秒, 头等舱里的“大熊猫”,就会被转移走似的。
乘务员小姐姐也见过几次这样的情况, 但凡带点流量的明星们出行,总是会有这样的麻烦,大多数的情况下,这些名人们都会躲起来装鹌鹑, 一张报纸、一件衣服, 盖在自己的脸上, 随后便让自己的助理、保镖盯着些, 注意狂热粉的疯狂举动。
温敬和周清皖也坐在头等舱,但温敬和周清皖不一样的是, 没带助理, 也没带保镖。
而且温敬显然并没有装没看见的打算, 他让周清皖坐在靠窗的位置, 自顾自地将俩随手小包收拾好, 便站起身,对着门口的拥嚷道:“欸,一个一个上啊, 别挤着。”
温敬长手长腿, 个子高, 侧身一堵,既能将那些窥探周清皖的视线,完全用身体堵住,又能在相对逼仄的空间里,凹出个“门面”来。
只听这人说:“感谢大家支持我和周清皖,但是下次呢,建议还是不要追私,会打扰到普通的旅客的。”
一个疯狂的女声突然大喊:“温敬!我爱你!”
温敬失笑。
他自然知道,追私的粉丝大多都是自己的唯粉,但他刚刚还是要故意那样说,也是想让这些不切实际的小丫头们死了心:“嗯,嗯,好的,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做小三可不太好吧——来,来,继续往里面走,别耽误时间啦。”
温敬一面保持着诙谐与风度,一面试图帮助维持着秩序,那姿态就仿如这座飞机是他家,乘务人员都是他的家人一样,谁在这儿生事、不听话,就是不给他温敬的面子。
不出所料,温敬的疏导立竿见影,原本拥堵危险的入口处,没一会儿便秩序井然,买了飞机票的粉丝,也基本都安全登机。
温敬松一口气,刚要转身坐下,一个身穿黑蓝色戴帽衫的矮个子女孩,踌躇在靠近头等舱的附近,引起了温敬的注意。
温敬本以为,这人是坐在自己和周清皖身后的,然而女孩却迟迟没有坐下,目光躲避,将书包背在身前,两手插在包中……
温敬正想询问,就见女生倏然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越过温敬,向着周清皖的面门上,极为突然地劈手一扔!
温敬暴怒而起,没怎么用力,便擒住女人的手臂和脖子,像提溜小鸡仔一样,将人提溜起来。
他焦急地向周清皖看去,只见周清皖的膝盖上,竟盘旋着一条滑溜溜、细软软草蛇,吐着信子,在周清皖的膝头腿上,缓慢地爬行。
“你别怕!我——”
温敬话音未落,周清皖却伸出手来,又稳又准地捏住了那条小蛇的七寸。
但见周清皖蹙着清秀淡漠的眉头,将那草蛇拿起,向着已被温敬制住的女孩伸去,一松手,小蛇“物归原主”,掉在这位袭击者的肩膀上,并顺着女孩的脖子,向着戴帽衫的内部爬入。
女孩吓哭了,她本来就最害怕蛇,所以便找了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想着来吓唬吓唬周清皖,上次太紧张,根本没吓唬成,甚至被周清皖在便利店里羞辱一顿,而这次……
“啊啊啊它爬进我衣服里了,啊啊啊救命!!”女孩声泪俱下,大惊失色,当众就想脱掉衣服,可温敬就在她身边,怎么可能做这么出格的事,因而只能面目通红地忍着,整个人都要抖成筛糠了,嘴里也叫得乱七八糟的,“呜呜呜男狐狸精,狐狸精才不怕蛇——啊啊啊老公救我,我要死了……”
周清皖淡淡地瞥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这是第二次了。”
温敬已气得牙根发痒,“嗯?”
周清皖在女孩的尖叫声中,停顿片刻,没正面回答温敬,反而对那女孩道:“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对你说什么?”
女孩已被急速赶到的机场保安,强制押解起来,周清皖说:“不记得的话,我提醒你。我说,我会让温敬亲自报警。”
说着,周清皖直接把摁通了拨号键的手机递给温敬。
温敬面如煞神,将电话接过,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紧了手机,气得呼吸粗重,但仍旧字字清晰地,对那边的接警民警道:
“你好,我报警——这里是xx机场T2场站楼附近,有一名女子包里携带着活蛇,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通过安检之后,又用蛇试图袭击我的爱人,现在已经被制服,但我要求彻查此事,如果结果我不满意,我会向法院起诉。”
女孩被机场保安带下去,温敬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手机,去联系人,将此事交给在本地的律师朋友去处理。
然而温敬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草蛇,是毒蛇呢?
如果不是蛇,是浓硫酸呢?
自己这次尚在周清皖的身边,如果下次不在呢?
对了,周清皖说,这是第二次?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温敬复杂的目光扫向周清皖,周清皖却仍旧像往常一般,面色冷淡,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根本无关紧要一般。
温敬冷哼一声,脸色极为难看,周清皖见他这般,反而倒是优先开口:“没事的。”
温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周清皖细瘦的腕子用力攥紧,患得患失得厉害,“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全,我太自大了——不该不带保安。”
周清皖摇摇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又说一遍:“已经没事了,而且也不是你的错。”
温敬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我给你配个助理,保镖也需要,我给你找最专业的人——你只准接受,不准拒绝。”
周清皖面色犹豫,看起来非常拒绝,但温敬实在已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几字写在脸上,于是周清皖只好暂时点头妥协。
因这段意外的安全事故,飞机起飞的事件耽误许久。
乘务长姐姐的指令型请求,从广播里传出:“请各位旅客耐心等待。”
周清皖见温敬一脸不虞的菜色,拿出手机,打开温敬平日里逛最多的超话,递给温敬,问道:
“喏,看不看。”
温敬眯起眼,愣了两秒,“你这是干嘛?用糖葫芦哄小孩?”
周清皖淡淡蹙眉,并作势要将手机收回:“不看拉倒。”
“欸欸!我看我看,”温敬说着,便就着周清皖的手机和手,半个人都贴在周清皖的胳膊上,一边观察着周清皖的漂亮侧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超话里的新鲜讨论。
信息具有滞后性,这时,刚刚的“袭击”事件虽然尚未被爆出,但温敬和周清皖的机场照,已被站姐和粉丝处理好,发至[敬清期待]的超话中。
不出意外地,超话里又是一片“开饭了”的狼嚎:
一开始,cpf们的画风,尚且停留在又吃到糖了的喜悦:
[别人家的糖,从鞋带和头发丝上抠,我们家的糖……那是温敬扒开嘴往嘴里塞的啊]
[让我在意的是!!皖皖居然配合他一起干这种傻逼事的吗?!]
[我漂亮的小宝贝儿QAQ呜呜呜,皖皖宝贝你被温老狗绑架了就眨眨眼!妈妈去救你呜呜呜]
后来的画风,逐渐演变成: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周清皖脖子上那个是啥?我不是说吊坠!我是说红线旁边的那块皮肤是不是……是被蚊子啾了?]
[嗯?!操,你家蚊子还长牙?!老混蛋温敬!!!给我出来!!!]
[我漂亮的小宝贝儿QAQ呜呜呜,妈妈心疼了QAQ但是温老狗你倒是多啃几口啊?女儿的xsh和谐很重要的!妈妈爱看QAQ]
温敬恹恹地蹙着眉头,但注意力渐渐被评论引去,于是嗤笑:“啧,这怎么还有管你叫女儿的——那我是什么?女婿?”
周清皖眉眼恹恹地,把温敬的手拍开,干脆将自己的手机给他,像驱赶一只缠着主人玩的撒娇狗勾,顺手拿出一本书,“你自己看吧,我看会书。”
“你就这么信任我,直接把手机给我啊?”
周清皖挑眉,不置可否,那神色仿佛在说,“这有什么的?”
“那我看啦?”温敬仗着周清皖宠他,大拇指一点,便将微博关闭——谁要看这些小女孩们嗑糖,他自己就是一座移动的小熊软糖制造工厂,这下必然给周清皖的微信里,给自己改个备注再说。
说着,温敬就要向那绿油油的图标点去。
只一瞬,周清皖想起……
被自己微博置顶的对话框;
刻意在姓名前方,给温敬标了A的大写字母;
和那个只要点开对话框,就能被看见的聊天背景。
周清皖心跳漏了一拍,劈手就将自己的手机夺回。
“欸!干嘛呀!还没看到呢!”温敬不满地嚷嚷。
周清皖这次却不惯他,直接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塞紧了。
“干嘛?真有小秘密?”温敬整个人都要贴在周清皖的身上,去抢手机,“我们皖皖这么漂亮,不会真藏了三四个好哥哥吧?——快给我看看。”
周清皖挑眉,眼尾一勾,沁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将口袋捂得死紧:“不止。”
“嗯?!”
尽管知道周清皖多半在框他,温敬也瞬间垮了脸,坐直了身体,一副警犬出警的警惕。
就听周清皖道:
“七个,每周一天换一个。”
温敬:??
温敬的脏话脱口而出:“靠!我不同意!”
逗狗成功(√)
周清皖情不自禁地挑了挑唇角,他自己没意识到,自己看向温敬的神色眷恋又温柔,而温敬陷在那双温柔的杏眼里,只觉烟花绽在心间,口中甘甜,四肢沁暖,似乎只因周清皖一眼,便能将所有的糟心事和坏心情都驱散一般。
只见周清皖看了自己一会儿,又将目光瞥开,看向窗外的天空。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蓝色长空,此时却已布满乌云。
要下雨么?
温敬正思忖着向周清皖开口说句什么,便听乘务员小姐姐例行提示道:
“尊敬的各位旅客,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务必将您的手机与电子设备,关机或调至飞行模式……”
温敬只好暂时作罢,摸出不久前调至静音的手机,解锁一看。
短短十几分钟,竟有七八十条消息,争先恐后的跳出来。
这是?
温敬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旅行》小剧场001
主持人:请两位说一个,自己和伴侣,在第一次共同出行的旅程中,记忆比较深刻的画面吧。
温敬:第一次共同出行?啧,那不就是我和我老婆在《荣耀之巅》的别墅里……
周清皖:(看温敬,警告眼神)
温敬:(脑子里全是不能播也不能说的)咳咳,好吧。
主持人:嗯?突然打断了什么?
周清皖:印象特别深刻,应该是那次飞机上吧,事情还挺多的。
温敬(沉下眼,将周清皖的手握紧,十指交缠):嗯。
===
每次写到一半,都想到温老狗家里偷皖皖了QAQ
第45章 045
温敬给手机解锁, 但见经纪人彭飞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温擎则打了五个,再看微信列表提示, 在彭飞的对话框上, 赫然显示着一个数字“67”红色圆圈,至于其他的关系相熟的圈内密友,有一些已经很长时间都不联系了, 如今也突然发来了零星几条消息。
温敬首先点开温擎的对话,只见语音电话没被接通后, 温擎直接在微信里骂了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你TM还能不看手机的?]
温敬将温擎的对话框关了,又点开彭飞的,翻到最上方, 只见这人咆哮着:
[操, 我刚刚接到别人透露我给我的准确消息, 说周清皖的公司, 买了上千万的,准备搞你俩这点破事儿, 应该跟视频有关]
[我说这帮坏种之前鸟儿悄的, 也就撤几个热搜, 一直没什么大动作, 我还给放松警惕了, 原来憋着大招呢,操]
[今天很多业内人士都听到风声了]
[妈的,连总台的人都打电话联系我, 说让我们立刻风控, 已经把咱们的公益广告都撤了]
[未接语音]
[你倒是接电话啊!!!大哥???]
[急死我了]
[已经起飞了?]
[这黄金两小时!!!]
[可能就在今天, 做好准备吧]
“先生,”一个脸色煞红的乘务员小姑娘,怯生生地对温敬提醒道:“飞机马上起飞,您的手机需要关机或调至飞行模式了。”
温敬怔忪片刻,闭了闭眼,回复道:“马上飞,关机,你先撑着。”
随后便将手机关机,收到口袋里去。
“怎么?”周清皖虚着声,往温敬那边看,周清皖擅长体察情绪,尤其是温敬的。
温敬干咳两声,反射性地来握周清皖的手,十指交缠,握紧:
“没事,下飞机再说吧。”也不知是说给周清皖的安慰话,还是说给自己的定心丸。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任他握着。
温敬沉默一会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么?”
周清皖梗了一下,不想骗他。
温敬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我要你答应我。”
周清皖试图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来,但温敬握得很紧,于是蹙眉:“温敬,我们是成年人,不可以这样理想……唔……”
温敬强势地按住周清皖单薄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吻在那张薄情的唇上,刻意用牙齿厮磨那张薄情的唇瓣,侵占,深吻,待到把人亲红了脸,才将人放开,“重新说。”温敬道。
周清皖被这突如其来的吻,亲得气息不稳,双颊泛红,视线朦胧,但仍是竭力平复着心跳,“我不想骗你。”
温敬:“你不信任我,也不信任自己。”
周清皖看向他,组织了一下言语,语气平缓但深色格外认真地讲道:“与信任无关,这个世界很现实……你做的事情,太疯狂了,也太高调,容易遭人记恨。”
温敬面目严肃,将周清皖的手松开:“所以你觉得我错了?”
周清皖被松开的手握成拳,似乎想下意识地留住对方的温度:“我没有这样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温敬提高一些音量,但很快又控制着自己,竭力将语调缓和下来,有些固执道:“我要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离开我。”
周清皖听温敬越说越钻进牛角尖里,蹙起双眉,“温敬。”
温敬疾言厉色,“不答应,是么?”
周清皖彻底沉下脸,转过头,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争吵,就听温敬的声音彻底失去温度,执拗得荒谬但准确: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在一起?”
周清皖听他猜得竟分毫不差,缓缓闭上眼,心中竟觉巨石落地一般,虽然被那石头砸得生疼,却也竟生出一丝隐秘的庆幸……
他猜到了。
也好。
不必他张口来说。
温敬见他不讲话,就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迸发出来:“周清皖,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了补偿我对你做的那些,才给我草的——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么?”
周清皖有些麻木地听着温敬一环接一环的质问,不知怎的,原本沉重的大脑放得很空,干涩的眼睛泛不起半点儿湿意。
他理论上隐约觉得,自己大约会难过,明明颈部的吻痕还泛着隐隐的疼,唇角的红肿还未曾消末,但此时此刻,在这无声的静默里,周清皖只觉自己仿如一只终于沉到湖底的溺水者,只觉一种悄无声解脱。
算了。
周清皖面目平静,极尽冷漠地看向暴怒的温敬:
“对,”周清皖回答了温敬的问题,诚实地令人发指,“我没想过和你在一起。”
周清皖是看着温敬的眼泪掉下来的。
从温敬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毫无征兆地坠落。
他看过温敬哭,但都是在戏里。
温敬身上,似乎从不存在能被性别标签度量的尺度,就像周清皖不曾想过,有生之年,会亲眼得见一个男人在他的面前落泪。
而周清皖看见温敬眼泪的那一刻,只觉一股无以言喻的钝痛,由心源传递到四肢,催生出悲哀,也催生出不敢正视的欣喜。
也是正啥那一瞬,
周清皖想去牵温敬的手,想去吻温敬的泪,想将温敬拥在怀里,亦想将温敬想听的那四个字说出口:
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
喜欢你。
周清皖抿紧了唇,将疲倦的目光瞥开。
飞机已经飞了近百公里,像离弦的箭,机身之下乌云遍布,像灰黑色的围城。
周清皖终是没有说,只是不发一言地看向窗外,给出沉默作为答案。
“我知道了。”温敬说。
温敬可能将脸转回去了,没再看他,周清皖不知道。
温敬可能将泪水擦干了,没再想他,周清皖不知道。
周清皖知道是,这是一场最后的旅行,由北京出发,飞往的是横店,距离不长,却已将他的心盛满又掏空。
自己一生的情念,好像就这般从云端坠落,埋葬在华北平原与江淮平原之间一段无名的荒野里,即使等到明年春天,亦不会莺飞草长。
周清皖想。
终于结束了。
旅途都后半程,时间过得好似很快,又好似很漫长。
周清皖状作无心地,规律且频繁地翻动着书页,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中学老师会三令五申地在班里吼“禁止早恋”。
根本看不进去。
即便已经将自己隔绝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听不见外界嘈杂,也是看不进去的。
终于,“飞机准备降落,请系好安全带”的提示声想起,周清皖有了改转动作的机会,亦有了将余光瞥向身边的理由。
周清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低下头,将自己的安全带找到一端,再小心翼翼地像另一端伸出手……
摸索。
他微一抬眼,便见温敬那双深邃的眼睛,目光迟滞、混沌、却又深炯地望向自己,一动不动,也不知看了多久。
周清皖被那目光烫到一般,默不作声地拽过安全带,往自己腰上去系,然而被掐到泛白的指尖,禁不住发抖的手肘,都暗示着周清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风轻云淡。
倏然,一阵气流的颠簸,使正在下降的飞机,发生剧烈的颠簸,应急广播警报紧急响起,乘务员扶住把手,让旅客立刻将安全带系好。
周清皖随着惯性向前一冲,一只胳膊便悍然拦住他:
“小心,快点系好。”温敬的声音冷然,似有隐愤。
“嗯。”周清皖将安全带挂上,“谢谢。”
温敬听到这两个字,将周清皖放开。
气流过去,飞机不再颠簸,俯冲向机场的停机坪。
夏日的骤雨拍打着机窗,提示音反复地提醒着:“飞机仍在下降状态,请系好安全带,将手机与其他电子设备保持飞行模式或关机状态。”
周清皖目光一瞬不转,看着窗外那冷雨。
莫名的,他的思绪飘家乡的空街道、大学的自习室、早上吃的那碗难吃的水煮面,最后才认真思考着,他没带伞,温敬的行李是他帮整的,那也应该……
可温敬有助理,会来接他的吧。
要分开走么?
会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周清皖从不知道,自己的思绪会这么乱,像一团理不清线头的毛线球,纠结得实在不像他自己。
“温老师,周老师,您二位先下吧,避免造成一些拥堵和安全事故。”贴心的乘务长前来提醒头等舱里的二人,准备好行李物品,可以准备先行下机了。
周清皖匆匆将视线收回,把自己的书本塞进背包,带好口罩。
温敬则是站起身,拒绝了女人的帮忙,伸手将自己行李箱从舱里取下,“嘭”地一下放到地上,吓了人家姑娘一跳。
乘务长偷偷地观察着这两人,只觉这二人的气氛有些古怪,便见温大影帝迟疑半秒,还是将周清皖的箱子也帮忙拿下——这次没摔,而是轻轻放到地上。
暗中吃瓜的乘务长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多心了,目送着一对璧人一前一后地拖着箱子离开,那股子刚刚消散的古怪感,再次升至心间。
“嘶,真的有点奇怪。”乘务长喃喃道。
而这时,大步流星的温敬,与亦步亦趋的周清皖,依然穿过长长的下机廊桥,进入vip通道,想来此时的vip厅门口,也大概是人头攒动,等待着前来接机的粉丝和狗仔。
温敬的脚步暂缓,拿出手机,浅看一眼,心中一沉。
微信图标的右上角,果然已攒了99+的消息,未接通的通话记录,来自不同人的也有几十个。
只是看手机的间隙,温阳先的电话,竟然亲自打了进来。
温敬彻底将脚步停下了,看一眼周清皖,命令道:“等着。”
周清皖脚步一顿,本能地也停下。
就见温敬面色铁青地把电话接起,“喂?”
“嗯。”
“嗯?”
“知道了。”
周清皖只听温敬和对面的通话出乎意料的简短,而撂下电话后,温敬仅迟疑了两三秒,便看向周清皖说:“分开走吧,既然已经散了。”
周清皖垂下眼:“嗯。”
“我助理在外面,你上她的车——有家人来接我,有点事。”
“不用。”周清皖面无表情地拒绝。
“行。”温敬也没有纠缠,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个客气话。
温敬从自己的背包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巴掌大的伞,“小蔡给我放的,你用吧。”
周清皖怔怔地看向温敬,甚至还没来得及再次拒绝,温敬便已将那伞不由分说地塞进周清皖的怀中,转身去拉行李箱。
温敬一边拉箱子,一边说,“你要记得,我喜欢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酸甜口也要酸一下的qwq
默默爬走……
第46章 046
周清皖默然拿着伞, 目送着温敬转过身,朝人声鼎沸的闪光灯处走去,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于是, 清瘦苍白的青年垂着头, 观察着脚底的大理石被清洁工人擦得锃明瓦亮,却只觉这再普通不过的材质,似有能石化一个人的能力——不然, 他怎么会迈不出步子。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靠着墙,站了足有五分钟。
三百秒左右的时长, 理智逐渐回笼。
温敬将他的心扰乱,周清皖这才意识到,温敬在飞机上问他的问题,会不会有些太过于突然……而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承诺的态度, 又会不会有些太过执着?
周清皖不爱看手机, 平日里也没太有人找他, 如果没有工作上的计划, 就极少将手机拿出来去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资讯。
然而此刻,周清皖拿出手机开机, 只见路在铭的夺命连环call打了七八个, 全部未接通, 甚至连那个周清皖原本以为《荣耀之巅》节目结束后便会沉寂下去的五人小组群, 都发来了上百条消息:
[路在铭:wuli皖宝没事吧?先别看那些热词条, 木心已经去帮忙协调了]
[任令恺:他本来说不定还看不到,你这么一说,他肯定看到啊]
[路在铭:温敬那狗东西应该陪着他的吧?狗东西看到了wuli皖宝怎么可能看不到啊?]
[任令恺:你都知道他有人陪, 还在这儿这么多话, 多余]
[李许:直到现在都没有讲话诶, 有点担心……]
原来如此么……
怪不得温敬想要他保证,自己不会离开他,原来事态有些失控。
周清皖深吸一口气,将微博点开,就见几个根据兴趣内容推荐的词条,出现在搜索栏下方显示着:
[交际花]
[周清皖与神秘男子]
[小三儿子]
看来……只是预热。
那段他最在意的视频……应该还没爆出来,否则也不是这种场面了。
周清皖将手机关了,甚至都没点进去看上一眼。
现在的周清皖懒得为自己澄清或是辩白,因为当一个人失去了支点之后,便疲于算计。
周清皖终于拉着箱子向前走了,无所谓外面等待着他的是质疑,还是谩骂,周清皖都觉得自己已不在乎。
然而,当周清皖向出口处走去,预想之中的拥吵却并没有迎面扑来。
黑云压城,大雨倾盆,理应骂声一片的地方,却只有十几个年轻的女孩安静地排成两排,等在门口。
有的人手举着手机,有的人静静站着,然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期盼地看向出站口,没人喧哗,甚至没人交谈。
周清皖的脚步微顿,眨了眨眼,三五秒内,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温敬先行出来,如果表示他已经从别的出口离开,便能把狗仔、代拍和唯粉全部引走,只留下部分他和温敬的……cpf,仍旧不信邪的,淋着大雨留下来等着他。
作为一个没有作品的新人,周清皖是几乎没有自己的粉丝的,因而他从没面临过这样的场面——这样厚重而痴迷的喜爱,一时之间让周清皖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还是在当下,这个流传着许多关于自己的负面言论的时候。
周清皖觉得尴尬,甚至有些心疼这些还在等他的姑娘。
他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就听原本安静的粉丝群体中,突然喊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皖皖!妈妈永远爱你!”
周清皖将头垂得更低,脚步也放得更缓。
他不是很理解这样的称呼,毕竟他生来就没有母亲,那个自称他妈的姑娘,看上去也跟他差不多的年纪……
而且……他有什么值得爱的呢?
他没什么好。
周清皖兀自想着。
但锥心刺骨的疼,留给自己便够了,起码别在这些奔山赴海来见他的粉丝面前矫情。
于是周清皖还是勉强着自己抬起头,应了一声,轻轻说:“赶快回去吧。”
没有人动。
还是多看他一眼吧,这么漂亮的人,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这时,静默又沉重的人群角落,突然蹦出一只蔡祺!
“周哥!”
温敬的小助理的嗓音甜美,动如脱兔,像只一蹦三尺高的小兔子,飞也似的向着周清皖扑过来:
“周哥!——啊啊啊!别淋了!快点快点!千万别淋啦!我们走叭!”
蔡祺不由分说,拉起周清皖的手腕便要走,扯不太动,只好两只手都扒上周清皖的胳膊,可怜兮兮道:
“呜呜呜,哥~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老板今天简直是吃了枪药啦!莫名其妙骂我一顿!还跟我说,要是今天让你淋着雨了,我今年年终奖就没了——?!”蔡祺有些想流泪,因为她知道,温敬那个人,真的能干得出来这种事的,“呜呜呜,周哥,我就知道你的心肠最软了,对不对?你一定不忍心看到一个可怜的打工仔,失去她从年初就在盼的年终奖的,对不对?”
周清皖语塞,瞳孔放大,一时愣在原地。
Cpf却兴奋得厉害,也暂且忘了那些糟心事儿,明目张胆地捂着嘴笑。
嗑!
——这还不嗑?!
而蔡祺观察着周清皖脸色,见他略有动摇,也机灵得很,二话不说,拽着周清皖往自己的车上拉:“来嘛~哥~快点嘛!全世界最好的老板娘~”
立刻有cpf跟着喊:“碗宝别害羞!”
“快去找你老公鸭!”
方才沉重的气氛一时快活起来,人群遂激起一片哄笑。
也好,起码在此时此刻,给这些心向美好的小丫头们,留一个不太糟糕的念想,毕竟她们淋着大雨来,要是见自己冷着脸拒绝了蔡祺,指不定要回去哭多久……
蔡祺当真掐对了,周清皖的心,比煮熟的大米还要软。
车门合上那一刻,蔡祺便见周清皖原本勉励伪装,在一瞬之间卸下,清秀漂亮的面容极尽憔悴,目光空然,无悲无喜。
小蔡心里一凉,糟了,老板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蔡祺一边催促着司机开车,一边频繁将目光投向后视镜里的俊俏青年,手机键盘敲得咔咔的,音效听上去愤怒又爽利:
[人给你哄上车了]
[我看他是不是不舒服啊?小脸煞白!我看了都心疼!!]
[温敬你个老混蛋!]
蔡祺和老板关系不错,有时也会这样说话。
因而没过几秒,就见温敬打了个“?”回来。
蔡祺持续输出:
[老实交代!你俩到底为啥吵架呀?]
温敬不知是在忙,还是在酝酿,隔了许久许久,才回复了三个字:[草疼了]
蔡祺想了半分钟,大为震撼,这三个字就真的是字面意思啊??
蔡祺发了一长串的问号叹号过去,可温敬却懒得理她了。
本着“劝架小能手”的小机灵鬼本能,蔡祺向周清皖伸出试探的小手,跟周清皖说着自家老板的好话:
“老板娘~?Emmm……我们老板的嘛,可能就是素太久了嘛,反正我做他助理三年嘛,之前从来见他和没跟任何人拍拖过嘛,所以才……”
周清皖打断她,丝毫不拖泥带水:
“分了。”周清皖说。
蔡祺石化,表情奇异……
这……?!
WTF?
男同世界真奇怪,还有因为太疼受不了分的啊?
而与此同时,热搜事件发酵,周清皖莫名其妙便多了个新名号,交际花。
“哼,到底什么情况?”温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真是处处惊喜啊?我派出去的人,明明都调查得都很详尽了——这怎么,又蹦出一段故事来?跟七八个男人一块喝酒?可真行!”
温敬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冷哼:“你管呢,我老婆能喝——你老婆不行吧?”
温擎:“少他妈在这儿跟我打嘴炮有本事!有本事你把人管好了!”
温敬:“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事儿很显然是遇到我之前发生的,既然你们都没查到,说不准还是在大学之前,他未成年的时候,在他家那个四五线的小城市里——什么叫我把人管好了?应该他妈的叫警察把雇用童工的傻逼给管好了!”
温敬憋着火,将那段被提供给大众的这段影像资料再次打开来看,第三遍,温敬屏住了呼吸,竭力辨认和总结一些细节:
该段视频由对方手机拍摄,虽然模糊,但镜头并不晃动,很显然是提前架好了机器,在暗处等着周清皖。
视频里,周清皖盘靓条顺,看人的时候,还有股爱答不理的清高,身着一套酒保服似的劣质小西装,刻意收腰的西装马甲,穿在周清皖的身上,却意外地熨帖漂亮,将那段美好的腰线勾勒得惹人心痒。
周清皖发牌的动作娴熟,摇骰子的姿态优雅,显然是提前练过,但也隐约看得出几分生涩,便也推测得出练得不久,加之那时的周清皖,八成也是年龄较小。
而当温敬眼睁睁地看着周清皖,不得不接过每一个男人的敬酒,一次又一次一饮而尽的时候,都禁不住握紧了拳头,因为背景音里的男声不干不净:
“妈的,真骚。”
“熟透了,我操。”
“屁股还是那么翘——”
后面的话声便被处理消音了。
可视频里的周清皖却恍若未闻,他眉目清朗,举手投足间,尽是游刃有余的魅力,任谁能想到……
在花季雨季的年纪里,正常人家的孩子,想的还是如何能让父母给买个psp,如何逃课,如何讨得喜欢的人的欢心,而周清皖已然在他当时唯一能找到的一家肯聘用童工的酒场里,为生计与学费打工了。
温敬只觉心如刀割,“快点让这一切结束吧。”
温擎翻了个白眼,“你就宠着他吧,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大的腕儿,给一个小明星上赶着忙前忙后的,我就不明白了,找律师全权代理不行吗?”
温敬:“找了啊,肯定还得专业的来啊,可我也得看着吧?我不把狗仔引过来,怎么引流舆论呢?”
温擎:“你都能把我大老远地弄过来,你让他自己来一趟法院,又能怎么了呢?”
温敬冷笑:“我们自己能处理的,干嘛非要他来?——这些腌脏事儿,我都烦得要死,就别再伸到他眼前了。”
温擎把一个牛皮纸证据袋,重重地往温敬腿上一甩,“宠媳妇儿也不是这样宠的——再这样下去,他早晚被你宠坏了。”
温敬却有些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宠坏更好。”
宠坏了,就能圈养起来,再不会想着跑了。
温敬的一双桃花眼,看向车窗外倒退的景色,目如秋水,隐含着几分不冷意与溃败:
只是这人……怎么就不愿乖乖让他宠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含泪,泪眼汪汪QAQ)
《温敬日记》:
我老婆是绝对不能自己拎箱子的,
我老婆是不能淋雨的,
我老婆是不能看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的,
我老婆回家睡觉就好了,
我老婆不需要操心的,
我老婆只要乖乖让我超就好了(划)
我爱我的老婆。
温二狗手书
第47章 047
周清皖回到剧组, 雨反而停了。
下车时,周清皖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老板娘!”小蔡咋咋唬唬, “你家闺女我放老板的房间里啦, 这是房卡——您记得去领猫呀。”
周清皖眉头一簇,犹豫着,并没直接将房卡接过, 小蔡赶忙说:
“哎呀!我说你们,别说是吵架, 就算是离了也得管孩子吧!——总放小姑姑这儿怎么回事呢?——您不会指望着我老板能养好吧?!他可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笨蛋,怎么可能养得活一只漂亮小猫呢?”
周清皖只得面无表情地将房卡接过,道谢:“辛苦你了。”
周清皖混混沌沌地与小助理告别,去温敬的房间里抱猫。
房门甫一打开, 便见一只体型纤瘦但长相漂亮的小猫, 乖乖站在门口, 微长的白毛毛被“小姑姑”梳理得干干净净, 仔细一看,脑门上甚至还有只淡蓝色的小发卡, 显得乖巧又可爱。
小猫不再桀骜暴躁, 或是没有安全感。
它见周清皖来, 就踩着自己优雅的猫步迎出来, 环绕在周清皖的脚踝旁边, 发出又娇又软的娇叫:
“喵~喵呜~”
叫得周清皖实在心软。
周清皖俯下身,单手将漂亮小猫抱入怀里,拎起蔡祺放在门口的新买猫包、宠物用品袋, 便将小猫咪接走了。
周清皖没有看温敬的房间一眼, 因为他怕忍不住, 会有一点想留下来。
他自己的房间稍小,周清皖看来看去,只好将一米宽的猫窝暂时安放在阳台。
周清皖弯下腰去装猫窝,腰痛,双腿支撑不住有些发颤。
周清皖满头细汗,闭着眼,似乎是不想让哼声出口,于是只好扶着墙缓缓跪下……
可周清皖不碰还没什么知觉,如今两膝触到地面,生疼,因而这才蓦然发觉,即便之前有着软毛毯和床垫的保护,自己的膝盖也已发青泛紫了。
……昨天,做得有些太久了。
周清皖抿着唇坐在在冰凉凉的瓷砖上,有些茫然。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来自不争气的身体的抗议……
于是把猫砂和猫窝放好,回头去找小猫,却见那小猫咪无法无天地踩在他的枕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周清皖看着自己有些被踩脏的枕头,失力。
伸手去抱那只小公主,并试图将猫咪带进猫窝,但刚刚还很乖顺的小猫却屡屡从他的怀里蹦下,重新跳上他的床。
没办法,周清皖只好由着她,随她去。
周清皖已经实在没有力气洗澡了,更没心力去换枕套,于是干脆不枕枕头,贴着墙,躺在远离猫咪的位置上。
周清皖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婴儿般的睡姿,微微喘着粗气,连穿着的外衣都没换,便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眼睛睁不开,浑身都酸痛,头也沉得厉害。
然而不幸是,噩梦专挑人最脆弱的时候找上门。
周清皖梦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看不清脸,但用温敬的声音对他讲:
“既然都散了,就分开走吧。”
“像你这样的人,占别人便宜还没占够么?”
“操都给人操了,还拿什么乔呢,不就是个给人搞的婊-子……”
倏忽间,那人用着温敬的声音,却显化出一张属于吴理的脸。
周清皖松一口气,即使在梦中,亦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了。
鬼压床一般,周清皖的意识隐约清醒过来,但身体丝毫动不了,于是只能像一个上帝视角的局外人,看向梦里的自己……
或许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的缘故,周清皖梦到那段极少会出现在记忆中的往事——关于能被称之为“交际花”的历史,思来想去,也便只有那段。
于是,梦中的场景霎那切换,在一片劣质霓虹的霞光里,周清皖隐约看见一个妆容明艳的俏丽女人,叼着一根女士香烟,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穿着酒保服的自己,咯咯咯地发出笑声,“清清,来,你过来给我看看。”
周清皖看见自己端着盘子走过去,只见女人神情甚为满意:
“真不错,依我看,你可以出台的,以你得条件,不出三个月,就够你三年的学费生活费,你考虑一下?”
青年人拒绝得不曾犹豫:“不用了。”
女人似乎早料到他不愿意,也没格外为难,便提出第二套方案,也是她最开始的开口目的:
“那这样吧,你帮姐一个忙,十天后九哥过生日,要在咱们这儿包场,你来帮我撑个场子,其他的什么也不用你帮做,就当个临时的荷官,别人给的小费都归你,完事儿了我给你包大红包。”
周清皖在那酒厅里端了半个月的盘子,知道这种场合的荷官,运气好一点的,一晚上能拿到五位数,但一般只要极为养眼的女孩男孩。
“只是荷官?”周清皖听见涉世未深的自己这般问,而那女人吐着烟圈道:
“那当然,九哥是个讲仁义的,他的场子,从来讲求个你情我愿。但有一点儿可得说好,一帮大老爷们,喜欢开玩笑,如果这都受不了,你这钱可趁早别赚。”
女人所说非虚,的确没人逼周清皖上床。
一群直得发愣的大老爷们,真没几个走后门,可这群人见了周清皖便一边侃天侃地,一边对着人毫无下限地开黄腔。
原因无他,周清皖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
他们从没在这种场子上,见过周清皖这样的人。
仙姿玉貌的,像坠落凡尘的神仙。
玩着玩着,兴致上来,赌博者们干脆将赌注改成,谁赢了谁就和“荷官”和喝酒的。
周清皖冷漠地看着梦里青涩的自己,一杯一杯地被人灌下下去,实在推拒着喝不下,便被人压在桌上捏开嘴巴灌,几个大老爷们一边大笑着,一边发出猖獗的喟叹:
“喝,今天老子他妈的得把这小骚|货给他喝趴下。”
周清皖实在是不愿将那梦做下去,挣扎着要睁开眼,但他肌无力得厉害,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睛睁开。
这时……
一个湿软却清凉的触感,舔上他的面颊,将他的泪水细细舔去。
舔一会儿,停一会儿。
两只柔软又温柔的小爪,踩奶似的,按摩在周清皖绷紧的肩膀上。
周清皖终于睁开眼。
小猫咪灵巧地钻进周清皖的怀里,打着小呼噜,贴在周清皖的脖子,亲昵地窝下了。
冷峻的青年人将猫猫抱住,噩梦终于褪去,意识渐渐回笼,一颗心安放下来,伸手去拿手机。
新闻推送,群聊提醒,没有温敬的……
温敬……
“这没什么的,”周清皖想,“只是突然戒断,有点不习惯而已。”
周清皖抱着猫,将自己胸前的项链摘下,放进小盒中,再放进抽屉里。
*
“温老师!可以透露一些您来法院是做什么的么?”一个女记者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采访温敬。
温敬怕她摔了,也停下脚步,干脆不走了,站着让她采:“来起诉啊,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周清皖的经纪公司造谣陷害,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在网上查到我提出诉讼的案件了。”
记者问:“一般情况下,两司利益纠纷都是先发律师函,温老师直接亲自来法院提出诉讼,是出于什么考虑呢?我可以理解为,您是完全没有想要与对方协议解决的想法吗?”
温敬手抄口袋,居高临下地睥睨镜头,嗤笑:“麻烦你做做背调再来问问题吧,他们把我和我老婆往死里搞,我还协商解决?当我们家吃干饭的是吧?”
温擎咳嗽两声,补充道:“咳咳,司法程序公开公平公正,不存在偏袒的情况——温敬的伊思是,肃清业内乱象,也需要我们每一个资本方的努力。”
——温擎的一番解释,不可谓不方正,翻译一下就是:我们家可干预不了司法公正,但是保证温敬不会因为得罪了谁而搞得没戏拍,那是绰绰有余。
其实做了功课的小记者,因而笑着又问:“之前也有听说过,温老师与家族不和,为筹拍投资新戏,去签《对赌协议》的传闻,如今看来是谣传了?”
温敬梗了一下,本能看向身旁的温擎,笑得不明显,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看戏表情,就听温擎铁青着脸说:“之前是有一些矛盾,当时呢,父亲和我对温敬的选择并不看好。”
记者敏锐道:“也就是说,我可以理解为,现在温老师在情感上的选择,得到了家族的认可,是么?”
温擎立刻大摇其头:“哎哎哎,我可没这么说——采访可以结束了。”
这段采访被发布在各大媒体之后,便把不久前活跃着的那几条黑热搜,通通挤下了榜。
这几日吃了太多次温敬和周清皖的瓜,吃瓜群众们也表示:
[可以了可以了,再多就有点腻了。]
[已经不想吃了,如果还有的话就建议自己去开发个app,自己玩去吧]
[挤占公共资源达咩]
温家见这机会实在不错,便借着群众的怠惰期,将之前从没出动过的蓝v矩形方阵集体启动,来了个出其不意的猛力收官,直接将此时处于劣势的“椰子传媒”,钉在了耻辱架上:
[官媒v:《细数某知名经纪公司七宗罪》]一文中,近乎详尽地罗列了,自六月初《正折枝》开拍以来,椰子传媒搬弄舆论的种种劣行。
紧跟着,温敬的个人微博也发文:
[温敬v:由于椰子传媒构成根本违约,周清皖将与椰子传媒解约。]
官媒的评论区里,路人拍手称快,喊打严惩。
温敬的评论区中,却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另外一幅画风:
[歪?我不太懂,请问这个周清皖,他是自己没号么?]
[妈的,就这又把狗粮扣我头上了,呸!我都要吃吐了!脚滑的南桐!]
[啊啊啊救命啊我要甜死了啊!!!这简直比官宣还甜啊!!!谁懂?!?!]
[让你老婆写本书吧,我也想钓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狗头]
[回复:@楼上:长得漂亮(全书完)]
温擎摇头兴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奉劝你一句,不要把你的私人生活,过度曝光在大众面前。”
温敬:“?”
温擎:“秀恩爱,死得快。”
温敬横眉冷竖:“闭上你的乌鸦嘴。”
温擎眼光毒辣,并没看错温敬。
当全世界都以为,温敬在和周清皖绝对是在热恋的时候,这两人却已有三天都没说话了。
周清皖自然不必说,温敬不找他,他也绝不会主动找上门去。
而温敬……
也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我也有伤心的权利吧?”
“烦死了,还是很想他。”
“可他明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就不能来哄哄我吗?”
小嗲猫被主人抱回了家。
什么都没做错的狗狗却被抛弃。
哪有这种道理?
温敬气得目露凶光,如一座煞神一般,堵在《正折枝》的化妆间门口,不时往化妆室里面看一眼。
很无聊,于是玩手机,习惯性地刷着[敬清期待]超话,极不耐烦地刷过去,点赞并转发了七八篇同人文,打算下了戏再去认真看——周清皖给他开了荤,又不管售后,简直难受得要死。
温敬再次将躁郁的目光投向化妆间内部,周清皖今天的妆较复杂,两小时还没化完,还不知要等多久……
于是温敬点开一篇据说是什么ABO文学。
这是他昨晚睡觉前,才查明白的概念。
不管了,先看一篇爽爽。
温敬扯了扯厚重的戏服,确认下]身的布料实在很厚实,应该极难让人看出端倪,于是学着周清皖在看数学书的派头和神情,本着学习的心态,点开了一篇ABO文,只见上面写着:
[周小皖是个冷淡的Beta,而温二狗是个大魔王Alpha]
读完第一句话,温敬便迫不及待地,在评论区激情发言,批阅回复:[人设可以,不ooc。]
[周小皖看着冷淡,实则暗恋温二狗多年,经常在家里自己玩自己,他拍摄了各类小视频,匿名发送到温二狗的邮箱里,温二狗便对着这些匿名邮件打,这一打,就打了整个青春期]
温敬:[??你还挺会想??]
互联网真好,还可以做梦。
温敬眼睛瞪得像铜铃,兴趣盎然,继续阅读。
但当温敬刚要读到带点颜色的部分,只听一个魂牵梦萦的清冷声线,在自己身后响起:
“烦劳,让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点我就看·温二狗*周小皖ooc版同人文》
[不做人/大魔王/Alpha敬*明冷实骚/极品炉鼎/Beta皖]
一个极限勾引,蓄谋已久,以为自己做得隐秘;
一个识破匿名,把照片摆在视频上方,爽到飞起。
一场各取所需,
一个揣崽跑,一个跟死党吹嘘自己实现了“美人日抛计划”,用完就抛真的爽……
后果就是……追妻火葬场。
——
温敬:嘶哈嘶哈,再来一碗!
周清皖(定定看向“抛弃”“火葬场”):你认真的?
温敬(目光完全局限于中间的描写部分):嘶哈嘶哈,我老婆好辣!
周清皖:。
————
我好爱abo,我要写abo!!!呜呜
第48章 048
“烦劳, 让一下。”
周清皖话音一落,温敬便做贼心虚一般,本能将手机往宽大的袖口里一藏, 回身去看, 就见的周清皖已然化了盛装,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温敬有种不需猜想的直觉, 就知周清皖一定是看到了。
然而与此同时,温敬记得, 周清皖的阅读速度是一目十行……
啧。
太好了。
温敬没脸没皮,单挑了唇角,一双犀利的桃花眼,是演出来的假性桀骜:
“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可他这边话音刚落, 方才伪装出来的高傲便有些撑不住。
因为周清皖不仅没有回他, 甚至还将那张薄情的唇给抿紧了。
装没看见?
还是不接茬?
几秒之内, 温敬便设想了最可能的情况, 但温敬没想到是,周清皖居然会面色不改, 语气淡淡, 将自己的行为当面点破:
“我也以为, 温老师取关超话了。”
温敬看向周清皖, 目光锋利, 毫不掩饰自己的倾略性,“怎么?周老师连这也要过问吗?”
周清皖神色冷淡,看着他, 仿佛此刻刻意用身体堵住化妆间门口的温敬, 真的有些大可不必了。
“没有, 你随意。”
周清皖寥寥几个字,就打碎了温敬端着的架子,和温敬用演技才堆砌出的一副不可一世的自负。
温敬憋着一句还没吐出来的“周老师不是没兴趣做我老婆嘛”的帅气反问,也一并彻底噎进肚子里。
周围围着的吃瓜剧组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哇,他俩什么情况啊?”
“他们俩不是感情很好吗?这是吵架了?”
下一秒,众人便见周清皖提着裙摆,抬腿便走。
而温敬踌躇一下,忙不迭地跟上,走着走着,就从人家身后贴上去了。
“靠,吓死谁,虚惊一场……”
“谁能告诉我温老师为什么会像一个和家长吵架的没捋顺气,但又不想被妈妈丢下的小孩子啊?!”
周清皖也不是故意要看见温敬的手机,
周清皖也不是故意要听旁人说话,
但周清皖偏偏就是耳聪目明,在无意之间看到了、也听到了。
于是周清皖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酸涩。
温敬还在看超话又怎样呢……
温敬亲口说的,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今天是周清皖,在全剧里和温敬唯一的一场对手戏。
自从上次温敬教他演戏以来,周清皖便私下里将今天的戏,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许久。
周清皖是个生性极为要强的人,他从没在那样多人的场合,被人指摘过。
而周清皖也因着白日里的规训,一整晚上都没睡着。
于是,周清皖干脆筛选了与今天这场戏,场景相近、剧情相似的优秀影视片段,来回地观摩揣测,为的就是不在今天再在温敬面前丢人了。
背台词、练情绪,这些都是最基础的。
周清皖甚至将手机和电脑架在不同的位置,演练了上千次不止,只为能选取到最适合的上镜角度。
“你的脸很上镜,但从不同的机位上拍,效果还是不同的——你拍得多了就明白了,什么样的机位做什么样的表情最漂亮。”
温敬的话言犹在耳。
而在周清皖看来,既然没有经验,便自己创造经验。
周清皖甚至私下找了好几次武术指导老师,请求老师指点他今天可能要用到的武术动作,练习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将今日的对手戏打磨得小有把握。
因而,当温敬站在周清皖面前,摄像就位,周清皖摒弃了杂念,很快便进入状态,完全寻不见上次被温敬指点时,身上带着的青涩。
就连要求巨高的汪成海看了,都微微一愣。
汪成海仅从一个眼神里,就判定出周清皖的状态,已然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有些纳闷——他当导演当了二三十年,见得多的,是“业精于勤荒于嬉”,或是有感情戏的对手演员谈了恋爱,演感情戏很得力,从来没见周清皖这种……
觉得在情人面前丢了份子,偷摸地悄悄练习。
“啧啧啧,这搞得,”汪成海摇头兴叹,“现在年轻人谈恋爱谈得,还挺有动力啊?”
但见镜头中,“若灵仙师”一袭盛装,鹅黄色锦缎华袍,将他衬得肤白胜雪,而漆黑如墨的长发,更给任务添上几分虚静守柔的阴柔美感——芙蓉如面柳如眉,说得大抵就是这般仙姿玉貌的人物了。
然而,最绝的并不是长相与妆造,而是周清皖身遭的那股子气场,和未入戏时完全不同了。
唇若三月桃花,眸若星辰流光,一身游刃有余的落拓风骨,周清皖此时不是他自己,却已是那个修为恢复后,以一己之力荡平九霄余孽的上仙若灵。
温敬本还担心这场戏对于新人来说,难度太大,周清皖可能还是需要他带一把,因而温敬甚至提前想好了该怎么教。
然而此刻,温敬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是有多么多余。
周清皖是周清皖啊。
能拿第一就不会甘心于第二,天资超凡得过分,又生了颗永不服输的心。
温敬久违感到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于是也撇下戏外那些个人情绪。
温敬的入戏速度也极快。
温敬凌厉的眼神,锋利如刀,手中长剑陡然出鞘,开了刃的真家伙气势如虹——铮鸣一声,直指周清皖的身前。
温敬将力道与角度把控得极为精准,因而三十余斤的铁剑,竟然被他玩转得像个塑料做的玩具。
“?!老子还没喊Action呢——妈的,镜头开了没?!刚刚那一幕一定要拍下来!”汪成海急得大喊。
“开了一个!”摄影师连忙汇报。
“赶紧的!全开!接着拍!不要打断他们!”汪成海赶紧命令。
于是,一位目下无尘的“天君”,一位亦正亦邪的“人君”,便将简单至极的绿布布景,拉扯成一幅堪称完美的画面,极其符合美学标准。
“师尊。”温敬声若凤鸣,一声“师尊”叫得情谊甚笃,可那张俊脸上的笑意,却是毫不掩饰的虚伪,“像你这样粉雕玉琢的人,我本是不忍心杀的。”
“杀我?”周清皖唇角微勾,“也要看你配不配。”
周清皖足尖一点,一招如火纯青的“凌波微步”,用得行云流水,如踏流云。
温敬心下微骇,随即便调用起自己多年拍武打戏的功底,挽了个灵巧的剑花,紧咬着那抹倩影追缠上去。
而那纤细的青年,将腰间折扇取出,以柔软的纸质扇面,一一挡去剑刃攻势,这一招可是他从没教过的临场发挥,而此刻就连武术指导看得不敢眨眼。
温敬敢用真剑,剑锋直指周清皖,本就是对自身功夫的极度自信,倒还勉强在预料中。
可周清皖居然也敢用一把普通的纸扇,去对抗利刃,而扇面竟能完好无损?!
干特效的兼职摄像震惊了,这他妈是纸扇啊!
这他妈是一把没被“特效魔法”加持过的一把普通纸扇啊?!
众人惊诧间,镜头里的两人却已过了五招三式,打得是棋逢对手、难舍难分、精彩绝伦。
正当众人意犹未尽之际,温敬却赫然收剑,突然喊了个暂停。
温敬收剑入鞘,因为隐隐察觉出周清皖身体的不适,而刚才的动作应该已然足够满足剪辑要求,于是温敬对汪成海道:
“差不多了吧?可以的话,就直接进后面的威亚吧。”
“戏疯子”汪成海大喜过望,根本没仔细去温敬说了什么,喊停之后,便一边叫好、一边鼓掌地看着监视屏回味了两三遍,径直走向周清皖:
“小周啊,你这个进步很大嘛!”汪成海的兴奋劲儿溢于言表,哈哈大笑地看向温敬,夸奖说:“你们这个恋爱谈得好!谈得好啊!”
刚刚出戏的周清皖闻言,眼神一顿,余光轻轻刮向温敬。
温敬嗤笑一声,不加丝毫掩饰眼底的情绪,直接反讽道:“哟,您说您,这又不是您吹胡子瞪眼,要给我俩拆散了的时候啦?”
汪成海大骂:“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拆了?——我那不是看你们当时八字还没一撇,给你这抢先出柜的打个掩护?亏你现在是投资人本人,咱们这可是个性向主流剧,你一个男主演传出同性恋情?——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来看,收视率会大打折扣!”
“是啊,所以我自己投资了啊,”温敬笑,“我就不明白了,我拍戏,从来是以认真的态度去拍,业务能力也不缺认可,这事怎么又扯到我私生活上了?”
汪成海摇摇头,说:“这是人性,你无法改变,小姑娘们就是喜欢看有代入感的东西,你从走入荧幕的那一刻,就要接受自己会被观众带入男朋友的角色,去臆想的事实!”
周清皖垂下眼,默不作声去找自己的水杯。
这时,就听温敬道:“这是什么歪理啊?——我挑最精彩的剧本来演,就是为了让观众最大程度地享受剧情和故事——我并不需要梦女成为《正折枝》的主流观众。”
温敬小心翼翼瞥了眼周清皖,见周清皖毫无反应,反而愈发:“哼,我就是要告诉那些对我动歪心思的,老子有个漂亮老婆了——爷乐意,她们管得着么?”
汪成海耸耸肩:“随便你咯,你们这种富家子弟的玩法,俗称‘秀恩爱、死得快’咯。”
在大多数情况下,温敬并不是一个相信封建迷信的人。
但当温敬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听见这句极不吉利的话,温敬真的有点怒了,即便对方是导演,温敬也禁不住要发脾气了:
“不对吧——汪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温敬提高了音量,引得周清皖放下水杯来看。
汪成海:“嗨呀,开玩笑嘛,看你认真的。”
温敬彻底冷了脸,“别人不觉得好笑的,还能叫‘玩笑’吗?”
汪成海也是个脾气大的:“?那你还要怎样,一个唾沫一个钉,你现在是想让我把‘钉子’捡起来啊?”
好端端的中场休息,突然演变成争执,不少原本在聊天的人,纷纷噤了声,并将目光投向大导演和大男主。
正此时,一个鹅黄色的颀长身影,若无其事地拿着一只不锈钢水杯,状似不经意地晃进对峙的二人中间,吹了吹保温杯里的茶,淡定地浅喝一口,用身体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争执停止。
围观路人小甲:“嘶,他好那个!”
围观路人小乙:“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像终于get到周老师的魅力了?!我完全可以!!!”
围观路人小丙:“操,他跟温老师说了啥?你们听清了吗?”
围观路人小丁:“这么远谁能听得见啊!又没像那两个似的靠吼输出!——不过温老师,好像真的一下子就被摸顺毛了!?!”
的确,围观群众所言非虚,连汪成海都觉得,温敬的气焰被浇灭得太轻易、也太突然,真的只是因为周清皖一句,寡淡得像白水的……
“别闹了。”
汪成海见过耙耳朵的,但没见过像温敬这么耙耳朵——仿佛周清皖只要说一句话,就能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汪成海想不通,按温敬这种“天下人都不放眼里”的死犟驴脾气,好赖也是个三金影帝,大小也是个腕儿,怎么就被拿捏得如此彻底了?
“这戏还拍不拍了?威压还吊不吊了?”汪成海骂骂咧咧,阴阳怪气,“按我看,要不改拍你俩的横店爱情故事吧,嗯?”
温敬立刻收起摇头摆尾的羞赧,反唇相讥:“我看行,谁不拍谁是孙子。”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周清皖面目冷淡,而对着温敬的语气更冷:“可我只想快些把今天的戏演完。”
“膝盖痛。”周清皖罕见地补上一个缘由,鬼使神差的。
“嗯?”温敬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膝盖?膝盖怎么了?碰着了?让我看看。”
说着,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就已然蹲下身,伸手去撩周清皖的裙摆。
周清皖赶忙闪身躲开:“不必了。”
吊威亚的戏周清皖没演过,也没能提前演练过,因而实操实践,还是比理论课程和分解视频,来得要更难一些。
周清皖的纤腰被威压卡住,连大}腿}根部都被威亚绳索紧紧勒住。
而威亚上升,因为重力的,不久之前,这个本就被温敬磨得红肿的地方,也被威亚勒得十分难受。
周清皖臊得面目羞红,不说。
温敬在他身边,也被机子吊得缓缓升起,频繁扫向周清皖的目光,在漂亮青年的通红的耳根上多做了停留。
“你是不是想反悔了?”温敬的问题突如其来,下巴颏高傲地扬着,唇角微微翘起:
“咳,我这里有后悔药卖。”温敬说。
周清皖根本没搞懂温敬在说什么,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下面”,难受得表情管理都有些困难。
“什么?”周清皖语气有些不耐。
因而温敬一张帅脸,又整个垮掉。
这次,温敬面目生冷,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话了。
周清皖果然聪明,没玩过的东西上手也快。
吊威亚也一学就会,设计动作时,温敬明显感到,周清皖的接招动作熟练度,根本就是呈指数型上涨的,甚至有几分身盈如燕——这要放在古代去,可能要被那些五帮四派抢破了,毕竟这种灵敏度和悟性,任哪个师傅看了不说一句“练武奇才”。
温敬心里又酸又涩。
大多人都有慕强心态,温敬也不例外。
他喜欢优秀的周清皖,也乐见周清皖变得更好更优秀,可如今一旦想到,这么优秀一个人,即将不属于他,温敬便恨不能直接做一回恶人,哪怕是强取豪夺,也要将这人的身上,永远染上独属于自己的气味来。
温敬沾了几分私心,自己给自己加了一段戏,按着武指的设计,一把拽住周清皖的脚踝。
随后,温敬陡然劲腰一拧,借力腾空而起,悍然扭身将周清皖的腰肢,直接把周清皖横拦住,并抱进自己怀中。
周清皖骇了一跳,想要反手切开男人的桎梏,温敬身上的须后水味,却犹如勾魂摄魄的香毒,撩得他心念不稳,腿软膝麻。
周清皖勉力稳住心神,才能用折扇抵住温敬的咽喉。
而与此相对的,周清皖的手腕也被温敬捏住了。
周清皖把温敬的“加戏”接得很好,只见他杏目冷沁寒霜,两道目光如淬毒的银钩,出口便是符合情景的即兴台词:
“你为一人,屠一座城,此罪当诛。”
周清皖表情淡漠,声线清傲。
而当他话音一落,便见温敬目若晨星,笑吟吟地俯下身,贴在周清皖的耳畔,一字一顿说:
“我为一人,杀邪祟,证天道,生死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康康是谁,在借着即兴发挥的台词告白!!!
《诗词告白大赛》
温敬:只羡鸳鸯不羡仙QAQ
周清皖:(冷漠)
温敬:一生一世一双人QAQ
周清皖:(无动于衷)
温敬:为伊消得人憔悴QAQ
周清皖:你的袜子洗了没?(忍无可忍)
第49章 049
“咔——!”
汪成海指令一落, 棚内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两人的威亚吊线,也被缓缓放下。
然而即便是在下降期间, 温敬也迟迟没将周清皖的手腕放开, 因而温敬的大拇指,仍旧稳稳按在周清皖的腕部动脉上。
……周清皖的心跳,好快啊。
温敬眨眨眼, 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前人。
只见周清皖耳根羞红一片,莹白的皮肤泛着一层薄粉, 而那双素来清冷无尘的杏眼里,却泛起一层莫名暧昧的水渍。
温敬心如擂鼓,屏住了呼吸。
“放开吧。”周清皖轻轻说。
“哦,”温敬笑, 目灿繁星, “今天超级棒!”
周清皖是不需要鼓励和褒奖的, 但当温敬的称赞来时, 周清皖心尖儿又抖了下。
他下意识地抬眼,向近在咫尺的男人看去, 就见温敬也在看他, “张建伟联系你了吗?”
——温敬替周清皖找的律师, 主要负责帮忙解约的事。
温敬在涉及到一切关于周清皖事业规划的问题时, 都显得格外强势, 有时根本不询问他的意见,便理所当然地给周清皖规划好了路线,并不由分说地找了最好律师。
周清皖微微蹙眉, 应声答道:“嗯, 在谈。”
温敬道:“你和他们解约了, 就来我的工作室吧?”
周清皖闪烁其词:“再说吧。”
毕竟官司打下来,起码是半年以后的事。
周清皖为了防止温敬将话题继续下去,对温敬说:“我还有事,先去卸妆了。”
温敬定定看向周清皖的背影,手握成拳……
如果他没有记错,至多再拍四场戏,周清皖的戏份便要完全结束,杀青日近在咫尺。
可是直到此刻,温敬都没想到,该如何才能让周清皖,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
周清皖是知道温敬在想什么的,毕竟温敬的心像一颗玲珑剔透的水晶,并不难猜。
可周清皖实在是不能留下,因为周清皖很清醒,他深知,即便如今的自己,即便和椰子传媒成功解约、把椰子传媒告上法庭,却也并不意味着事件的真正解决。
剩下的麻烦仍旧千头万绪,在暗处,处处指向自己和温敬,使二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温敬为他做得这些,他很感激。
然而,如今这些手段,却并不是真正地扑灭了“烈火”,实则只是给那烧得正旺的火焰,浇上一盆冰水罢了。
未曾曝光的视频,就像一颗被遥控的炸弹,只要没被彻底拆解,就不算是釜底抽薪。
以前,拿着遥控器的只有吴家叔侄。
现在,据周清皖所知,这把遥控器,已经被分发给太多人——亦敌亦友的温家、最先将视频传递给温敬看的原药国际、甚至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椰子传媒——不消多想,前几日那么大的阵仗,最后只是爆出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词条,不过是最后的大料没放出来。
温敬阻止得了这次,可今后,只要自己还在娱乐圈里混……那这颗炸弹的遥控器,便时刻可能被按下;只要自己还和温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别人拿捏温敬,就不需要用别的理由,只需用这只视频就够了。
因此,周清皖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他自己主动退出,和温敬划清界限,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只可惜,生活不是一部可以按快进的剧集。
他割去的明明是腐肉,却连着灵魂都要抽离出来一般。
归根究底,他对不起的只有温敬而已。
临近杀青这几天,周清皖没回温敬的消息,也是有意避着温敬走的。
直到杀青那天,周清皖终于没能躲过温敬的围追堵截,被温敬不由分说地,扯进一条不长的小巷里。
巷子是拍摄专用的布景,被布景师做得很旧,因为无人打扫,隐隐发出酸臭的腐味。
黄昏的光线微弱,街上闹哄哄,捧着花束的工作人员,满街在找刚刚杀青的“周老师”,迫不及待要给周清皖拍杀青照。
然而周老师本人,却被温敬压在一条隐蔽的巷子里,按在墙上亲。
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毫不温柔的啃咬,温敬像个作奸犯科的疯子,近乎疯狂地撕扯侵占着周清皖的口腔,不容半点儿拒绝。
周清皖伸出手推他,被他十指交缠地握住手。
周清皖用虎牙咬他,血腥气弥漫在唇齿间,温敬便干脆用被咬破的舌头,裹住沾了血的小虎牙,逼得周清皖不敢再咬,彻底瘫软在自己的怀里。
“你答应我的话,”温敬咬牙切齿,“为什么不作数?”
温敬问的,是那个“不可以不回他”的承诺。
周清皖放开温敬的衣角,嘴唇被亲得红红肿肿,眼中却是平静如水,他向温敬道:“你不是……也没有说话算数。”
周清皖说的,是那句“既然已经散了”。
周清皖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见过许多同学谈恋爱。
他见过太多对恋人“假性分手”后,都会纠缠不清,藕断丝连,而这样的情况,大多都分不了。
周清皖不想这样,即便他和温敬,也构不成“分手”。
周清皖的睫毛颤抖,薄唇抿紧,温敬身上浅淡的香烟味和须后水的香气,熏得他几乎快要喘不动气。
温敬亲昵地环过他的腰,目光灼然,将一个素银色的小圆环,套在周清皖左手的无名指上。
周清皖整个人愣住,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就见一只素雅简单的银戒,被套在在自己的无名指上,而温敬的手上也赫然戴着一只……
“……温敬?” 周清皖严肃地蹙起眉。
就听温敬的声音有点孩子气:“套住你了,我不要分手。“
周清皖鼻头酸涩,连眼眶都发酸的厉害,只觉自己的每一寸心神,都要被温敬留住,哪怕只有一毫秒,周清皖也想过,干脆就此沉沦下去,不管不顾地与温敬相爱。
周清皖深吸一口气,试图克制住那些无用的软弱和情感,这时就听一声惊喜的女声从巷口传来,将他及时解救出来:
“呀!周老师!总算找到您啦!——啊!温老师!您也在呀?”
指尖一个捧着一大把鲜艳花束的女生,风风火火地跑进小巷子里,脚步急促得很:“周老师!杀青快乐啊!这是剧组送您的鲜花,导演现在到处在找您,好多人都等着您拍杀青照呢!”
周清皖赶忙推开温敬,理了理衣自己的衣襟,双手接过花束,逃也似的离开旧巷子。
温敬看着周清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空落落的。
很多人都跟周清皖拍了合照。
但温敬没拍。
他不想和周清皖告别。
周清皖拍了许多合照。
却只选取了单人抱花的一张,发在自己沉寂了许久的微博的微博上。
自从参演《正折枝》的这一月以来,周清皖一直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粉丝从50万涨到800万,似乎没用多久的时间。而这么久以来,周清皖无论面对质疑还是诋毁,也一直未曾亲自发布任何说明,因而上一条的微博动态,还是半年前官宣“若灵”选角的定妆照。
这一次,他的分享也极尽简单,没有任何文案,只是一张图加四个字:
【分享图片】
【图片1.jpg】
只见图片中,周清皖穿得戏服,正巧的是,这套戏装和定妆照上的戏服一模一样,都是一件素白色的繁复长衫,给人一种从一而终的感觉。
然而,毫无意外周清皖这一发博,评论区的大部分言论,大多在调侃周清皖与温敬的关系,毕竟他们关注周清皖,也是因为这个:
[老公给的底气,不需要文案,直接“分享图片”#狗头]
[温温恋爱脑,皖皖事业脑]
[难道没人注意到他左手上那个blingbling的反光吗?!?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吗?!]
周清皖抱着鲜花的手,几乎看不见无名指的部位,可若是被有心人放大处理,无名指戴了戒指的事实便瞒不住。
周清皖似乎也不在意此事,发完微博就将微博卸载了。
——周清皖也没跟温敬告别,他走得无声无息。
首先将猫咪托付给快递托运,自己则买了凌晨五点最便宜的一班机票的机票,拖着自己的小箱子离开。
周清皖来到京郊,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暂时住了下来。
这里的房租算得上便宜,偏僻。
但看得见集训中心,也看得见同一片远山,同一片夕阳。
周清皖想了许久,还是下定决心这样做,毕竟准备考研的生活枯燥又繁琐,需要足够的安静与耐心 。
最初几天,繁忙拍戏的温敬,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周清皖没有接起。
又过两天,温敬的信息轰炸得更频繁,周清皖没回复,干脆换了一张手机卡。
温敬终于没再主动联系他了。
尽管对于温敬来说,搞到周清皖的地址和新手机号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温敬终于选择尊重周清皖的意愿,两人彻底断联。
“你有没有考虑,去考个GMAT?”路在铭粘着番茄酱吃薯条,对周清皖说,“语言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我还是觉得国外的研究生更适合你。”
周清皖点头,默默啃了一口汉堡,神色淡淡道:“有打算,但暂时还想留在国内。”
周清皖没说清华是他从小的执念,更没说当年高考分数够得上,却被迫选了中影的事实。
“我天,”路在铭大叫,“可你这是完全的跨专业诶!你知道去年报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有多少人嘛?——将近两万!我们研究生的计划招生人数只有不到1500,其中一半以上的名额,还都是给推免生的!我劝你慎重考虑啊!”
周清皖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着,将手中的汉堡吃光,用湿巾擦净手指,再去翻看路在铭给他带来的“内部资料”,据说是他学长男神,记录了四年的心血笔记。
“多谢,”周清皖轻描淡写,“我会尽力。”
路在铭双手抱臂,气得直哼哼,“我不理解,你说你和我一起去读剑桥多好啊——喂!你不会是舍不得温敬,怕他找不到你吧?”
周清皖眉头紧蹙:“当然不是。”
“真的?”路在铭蔑笑。
周清皖眨眨眼,并不打算回答路在铭这个问题,看了眼指向9的时针,对路在铭道:“时间不早了。”
路在铭大为震撼,这才九点!
路在鸣抓着周清皖的手,开始撒泼打滚儿,“碗宝呜呜呜,你真拿我当工具人啊?我要留宿!反正你都是单身了!……卧槽?!”
路在铭不满地嘟起嘴,怨念问:“你,你干嘛还带着戒指啊!还戴在无名指?!”
周清皖神色淡漠,直白得令人心冷:“为了杜绝一些不必要的桃花。”
路在铭只觉心上被扎了一刀,死皮赖脸,耍流氓:“你……别嫌年下矮,边干边吃奶!”
周清皖淡淡婉拒:“我喜欢年上。”
路在铭假哭,“呜呜呜你们两口子都是什么人啊?——你吃汉堡的时候明明没戴戒指!你是要送客了才戴上的!我觉得你更过分了呜呜呜呜。”
周清皖的心思被拆穿,手足无措,有些无力地解释:“也不是……”
路在铭一边哭唧唧地穿鞋,一边面貌严肃,抻长了脖子,质疑看向周清皖,“哼!你倒是说啊,我倒要听听你还能怎么狡辩!”
却见周清皖把摩挲素戒的大拇指,按得指尖都泛白,神色却极为淡定道:
“你来之前,我在打扫屋子,怕把它碰坏……”
作者有话要说:
路在铭同学已经无力吐槽周清皖同学这种痴恋却不自知的傻逼行为,只能苦笑抱怨……
路在铭:我他妈完全没听说过戒指还能因为打扫卫生碰坏的,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
敬崽超甜:哈哈。
路在鸣:诶?等等,他好像只阐述了他摘戒指的动机啊,没阐述戴戒指的啊?他要是不想我看见戒指说他,完全可以等我走了再戴啊?!
敬崽超甜:别怀疑,就是为了送客,洗洗睡吧软萌小1。
路在铭:呜呜呜呜呜呜呜他妈的,只有路在铭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敬崽超甜:nobody cares(无人在意)。
第50章 050
赵普新做梦都没想到, 自己会坐到温敬的面前,喝咖啡。
私人会所的位置极为隐蔽,黄褐色的水晶灯质感高级, 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赵普新却无心享受,提心吊胆地不时瞥一眼自己面前的冷面煞神,温敬。
话说温敬第一次联系他, 是在《正折枝》开拍之前,在电话里问了他许多关于周清皖大学生活的事。赵普新知无不言, 温敬便特别慷慨,给他发了个大红包不说,还顺手关注了他的微博。
可是现在,赵普新自认为, 确实没什么情报能提供给温敬的了——人家两人盖一床被, 穿一条裤子, 哪有自己知道的肯定没温敬多啊。
“敬哥, ”赵普新满腹狐疑,耐不住性子, 提心吊胆地开了口, “但凡是我知道的, 可都告诉您了啊, 进了剧组以后, 皖皖跟我走得也不是特别近,这您也是知道的……”
“你别紧张,”温敬的神情少有的严肃, 板着张脸, 眉头紧蹙, “这次不是来找你问事情。”
赵普新更紧张了,满头雾水:“那,那是?”
温敬继续喝他的咖啡:“拜托你件事——你也快杀青了,我给你找了个活。”
于是,赵普新拿着每月十万块的月薪,不用付房租,不用付水电,被温敬安排到一室一厅的京郊的民宿里,带薪考研……
“不是,哥,您,您这是肉包子打狗啊,”赵普新活了这么大,没见过这种事,“您就是每个月给我一百万,那我也考不上清华啊?我高考总分270啊!”
温敬不耐烦道:“让你考你就考,哪那么多废话。”
赵普新实在眼馋那每月十万块的月薪——这对于他来说,比得上累死累活拍一部剧了。
因此赵普新根本没犹豫。
既然温敬愿意当这冤大头,赵普新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然而当他真正搬进那间小民宿里,看见一个人,这才彻底搞明白,自己这钱怎么挣得这么容易,温敬唱得又是哪一出。
嚯,好家伙,这俩人这恋爱谈得,还真是别致啊?
温敬根本没跟他说,周清皖的情况。
事实上,除了让赵普新考清华的这点要求,温敬一概没说,只是把他安排到这儿。
但赵普新何等机灵一个人——他是混在心机0堆里混着长大的,还能不明白温敬的那点小九九?
这人八成是和周清皖闹了矛盾,拉不下脸来去哄,加之工作走不开,又担心人家,才弄出了这么个“不聪明”的下策。
赵普新在周清皖疑惑又警戒的目光中,讪笑着摸了摸脑袋,对周清皖道:“嗐,这不是巧了?——我租了个离体育馆超近的便宜房子,准备考研来着。”
周清皖挑眉。
“咳咳,我考清华,”赵普新底气不是很足,看周清皖完全不相信,于是灵机一动,临时改了改说辞,“清华——的隔壁!北体!哈哈,我原来是国家二级运动员,高考还拿了加分的。”
周清皖喝了口茶,警戒心并没放松,静静地看他编,就听赵普新又道:
“哇,宝贝,你可不知道,北体的帅哥可多了啊~肌肉猛男超赞的——其实,我上了中影之后就后悔了,脸蛋儿哪有身材重要啊,咱本科那些男的,一个比一个娘,不娘的都喜欢女的,哎,我是真不行——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并不是每一个人的老公都能叫温敬。”
赵普新扭扭捏捏地,一边娇笑,一边亲昵地来和周清皖贴贴,见周清皖耳根微微泛红,还别扭地把左手往身后去藏,赵普新就知自己这说辞见了效,最后装傻反问:
“对啦,你怎么跑这里来租房了啊?这也太巧了吧?”
周清皖心中仍有疑虑,倒也是被他骗了个七荤八素,想来他和赵普新也是相识已久,缘分不浅,于是和盘托出:“嗯,我也要考。”
一来二去,两个研友顺理成章地约起来。
赵普新就住在周清皖隔壁。
周清皖的房子朝西,3500一个月,户型偏窄,设施老旧。
赵普新的房子朝南,5000一个月,户型宽拓,装修也较新一些。
于是赵普新喜欢将周清皖拉进自己家自习:“求求你啦,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一个人学不进去嘛。”
周清皖婉拒了两三回,实在拗不过赵普新的请求,终于也跟着去。
周清皖每天五点就会自然醒,起床后,一边听英语,一边慢跑四十分钟,回家后,他习惯性在脑海里回顾昨天学习过的所有内容,顺便将早餐做好,再去处理好午餐与晚餐需要用到的食材。
七点半左右,周清皖端着早餐去叫赵普新起床,一起吃饭。
八点整,无论杂事做没做完,周清皖都会正式开始学习,专注得屏蔽一切声响。
赵普新有一个私人直播间,两年前就申请了。
以前是用作“泡吧”直播,所有关注他的粉丝,基本都是gay,也基本都是为了看帅哥——赵普新在艺术院校,身边的资源优质,可是现在,这群粉丝发现,这主播改了性了,居然二话不说,声明也不发,就改了直播性质,居然直播起学习来了。
每天的直播都从八点开始,直播间两个人,都从不露脸。
摄像头放在方桌的正中央,将两个人的手部动作、大半的资料课本内容,都录入其中。
于是但见,左右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右面坐着的那人,每三分钟看一次手机,每五分钟回一次消息,一回就是十分钟,放下手机后,开始抠脚(真的在抠),抠完之后经常出去一趟,回来时会带回双份的果汁或小零食。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份零食蹭过三八线,递给左边那人,最大的概率得到的结果,便是沉默和无视。
左边那人太过专注了。
这人生了一双非常漂亮的双手,美丽得少见,手指葱白一般,指节秀窄修长,指甲带着珠泽。
这人不光手长得好看,连翻书、写字、转笔,都非常优雅——更况且,这双手的主人,自从早八点坐下之后,便几乎不会起身,连喝水、上厕所的频率是非常低。
直播的观众们惊呆了,他们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学法?连午餐和晚餐都在座位上吃?
要不是这双手写的内容从未重复,旁边的对照组,也真实得像看到他们自己,这些人甚至都要怀疑,左边这台精密的“学习机器”,是不是被主播p上去循环播放的了。
[这是什么新鲜的直播形式?仿佛看到学霸和我,笑死人。]
[我日,到底有没有搞错,夜店小王子参加变形计了?!我仿佛是个假粉!?]
[主播也不回话,好没劲,取关了!]
[啊啊啊我真的好想偷左边那位的学习笔记啊!看上去好nice!]
[新关注的,我把右边挡住,看着左边学了一天]
[“我爱可爱弟弟”送出1个小花车~哗啦啦~]
[我爱可爱弟弟:真实不做作,我想撩主播~]
[“我爱我老婆”送出100个小花车~哗啦啦啦啦啦~]
[我爱我老婆:买点好的吃,别给他吃猪食¬o( ̄- ̄x)]
[我爱可爱弟弟:卧槽?什么意思??这怎么还有拆台的啊?!]
赵普新在上午十一点,按时起身去做午餐,而下午五点时,又起身去做晚餐。
赵普新使用的都是周清皖早晨处理好的食材,因而做起来也算快,味道其实也不算差,只是做得卖相不太好,可周清皖总是吃得干干净净,也没说难吃。
赵普新在晚间要关直播时,才发现今天收到的101个小花车,并看到两人附赠的留言,只觉膝盖中了一箭。
“温敬这老东西!有本事自己做给他吃啊?”赵普新骂骂咧咧。
可下一秒,赵普新想起自己还在拿温敬的薪水,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把钱提出来,第二天便买了五星级大酒店的外卖,装进家用的碗碟,来犒劳周清皖。
周清皖的脑子还陷在题目里,高负荷运转着,根本没仔细品味饭菜的品相和味道。
“小厨娘”不满道:“喂,好不好吃呀,大爷您给句话嘛!”
——开玩笑,大老板可能盯着直播间,考察他赵普新的工作呢。
就听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心不在焉地说了几个字:“唔,还好。”
得了,奖金没了。
赵普新郁卒。
下午时,赵普新学得有些厌了,拿着手机离开直播监视器。十分钟后,赵普新兴高采烈地回来,拍了拍周清皖的胳膊:
“宝贝宝贝!给我讲个题吧~么么哒!”说着,就将手机递给周清皖,却不让摄像头拍到题目内容。
周清皖这厢被打断,也没生气,好脾气地去看那“题”,就见手机上,赫然是四个帅哥的照片,下面还写着ABCD,更过分是,ABCD下面还写着三个数字,这个似曾相识的格式,居然和温敬当初发给他的格式一模一样……?
[身高-年龄-(那个)长度]
周清皖从来没接触过G圈以内规矩,即便是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属于这个群体。因而当他看到赵普新手机上的内容,周清皖反射性地蹙着眉,闭了闭眼,冷着脸把手机还给赵普新。
赵普新看他不说话,咋咋唬唬的:“诶呀!你还没教我呢!这到底怎么选啊?!快点快点,我很急的!”
周清皖的声线冷漠得过分:“不知道。”
赵普新见他耳朵尖都红了,忍不住打趣:“不会吧?!——宝贝儿,您见过那么大~的世面,这么小的题目,不该是驾轻就熟嘛?”
周清皖拿起自己的笔,继续做题,语气分外冷淡:“没见过,你去问别人吧。”
赵普新:“嗨,那我只能使用技巧做题法,长短一致我选C了哈?”
周清皖气不打一处:“随便你。”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可不干了:
[网友1: 哇,学霸真的好冷漠啊?我看得拳头都硬了!]
[网友2: 亏人家还天天给他做好吃的,喂出个白眼狼嘛??]
[网友3: 讲真,自己学习好就不管别人?将一道题也浪费不了多久吧?]
[网友1、2、3已被管理员“我爱我老婆”永久禁言,请注意文明发言。]
温敬每天苦哈哈地拍戏,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差极,连对手戏女一号苏苒都说:“诶,自从某人走了之后,咱们温大影帝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手机就是他的命根子,见了手机比见了亲妈还亲。”
温敬翻她个白眼,招牌式口头禅脱口而出:“管好你自己。”
温敬知道自己不对劲,他仿佛得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病,明明知道周清皖已经不可能发来任何消息,却依然经常查看手机。
自从赵普新开了直播,温敬就常常把号挂在直播间里,但凡看到有说周清皖不好的言论,便立刻禁言套餐走起,也不问什么是非曲直,一套操作下来,搞得直播间的水友很叛逆:
[这个“我爱我老婆”有点怪,是不是小学霸的脑残粉?]
[我原本还挺嗑的,但我现在嗑不起来了,这个小学霸的人品我不喜]
温敬反唇相讥:
[我爱我老婆:用得着你喜?]
[“我爱我老婆”送出100个小花车~哗啦啦啦啦啦~]
[我爱我老婆:你找个网课去上,没事别问他题。]
可惜,赵普新和周清皖都没立刻看见温敬的留言,温敬有拍摄任务在身,也无法逗留,关闭了直播间去拍戏。
赵普新在那张桌子上憋了好几天,都快学疯了,只觉再坐下去,屁股都要生疮,于是当晚给自己放了个假,去给自己的屁股开了个张。
周清皖知道赵普新在直播,介于赵普新说只录手,既可以激励网友的学习热情,又可以帮他涨粉——把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周清皖心软,只好点头同意。
可今天赵普新出门去high,晚饭时,周清皖一个人点了外卖,顺便看了眼直播弹幕,就见今天的直播弹幕上,竟然赫然吵了起来。
一个名叫[我爱我老婆]的网友,送了花车就走了,留下一整个直播间的水友们,阴阳怪气了一下午。
周清皖眨眨眼,心力憔悴。
怪不得赵普新要坚持开直播,原来是开给温敬……
周清皖看着“我爱我老婆”,明晃晃的五个红字,特效还镶嵌着土豪金的金边,只觉心底一片酸软……
温敬……
他怎么能这么傻啊。
周清皖想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唇,把[今后不要开直播了]的几个字删掉。
算了。
笨蛋。
周清皖轻叹一口气,面对弹幕的叫骂声,周清皖揉了揉酸痛的额头。
赵普新的账号好不容易才养了25w粉,如今引来争议,亦非周清皖所愿。
于是,周清皖开了麦,也不解释上午的“拒绝教学”,清润的声音对着收音器耐心道:“你们有问题要问么?各学科都可以,从小学到大学难度。”
憋了一天的直播观众,能留下来的都是特别较真儿的,听周清皖这样讲,便忍不住刁难的心思,第一个连麦的,听声音就是个刺头,提了个找茬儿的数学题:
“看你总是学数学,就问你个数学的吧。”
然后便问了个自觉很难的,其实也是从“度娘”搜刮来的,解题步骤看起来很长的——据说解答人说,起码得花20分钟才能完全解出来。
周清皖一看这题,出得样子古怪,就知对面不是来诚心发问的,因而也没用心讲,草草将题目在演算纸上写了,而且一边写一边讲,顺便让直播间见识了一下,什么是“徒手开根号,口算解方程”,解到下半部分,直播间里已经有人在喊:
[靠!这怎么可能啊?]
[我怀疑这个提问人,根本就个是洗白他的托!]
搞得提问者都愤怒了,“你是不是百度了答案?!”
周清皖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答案是什么,但我刚刚说得这种解法,应该是最省时的,其实这道题还有3道解法,你还有兴趣听么?”
连麦的小哥,这才将自己的答案和周清皖的比对了一下,发现……还真是没有几步相同的,于是只好悻悻的撂了电话。
临挂前,这人还不解气道:“哼,用来装逼的时间你愿意花,给你朋友讲道题,逼逼赖赖,拽什么拽啊?”
周清皖没解释,他不喜欢解释,更何况就算要解释,他也不知该怎么说那样难以启齿的事……
于是又接通了第二通连麦。
第二个连麦的,是个声音甜美的小妹妹,应该是最近关注了直播间,很喜欢周清皖,才留下一起自习的。
“小哥哥,唔,我的问题有点白痴……”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唔,就是一个,我们老师说的很白痴的问题……可是我就是不会,我妈妈也不会。”
周清皖的声音温润,“是什么题?”
小女孩拿出一道初中英语“感叹句”的选择题,怯生生地问。
周清皖了然,很耐心道:“啊,这个有点难度吧,我当初学得时候……嗯,也学了好一会儿。”
“真的吗?”小女生的声音有些惊喜,甚至带上了点笑意,就听周清皖的声音非常温柔,一步一步地,先帮她解析句子结构,再告诉她一个很好用的解题方法:
“第一步先找出主谓,第二步看主谓以外的部分,剩下的是名词,名词词组;还是形容词或副词,如果是名词性成分,就选what,否则都选how。”
小姑娘反应有点儿慢,用周清皖所说的方法,试了一个题,发现居然真的有用,然而当她不是很自信地想挂电话时,周清皖又找了易、中、难三个难度的题目给她做,而且类型还有点不同。
小姑娘做出三道题之后,瞬间找回了信心,对着“主播”不停地道谢,另外又问道:“唔,我能问一下您,上午您说不会的那个问题,是什么嘛?——唔,您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觉得,您是个脾气很好、也很有耐心的人呀。”
周清皖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没什么,那个问题不太适合回答……”
小姑娘“嗯嗯”两声,再次道谢,这才挂了电话,而相对的,直播间的质疑声也渐渐被:[啊啊啊他好温柔啊我好心动]给掩盖了。
周清皖长吁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22点,“榜一”图标仍然暗着,想来温敬应该还在拍夜戏,赵普新应该找了人,在酒吧摇摆蹦迪。
周清皖于是对直播观众道:“今天的直播结束了。”
说着,便直接伸手,去关闭摄像机,顺便也按下电脑上结束直播的按键。
周清皖收拾着书桌台面,然而摄像机的小红灯依然亮着,一闪一闪,分外隐蔽。
只见直播镜头中,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将自己的书本摆整齐,几根简单的笔,笔帽整整齐齐地朝向一个方向,规规矩矩地收进笔盒里。
然后再是同桌的台面——放得狂野的试卷,左放右放的练习册,五颜六色的便签、花花绿绿的水彩笔,也统统收好。
最后,台灯也关上。
弹幕里叫[你的直播没关上啊!!]的声音都小了,不少观众纷纷离场。
而此时,那双漂亮修长的手,离开桌面三五秒,又折回来。
只见他重新打开自己的笔盒,将上层的隔层打开,从笔盒下层取出一枚素雅却标志的小银环。
他捻起食指和拇指,细细摩挲了那戒指一会儿,珍而重之地,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才彻底从书桌之前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直播忘了关》
温二狗下戏后,将今日的直播后半段反复观看,学会了这一招,并一直铭记到结婚后。
有一日,温二狗逛超话,发现有黑粉造谣“婚变”,于是,温二狗打开了直播摄像头。
心不在焉地对着摄像头打了八分钟游戏,家门响起,温二狗潦草下播:
温敬:下播了,886。
(转头)老婆!你回来啦!
周清皖(疲惫):嗯。
[(哒哒哒哒)快步跑走]镜头落空,手机往口袋里一塞。
[(黏腻水声)亲吻]
温敬:我嘴巴甜嘛?
周清皖:……嗯。
温敬:喜欢嘛?
周清皖:……还好。
温敬:尝点更热的东西嘛?香肠?
周清皖:……滚!
温敬:呜呜呜干嘛骂人啊,我刚烤好的QAQ
直播间路人:???啥样的香肠啊???给俺康康?
直播间cpf:……哈哈,嗑麻了,这丢人玩意儿,一时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直播间wf: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要脸的男狐狸精,放开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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