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打算
密室藏得极隐秘, 通往密室的入口设了十几个隐匿遮蔽气机的阵法,看得出来端王妃对这件事的确慎重。
也确实,褫夺更换特殊体质这种事情, 天所不容,大多数人也不会容忍。
谁不能保证自己的后辈子弟, 是否会被这样的人盯上, 藏在人心里的邪恶贪念是永不会满足的。
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 夏国皇族可能就得替端王妃抗下这口黑锅, 面对天元界所有人族的针对。
姜里雁直接领着他们移到密室里。
角落里四盏灯里的火苗燃烧, 散发出一股安神的香气。
两张玉石砌成的床上头,躺着两个女童。
她们都双眼紧闭, 姜里雁目光略过牧阳落在另一个身形有些消瘦的小姑娘上。
特殊的体质大多都是恰逢游离在天地间的精魄, 与即将降生的婴孩融合, 改变了他们的体质。
寒鸾是传说中的一种异鸟, 姜里雁见过,当时还没觉得有多特别, 倒是瞧着挺好看的。
它们飞舞时还会抖落细碎的湛蓝碎冰,若不是因为它们都开了灵智,不然姜里雁挺想尝尝这种鸟的味道。
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姜里雁直接抱起小女孩转身要走, 却又想起点什么, 伸手朝牧阳轻轻一弹, 米粒大小的混沌真炁直接落在她身上。
倒也没别的作用, 只是道小小的封印罢了。
除非有人成长到远比姜里雁更强的程度, 并且愿意出手, 才能够摧毁这道封印。
否则, 任凭谁来也别再想再施出更换体质的秘术。
姜里雁抱着小姑娘只觉她轻得好似羽毛, 便笑了笑道:“放心,安全了。”
…
…
姜里雁抱着小女孩,悄无声息和荼兔他们一同离开了端王府邸。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亲眼目睹端王妃发现事情败露的脸色,不过姜里雁也没打算浪费时间只为了看失败者跳脚。
回到休息的驿站,姜里雁检查了下小姑娘除了睡得比较沉以外,的确没别的问题,就放到床上去没管。
回答了小青芽几个修炼上的问题以后,姜里雁就催促她去睡觉。
至于姜里雁自己,在禁锢里该睡的也睡够了,她回到莲池里舒舒服服泡了一下,然后再确认自己本体汲取星核的情况。
不过几日工夫,原本蕴含能量达到一个恐怖指数的星核,现在已经快要被吸干,只留下小小一块。
莲池里也因为涌进的混沌真炁,变得朦胧一片,混沌不分。
像极了姜里雁初生时天地未开的世界。
莲池里最接近中央混沌青莲的位置,只有三朵颜色各异的莲花,姜里雁浮在它们旁边,挨个轻轻摸了一下。
金、红、白三朵莲花无风自动,都不同幅度的轻轻摆了摆,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姜里雁知道它们没有开启灵智,只不过是源自血脉延续带来的亲近,让它们有所回应。
像这样堪称神物的三朵莲花,倘若开启灵智正式修炼,将会改写很多本应发展的命运。
这也是为什么千万年来姜里雁再无聊,也不考虑点化它们。
但姜里雁也不会将它们炼制成法宝,怎么说也是自己莲子孕育出来的三个崽,她也在等一个时机,冥冥中的预感让姜里雁觉得天元界很快便会迎来一场变动。
到那个时候,姜里雁会让它们真正拥有自己的意识。
整朵红莲像是由业火构成,但姜里雁伸手触碰它时,只会感受到一阵柔和的暖意,带着亲近地贴着她的手掌。
“好了,乖乖茁壮成长。”挨个摸了一遍以后,姜里雁便离开了莲池。
姜里雁靠着躺椅,优哉游哉地吃东西,顺便捋了捋思路。
完成仙盟所说弟子大比的事不难,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收徒弟这事还得随缘,毕竟品性资质都极佳的天才也不是大白菜,到处都能看到。
不过有件事姜里雁倒是一直记在心里,她知道玄山覆灭以后,不少势力和仙盟就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瓜分了原属于玄山的灵矿及福地。
还有一些进入秘境的弟子名额,也都被分得干干净净。
如今虽然她成了玄山新主,但大家都似乎保持极高的默契,都不打算将入口的肥肉再吐出来。
姜里雁若是不问,他们便不说,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
想到这里,姜里雁眼眸微眯,咬了一口肉干。
她像是这么大方的人吗?
那些人吃下去的东西,就算是半块灵石,姜里雁也要他们吐出整块!
上古莽荒大魔王这名声是白闯出来的么。
姜里雁默默把这事提上议程,准备白日去丰城里的仙盟驻地问清楚,东西不挨个拿回来,她都对不起欺负过的那些大妖神人。
到要做这类事情的时候,姜里雁一直都是很有兴致的,小本本里策划好一切,最终定下先礼后兵再礼的方针后,才满意地收起来。
怎么说现在也是玄山宗主,姜里雁觉得自己还是要斯文点,先上门客客气气的要,不给就先揍一顿,打老实了再跟对方心平气和讲道理。
很符合她温和儒雅的人设。
傅青芽揉着眼睛从床榻下来,她看见姜里雁哼着歌在躺椅上,便乖巧地打招呼:“师父,早上好。”
“早上好呀,洗漱完就去拿桌上的东西吃。”姜里雁弯了弯嘴角。
傅青芽点头,等坐到椅子上捧着果子啃的时候,才发觉荼兔并不在,好奇问道:“师父,兔叔去哪里了?”
“听说丰城有一家馅饼特别好吃,卖得极好,就让他去买了。”姜里雁说道。
这边傅青芽刚啃完果子,荼兔就抱着油纸装的馅饼回来。
他分了两块给傅青芽,剩下的都拿到姜里雁面前。
趁姜里雁吃起馅饼,荼兔小声道:“我特地路过端王府邸的时候看了看,全府戒严,来了几个修士都被拦下了,噗,然后他们才往外传信,估摸着是让昨夜里那些宗门的修士不必再去了。”
“接下来她还有得头疼呢,自己说出的话,想要再收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姜里雁吃着肉汁四溢的馅饼,笑道:“我倒是想看看她要如何处理。”
荼兔虽然是妖,却也看不惯端王妃这内心如蛇蝎般歹毒的行径,夺人体质这种事,但凡是个修士想一想都会厌恶,何况端王妃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自然也不会让小女孩再活着。
知道端王妃会麻烦不断,荼兔只会幸灾乐祸。
“待会儿把屋里的小姑娘送回她家里吧,安排好让他们离开丰城,不然人救了也是白救。”姜里雁吩咐荼兔去处理后续。
荼兔应了声好,便进屋将人唤醒。
原以为小姑娘醒来会惊慌哭闹,却没想到她还算镇定,只是双手下意识攥紧衣角。
“是仙长救了我。”走出里屋,霍静然突然朝着姜里雁跪下磕头:“仙长的恩,静然无以为报,唯有在您身边做牛做马,侍奉仙长。”
姜里雁咬着馅饼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没弄清楚这是什么神奇的发展。
小姑娘知道是谁救了她这事姜里雁倒是不奇怪,当时姜里雁知道恐怕是因为其体质特殊的缘故,服下丹药后虽然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但小姑娘意识是清楚的。
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上来就跪,还要做牛做马,正常不应该是想要回家见爹娘吗?
姜里雁心念一动,霍静然就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托起。
“救你不是为了要你报恩,待会儿他会送你回家,然后安排你们离开丰城。”姜里雁摆摆手拒绝了小姑娘的话,哪怕她说得诚恳认真没有丝毫虚假,这点姜里雁也看得出来。
霍静然紧紧地抿着嘴,脸色不算太好,她终于低声说出缘由。
“我是被爹娘卖掉的,回去,也只会被再卖一次……十块金饼,还有城东的一座宅院,以及拜入青岚派的机会,因为这些,他们便将我卖出去。”
从小霍静然因为特殊的体质,却得不到足够的灵气滋养,因此一直多病,长得也瘦瘦小小。
父母本就重男轻女,视她如草芥。
原本只想着将她再养两年,等到十一二岁就找人说门亲事,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能换些聘礼就行。
谁知道突然有一日,几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寻上门,开出丰厚无比的条件只为买走她。
最让霍静然心寒的是父母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是卖掉一头家畜般,喜滋滋地收下定金便直接绑了她交给对方。
霍静然原想着自己死了也好,躺在冰冷的玉床上,她也渐渐颓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直到被拥入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听到姜里雁温柔的说安全了那一刻,霍静然突然觉得眼睛酸涩想哭。
她不想再回到那样的父母身边,换来的只会是再被卖一次。
霍静然知道,犹如仙人般有无数神通高高在上的修士,是不屑与凡人有过多接触的,而自己的请求更加是不自量力的奢求,但她想要试一试。
对上小姑娘小心翼翼带着希翼的目光,姜里雁一愣,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什么时候……她都有这么大的魅力了,以前搁上古莽荒里,姜里雁有个谁见愁的名号,谁见了都发愁。
作为一只活跃在人族和妖族接壤边陲小城里的荼兔,却觉得自己这些时日真是大开眼界,见过再多背信弃义、相互利用,却怎么也不及这些人的冷血歹毒。
他是挺心疼身世悲惨的小姑娘,但也不敢替姜里雁做决定,只是以同样饱含期待的眼神望向姜里雁。
姜里雁:“……”
她原本还想说查清楚了再决定,一看这傻兔子都快跟着流下同情的泪水了。
“荼兔,你去她家看看是什么情况吧。”姜里雁吩咐完,看向霍静然道:“做牛做马倒不必,这几日先跟着我们吧,正好你与小青芽岁数相近,当个玩伴也好。”
傅青芽有一颗澄净琉璃心,霍静然到底真的身世悲惨,还是满口谎言,她能分辨,姜里雁也不担心。
“谢谢仙长收留。”霍静然没想到姜里雁会答应,又激动又想哭。
姜里雁想了想,还是掏出一颗莲子给霍静然,说道:“带在身上吧。”
寒鸾之体,单一天水灵根,小姑娘的资质还不错,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姜里雁想着要是她能养活这颗莲子就收为徒弟,养不活就把她送到仙盟去,那里在姜里雁眼中勉强算是个修行还不错的地方。
“是。”霍静然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也仔细妥帖地收在自己怀里。
在霍静然眼里,姜里雁与她见过的修士截然不同。
强大善良,长得还好看,霍静然悄悄看了姜里雁一眼,原本满心的彷徨也消失不见,她不奢求太多,只要能在姜里雁身边侍奉,就足够了。
在她眼中,姜里雁更像是那些传闻里的姑射仙人,但远比他们心地善良。
即使是此刻姜里雁慵懒地躺在摇椅上吃馅饼,霍静然却觉得她完美得像是在发光。
荼兔想早点确定情况,他也挺心疼这孩子的际遇,便离开驿站去往霍静然家附近。
“饿了吗?吃饼吧。”
一刻钟的工夫,姜里雁发现小姑娘偷摸看她的次数不下十次,才想起来对方好像还没吃东西,以真炁托着馅饼送到她面前。
霍静然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旁边傅青芽见她这样,便笑笑将馅饼拿下来,递到她面前:“没关系,师父给你就放心吃吧。”
“谢谢。”霍静然从记事起,似乎只记得爹娘因为她病弱而不停的咒骂,几乎从未感受到这样的善意,认真向傅青芽道谢后,低头吃着饼,眼眶再度微微泛红。
第三十二章 大马
没过多久荼兔推开门走了进来, 沉着脸好似有些生气。
他走到姜里雁身边,特意避着两个姑娘小声说道:“端王妃的人在那附近守着,我便施术问了几句, 呵,真是没想到竟有这般恶毒的爹娘, 竟怨起当初怎么没多生个孩子, 否则说不准还能一起卖了!”
妖族对延续了自己血脉的幼崽极为看重, 除去天性使然的一部分, 大多妖族几乎将自己的幼崽视若心头肉。
荼兔也是厌极了那对人类理所当然的态度。
“既然没问题, 就让她跟着我们吧。”瞧着小姑娘也是比较安静的性子,姜里雁也就无所谓了, 她这‘玄山小学’收一个是收, 收了个也是收。
傅青芽自幼在幽州长大, 没见过同龄人, 后来姜乌对她虽然客气照顾,但也不及同龄的姐妹来得亲近。
她拉着霍静然进里头房间里看书说话, 倒也正好缓解了霍静然一直以来的紧张情绪。
“这丰城与蛮王庭一座部落离得很近,两方势力中间隔着一座青石矿,还有个丹青秘境,他们常因争夺青石矿和秘境而发生争端。”荼兔顺带将自己打听来的一些情报说出。
姜里雁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 说道:“再留一天, 明日就启程去下一站吧, 瞧着丰城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今天去逛一逛买点东西。”
等屋里两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荼兔便让她们准备一下要出门了。
临出门前, 荼兔见姜里雁没有别的动作, 愣了愣赶紧跑上前问道:“大人, 不需要遮掩一下她的样貌气息吗,端王妃的人恐怕还在暗中查找。”
姜里雁唇角微翘,笑得眉眼弯弯低头看他,说道:“先前之所以小心一些,是以为这小姑娘还要和家人一起生活,打算低调些送他们走,但既然现在她跟着我们,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总不能遮掩一辈子吧?”
“是这个理……”荼兔还是有些纠结,作为一只乡下兔,他这几日算是长见识了,原来恶毒起来是不会有下限的。
“放心,我剁胡乱伸出来的爪子,向来有一手的。”姜里雁笑容自信。
人救都救了,姜里雁当然不会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也就是没这个必要,不然她还想领着霍静然到端王妃面前走一圈。
丰城是为了抵御蛮王庭而建,倒没有寻常城池里那样繁华热闹,大多商铺卖的东西也是以防具武器为主,姜里雁想着买些丰城特产在路上吃,一路闲逛着,瞧见什么觉得适合徒弟们的便买给她们。
连荼兔也收到了几件胡萝卜和白菜的小玩意儿雕件。
不管有没有用,觉得好看就买。
荼兔和傅青芽他们一开始还会劝几句,到后来已经是麻木接受,自家大人/师父这消费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些。
“快让开!”
忽然青石板路被什么踩得砰砰作响,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喊。
路上行人里也有修士,听到这吵闹声虽有不悦,却在看到叫喊的人所着薄甲时默默忍了,退到路两旁。
丰城护军一行追着前边一头顶生独角的红鬃骏马,骑在马上的是个年轻男子,笑得张扬,尽管路上不少人,他却只专注着要驯服这匹烈焰角马。
护军只好一路紧追提醒驱散路人。
马上的人是楚将军外甥,人皇的七子,七殿下徐缺。
他们知道长街纵马违反了律令,但谁又敢拦住他?谁又敢伤了那匹拥有龙族血脉的地阶妖兽?
徐缺知道这匹角马难驯,好在它正处幼年,也因为这样,驯服以后亲手培养的成就感才会更多,所以他浑然忘却了周围的环境,运转着功法不断施压烈焰角马,让它臣服自己。
路上人已退散,但傅青芽和霍静然却刚从摊子前转身,还在找寻师父与荼兔的身影,一眨眼就看见有匹仿佛燃着熊熊烈焰的骏马高高抬起马蹄。
傅青芽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识海内的骰子瞬间滴溜溜转动,在停下来的瞬间,光洁表面浮现出一道新的符文。
“走开!”徐缺也吓了一跳,他此刻根本控制不住烈焰角马,别说踩上去了,马蹄落地瞬间爆发的神通就能将挡在前方的两个小姑娘烧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对方体内散出一股柔和的力量,随后有朵莲花虚影一闪而过,将要落下的马蹄被逼得又高高抬起,原本帅气骏马此刻只能维持高抬马蹄的动作,场面略显滑稽。
傅青芽发觉自己功法自带的神通里那个新符文,她抿着嘴紧盯眼前高大骏马,下意识便凌空绘起那道符文。
随着指尖轻点流转,脉内灵力以一种极可怕的速度消耗着,傅青芽脸色微微发白,但最后一笔绘成的瞬间,四周突然起风,若不是摊主们反应极快地压住自己的小摊子,估计都要被吹走。
头顶天际忽然响起一声闷雷。
傅青芽小脸严肃地看着烈焰角马,伸手轻轻一推符文,轻叱:“去!”
那边徐缺还使着所学御兽法子,虽然一直没成功,却也没断开,瞧见这诡异的符文朝自己飞来,还以为傅青芽想对他出手,正打算反击的时候就发现符文落到了烈焰角马的头上。
他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御兽秘术被强制打断了。
随后烈焰角马竟是变得温和,桀骜不驯的那股子气势骤然消失,徐缺有些愣愣道:“是被我驯服了吗……?”
可秘术施展成功以后,徐缺应当会感知到烈焰角马的心情和一些想法才是,他除了感觉到它现在脾气温和了一些以外,就没别的了。
傅青芽很讨厌这个刚才差点御马伤到自己和霍静然的男人,她在师父面前性子软和,是因为师父值得,但对于外人却没必要。
傅青芽知道人善便会被人欺,师父总是这样教她的。
“把他掀下去!”傅青芽指使道。
烈焰角马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傅青芽没吩咐之前它不敢有动作而已。
地阶血脉的妖兽纵使是正处幼年时期,也有着不可小觎的力量,它肌肉绷紧用力一甩,就把还在愣神的徐缺直接掀落马下。
徐缺倒是反应过来了,控制住扑街的身形站稳。
然后就看着自己一心想要驯服的烈焰角马,跟自己擦肩而过走到那个小姑娘身边,表示臣服地前蹄屈地,底下头颅让她能够坐上来。
“你……”徐缺身为七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却真的没见过这种御兽法门,何况还是由一个炼气修士施展出来。
然而紧随其后的护军们亲眼目睹自家殿下的马被人招安了,殿下也让人家掀下来了。
不管心里觉不觉得对方干得漂亮,身为夏国军伍将士,他们当即大喝一声。
“放肆,竟敢对殿下不敬,妄图伤害殿下,当诛!”
呵斥之间,一支小队迅速摆出军阵。
徐缺无语回头,正想让他们正常点,就发现路边店铺里走出一名女子,身旁还跟着只兔妖。
那女子宛若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军阵,每一个护军都在她经过以后软软倒下,像是死了一样,最后走到他面前,指间夹着一片淡青色极好看的莲花花瓣,轻轻点在他的颈边动脉。
“好大的架子啊,七殿下。”姜里雁眼神沉静,使得嘴角那份笑意也变得有些冷然。
她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两个小姑娘都有自己给的莲子傍身,倒也不怕受伤,何况傅青芽还因此突破了功法第二层。
总有一些主角,能够三言两语或是做些事情,便被特殊血脉的妖臣服,被大能青睐。
那枚符文约莫便是这个作用,在关键时刻气运爆发,使得烈焰角马忽然想通,反正都是要被人奴役的命,为什么不选择看起来更亲近一点的傅青芽。
在原本有多种可能的发展情况里,猛然爆发的气运为傅青芽带来最优的结果。
只不过透支了这次,接下来的日子里傅青芽又要过上喝凉水都塞牙的生活。
姜里雁气的是那支摆出军阵的护军,他们是真的动了杀气。
无论对方是否能成功,但谁敢对她徒弟动了杀心,就别怪姜里雁护短。
“误、误会……”徐缺原本有些不以为意,他出身尊贵,莫说是身处夏国,便是放眼整个天元人族里谁敢承受人皇怒火杀了他?
但随着悄悄调动灵力企图挣脱,却发现体内灵力仿佛一潭死水,功法也毫无反应。
徐缺从未体验过这种类似失去修为的感觉,那种无力感,以及明明看着是柔软莲瓣,却带着锐利锋芒的逐渐抵在自己脖颈,渐渐逼近,带来死的压力。
姜里雁笑笑:“世上哪有那么多误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徐缺甚至不敢吞咽口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脖子就被扎穿,他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某一刻突然如有神助,小心翼翼说道:“您看赔偿多少合适?”
刺痛感渐渐远离了自己脖颈,徐缺终于可以大口呼吸,自己人还没到,不过暂时忍辱负重一下罢了,他可以!
“没吓到吧?”姜里雁走到烈焰角马边,两个姑娘这会儿都被烈焰角马驮着,四蹄踏火的角马有意收敛,自然伤不到她们。
傅青芽和霍静然都摇摇头,一开始的确有些吓到了,但见到师父出来便安心得很。
“师父,大马!咱们可以带着它一起回玄山吗?”傅青芽拍拍烈焰角马的脖子,满心期待地看向姜里雁。
烈焰角马也看向她,思考了一下,保证平稳的同时屈膝示意姜里雁也坐到自己背上去。
“……”
姜里雁看出来这匹角马正处幼年,换算成人族,也就是两三岁的孩子,只不过血脉特殊让它身形较之寻常马类妖兽看着都要高大威猛。
但在姜里雁眼里它就是个孩子,姜里雁还不至于无良到欺压它。
“你们喜欢就带着吧,正好也能代步。”姜里雁确认她们没被吓到也放心了些,朝两个姑娘笑了笑,便转身朝徐缺走去。
既然是夏国七殿下,瞧这长街纵马的嚣张纨绔行径,怕是不缺钱的主。
很好。
是到算账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架啦!!
连着三天万更掉落,然后就稳定双更,视情况三更!
谢谢离人恼、芷顾、哇哈哈的营养液!!
还有柳絮池塘淡淡风的地雷,快乐!转圈圈!
第三十三章 得加钱
“四千枚灵石, 三瓶黄阶回灵丹,还有护身灵器两件,只要求这么多想必七殿下一定能做到吧。”
姜里雁没和他多废话, 直接提出赔偿内容。
徐缺倒吸一口凉气,的确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
“可那马……”
“嗯, 赔了这些东西, 我也就不与你计较纵马险些伤到我徒弟的事。”姜里雁语调懒洋洋, 瞥了他一眼:“莫不是七殿下打算赖账?”
徐缺一噎, 说道:“不是赖账,但是那匹烈焰角马……”
“我知道。”姜里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会原谅你纵马伤人的事, 七殿下尽管放心, 赔了这些东西以后我就不会再提这事。”
他想说的是那马价值连城, 且极难捕捉, 能不能还给他啊!!
徐缺内心无能狂怒,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实力上的压制, 以及姜里雁在知晓他身份以后,仍旧不在意的反应,都让徐缺清楚自己还处在危险的境地里。
“我赔就是了。”徐缺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烈焰角马,谁知从捉来就一直桀骜不驯的角马睨了他一眼, 打了个响鼻, 颇为不屑地扭过头。
徐缺有一瞬间宁愿刚才角马暴怒, 跟他和两个小姑娘同归于尽得了, 反正他肯定能被救回来。
谁知道那符文究竟是起了什么作用, 竟能够驯服这样性情刚烈的妖兽。
“姜宗主这般欺负后辈, 是否有些过了。”
正当徐缺掏空自己储物囊还凑不齐灵石有些尴尬的时候, 楚染青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独自一人未穿盔甲,着绣竹黑衣落地。
“舅舅!”
徐缺这一声喊得甚至有些悲戚,活像是在外头挨打的孩子找家里长辈撑腰一样委屈。
楚染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
待会儿再收拾你。
姜里雁眯了眯眼眸,说道:“也对,敢骑着还未驯服的妖兽在大街上乱跑,没几个长辈纵容干不出这种事情。不过你的后辈是宝,我的徒弟也是,谁动她一根手指,我就剁谁一双手,楚将军若是打算护短,不妨试一试。”
楚染青倒不是非要当这个恶人。
只不过现如今人皇修为已到了渡劫飞升的临界点,却不知为何压制着修为数年不肯飞升,大殿下与原本的太子都熬不过人皇早已身死道消。
导致剩余十子里几位殿下都有些蠢蠢欲动,登上人皇之位,有举国气运加身自然能够延寿,且实力大增。
与其等着人皇再把他们这些皇子公主熬死,倒不如他们先发制人。
七殿下生性单纯,在楚染青看来就是少根筋,若是留在王都只会卷入纷争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所以被其母妃寻了个由头送到丰城交给他看着。
“并非护短,但这赔偿的确不能给,若姜宗主能给楚某一个薄面,楚某会承这个人情。”楚染青亦无所惧。
长街纵马这种事情违反夏国律令,若是让七殿下几个兄弟姐妹知晓,定会拿来做文章,所以楚染青要彻底抹去此事,绝不能落人口实。
姜里雁微微一笑:“我不答应。”
楚染青点点头,叹道:“楚某自知理亏,姜宗主若是想动手,我愿让你三招。”
“兔叔,师父要和他打起来了吗?”傅青芽知道对方是丰城的督军,事情起因虽然在于徐缺,但她却觉得师父是因为自己才会这么生气的,便有些担忧。
荼兔咧嘴笑道:“大人很厉害的,别担心。”
“不愧是你,倒是挺有骨气,可惜用错了地方。”
姜里雁活了这么久,没少被挑衅过,对自己实力自信的家伙多了去,但都无一例外被她摁着捶。
她没有动。
这条街所有人都被护军疏散。
忽然空气变得有些湿润,不知何时,落下了第一滴雨水。
楚染青脸色微变,多年厮杀经验让他下意识运转功法护体,无形的灵气萦绕身周,雨水仿佛重若万钧,砸在这无形灵气上落出数个小坑。
曾经抗下蛮将巨力一斧的护体灵气,此刻竟是明灭不定将要破碎。
楚染青反应极快地召出自己的本命灵器,一柄暗红长刀,刀尖反转将徐缺挑起直接甩出战局。
姜里雁原打算直接压制着将他打趴,想了想若是现在就展露太多实力,以后还怎么玩,便勉强伸手,手掌朝下腕部略略向上。
旋即轻轻压了下去。
楚染青感觉到一股巨大压力随着她轻描淡写的动作,骤然朝自己压下。
长刀只能抵着地面,支撑着自己不被压倒。
楚染青脸色一变,惊讶地看向姜里雁,他接到的情报里从未说过姜里雁有这样的实力。
是情报出错吗?
不!
是直到现在,竟没人真的看出姜里雁的实力。
楚染青感觉到嘴里有股铁锈味,他不由得露出苦笑,原来自己先前的自负,都不过是井底之蛙的自以为是罢了。
“我输了。”楚染青认得很快。
他没把不服输的劲浪费在这没必要的局面上,何况一开始就是外甥徐缺做错,楚染青原想以自己的身份,许下的人情姜里雁权衡以后,多半会答应。
就算是不答应,也不至于强横到敢与他或者说夏国直接撕破脸皮。
没想到姜里雁根本就不想讲道理,也不考虑所谓势力之间的进退。
不得不说,楚染青反而很欣赏对方这份随心所欲,但她这种随心所欲在遇到了更强大的存在,只会是自寻死路的催命符。
拉回走远的思绪,楚染青感受到巨力消失,转身看向愣神的外甥,沉声道:“过来。”
“啊?哦哦!”
徐缺此刻一肚子震惊,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堪称战神的舅舅认输,而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做,当然徐缺知道有些时候大能争斗都是在无形之间交手的。
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离这儿不远的一座高阁内,端王妃紧抓着凭栏,不敢置信地看着马背上的霍静然,她猛然回头:“竟然是她掳走的!?”
若是在姜里雁与楚染青交手前,端王妃会立即下令,命人去劫回霍静然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把姜里雁一行人永远留在丰城。
但姜里雁出手,楚染青不敌。
端王妃清楚以自己手底下这些人,此计绝对不成。
“以如今的局面来看,她与那孩子在城中,再好不过。”老者从阴影中走出,依旧是当初那副笑脸。
端王妃怔怔地重复了再好不过几个字,随后眼底亮起光,勾唇笑道:“是啊,再好不过了。”
…
…
此刻对立的两方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楚染青很淡定,只要一直维持面无表情,就不会有人问他此刻是什么感想。
何况事情还是外甥惹出来的,实在不行便告诉妹妹,让她来教训。
“缺的我先替你补上,此事我会一字不漏告诉你母妃,还有,是谁将这烈焰角马带到你面前的。”楚染青冷着脸看向徐缺,说道:“待会儿回去再告诉我。”
徐缺老实应了一声,旋即又有些羡慕地看向傅青芽她们。
他也想烈焰角马乖顺地被自己骑,也想有个这么护短不讲理的师父。
“不够,现在得加钱。”姜里雁收下徐缺送过来的东西以后,直接拿给荼兔让他帮两个孩子收起来,然后看向楚染青道:“照着刚才的规格再赔一份,刚刚楚将军的气势吓到我了,得赔。”
徐缺听到这话,默默低下头,已经不敢看舅舅这会儿是什么表情了。
此刻他竟有些想念王都,想念那几个阴阳怪气的兄弟姐妹们,好歹跟他们对上还能斗个你来我往,哪像现在,无论是那位玄山宗主还是他舅舅,都是惹不起的主。
楚染青送出两份赔礼,说道:“另一份,希望姜宗主收下后不再提起今日这事。”
“好说好说。”姜里雁笑得很客气,把东西尽数收下。
早这样不就好了,可惜总有这样的家伙,没被实实在在揍一顿,就不会明白这些道理。
姜里雁走到烈焰角马旁,让荼兔把刚才的那份赔礼拿出来,拿走一瓶回灵丹给荼兔,随后将其余东西均分放进储物囊里给她们两人。
霍静然涨红了脸,有些紧张和无措,她摆手道:“我…我不能收。”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姜里雁没给她们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储物囊抛到她们怀里。
傅青芽眼神亮晶晶地问道:“师父,我可以教静然修炼吗,以后遇到这样的危险也不怕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傅青芽凭心看人,也清楚霍静然是什么样的品性。
她知道姜里雁收徒自有要求,所以没有要求姜里雁收下霍静然,打算先将玄山基础功法清虚诀教给霍静然。
霍静然一连接收到两个让她吃惊的消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期待,对她而言,修炼是一种奢求,跟随姜里雁修炼也是一种奢求。
姜里雁想了想,耽搁人家修炼也不好,何况转念一想,就算霍静然无法养成莲子,达不到她标准被收为徒弟,却也是可以入玄山门下的。
“可以,日后修为进阶以后,就去玄山书阁选一本功法继续修炼吧。”姜里雁一锤定音。
霍静然有点懵,她小声问道:“我也是玄山弟子,也是修士了?”
“对呀对呀!”傅青芽开心地小鸡啄米式点头。
大师兄虽然平常笑容满面,看似温和内敛的少年,在傅青芽看来这副极具迷惑性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极为恐怖的心,当然她也知道有师父在的一天,师兄就还是那个笑容腼腆的师兄。
傅青芽觉得多个师弟或师妹一同面对师兄,她会没那么方张。
荼兔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心里想着小青芽怎么那么乖巧懂事,又觉得霍静然终于苦尽甘来,至少跟在大人身边,是绝不会再遇到以往那样的事情,不会受苦了。
“呜……”
此时,城内响起警示有敌攻城的号角声。
无论是姜里雁一行人,还是揪着徐缺回府的楚染青,又或是城内的修士与凡人们,齐齐看向了天际逼近丰城的乌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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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邪魔入侵
警示的号角声有很多种, 而这一种号角声意味着。
邪魔入侵!
楚染青深吸一口气,松开拽住徐缺的手,说道:“回府里待着, 我没同意不准踏出半步,刚才的事等击退邪魔以后再跟你算账。”
“舅舅, 我也要去打邪魔。”徐缺瞪大了眼, 握紧拳头道。
楚染青渐渐身负盔甲, 在面甲之下一双冷然充满煞气的眼看向他, 说道:“有我在, 还用不着你出头,回去!”
随后他也不再多言, 吩咐侍卫看好徐缺, 脚底用力踩碎了青石板直接飞向城墙。
“大人, 邪魔入侵很危险, 我们不如提早离开丰城吧。”
荼兔皱着眉,视线扫过马背上的傅青芽她们, 意思很明白,他和姜里雁都有自保之力,可一旦邪魔攻入城中混乱的情况下,难以保证两个姑娘的安全。
徐缺不说话的时候还一副贵公子模样, 可惜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犯蠢, 他听到了荼兔没有刻意收敛的话, 便有些急了。
“难不成你们就这么贪生怕死?”
荼兔不受他的激将法, 冷哼道:“若只是三两只邪魔也就罢了, 这么大阵仗的应对, 恐怕来得不少, 要知道邪魔若是扎堆, 必定是有一头魔王统领,没有数位大乘期联手对付,城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不去亲眼瞧瞧,你怎么知道有多少邪魔,此时不一起抵御邪魔反而只想着逃,就不怕心境蒙尘吗?”徐缺大声说道。
荼兔懒得理他这激将法,倘若个个修士都这么舍己为人,又怎会有邪魔出现。
那都是一帮因为恶念和负面情绪激发的怪物,才会生来便狡诈诡恶,无论什么族群皆以其血肉为食,高阶邪魔甚至能够伪装或是寄生,以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出现的身份行事。
姜里雁弯了弯唇角,说道:“那就去看看好了。”
“大……”
“大什么大,姜宗主都这么说了,难道你还想反驳不成?”徐缺松了口气,立马打断荼兔的话,随后自己也想跟在姜里雁后面走,却被侍卫拦住。
“请七殿下见谅,我们亦想参战诛杀邪魔,但将军吩咐,不得不从。”
无论徐缺怎么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甚至出手,都没法儿挣脱他们看似客气实则控制的被带走了。
荼兔撇撇嘴:“没用!”
随后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大人,纵使是低阶邪魔,凝丹期之下的修士碰上也根本无法将其诛杀。何况,若不能将它们的魔晶击碎,就是把它们都碎尸万段了,这些邪魔也能顷刻间恢复原状,还是危险啊。”
一开始的荼兔雄心壮志,想要辅佐姜里雁完成大计,待在她身边久了,也不知何时心态就发生了转变,开始关心照顾起这些人类小崽子了。
“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的,何况她们既然选择了修炼,多见识些场面是好事,若是以后她们自个儿在外碰上邪魔,你就会开始后悔今日没让她们多去了解一下。”
姜里雁愿意对自己的徒弟好,捧在手心里疼也没问题,但不会一直心软,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徒弟才是她的想法。
听姜里雁这么说,荼兔自然也明白是这个道理,可就是担心,这种老妈子的心态他也不知道谁能理解。
丰城此刻已经被一座倒扣着的半圆形光幕笼罩,如果不是受到攻击,这座防御大阵是不会显形的。
姜里雁有宗主牙符,所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登上了城楼。
不仅仅是她一个宗门势力出现在这里,那日端王妃所设宴席之上见到的修士们,此时也一脸凝重都在这儿。
还有些散修,穿插在那些护军的将士之间,纷纷施展法术或是祭出灵器对准了各种扭曲形状的邪魔。
城外已经犹如一片炼狱。
漆黑的邪魔长得极具创意,只是隐约有个人形,却生得极为扭曲,它们没有眼睛,却齐齐望向城内,布满利齿的嘴几乎咧到了脑后,涎水不住滴落。
数千只?上万只?
乌泱泱的邪魔扎堆根本数不清,它们互相踩着彼此奋力攻击护城大阵,即使利爪将同类误伤撕成了几块也不管不顾,而被误伤的邪魔哪怕碎得四分五裂,很快也聚拢恢复了原先模样。
法术落在它们身上,各种灵器因附着的灵力不同而闪烁着各色光亮,然而一轮猛攻过后,除了数十只魔晶被打碎的邪魔以外,其他的邪魔就算是被轰成一滩烂泥,也以很快的速度恢复回原状。
痛苦,只会刺激得他们更加暴虐。
“这样下去大阵一定会破,绝不能让它们进城。”楚染青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布阵杀敌!”
护军纷纷一震,回以势若洪涛的应答。
“邪魔临城,我辈岂能坐视不管,夏国军伍既然已经迎战,我等应当随其后相助,诸位可有人随我一同下去,杀了那些邪魔!”
姜里雁看过去,说这话的人她有印象,宴席之上他为了能够收牧阳为徒,吹捧地说了不少好话。
当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诸多不屑。
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修士们有人同样慷慨激昂地应了他,也有人面露难色,不做决定。
他们没管那些临阵退缩的修士,纷纷召出自个儿的灵器直接飞跃城墙,离开大阵范围陷入厮杀。
邪魔除了难以诛杀之外,还有一点,它们因恶念而生,又吐纳魔气和吞食血肉为修炼的法门,因此邪魔不论是血液还是利爪、涎水,都会对修士的灵器造成损伤。
那些不肯下去一战的修士,让这平和上千年的修真界养成了绵羊。
他们恐惧邪魔。
不想让自己苦心蕴养的灵器受损。
“并非不想出手,只是担心城内会出乱子,我在此也好有个照应。”不知是谁喃喃小声说了一句。
却让留下来的那些修士眼睛一亮,纷纷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荼兔气得半死,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姜里雁,说道:“大人,我也想下去杀这些丑不拉几的东西!”
“去吧。”姜里雁没有拦着他。
荼兔得了应允,拔出背后双刀直接跳下城墙,矮墩子一样的个子很容易便穿进混乱不堪的战局里,邪魔血液落在护体的淡色屏障上滋滋作响,不断腐蚀着屏障。
姜里雁回过头,马背上两人伸长了脖子看向地下,没有丝毫惧怕,她们在担心着跳下去的兔叔,也在担心一个个奋力诛杀邪魔的修士和夏国将士们。
“如果你们想下去帮忙,尽管去,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们。”姜里雁嘴角噙着淡淡微笑。
此时最安全的城墙里,除了不得不留守的将士以外,便都是些贪生怕死之流。
但他们无一不是用着一种震惊的目光看向姜里雁。
禽兽啊。
我们这不下去帮忙虽然找到了理由,还一直感觉到良心不安。
你不下去就算了。
还在蛊惑两个修为低微的小姑娘下去?
简直不是人!
傅青芽攥紧了手心里的骰子,刚才下去了不少人,楚染青率领的军伍结阵绞杀着邪魔,修士们也施展各自神通,但对比起乌泱泱成群的邪魔好似随时都会被吞噬掉。
这让傅青芽想起自己在幽州时,亲眼看着一只厉鬼杀了村子里所有人,而她只能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无能为力地流着眼泪。
“师父,我想下去帮忙,但我怕会帮倒忙,师父我……”
傅青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今识海内的骰子还在积攒气运,也就意味着她除了空有一身灵力能够驱使外,动用不了功法神通。
霍静然抿着嘴,稚嫩面容竟是露出几分坚毅,她迟疑开口道:“我也想的……”
但她连修为都没有,连帮倒忙的资格都没有,下去就是送人头。
姜里雁头一回笑得这么开心,她挑了挑眉道:“只要你们想,就足够了,静然会使什么兵刃?”
“我?我会使柴刀。”霍静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姜里雁点点头,意识沉进小金库里找了找,随后拿出一柄花里胡哨嵌了好些宝石的短刀递给她,说道:“做好心理准备,就让这匹马带你们下去吧。”
傅青芽侧过头问霍静然,说道:“你真的要去么?”
“嗯!”霍静然握紧短刀,说道:“我想好了!”
她们并非盲目打算,都清楚姜里雁是什么性格,知道她不会看着自己去送死。
正因为知道姜里雁会在一旁保驾护航,她们才毅然决然选择了去直面邪魔,哪怕这种东西再可怖,再吓人。
但傅青芽和霍静然内心想法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
她们要磨砺自己,证明自己。
霍静然从被救下开始到现在,心情一直都是惶恐不安,总害怕这样幸运美好的事情会是幻影,就像是有时候做的梦一样,再美好,醒来依旧要面对爹娘的不喜和区别对待。
霍静然无比地想要成为姜里雁的徒弟,所以在姜里雁询问的那一刻起,霍静然就已经做出自己的决定,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傅青芽得到肯定的回答,也用力点了下头。
随后骏马扬起高傲的头颅,四蹄踏火越过城墙,直接落在了邪魔堆里。
第三十五章 出手
荼兔正杀得痛快, 甩去正在腐蚀自己双刀上邪魔的血,就看见一匹眼熟的骏马从自己头顶飞过,稳稳当当落在了邪魔堆里。
“这我、你, 什么鬼!?”
原本疯狂扑向人族的邪魔动作齐齐一滞,它们清楚感知到有两个气味香甜的血肉, 落在了附近, 而且弱小得仿佛一爪子就能挠死。
于是邪魔们目标瞬间更换。
修士们自然也看到了, 忍不住都倒吸一口凉气。
楚染青连忙大喝一声道:“别分神!”
并不是所有邪魔都改变了目标。
其他修士们都回神立即继续施法出招, 先前第一个站出来号召的修士却怒骂道:“不行, 我得去救她们,谁他娘的这么狠心把两个女娃娃丢出来, 若能回去, 我一定要他好看!”
话音未落他便向前猛冲企图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却因此无法顾及身后, 几只邪魔找准机会逼近, 淡黑色魔气萦绕的利爪逼近这个修士。
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却不敢再分神, 只是心中悲戚不已。
谁不敬重真正有血性的英雄。
那名修士也察觉到身后的杀机逼近,他自知已经无法扭转乾坤,竟是直接运转功法拉拽起数十根土刺,将前方邪魔刺穿糖葫芦一样顶起。
修士惨然一笑, 甚至感觉到了利爪已经触碰到自己, 这一刻好似时间变慢了, 他忍不住问自己后不后悔。
却不知为何想起第一次杀了偷袭自己的敌人后, 师父与他说过的话。
做人无愧于心即可。
“若能救下这满城性命, 便无愧于心。”修士释然。
随后利爪刺穿了法衣, 能抵得住炼气上三阶术法攻击的法衣在几只邪魔合力下, 薄得像纸。
但就在将要刺穿血肉的瞬间。
一朵淡淡的青莲虚影浮现, 几只利爪竟是直接被股巨力弹回,不止如此,那力量并没有因此停歇,这几只邪魔从利爪开始好似被重物碾过一样,直至整副躯壳都寸寸粉碎才作罢。
“我、我没死?”他睁开眼一脸懵圈。
楚染青清楚看到这一幕,猛地抬头看向城墙上那个人。
倚着城墙往他们哪儿看的姜里雁发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便朝他笑了笑,然后张嘴没发出声音说出了加油两个字。
楚染青此刻心情极度复杂,手里的刀却舞得水泼不进,宛若绞肉机一样将靠近的邪魔绞杀。
“诶,我也没死。”
“哈哈哈哈我无敌啦!”
“该死的邪魔,吃老子一剑。”
“啊哒!”
原本对人族不利的局面,此刻发生了扭转,怎么也打不死的情况发生在人族这边,不就是必须击毁魔晶才能将你们杀死吗?
修士们左手持着一瓶回灵丹,右手要么施法要么舞着灵器,一旦脉内有灵力枯竭的情况,当即怼一颗回灵丹下去。
两个徒弟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初次尝试,最后渐渐变得熟练。
比起只会砍柴刀法的霍静然,傅青芽的攻击手段显然要更特别一点。
远处有个修士明明是朝着他正前方施出一道落雷,不知为何劈歪了,把傅青芽这边一块巨石劈碎,爆炸使得碎石挟着疾速巨力无差别攻击着四周围。
好在烈焰角马不满地打了个喷嚏,把靠近的碎石直接烧融,才没有伤到背上的两人。
但附近的邪魔就直接被砸了个对穿透心凉。
“这也行?”从来只知道对准敌人施术的那名修士忽然领悟了点什么。
城墙上姜里雁看得欢乐,其他人则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往常修士与邪魔碰上,若非绝对的实力碾压情况下,不说是全军覆没,起码都是死伤惨重。
就算这些都只是低阶邪魔,可它们不会累和几乎不死的特性,以及哪怕是只剩下一张嘴,也要狠狠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的手段,让城墙上的修士们再三思量也没那个胆子下去。
不是不想,是不敢。
然而底下打到现在,自己人一个没死,反而邪魔那边数量在不断减少。
“诸位,我来助尔等一臂之力!”
就有人不要脸地大喊一声,想要跳下城墙,却发觉自己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脸都涨紫了,尤其是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在问怎么还不下去。
姜里雁靠在城墙上,一手撑着脸,在他们看不见的方向笑得张扬肆意。
想下去蹭个好名声?她不答应!
这时身后有人急匆匆地跑上城墙,是刚刚被强制拖走的徐缺,他扶正头顶金冠,气喘吁吁地看着姜里雁,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尤其是在听到城外修士们有些怪异的叫声,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为什么你不去帮忙,难道你真能这般狠心做到袖手旁观?!”徐缺气得脸通红,在他看来姜里雁实力远超自己的舅舅楚染青,那么邪魔入侵,她也应当出一份力才是。
而不是在这里悠然地看着外头,像是在看一出Hela戏那样,叫人瞧见无端的怒气上涌。
姜里雁睨了他一眼,没计较。
跟个二傻子有什么好较真的。
徐缺嘴抿得很紧,快步走到墙头往外看,此时两方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但人族这边因为有姜里雁暗中出手的缘故,无人伤亡。
邪魔那边只不过因为基数本就多,死千八百个,看着还是那么多,场面依旧唬人。
姜里雁知道在折损这么多邪魔以后,统领这帮邪魔的存在就该出面了。
可徐缺不清楚这一点。
他甚至在底下看到了荼兔,还有两个小姑娘骑着他梦中情马在邪魔堆里七出七进的场面。
徐缺表情悲凉,深深地看了姜里雁一眼。
“你的随从、徒弟都愿意为之一战,可你呢?罢了,我既然身为夏国皇子,为一城子民死在这里也不算吃亏。”徐缺深吸一口气,便要纵身一跃。
姜里雁无语地拽住他往后甩,皱眉道:“你这名字还真是没起错,就是缺了几个字,回头让你家里人补上心眼两个字。”
徐缺一脸震惊地看她,背脊撞疼了也忽略掉,这位从小就被疼到大,万人敬仰的七殿下,心里委屈,他什么时候这么大义过?
然后她就看见姜里雁站直了,声音依旧有些懒洋洋,对他说:“看好了,底下那家伙勉强能让我提起兴趣打他一顿。”
“哪个家伙……”徐缺连忙站起来,才发觉刚才姜里雁扔他的力度是一点没客气,疼得直嘶个不停。
徐缺赶紧跑到墙头往外看,就见到他几乎一辈子都难忘的场面。
原本疯狂的邪魔忽然聚拢在一起。
无数个扭曲的人形怪物,就像是融化了一样,渐渐形成一个巨大可怖的扭曲人形。
天空中电闪雷鸣不断,这巨大邪魔甚至仰起头看着乌云遮蔽、电闪雷鸣的天际,发出几声冷笑。
突然失去了对手的修士们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楚染青脸色骤变,他知道真正的困境现在才刚刚开始,连忙做出手势喝道:“结阵!”
话音未落。
一个纤秾得度的身影直接落在魔王前方不远处。
“这不是在墙头看戏的那个人吗,她疯了?”
“现在才出来,找死吗!”
“兔叔,别担心,师父她一定会赢的!”马上的傅青芽一脸笃定,她身后霍静然也认真点头。
荼兔原本担忧的神色一怔,络腮胡底下的脸露出笑容道:“对,大人出手,定是无往不胜!”
“藏得还挺深啊,没想到你是以这种方式降世,不过还是胆小如鼠,居然只是降临一部分的力量?”姜里雁歪着头打量它,不想抬头看这个丑不拉几的玩意儿,便向上浮空。
“你是什么人。”藏机魔王目光跟随着她,但旋即又是一连串不屑的笑声,哪怕它没在姜里雁身上感知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又如何。
“不管你是谁,都不过是蝼蚁罢了。”
同样扩大了数倍的利爪举起挥下,速度快得仿佛连周围空间都要一起撕破。
无论城墙之下,又或是刚经历一场大战的众人,都只看到了这巨大邪魔的起手,虽然想法不一,却也下意识不希望同族在自己面前殒命。
然而没等他们喊出声。
巨大的利爪忽然停滞在半空中。
姜里雁有点不耐烦,皱眉说道:“给你个机会,是自己现在本体降临过来和我打,还是我把你揪过来,最好还是选个体面点的死法。”
她没有刻意遮掩,众人又都十分关注这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城墙上的修士们很想嗤之以鼻,可是看着那只被无形力量拦住的利爪,懂事地选择了沉默。
徐缺只觉得要疯了。
回想一下刚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丰城好危险,我想回王都接受兄弟姐妹们严厉的爱了。”尊贵的七皇子殿下喃喃自语道。
楚染青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一旁的荼兔,说道:“她说话一直都这样吗?”
嚣张?自大?还是欠打?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说这些话似乎又不能拿这几个词来形容。
荼兔挺起胸膛,骄傲道:“大人向来如此!”
“师父好霸气呀。”傅青芽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想要成为的模样。
霍静然攥着短刀,目光也变得越发坚定,重重点头道:“嗯,超级霸气的!”
“可是这位若处于上风也就罢了,何苦挑衅那魔王,倒不如早早结束此战。”有人忧心忡忡。
荼兔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的个屁,以绝后患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个子不高,脾气不小,这不也是担心吗。”那修士见荼兔气势汹汹,刚才混乱之际受了荼兔几次帮助,他也就识趣地把话在嘴里过了一圈,说得含糊不清。
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姜里雁与魔王对峙。
巨大邪魔低低笑了出声,说道:“你留不住我的,区区一个修士,口出狂言的本事倒是不小。”
说完,巨大邪魔的身躯像是有了消融的趋势,恐怖慑人的气势也在渐渐退去。
“我会记住你,很期待下一次见面,我会将你的血肉尽数吞食,骨头嚼得连渣滓都不剩下,让你为今天这番话付出应有的代价……嗯?”
邪魔体内发出的声音原本越来越小,像是远离了丰城。
但它忽然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
姜里雁很善解人意地问它:“是不是发觉自己的老巢里开了朵漂亮的莲花?”
“该死!”它哪能没反应过来,当即驱使魔气覆盖了那朵莲花,对莲花传来的清雅气息更是厌恶不已。
然而它不驱使魔气还好,邪恶污秽的魔气接近洁白莲花,像是激起了它的脾气,猛然爆发一阵柔和圣洁的明亮白光。
这位魔王很快便感受到了痛苦,曾经它以虐杀人族和妖銥譁族为乐,对方痛苦到甚至想要求死以换取一个了断,它就愉悦地为对方吊住一口气。
到了现在,它便很快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洞窟内惨嚎不断回荡,游离在洞窟外的魔物惊惧万分,但贪婪天性让它们想要进入洞窟里,确认是不是魔王出事了,如果是真的,它们会蜂拥而上将魔王吞食。
然而潮水般的魔物涌入洞窟,却只来得及看到好似融化了大半的魔王,让一只无暇洁白的手拽走不知去往何处。
片刻之后,为了成为新的魔王,洞窟内立即开展了一出新的厮杀。
姜里雁收回净世白莲,然后嫌弃地把只剩半口气的魔王丢到地上,她朝楚染青伸手道:“来,刀借我用一下。”
楚染青沉默着将自己的佩刀交给她。
他身后的将士们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忍不住望向姜里雁。
“听说再见面,你就要把我吃个精光?”姜里雁拄着刀,笑眯眯地问眼前的邪魔。
“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东西,一些未知秘境的开启方法,还有上古洞府所在……我都可以告诉你,别杀我。”它真的怕了。
这种没有真正交过手,自己却输得一塌糊涂的局面,活了数百年的它从未经历过。
所以它竭尽全力发挥邪魔擅长诱惑的能力,企图说服姜里雁。
“我可以现在就拿一件上古莽荒的东西给你,证明我说的不假。”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先前那朵白莲对它造成的伤害竟然还在继续。
有人想要劝姜里雁快点动手,楚染青察觉到便拦住了他们。
姜里雁还以为这货能说出什么打动自己的话,结果就这?
上古那会儿她窜过的门还少吗,犯得着你一个不过几百岁的邪魔和我说。
“我说过让你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就不会让你活着。”姜里雁嘴角微翘,然后手起刀落,不可一世的邪魔统领就这么彻底死绝。
“谁敢杀我麾下……”
天空中忽然破开了一个洞,从那里伸下一只大山般的枯瘦利爪,萦绕的魔气几乎化为实质。
然而闷雷般的声音还没把话说完,又好像察觉到什么,默默地缩了回去。
场面挺突然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凝重惊惧,就结束了。
“楚某又欠了姜宗主一个大人情。”楚染青拿回自己的刀,贯来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有些笑意,但想到突如其来的邪魔入侵,又紧皱起眉头。
实际上,邪魔很少会有这种攻城的行为,它们这次来得蹊跷毫无预兆,若非不远的蛮王庭这个外患影响,便极有可能是内忧导致。
姜里雁笑笑,说道:“没关系,拿宝物补偿就可以了。”
反正这次她是最大赢家,楚染青就算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姜里雁也不太放在心上,谁让她为人大方热诚呢。
“师父师父!”傅青芽和霍静然下了马背,朝姜里雁哒哒哒跑来。
试问谁被徒弟这样乖巧地喊着不开心呢,姜里雁笑得眉眼弯弯,正要应她们,忽然心神微动。
她留在姜乌那儿的莲子被血激活了。
有人敢动她徒弟?
姜里雁笑了。
作者有话说:
爱大家,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金乌
楚染青看到姜里雁莫名露出的笑脸, 怔了怔,心情极为复杂。
邪魔里的魔王统领,实力已经达到近乎人族修士大乘期, 虽然这个魔王并未亮出自己的名号就被姜里雁打死,但对方实力显然是摆在那里不可否认。
还有刚才那只打破天伸下来的巨爪, 带着让人窒息的恐怖威压落下却又突兀收回。
如果说在场能有谁震慑住它, 除了这个轻而易举斩杀魔王的姜里雁以外, 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难道她已经是渡劫期大能?’
楚染青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想要否定, 但无论从什么角度和证据来看,这个念头都极有可能是真的。
虽然他听说过一些渡劫期大能喜欢隐藏修为, 游戏人间。
但也从未听说过姜里雁这一号人物啊。
何况如今天元界渡劫期大能数都数得过来, 一旦突破至这个阶段, 名号自然会响彻整个天元界。
而且她如果是这等修为, 又怎会变成玄山新任宗主。
楚染青表面不动声色,脑子里却像急速运转着思考, 想要分析清楚姜里雁到底是什么人。
“荼兔和我两个徒弟就麻烦楚督军代为照看一下,可好?”姜里雁目前还算淡定,走到楚染青面前说道:“我想邪魔入侵这件事情有不少蹊跷,你也看得出, 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楚染青猛然看向她, 先是皱眉问道:“姜宗主这是要离开?”
“嗯, 去办点事情, 很快就会回来。”
姜里雁感知到自己给姜乌的那颗莲子, 其中的灵气为了维持护盾正在疯狂消耗, 也就意味着有人在持续疯狂攻击姜乌。
现在她脸上的笑意多正常, 心里的怒火就窜得有多高。
“好, 至少在丰城内,不会让他们受到丝毫伤害。”楚染青点头答应,没有丝毫为难。
姜里雁点点头,虽然面前男人没有问她所说的明路是什么,但在离开之前,姜里雁还是对他张嘴无声说了三个字。
当姜里雁整个人消失不见的瞬间。
楚染青漆黑的眼瞳睁大了些许,他紧握着刀柄,望向丰城的城墙之上,那里站着翘首以待的修士们,以及他统御的护军将士。
“怎么会是她!?”
楚染青脑海一片空白。
…
…
青都临近酆都的一座人族大城里,中心位置是仙盟所在。
此刻却犹如炼狱般,到处都是好似永不熄灭的阳炎,金光赤炎形成了一片火海。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老夫看中的弟子,尽管反抗吧,我倒要看看你的极限在哪儿!”
半空中,一个中年男人衣袍被四散的灵力冲得鼓起飞扬,他朝底下火海里的一道人影不断挥出剑诀,以指为剑,道道剑气呈碧绿色疾刺飞去。
“玉剑长老这么做真的好吗,那玄山宗主得知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嘁,到时候咱们仙盟给她点资源好处,不就得了,难道她真的会为一个刚收的徒弟,与咱们作对吗。”
“倒也是,诶你说这叫姜乌的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若不是长老提前使出全力应对,说不准真让他一剑刺中,不过骨头也够硬,到现在都没答应当玉剑长老的徒弟,那可是多少人都想不来的位置啊。”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欲擒故纵?若随随便便就另投他人门下,不是让人看不起么,何况真当玉剑长老真心想收他做徒弟啊?多半是图这小子的剑诀……”他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刻意收敛了声音。
“啧,复杂得很。”
远远围观的仙盟弟子议论纷纷,谁也没觉得自家长老这事做得不对。
在他们看来,仙盟瞧上你,便是你的福分,自当跪下磕头接受好意才是。
这事起因也在他们身上。
姜乌直接将几个门派的门人尸身丢出来,然后照着师父的话,要仙盟彻查此事给个公道。
仙盟一些弟子瞧他笑脸便觉得不服气,嘴上说着切磋,动手时却一点没客气。
随着单挑打不过,他们又高喊着师兄我来助你,渐渐变成了一群人挑姜乌一个。
然而姜乌应对这十几个仙盟弟子,竟也没有落于下风,反倒是打出得心应手的感觉。
玉剑长老经过时,正巧看到姜乌使出星字剑诀,身为剑修,他自然能感受到这剑诀的不同之处。
尤其是姜乌体内剑意爆发的一瞬,竟连玉剑自己好不容易蕴养的剑意都被震慑,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做出打算,笑得和蔼可亲地拦下双方。
然而作为一名鼎鼎有名的化神修士,玉剑也没想过有人会拒绝被他收为徒弟。
姜乌要走,玉剑不肯放,自然便打了起来。
虽然平时姜乌总是一脸笑意,可他怎么也不会是明面上那个笑容腼腆的少年。
金乌血脉激发,剑诀亦是全力使出,姜乌甚至在几次绝境中领悟了几项金乌血脉里的神通。
师父给他的那柄黑剑被击碎了。
化神与炼气期看似只隔着一个凝丹大境界。
实际上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无论神魂还是肉身、灵脉的强度,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说姜乌能险些重伤玉剑,光是他能够支撑这么久,都足以见得姜乌的天赋与惊人的意志。
仙盟弟子权当看出戏,却不知道火中少年心底的恨意和怒火,就像是这片火海一样,燃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姜乌双眸赤红,在瞳孔的边缘是一圈金色,火海渐渐收缩,似乎预兆了主人无法再支撑其燃烧一般,朝着少年收拢。
玉剑嘴角露出笑意,他不怕姜乌会怨恨自己,当少年面对他拿出更好的功法,更多的修行资源和机会时,聪明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然而等到火光消失,少年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披着玄黑羽毛的神鸟,孤傲立于原处。
他低头衔起断成数截的黑剑,眼里的红仿佛变得更加浓郁,像是沾染着血煞。
神秘、高傲、强大。
这是所有人在看见这只神鸟时,脑海里所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当可怖的金光赤炎自他羽翼间再度燃起的瞬间,金乌展开了双翼飞向上空,他奋力一展翅,自羽毛间竟是接连飞出数道似火剑气,刺向玉剑。
玉剑自然清楚姜乌身怀金乌血脉,见此情形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躲都不躲,笑着任由这剑气打向自己。
果不其然,看似锐不可当的剑气却被他护体的灵气挡住,哪怕钻磨擦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玉剑依旧是一副淡定的笑着。
姜乌冷冷地看着他,忽而仰天清唳。
那剑气似乎多了些什么。
玉剑有些好奇地把注意力转移过去,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他感觉到剑气接触到的位置,自己体内灵力正在不受控制地往那里疯狂倾泻,玉剑不信这个邪,强行撤去护体灵气,想要闪躲掉这几道剑气,但仍然被划伤了手臂。
玉剑低头看了眼手臂划破的衣袖下,一道浅浅的伤痕往外流着血,他有些生气,却又对姜乌的剑诀愈发感兴趣。
“你当真不愿做我徒弟?”玉剑依旧温和问道。
“老家伙,倒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姜乌无需展翅便可浮空,他现在的状态也很不好,生、死、星、月四字剑诀里,死字剑诀是他最没把握的一道。
但在刚才,他没有选择以攻为主的星字剑诀,亦没有选择以守为主的月字剑诀。
姜乌宁可打到死,也绝不会受对方的折辱。
所以他冒险动用如今仍不能熟练运用的死字剑诀,在那一刻竟是调动出令他通体生寒的一股神秘力量,近乎法则般附着在剑气之上。
玉剑没觉得伤口有什么异样,以少年的修为,造成的伤口只需要几个呼吸,便会自愈。
他笑着低头看了眼手臂。
玉剑的笑容僵住,那道伤口不仅没有自愈,且呈现出仿佛老人才会有的褶皱鸡皮,他修炼到化神期自然不会真的只是四五十的岁数。
实际上玉剑已经两百三十岁,只是因为修为突破,才得以维持如今样貌。
那一块被划伤的皮肉呢?
竟然已呈老态,甚至散发着一股将要腐烂的臭味。
这让玉剑想起所有修士都不愿面对的天人五衰,他彻底变了脸色,冷声道:“竟敢对仙盟长老动手,按例理应由稽查司关押审明,本座现在就将你捉拿!”
他随口扯了个由头,心里早已急得跳脚要把姜乌捉回自己的洞府问个清楚,哪怕搜神也在所不惜。
姜乌如今是金乌法身模样,他咧着嘴像是在笑,带着点讥讽。
如今他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再作应对,可那又如何?
修士修炼说到底求得是什么。
不过长生罢了。
眼前这修士的无漏之身已经破了个口子,姜乌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玉剑会惶惶不可终日,寻求治愈的办法,终有一日他会死在自己的恐惧里。
至于自己该怎么办?姜乌疲惫的合上眼,任由自己坠回地面,有些委屈地想着。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会到啊。
你徒弟没给你丢脸,炼气之身,让个化神大能吃了个大亏!
姜乌倒地,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他看到玉剑对自己出手,却被一颗莲子挡住,随后对方恼羞成怒开始疯狂宣泄一般打出道道剑气。
“仙盟长老,也不过如此。”他放心了,彻底脱力昏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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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神剑
如今玉剑也是有困难言, 他没想到这小子身上这件防御灵器,竟然如此强悍,自己打出多少道剑气?玉剑都快数不清楚了, 终于在脉内灵力快要耗尽的时候,玉剑看到了淡淡光幕有了黯淡碎裂的迹象。
玉剑也是默默松了口气, 若真要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嗑回灵丹, 实在丢人。
此事场面闹得这么大, 事后他还有到处打点以免后患。
说实话, 走到这一步玉剑反而有种不死不休的念头, 姜乌使出的剑诀太怪异,一招一式简单得不像话, 却能够轻易勾动各种强大的力量。
当修为到了化神期, 玉剑看到的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也越发清楚自己的渺小。
只有不断争, 让自己变强,玉剑才会感到心安。
事已至此, 玉剑眼中神色微厉,竟是酝酿一记甚少用出的剑招,他要震慑住所有仙盟弟子。
至于那个从头到尾都没出现的玄山宗主,反而被玉剑忘个干净, 不论她底细如何, 一个覆灭的宗门新任宗主, 岂敢与仙盟站在对立面?
底下少年郎许是年轻气盛, 玉剑相信等姜里雁知晓此事以后, 会明白该怎么做。
碧绿光芒在玉剑身前, 像是凝成了一把长剑, 翠若碧玉, 剑气交缠卷起阵阵狂风。
围观的仙盟弟子呼吸一窒,哪怕剑招并非针对他们,却仍然能感知到这一招的威力。
“去!”玉剑以指代剑,指向已经昏迷的姜乌,碧绿长剑随他动作呼啸刺去。
“哪来的狗东西,敢动我看中的好苗子,给爷死!”
忽然一声气得不行的怒斥响起。
天际仿佛划过一道流光,璀璨夺目。
原本看着气势汹汹的碧绿长剑,竟是直接寸寸碎裂,萦绕的剑气也随之溃散。
玉剑脸色猛地一白,他低头内视自己识海内蕴养的剑意,原本锐利无暇的剑意这时竟然也出现裂纹。
“这……”他往后退了一步,纵然心有千般不甘,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很快,一柄长剑直接流星般落地。
随它之后是千赶万赶才追上的剑宗弟子,虽说是弟子,可依他们衣袖上所绣的两柄小剑看来,至少也是内门长老亲传,实力与地位崇然。
“老祖宗,您别急呀。”
“就是就是,有什么事我们代您处理就好,您别动怒。”
神剑气道:“别急个屁,再来晚一点,我看中的这个人还是金乌啥啥,都得让那老小子打死了,好啊,仙盟如今就是这般行事吗,我算是长见识了啊!把你们盟主给爷喊过来,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它每说一段,就原地上下蹦一蹦,气起来还原地转圈。
若是普通灵剑也就罢了。
可它是谁?
剑宗初代宗主的本命灵剑,如今剑宗更迭多少宗主,它依旧好好活着。
谁都不知道这位守护了剑宗无数岁月的神剑,如今到底是什么实力。
但它蹦一下,上好玄武石就由剑尖处蔓延蛛纹,来几次以后,竟是以神剑为中心坍塌了一大片。
硬生生蹦出一个天坑。
仙盟弟子:“……”好吓人,它不会气起来把我们直接杀了吧。
玉剑见是这位亲临,哪还敢耽搁。
纵使再恨,再气,再纠结自己剑意受损,他也要提起一口气努力挤出笑脸迎上去:“都是误会……您莫要动怒。”
“放你的屁,就是你个老小子动的手,真没留手啊,我要晚来一步人都要让你打死了。”神剑气得嗡嗡作响,清越若金玉交击之声蔓延:“把我的先天剑胎打死,我看你拿什么来赔,这仙盟吗!?”
在场无论是剑修,亦或其他什么法修,符修,纷纷脸色一变,仅是对方动怒散出的声响,就激得他们灵脉刺痛,体内灵力更是隐约有失控迹象。
玉剑更是大惊失色,眼神里满是嫉妒地回头看向姜乌,震惊喃喃道:“先天……剑胎!?”
“哼,你自裁谢罪吧。”神剑那叫一个气,它翘首以待这么多天的宝贝苗子,让人打成这副模样,它怎么能忍?
本就是随心所欲的性子,护起短来,那叫一个蛮横不讲理。
玉剑心里怨怼,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轻声说道:“您莫要气,这事的确是我做得莽撞不对,应当如何补偿,玉剑绝不敢不从。”
剑宗几名弟子就是被派来劝着老祖宗的,宗里上下都知道老祖宗是什么性子。
原以为是拦着它别把先天剑胎原本的师父气到,没曾想,倒是先和仙盟的人对上。
“老祖宗,既然那位只是受了伤,咱们来得及时,不如小惩大诫即可,让这位长老自裁谢罪恐怕不妥。”为首的弟子默默叹了口气,站出去劝道。
神剑没回头,哼哼两声道:“不自裁谢罪也行,接得住我一招,无论是死是活这事我都当过去了,怎么样?”
“这……也不太妥,老祖宗您是何等修为呀。”他目光落到呆若木鸡的玉剑身上,也是颇为厌恶,但不得不开口说道:“玉剑长老,此事既然是你做得不对,该如何补偿道歉,应当说个清楚。”
否则老祖宗待会儿耐性磨完,真一剑劈下来,他们有心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想当初迁往极北的妖族不消停,总想将一部分属于人族的地域归为妖族领地,神剑听闻此事,直接飞过去对着地上怒劈一剑。
如今那道残留锐利剑意的天堑还在呢,极北妖族从不敢越它一步。
话说回来,以往老祖宗可没这么好的脾气,让他们在这里劝说半天,剑宗弟子看向神剑,却发觉它没在气头上了,反而围着姜乌乱转,像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怪了,这气息怎么觉着有点熟悉。”虽然只是一把剑,它也低下去,剑柄晃来晃去像是在嗅着什么。
剑宗弟子无奈,旋即收敛神色,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玉剑。
“这位小友往后修行,凝丹和化神入天地玄黄各种秘境的资格,皆由我来负责。”玉剑咬咬牙,说出自己的补偿,话出口也是心头滴血的肉疼。
要知道,已知且稳定的秘境进入也是有人数限制的,进入资格各方势力瓜分走一些,势力内部按照弟子资质、实力作为奖励,或是弟子们凭借功劳兑换。
都是各个高阶修士用来笼络弟子以及给福利专用,越是高阶的秘境,里头的天材地宝甚至是传承功法等等就越多也越好。
天地两阶的秘境,基本都是由高阶修士自己进入,只有一些天赋极佳前途无量的弟子能够得到进入资格。
玉剑倒是在仙盟里地位不低,但手里头攥着的资格最高也不过是地阶,天阶秘境的进入资格,即使是他也馋,想要得到都得出不少血才能换得。
一下许诺出去八个资格,玉剑想到自己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也不由得开始后悔了。
冲动了啊,早知如此何必去馋人家的剑诀呢。
神剑还在那里努力想起这熟悉的气息源于谁,但也没把这边忘记,它鄙夷道:“就这?不够!”
说完继续闻。
剑宗弟子闻言,微微笑着客气道:“他若是入了我们剑宗,玉剑长老许诺的这些,老祖宗自然也是给得起的,不如玉剑长老再想一想?”
玉剑深吸一口气,想骂人,但不敢。
剑宗出了名的护短,凝聚力强,何况那边还有位老祖宗在呢,他敢说什么?
直到神剑勉强答应的时候,玉剑已经是一脸心如死灰,他还急着回去想办法修复自己手臂上姜乌造成的伤,只能强撑着笑脸提出告辞,至于相应的补偿得给他一些时间去筹集。
玉剑离开时的背影踉跄悲惨。
仙盟里却无人对他有丝毫同情,虽然多少有些同仇敌忾神剑的嚣张,可还是那句话,谁又敢说什么。
出来跳脚被神剑一剑劈了,恐怕也不过是扯个以下犯上不尊长辈的由头,便过去了。
仙盟能发展得如此安稳,正是因为剑宗不喜欢掺和进这些在他们看来累赘的事务而已。
“若不是给玉剑他太爷爷面子,我过来就弄死他了。”神剑冷哼一声。
剑宗弟子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微顿。
自家老祖宗果然独树一帜,讲人情都是从别人太爷爷那一辈论的。
神剑见他们没动作,催道:“愣着干嘛,把他带回宗里呀,万一又有人和我抢怎么办。”
“老祖宗莫急,他受了伤,先让知安瞧瞧情况,稳定了伤势再走也不迟。”
神剑思考了一下,这才答应,让开位置给另一名剑宗弟子上前查看姜乌伤势。
“你说要带谁回宗里,谁要和你抢什么?”
姜里雁来得很早,她默默看着玉剑对姜乌一次又一次仿佛着魔了般的攻击,记下对方出手的次数,打算在莲子御碎的时候再出来,然后好好的如数奉还。
没曾想隐匿身形围观,倒是见了另一出好戏。
以及一个旧识。
神剑急不可耐晃着剑身的动作一顿,这声音它也忘了多久没听到,正如那气息一样,都快在悠久岁月里,随着曾经过往的一切消散在记忆里。
然而再听到的瞬间,神剑发现根本就不会忘记这声音。
“啊!”
众人震惊,刚刚那仿佛被流氓调戏的女子尖叫声,真是前一秒还在粗声粗气骂玉剑的神剑老祖宗么?
神剑也说不清自己这会儿什么心情,它叫了几声,又你你你你了半天,然后直接啪叽掉地上装死。
“……老祖宗!!”剑宗弟子傻了。
知安刚施术要治愈姜乌的动作一顿,他这是要先救谁来着。
姜里雁视线望向他,朝知安笑了笑:“没事,你治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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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旧识
姜里雁说完, 走到装死的神剑旁踢了踢,吹了声口哨:“起来吧,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嫌丢人吗?”
“我又不是人。”声音理直气壮。
剑宗与仙盟的弟子见到这一幕, 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将这周边吸成真空。
“这个, 前辈您……”剑宗弟子倒是聪明, 知道以自家老祖宗的反应, 姜里雁绝非寻常, 所以措辞语气也都尽可能的客气委婉。
姜里雁思考了一下, 也就明白大抵情况。
随手步下一道隔绝众人的屏障,将自己、神剑和姜乌笼罩, 其他人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了出去。
“再不起来, 你猜自己会断成几截?”姜里雁笑眯眯地威胁他, 一边把姜乌扶起来, 直接动用混沌真炁为他修复因强行使用死字剑诀而受损的灵脉。
这一次姜乌的确耗尽了所有力量,心脏里的金乌有些萎靡, 缩成小小一团用羽翼抱住自己。
自己的徒弟怎么能不心疼,姜里雁虽说刚才没直接落地出手的原因,是自信玉剑在打碎防御屏障的瞬间,她能护住姜乌。
却在看到姜乌具体伤势的时候, 后悔了。
不过算账的事情可以等会儿再说, 跟旧识叙叙旧重要一点。
神剑呸了一声, 说道:“人家是你可爱的小剑剑呀, 你怎么舍得打我, 而且我还是主人最钟爱的宝贝剑了, 俗话说得好, 打剑还得看主人呢, 你下不去手的,对不?”
若真的信她下不去手,神剑也不会说这些它自己都恶心腻歪的话。
姜里雁无语抽了抽嘴角,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一点没变。”
“嘿嘿,对了,这个小家伙是你徒弟?”神剑像是有些羞涩地荡了荡,随后又带着些期待地问道:“你可不是有耐心带徒弟的人,要不让给我呗,我替主人代收徒。”
这话说出来,恐怕整个天元界都要疯狂几日。
谁都知道剑宗有位自接近上古时期便存活至今的神剑,好在它虽然实力超群,却一直遵从其主的吩咐,只守剑宗。
但若是一个不过炼气期的修士,由这柄神剑代其主收为徒弟,意味着什么?
剑宗空降老祖宗的小主人,而众人头顶也将有可能高悬一柄有了新主的神剑。
姜里雁呵呵一笑:“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何况我已经把六字剑诀传给他了,按辈分来算,你主人顶多是他名义上的师兄,不配收他做徒弟。”
“嘶,你真把……的剑诀传给他了?他也学成了?也对,身怀金乌血脉又是先天剑胎,这小子学不会,还有谁能学会。”神剑有些挫败。
姜里雁瞟它一眼,勉强表达下关心:“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看那些人对你可是恭敬得很,一口一个老祖宗叫着呢。”
“哎!一般吧!”神剑语气嘚瑟:“主人离开天元以后,我与他便彻底失去了联系,好在主人临走前将我与剑宗气运炼化作一起,荣辱与共,不然如今我就真的只是神剑一柄了,哪能活蹦乱跳。”
将它与剑宗气运炼化,这样的行为说好听些是为了保神剑里的器灵不死,说难听点便是让它彻底失去自由,成为剑宗的打工仔。
姜里雁想的明白,神剑自然也明白。
“前些时候我看到建马了,半死不活,但估计要不了几百年就能再度复生,只是说不好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姜里雁语气淡淡。
神剑却有些惊诧:“那种级别的神兽,应该死到骨灰都被天道扬了吧,它能准许建马复生?”
“天道无常,什么时候你们猜得透它的打算?”姜里雁说道:“天元界不需要这么多强大存在争夺资源的时候,他们便都该死,需要的时候,可不就是要让他们活就都活过来吗?你真当他们猜不到这些?”
“也是,我说那段时间怎么个个都开始掏洞挖坑了,原来是给自己安排后事啊。”神剑不太想聊这个话题,虽然知道有姜里雁在,这些话天道也听不见,却总有点不自在。
姜里雁说道:“打我徒弟的人也是个剑修,跟你有什么渊源吗。”
“没有没有,就那老小子啊,要不是我在外除非必要不动手,过来就直接弄死他了。”让她这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神剑是没有毛,有早就炸成球了,赶紧撇清关系。
姜里雁点点头:“我徒弟伤得挺重,这公道怎么都得讨回来,我脾气好归好,也不能让人这样欺负到头上来,打完以后估计仙盟要来找场子,你懂怎么做吧。”
神剑默默吐槽,就你还脾气好,那普天之下全是圣人了,听到姜里雁最后一句它也是愣了愣:“怎么做?”
“……我答应了别人重建宗门,打打杀杀的事情做多了没意思,我也不打算与天下人为敌,傻子才上去就杀人。”姜里雁说道:“扯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到了要杀鸡儆猴的时候再喊我,明白?”
“明白明白。”神剑晃了晃,有些得意:“你要扮猪吃老虎嘛,以前你说过的,我记着呢。”
横行荒古久了,姜里雁也是名声赫赫的一大凶神,导致想碰瓷都找不到机会,于是她索性搞个小号到处乱跑,谁先主动挑衅招惹她,谁就倒霉了。
久而久之,这个套路也被一帮凶神知道,好好的上古愣是流行起装萌新的行为,让一群平时习惯欺软怕硬的家伙苦不堪言。
你永远也不知道一脚踩下去,看似弱小的异兽会突然变成哪位大佬。
在神剑看来,姜里雁就是一巴掌拍平十六州也不奇怪,可她就是有这个恶趣味,到处招惹事端,偏又很合乎天道运转的法则,也难怪一堆大佬里,就只有她能如此滋润地站在自己面前。
“对了,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神剑有些扭捏。
姜里雁眼眸微眯,呵呵笑道:“好好说话,我考虑一下再决定答不答应。”
神剑也知道她性格,掐着调子说话纯粹为了恶心姜里雁,被警告了才正经道:“刚刚看到你徒弟的那把小垃圾剑让人打碎了,要不,我当你徒弟的本命灵剑呗,按我这个规格都得叫本命神剑了,你徒弟真不吃亏。”
“我徒弟不要二手货。”姜里雁嫌弃道。
神剑立即嚷嚷道:“这能叫二手吗,我成熟有经验,年纪也大会照顾人,最适合你徒弟这种刚修炼没多久的青涩小修士了。”
察觉到姜里雁看它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神剑连忙咳嗽两声,企图掩盖刚才自己开拖拉机的行为。
“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家主人破开虚空离开天元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何况他又是我主人的师弟,同个传承,我就是认他为主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姜里雁觉得好笑,带点不屑的意味使得原本清丽恬淡的面容有几分傲然肆意。
她语调懒洋洋地说道:“我想要的东西,会在意这东西是谁的吗?只是你沾染太多因果,与剑宗的联系纽带岂是说断就断,姜乌可以自己养出一把神剑,却没这个必要因为你沾染上那些因果。”
“我不管,我跟老母鸡抱窝一样守着剑宗多少年了,他们又不是没自保之力,我就要认他当主人。”神剑气鼓鼓地说道:“我都快忘了跟主人一起战斗是什么滋味了,剑出之名,这天下又有几人还知道!?”
这倒是姜里雁头一回见到它敢冲自己发脾气,有些新奇,啧了一声便说道:“等姜乌醒来,他做决定。”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剑出又把剑柄凑上前去。
姜里雁索性摁住它的剑柄往下一磕,在姜乌额头留下道红红的印子,倒也让姜乌因这点冰凉触感激醒。
“哟,神剑连小孩子也欺负,还砸人家脑袋?”
姜乌睁开眼睛回神的瞬间,就听到师父带着笑意说了这一句话,他也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笑得开心。
神剑连着啊啊大叫几声,气道:“你坑我!”
它这认主大计还没开展呢就被泼脏水,冤枉它把新主的脑袋给磕了,这姜里雁果然一肚子坏水!
姜乌清醒,自然是感觉到一身清爽有力,他起身朝姜里雁乖巧行礼道:“师父!”
“醒了就好,这账也得去和人家算清楚,本来就是让你讨公道的,没成想仙盟的人还仗势欺人。”
一句话直接给仙盟扣下个仗势欺人的帽子。
神剑听了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果然还是它记忆里那个护短又不讲道理的姜里雁。
姜乌看着师父,笑容不变,轻轻点了点头:“嗯,不过师父,我也没给您丢人。”
“我知道。”姜里雁伸手去摸了摸少年的头,唇角微翘道:“你是师父的骄傲,很棒。”
少年白皙的脸微红,像是被夸得不好意思,笑得腼腆。
啧,她上哪儿收来这么个纯情小徒弟,神剑心里默默吐槽,可又觉得纯情些好,自己还指望着认他为主跟着到处浪呢,若是跟姜里雁那样满肚子坏水的性格,就不太好指使了。
作者有话说:
斥巨资搞了个封面,感觉丑丑的,将就吧,反正比现在这个好看,嘿嘿嘿,等我晚点再换!
第三十九章 算账
仙盟内部具体分为四部一司, 掌握调度资源的行部,负责武力震慑的卫部,探查整合消息的玄机部, 负责执掌各类事务的长老部,以及监督四部的稽查司。
各地分盟不设盟主, 稽查司的监察使有些类似盟主的钦差, 权柄极高, 对自身修为要求也同样不低。
这处仙盟的监察使倒算是个熟人。
铁青松今日再看到姜里雁, 只觉头疼心累, 这位姜宗主也就罢了,怎么剑宗的那位老祖宗也气冲冲地跟在后头。
“监察使不必说了,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是我徒弟姜乌, 先前你也是见过的。”姜里雁一挥手拦住想要开口的铁青松, 语速飞快。
“为天元平稳出力本就是我辈修士应做的事情,可事了离开途中我却被这几个修士截杀。好不容易解决了, 想要让徒弟带着他们寻求仙盟给个公道,却没想到反而是羊入虎口,让你们盟内的玉剑长老瞧上要强行带走,我徒弟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自是不肯另投他人门下, 玉剑便直接对他下死手, 我想问问, 仙盟创立初衷是什么, 怎么养出这样一个蛮横霸道的修士来欺负人?”
铁青松神色怔怔,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随后他目露严肃地说道:“稽查司自当彻查此事, 定会给姜宗主以及令徒一个交代, 且玉剑也知晓自己所作所为不对, 愿意付出不少作为补偿,姜宗主大可放心。”
“不不。”姜里雁一手支着脸,另一只手把玩着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赔偿的内容没错,数目却不对,理应拿出双份才是。”
铁青松说道:“姜宗主是在开玩笑么,玉剑长老恐怕拿不出这么多东西。”
“他许诺的那一份总拿得出吧?”姜里雁好整以暇地坐直,与铁青松对视,说道:“可仙盟不会真的以为逼得我亲自上门讨公道,不需要补些什么吧?另一份补偿,仙盟出也好,玉剑自己出也罢,你们得认。”
铁青松皱眉道:“这……从未有过此例,何况令徒瞧着似乎没什么大碍,姜宗主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这些仙盟都会记在心里。”
话里带着暗示,听得姜里雁一阵好笑,她面上笑意微嘲道:“我挺喜欢多一事的,你们自己用人不当,怪得了谁,我这是让你们长长记性,否则下一次不知道又是谁抢了谁家的徒弟,无端惹得祸事上头。”
“铁某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玉剑长老自知其错,愿意补偿。”铁青松脸色微沉道:“但姜宗主句句皆在指责我仙盟有错,恕铁某不能认同。”
这样的态度倒不算出奇,姜里雁也没太生气,只是笑容微冷地轻声说道:“仙盟当真无错?玉剑长老打起架来倒是挺有气势,当时仙盟里的长老和稽查司的人在做什么呢,难不成巧得不能再巧,齐齐闭了死关在修炼?”
铁青松闻言一愣,旋即也是反应过来,面沉如水。
底下人说是玉剑瞧上一个少年郎,打算收其为徒,因玉剑父亲乃天字仙盟的稽查司监察使,待确认动静不像是影响多大以后,众人也乐得卖玉剑这个面子,由他去了。
谁知由来这么一件麻烦事。
“这事稍后再议也行,监察使方便的话,能否将玉剑长老再叫过来一趟呢,我想见见这位能人。”
姜里雁懒洋洋地说道,甚至摸出一颗灵果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啃了起来,叫人看不出她心里这会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现在是她在说话,神剑自然老老实实不出声,默默观察着姜乌。
铁青松盯着姜里雁的脸,想要分辨出她到底打算做什么,但姜里雁表情淡定,他也看不出端倪。
想来以其修为,加上玄山目前的状态,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情,约莫是把人叫过来言语上挤兑两句,铁青松便让人去请玉剑过来。
若是姜里雁不在双份补偿上纠结,铁青松自然愿意满足她这个要求。
洞府里,玉剑躁郁地放弃了打坐入定,手臂上那处剑伤,竟是成了一块死肉,他无论是外敷内服丹药又或者试图以灵力修复,都纯属无用功。
而灵脉修炼到化神期时,已经犹如血管般蔓延周身,此处受损虽不致命,却让他修炼时总有些凝滞的感觉。
化神期主要是凭借功法将自己的神魂凝实,相当于在神魂方面重新修炼到肉身对应的境界,当神魂凝实以后便能够突破至大乘期。
最让玉剑害怕惶恐的便是他原本隐约成形的神魂,如今隐隐有了溃散迹象,原因正是在神魂手臂对应处,有一道淡灰色的死气萦绕。
正当他烦躁着,忽然有人持着监察使的令符叩响洞府,听明对方来意以后,玉剑心里百般烦闷却又不敢不去。
他怕的是神剑待会儿亲自找上门来。
否则以他父亲的身份,玉剑连铁青松这个玄字仙盟的监察使都无视了好几次,哪还会听他的命令。
到了地方,玉剑沉着脸拱手行礼。
“玉剑长老,这位是玄山姜宗主,正是为了其高徒姜乌一事而来。”铁青松说道:“修行中人倒是不必结仇,若能摒弃前嫌再好不过,至少也应当留一线。”
他劝说他的,姜里雁连耳朵都没过就给弃之脑后。
玉剑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之前是我行事鲁莽了些,恐怕惊了姜宗主高徒,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想到自己许诺出去那么多的补偿,玉剑对她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何况不过是与自己修为相当的修士罢了,若不是忌惮神剑,谁会和她在这里客气。
姜里雁没搭理他,回头看向姜乌问道:“是他对吧,要自己亲手报仇吗?”
“是,这种事还是我自己动手吧,师父。”姜乌抿着嘴微微一笑。
姜里雁点点头,又问:“你们俩修为差距太大,打起来不叫公平,师父借你一些修为,凝丹期中三阶如何?他不过是个化神初阶,再给你高一些的修为就算不得挑战了。”
姜乌乖巧地应道:“就依师父的安排吧。”
这对师徒旁若无人的交谈,让一众仙盟的人看得屡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铁青松沉默不语,玉剑阴着张脸也没说话,他们自然没那个资格站出来。
玉剑忍了半天才阴恻恻地说道:“呵呵,姜宗主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与令徒再打一场?”
“那就凝丹中三阶吧,打的时候把一些细节多记着,以后突破的时候有帮助。”姜里雁没搭理这货,作为一名合格的师父,仔细嘱托几句以后便伸出指尖轻点姜乌额间。
一点混沌真炁融入他体内灵脉,姜乌周身气息陡然发生变化,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他身后似乎有只神鸟虚影闪过,那声清唳还在耳边久久不肯散去。
姜乌感受到了金乌血脉的躁动,好似急不可耐地想要出来烧点什么,而脉内灵力宛若江河汹涌,依着剑诀自行运转周天。
“姜宗主到底是什么意思!”玉剑被无视个彻底,积攒许久的恼意终是有些控制不住。
就在他打算往前一步质问姜里雁的时候。
眼前场景突然发生变化。
玉剑清楚看到自己被一道无形屏障截在空中,目光转动,眼前站得笔直的少年正是姜乌,而他一身修为波动恰恰是在凝丹中三阶。
低头一看,刚刚身处的楼阁正在脚下位置。
玉剑眯了眯眼,他正愁一肚子火不知往哪儿发泄,既然是所谓的姜宗主自己把他和她徒弟关在这里,自信得跟个疯子一样,那他当然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感受到死亡阴影的玉剑如今已没有太多理智。
铁青松也是在姜里雁动手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惊诧道:“姜宗主这是何意?”
“小孩子叫人欺负了,就容易留下些不好的记忆,监察使应该能够体谅我这当师父关心疼爱徒弟的心吧?”姜里雁这才施施然地喝茶。
铁青松皱眉:“但也不必这么极端,玉剑长老虽只是化神初阶,但所学功法乃是地阶上品,除剑诀之外又习得不少神通。令徒就算这会儿有凝丹中三阶的修为,也是不敌,姜宗主何苦再将事情搞复杂。”
“我对姜乌有信心,难不成监察使对自家的长老没有信心吗?”姜里雁放下茶杯,笑笑道:“不如一起上去观战,瞧瞧贵盟长老的风姿。”
铁青松一言不发地直接出门浮空。
其他仙盟的人也跟着纷纷走了出去,各自上天。
神剑这时候才不装深沉了,嘿嘿一笑道:“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输当年啊,不过你怎么会这么好说话,以前碰到玉剑这种人,你都是直接捏死的。”
“你不懂。”姜里雁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带过孩子吗?好不容易给他弄个玩具,我说捏死就捏死,他还玩什么?”
“不是你骄傲个什么劲,说得跟这孩子你生的一样。”神剑让她看单身狗的眼神刺伤了,虽说没有心,也架不住姜里雁一记嘲讽的目光。
姜里雁嫌弃道:“别烦我,要看好戏就赶紧跟上来。”
她没那么客气,直接撞破这典雅的楼阁屋顶来到半空。
此时屏障里已经打得你来我往,似乎陷入了胶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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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不讲道理姜里雁
姜乌并未动用剑诀, 只是用着血脉传承里的一些神通术法。
屏障内,十六只火鸦交错飞舞,姜乌就像是它们拱卫的君主一样, 而玉剑每一道剑气,又或是迷惑的幻术, 都根本奈何不了这些火鸦。
见又是一道剑气让只火鸦吞入肚中, 玉剑脸色难看至极, 他一手持剑, 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向腰间。
储物囊里藏着一道大乘修士以玄阶妖兽精血所绘的灵符。
可以召出那只处于实力巅峰期的妖兽, 虽说只能维持不到一刻钟,却也足够让这少年命丧于此。
姜乌自然不会任由他掏出灵符, 实际上每一只火鸦的视角, 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玉剑以为漫天飞舞的火鸦同样会遮去姜乌的视线, 殊不知他能够同时切换数只火鸦, 将玉剑的一举一动看个清楚。
屏障内似乎有些热,玉剑觉得好似每一口呼吸, 鼻孔与嘴都像是在冒火。
而伸向储物囊的手动作慢极了,他却始终没有反应过来,仍然不时警惕姜乌是否有动作,警惕着挥出剑气不叫那些火鸦近身。
就快摸到灵符了, 玉剑按捺住勾起嘴角的冲动, 眼神却透着目的将要达成的激动。
“姜宗主, 让他收手吧, 到了这个地步玉剑也已经是颜面无存, 输得彻底。”铁青松面沉如水。
他们眼中看到的一幕。
便是玉剑身后有只火鸦抱着他的头颅, 而玉剑神情怪异地一直自言自语着什么, 手原本是要伸向储物囊的, 却停在了半途便不动了。
瞧这反应,众人自是清楚他中了姜乌的幻术。
这也让不少人为之心惊,踏入化神期之后,修士的神识也得到了很大提升,较为低阶的幻术根本迷惑不了他们,何况姜乌就算是实力被提升至凝丹中三阶。
跟早已突破至化神初阶多年的玉剑相比,差的是一个大境界以及数十年的修炼生涯。
但就是这样的差距,姜乌成功了。
幻境困住了玉剑,姜乌眼神淡漠地站在他面前,身后金乌虚影渐渐凝实,神鸟高傲地看着玉剑,鸟喙恰到好处地位于玉剑头顶天灵盖那儿。
姜乌略侧过脸,朝姜里雁翘起嘴角。
那只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烈焰的高贵神鸟也跟着侧过脸,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像是跟着在心里一起笑了起来。
这笑容在仙盟的人看来,是嘲讽,是往脸上啪啪甩的手掌。
姜里雁抬起手拦住暗含怒意还想说话的铁青松,慢悠悠地说道:“刚才补偿的事情好像还没谈妥,监察使现在可以说说,对我要求双份补偿的事情有何异议。”
铁青松正要开口呵斥,眼角余光便瞥见那神鸟好似有些困倦地点了点头,锐利的鸟喙顺势在玉剑头顶跟着点了点。
玉剑的父亲是另一位监察使,虽说不止玉剑这一个后代,铁青松想到这竟有些想对姜里雁动手制住她。
若是玉剑在这里死了,恐怕他就要和那位监察使结仇了。
“你还真是好打算!”铁青松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行,姜宗主既然心里有气,又是我盟内长老做错在前,你说的补偿不日将会尽数送到玄山,这样,姜宗主心里的气是不是消了些!”
姜里雁依旧笑着,她以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正色道:“监察使可能误会了,我真不是那种喜欢威胁别人的人,如果你不信的话……”
屏障内,金乌并未真的啄下去。
只是随着姜乌睁开了眼,露出金红瞳孔的瞬间,宛若高悬九天之上的日星坠落在这,金乌赤炎直接倾泻般浇在玉剑头顶。
随后,天空中像是出现了第二颗太阳。
亮得叫人不敢直视,灼得人皮肤生疼干涩。
铁青松在这瞬间竟是控制不住自己气息波动,那一刻惊诧和震怒外泄的威压,自他体内向外荡去。
“你怎么敢!”铁青松脸如其名,泛着一股铁青色。
姜里雁啧了一声,眼神微冷地说道:“监察使请记着自己说过的话,补偿尽数送到我玄山。”
“至于这玉剑长老的死,只能说句抱歉,我这人坏毛病不少,其中有一点就是特别护短。
他打我徒弟多少下我可都记着呢,你得替他庆幸一下是我徒弟打算亲手报仇,若是我动手,你信不信我能剐得他求死不能?”
铁青松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急促:“可姜宗主想过没有,仙盟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玉剑父亲乃天字仙盟的监察使,地位仅次主盟,你可曾想过他的报复?”
“我百般劝阻,非是要做这个坏人,难道姜宗主真的不明白吗,纵使你实力超群又如何,玄山难道就不用重建?门下弟子可要出外历练?你行事之前不曾考虑过这些后果,枉费我一番好意,倒显得我像个小人!”
姜里雁挑了挑眉,说道:“那又如何?”
“……既然如此,姜宗主好自为之吧。”
仙盟长老殒命一事,铁青松必须上报天字仙盟稽查司,由他们负责查明情况后处理。
十六州里有四座天字仙盟,好死不死,玉剑父亲所在的稽查司,便是铁青松上报的那一座。
铁青松冷声道:“无论你逃到何处,稽查司的人都会找到你,到那时候,姜宗主便会明白铁某今日苦心。”
若非他为人且算正直,又觉有愧在先,否则也不必再三劝说姜里雁。
姜里雁目光巡视了一遍,仙盟众人都是怒目而视着她,这反应倒是挺好笑。
“那么监察使可曾想过,若是姜乌没有我给的防御灵物傍身,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姜里雁笑容不掩讥讽,于空中自有一股张狂韵味:“不就是修二代么,我倒要看看多大的威风,能教出活了两百多年还如此无能的儿子。”
铁青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姜里雁这会儿简直像是疯了。
她徒弟杀了玉剑,事情还有周旋余地。
毕竟那位监察使也不止玉剑一个后代,比玉剑资质更佳的不是没有。
可她这么说,就是往不死不休的境地狂奔,根本没打算回头。
铁青松可以想象得到那位大人得知此事,会是怎样的一副震怒场景。
跟这相比,仙盟死了一位长老,反而倒是件小事了。
…
…
“喂,姜乌,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你师父招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吗?”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仙盟返回丰城,神剑厚着脸皮蹭到姜乌身边,故意小声地说话。
剑宗弟子见到这一幕,已经麻木了,他们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禀报回宗门。
也难怪这位姜前辈看着是位清丽温婉的佳人,说话又狂又傲,想想能和自家老祖宗这般熟稔的人,若是很正常,反而不正常。
姜乌笑容和煦,摇了摇头道:“不担心。”
神剑急了:“怎么能不担心呢,就说这事吧,如果你一开始就很厉害,那就不会被玉剑觉得好欺负动手对吧?”
“嗯,神剑前辈说得对。”姜乌依旧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是吧,你想一想,若是从开始你就持着柄神兵利器,他还敢欺负你?”神剑绕入正题,兴奋地原地转悠,诱哄道:“我觉着吧,你这个少年郎的资质确实不错,就是缺了把合适趁手的兵器。”
姜里雁都懒得搭理它拙劣的演技和话术。
一旁的剑宗弟子却坐不住了。
“老祖宗!”
“咳咳,老祖宗可曾收到掌门师伯的传信?临离宗门时他就说时刻翘首以待您归宗。”
“对。”
神剑烦死了这几个小崽子,嫌弃道:“去去去,走开。”
“神剑前辈的意思是,有适合我的兵器?”少年先是微微愣了愣,旋即白皙面容露出些笑意,似有些期待,连带着眼眸也跟着亮了几分。
“可不是嘛!”神剑果断飘起来,说道:“瞧瞧,世上最好的剑就在你面前,少年,还不快点把握住这机会!”
但姜乌没有像神剑期待的那样伸手抓住它,而是开口说道:“还是问过师父意见再说吧。”
“哎……”神剑猜都猜得出姜里雁那女人对它肯定是百般羞辱,想要拦住姜乌,对方却身法敏捷地微微一让,避开了它。
神剑愣住,反应过来对方身怀金乌血脉,又修行六字剑诀,能够躲开它倒也不算稀奇。
不过这也加重神剑想要认他为主的念头。
认主不趁早,要饭要到老。
强行押韵的神剑跟过去,就看到姜乌直接跪坐在姜里雁脚边,双手捧着他碎成几截的黑剑碎片,笑容也淡了下来,像是自责又有些委屈的样子。
“师父,神剑前辈提醒我了,您赐我的这把剑还能修好吗。”
“能,就是这黑剑不太好用,我给你添点材料进去,以后不那么容易被人家打坏。”
“嗯!谢谢师父。”
“剑出那家伙是不是追着你认主?”
“神剑前辈大约是开玩笑的,何况我有师父赐的这把剑就够了。”
“嗯,乖。”姜里雁顺势摸摸金乌小崽子的头。
神剑游魂似地飘到角落。
心中只来回飘荡着一句话。
“你小子看着腼腆秀气少年郎,没想到也不是个好人!!”
“我真傻,真的,单以为她就够坏的,收个徒弟总该是单纯一些了吧,谁知道却这样子对我……”
剑宗三子看着自家老祖宗自言自语,内心已经麻木到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说:
先睡了,头要秃,睡醒还有更新。
看到好多读者大老爷的支持,说实话真的超级激动又开心呀!!
太快乐了,我会努力哒
第四十一章 果断
“不对啊, 现在你不玩扮猪吃老虎了吗,咱俩关系一曝光,他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神剑自怨自艾了一会儿, 又蹦跶着去找姜里雁。
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怕她,但真要论起来, 神剑更喜欢与姜里雁一起玩儿, 毕竟姜里雁对认可的自己人, 好得也是没话说。
姜里雁瞟它一眼, 无语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现如今天元众多势力和修士,敬畏你的人多一些, 还是敬畏剑宗的多一些?”
“唔……各自参半吧。”神剑大爷自是不肯承认自己不如别的什么。
“说到底, 真正畏惧的还是剑宗, 独秀于林易摧之。就拿仙盟来说, 他们知道我与你是旧识,却不会因此退缩, 因为我是玄山宗主,一个覆灭还未重建的山门在他们眼里,就是我的软肋。”
神剑啧啧称奇:“不愧是你,阴险!”
这倒怪不得其他势力轻视姜里雁, 修真界甚少会有人行事作风如此苟, 修为低微的时候也就罢了, 若是一个从上古活到如今的人物, 就像是暗夜里的明珠, 闪耀夺目藏不住。
过去千年里修真界并无关于姜里雁的丝毫记录, 而她突然出现, 行事且算低调, 只在关于玉剑打算强掳她徒弟一事上态度强硬。
仙盟虽然打算派人前来试探一番,但其实早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们一致认为姜里雁乃近上古时期的练气士,因天地浩劫受了极重的伤,如今修为不复当初,打算韬光养晦恢复修为。
“等着吧,玉剑的父亲恐怕就要成为他们试探我实力的一把刀。”姜里雁说道:“倘若我轻松解决,接下来他们要针对的就是玄山了。”
“嘿嘿嘿,那他们可就惨了,你颠倒黑白向来有一手的,别等下好好的仙盟让你指责成魔道之光。”神剑语气有点贱兮兮地又说道:“收了这么多徒弟顾不过来,要不我帮你看着姜乌?”
姜里雁嫌弃地推开它:“这事我不会替他做主,阿乌愿意收你还是不愿意,全看他自己的想法,你也可以努力争取,反正我是搞不懂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非要凑上去。”
神剑叹口气:“如果不是真的想当,谁又会这样巴巴地求认主呢。”
“你不在的这几日,咱们玄山又多出一个新徒弟,只是我还未收她为徒。”姜里雁懒得搭理神剑戏精上身的表演,走到姜乌身旁说道。
姜乌抬眸好奇问道:“若是师父您不收她做徒弟,谁来教习?”
“送出去的莲子还没开花呢,就代表我和她没这个师徒缘分,强行收为徒弟就要沾上些没必要的因果,我不喜欢。”姜里雁往后一靠,将掰成两瓣的灵果分了一块给姜乌。
“至于教习,指点她修行上的困惑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小姑娘若是想去别的宗门修炼我也不拦着,随缘吧。”
玄山如今就她这一支师门。
正常情况下,一个宗门就像是棵大树,主干自然是宗门整体本身,高阶修士收徒开枝散叶,通过一层层关系紧紧连在一起。
霍静然若是无缘成她亲传,又想要留在玄山,修炼有成以后可以让其在玄山担任九位峰主之一,为玄山广收门徒。
远望着前方,丰城高耸巍峨的城墙映入眼中。
姜里雁想到两个小姑娘和荼兔瞧见她的惊喜反应,刚露出清浅笑意,很快便微微一顿。
“阿乌,你先回城吧,找到丰城楚督军的府邸,你师妹和兔叔都在那儿。”姜里雁细细吩咐道。
姜乌也知道师父突然这么安排,恐怕是什么人又出事了,便点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姜里雁对他是极放心的,脚尖轻点莲瓣,瞬息消失在了原处。
“等我一起凑个热闹啊!”神剑急了,也跟着biu地一声消失不见。
知安一脸淡定道:“姜师弟,接下来辛苦你带路了。”
其他两位剑修也一脸淡定,感觉心累不爱。
姜乌嘴角噙着淡淡微笑点头道:“好。”
…
…
“可惜了,若不是命令要杀了你,我还真想亲手培育你成为最好的利刃。”
霍静然头晕目眩,血腥味疯狂汹涌地钻入口鼻,裤腿滴滴答答地向下流着鲜红血液,但她依然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者。
原本莹润干净的眼眸,这会儿因为被重击导致充血,眼白部分满是猩红。
她持着姜里雁先前给的双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费尽所有力气。
老者疑惑地咦了一声,瞧见霍静然原本只剩一口气了,只待他轻轻吹下都能弄死,却不知为何自她怀里忽然有阵窸窣的动静。
“也罢,给你个痛快吧。”老者只是叹息一声,提起些戒备。
寒鸾之体,看似文静柔弱的小姑娘,没曾想有这般坚韧心志,他真动了培养的心思,可惜这小姑娘必须要死,否则会有很多人都因此寝食难安。
霍静然咧开嘴,刚才这老头从丰城掳走她,路上自己直接拿双刀偷袭刺穿他琵琶骨,虽然没成功,却也让对方惊怒地直接运转功法连连打了她二十六次。
或许是体质特殊,霍静然连扛二十六道连击却未身死,哪怕痛得好像全身筋骨碎裂,她也要努力站起来。
“等我师父来了,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血沫不断溢出,她却眼神光极为明亮,满是笃定的语气。
霍静然其实也挺心虚,姜里雁并未亲口承认,她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哄一哄自己。
老者笑了笑,没理会小姑娘的理直气壮。
他往前迈了一步,下一个瞬间便出现在霍静然面前,随后他单手化掌轻轻拍向霍静然,一朵馥郁红莲却像是燃着无尽业火般,自霍静然衣襟里钻出。
“嗯!?”
一巴掌恰好拍到莲花上的老者猛地被吓到,察觉这朵红莲只是看起来吓唬人时,老者才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索性再出一掌准备直接了结霍静然的性命回去交差。
“嘎啦。”
霍静然双眼紧闭,只听到很清脆的骨头错位拧断声,可她却没觉得有剧痛袭来。
还未睁开眼,一件软乎的披风便罩住自己,霍静然听到了姜里雁的声音,她好像有些不是很高兴,说:“师父还是来晚了些,下次不会了。”
霍静然终于放松了所有警惕,浑身剧痛再也难以忍受忽略,却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她以后也是有师门和师父的人了。
“就这么把大乘修士的脖子给拧断啦?”神剑在旁边蹦跶。
刚才姜里雁一落地,直接就上去把老者的脖子拧断,神剑也是好久没见过她这么情绪外露的一面。
“就这货,抓了静然想剥夺她的体质换给另一个女孩,现在还想杀人灭口,他灭得完吗?”
姜里雁抱起浑身是血的霍静然没有多说什么。
神剑不太在乎,那修士苦心修炼这么多年又如何,跟错了主人,招惹错了对象,死了也活该,它问道:“这神魂怎么处理?”
姜里雁手里还捏着一个淡淡的人影,她闻言笑了笑,然后轻轻合拢了手掌,直接捏爆手中神魂。
“真该让仙盟的人看看,你处理玉剑那事多温和讲理。”神剑嘿嘿笑了两声。
姜里雁看它一眼,说道:“把自己打横,载我一程、”
神剑炸毛道:“干什么!”
“飞来飞去累了,御剑飞行难不成你没听过,搞快点!”姜里雁催促道。
神剑看了眼已经止住血却仍旧一股血腥味的霍静然,哼了声,不情不愿地横着低浮:“就知道见到你以后,我就是做牛做马的命,苦死我了。”
“飞快点。”姜里雁一副莫得感情的样子。
丰城。
楚染青坐在主位上,他神情凝重道:“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可有线索?”
“如果有线索就不会在这问你了,大人吩咐过你照顾好我们两位小少主,如今人不见了,你还不快点帮着找?”荼兔记得兔耳朵都竖起来了,眼睛通红地紧盯楚染青。
徐缺安慰道:“放心,我会遣人去查,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楚染青却拦住他打算发出调遣命令的动作,揉揉眉心道:“我去吧,你们等我的消息。”
“哼,半个时辰内若是找不回来,我只能传信大人要她亲自来寻了。”荼兔不掩自己威胁的意思。
傅青芽手握骰子,也很担心霍静然的下落,但潜意识让她清楚霍静然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很急却还能坐在这里的原因。
“看楚将军这副模样,或许也猜到了是谁掳走我们的师妹,有些事情还是想清楚些再处理比较好,楚将军可千万别逞能。”姜乌神情淡淡地说道。
一进楚染青的府邸便得知刚入玄山门下的新师妹失踪了。
姜乌不重感情,但知道师父向来极为护短,师妹失踪这件事情与其让她知道,倒不如趁早解决了也免得她烦心。
何况先前在莲花内师父忽然离开,想必也是察觉到新师妹的踪迹,不过也不影响他在这边追责。
楚染青目光转向姜乌,眼前的少年清隽,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诛心。
“楚某会给玄山一个交代。”楚染青只能语气生硬地说道。
“交代?你给得起吗!”
姜里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师父!”
“大人您回来了!”
徒弟们与荼兔一起站起来,兴奋地围了上来,徐缺也下意识跟着站起来挺直背脊。
楚染青的手微微用力,控制不住力道竟是折断了扶手。
“先带她去房里休息吧,我已为她疗伤,不过她暂时还不能醒来。”姜里雁把霍静然交给荼兔,随后拍拍另外两个徒弟的脑袋,大步走进厅里。
楚染青沉默不语。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彻查此事,把事情做到让我满意为止。”姜里雁端起身旁无人饮用的盖碗,见是菊花茶,又默默放回去,然后笑着看向楚染青,一字一句说道:“否则,我能救丰城,也能毁了它。”
“我明白了。”楚染青一身戎马铁血气息,对上姜里雁却是弱势了不少。
姜里雁点点头,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可千万别再自我感动地做些暗中帮助的事情,明日我看不到结果,楚将军应该不会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是。”楚染青神情微僵,垂着眼眸低声应道。便携刀离开。
作者有话说:
哇,今天一整天感觉都在做梦一样!!!
希望大家给我多多评论呀,捉虫什么的也好,我今天偷偷摸摸看大家的评论看了好久好久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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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护短
无论霍静然能否激活她留下的莲子, 是不是她的亲传。
但也是姜里雁亲口答应收入玄山的弟子,亲自救下从端王府邸抱出来的孩子。
瞧见她满身是血,筋骨寸寸断碎, 伤痕堆垒,姜里雁怎么能不生气。
若不是在封印里养出来的好脾气, 姜里雁控制住了自己, 否则天地都将因她动怒而变色发生异像。
姜里雁想过回到丰城指着楚染青破口大骂, 然后送他上路。
没照顾好自己徒弟, 楚染青就该拿命来还。
但最后还是理智压住了愤怒, 姜里雁要他亲手毁了端王妃,就算他千般不舍, 万般不愿, 姜里雁也要他经历这丰城与爱慕之人的两难抉择。
“哼, 人族就是无用, 爱而不得还装什么情圣,辛亏大人您及时救下霍小少主, 否则他十条命也不够赔!”荼兔听姜里雁大概说了前因后果,气得不行。
霍静然被救回来的时候伤虽然治好,可衣物沾染的血迹,那是一点半点吗?
活像是泼上去的!
神剑也讥笑道:“这便是弱者无能之处, 不过这端王妃是啥人, 听你说的还挺祸国殃民。”
姜里雁一手支着脸, 发觉收了几个徒弟以后, 自己性情倒是变得有牵挂许多, 以往那种没心没肺的状态倒是一去不复返。
不过她也无所谓这些, 姜里雁觉得这样也挺好, 活了这么久, 若是心里没些牵挂,倒也无趣。
“她不值一提。”在姜里雁眼里,这不过是蝼蚁罢了。
姜里雁愿意俯身低头去看,也只不过是闲着没事干,这会儿也懒得亲自动手,何况让楚染青去处理还能搞他心态,这让姜里雁觉得蛮有意思。
你要一往情深,隐忍克制,我不管,就是不该让我徒弟受到牵连。
“师父……”
门边,傅青芽扶着霍静然走了过来,小姑娘脸色红润,看向姜里雁的眼神明亮,她小声喊了一句。
“趁着人齐,互相认识一下吧。”姜里雁原本懒洋洋的坐姿调整,直着腰板说道:“这是你们的师兄姜乌,静然刚才被我收做亲传了,以后都是师兄妹,要互助互爱。”
她说的随意,姜乌却很认真地点头道:“我会照顾好两位师妹,尽到师兄之责。”
傅青芽露出甜甜笑容,歪头看着霍静然,说道:“现在你真得喊我一句师姐了!”
“师兄,师姐。”这两句叫得心甘情愿,霍静然又看向姜里雁,想要跪下郑重其事喊一声师父,却被傅青芽拦住了。
姜里雁摆手:“我们师门里不兴下跪磕头这一套,记住,我的徒弟,哪怕是这天和地,也没资格叫你们跪下磕头。”
神剑若是有眼睛,此时白眼一定翻到四极之地去。
这话倒也只有她敢说。
霍静然眼神坚韧,闻言重重地点了下头:“嗯,师父!”
“喜欢刀吗?”姜里雁问她。
霍静然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腰间别着的两把短刀,说道:“喜欢!”
“嗯……我想想。”姜里雁又开始翻起自己的小金库,这次她也没让霍静然自己选,她也觉得霍静然虽然没有专门修炼过,但使起双刀的时候颇有些章法。
姜里雁翻出一样功法,自然也是从初阶到大圆满都齐全,递给霍静然说道:“就练这个吧,闻雷刀谱。”
“什么!?那家伙也把他的功法输给你了?”神剑惊了,剑柄都快伸到姜里雁手边,被她一巴掌糊开。
霍静然接过记载着刀谱的一块紫黑色石头,触碰时觉得手心酥酥麻麻,就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她觉着新奇地翻转石头看了一遍。
“谢谢师父!”霍静然开心地说道。
师门几人聊了一会儿,外头忽然骚动嘈杂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楚染青,那件浅色衣袍上溅了血,他一脸苍白却神情坚毅地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人的头颅。
“人,杀了。”楚染青沉声道:“事情我也会一一处理好,还望姜宗主宽宏大量。”
姜里雁倒是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狠绝,说给个交代,就真把端王妃的项上人头提过来给她。
楚染青身后跟着一群人,满脸的惊吓,见姜里雁在里面使得他们欲言又止。
很明显,端王妃死在楚染青手里这件事情,将会引起夏国一阵轩然大波。
但姜里雁很清楚,端王妃做过的事情若是揭露出来,恐怕死在楚染青手里都还是件痛快的事情,她嗯了一声,说道:“如你所愿。”
“记着,以后在外面受欺负了,自己打回去,打不过就把师兄弟姐妹都喊上,还打不过再来找我。”
在楚染青转身仿佛心如死灰离开的时候,姜里雁笑笑道:“我的徒弟,玄山的弟子,最是金贵,万万受不得丝毫委屈,都听见了吗?”
“是,师父!”三人齐声应道。
楚染青脚步微顿,旋即迈步离开不再停留。
荼兔这时凑上前,撩了撩自己的络腮胡,说道:“大人,小少主们也该去秘境里历练一下了,我听说距此一千三百里有座玄阶秘境即将开启,倒是个好时机。”
原本荼兔的雄心壮志也都变成了一颗保姆心,考虑着姜乌他们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跑,倒是缺个认识修为相近的修士的机会。
孩子哪能出门没个三两好友,何况进了秘境也能让他们有独立面对的机会。
姜里雁没考虑过这个,想了想便点头答应:“好,那就带他们去吧。”
“我也去!”神剑蹦跶。
剑宗弟子不得不站出来劝道:“老祖宗,您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宗瞧瞧,掌门这几日传信您可一封没看呢,许是有事找您,不如咱们回去一趟吧。”
神剑斜着说道:“不回去,还有你们几个先回宗里吧,别老烦我,什么时候我想回去了自己会回,又不是没长腿。”
‘您哪儿像是长了腿的样子啊……’这种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姜里雁见状,笑着挑了挑眉道:“怎么连徒子徒孙们都不管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他们掌门真找我来要你。”
神剑呸了一声:“就不。”
谁也拗不过它,姜里雁本来就只是打趣,难得见到个活得好好的旧识,在身边怼一怼也挺快乐,便由它自己在那撒泼打滚耍赖不肯走。
姜里雁启程离开丰城的时候,只有徐缺来送。
徐缺自从听了舅舅告诫他在姜里雁面前别胡乱说话,以及舅舅未确定的那些揣测后,对姜里雁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舅父手刃了……咳,便有不少事务要处理,实在脱不开身送您。”徐缺表情复杂道:“这份谢礼,是舅父要我务必送到的,您是丰城的恩人,无论如何,丰城上下自当知恩图报。”
姜里雁嗯了一声,旁边荼兔便上前从他手里把匣子接了过来,她没有打开看里头是什么东西,直接收进小金库里。
“祝姜宗主与诸位一路顺风,事事顺心。”徐缺行了一个大礼。
连夏国的七皇子都如此行礼,其他的夏国修士也只好纷纷跟着一起。
姜里雁摆摆手,便召出莲花让大家坐进去,朝着荼兔所说的秘境飞去。
其实姜里雁也从不在意所谓的天材地宝和灵物,对她来说,东西得赋予一些意义才算有意思,那些强要来的补偿过了她的手,又转着分配给几个徒弟。
她真瞧不上眼,纯粹为了给那些人添堵罢了。
…
…
“一人三百灵石,修为在化神之上的得七百枚。”
守在秘境入口处的是春秋阁门人,此处秘境乃春秋阁所有,据闻曾是一位上古练气士的洞府,而她也是兵解于此,血肉灵力滋润了洞府一切事物,久而久之倒是蕴养出不少好东西。
除了天材地宝外,还有那练气士捕捉豢养的各种妖兽,以及一些丹方、神通等。
这秘境进去以后只能待上一日半,且还有个很特别的法则,低于化神期的修士进入其中,修为不变,若是高于此修为的修士,境界便会随机跌落至化神期以下某个阶段。
这种法则自然是有消耗的,多收的灵石也是为了维护秘境,至于春秋阁具体消耗多少,眛下多少又是一回事。
姜里雁最近坑了不少人的补偿,财大气粗地直接交付灵石,除了神剑那份。
“气死我了!”神剑不情不愿地掏出七百枚灵石,丁零当啷地丢到春秋阁门人面前。
春秋阁门人微笑道:“这是几位的令符,进入秘境后所得皆归诸位自己所有,也可以在此卖予我们,春秋阁定会以最公道的价格收取,以及进入秘境后不可对他人动手,请谨记这一点。”
“行了,现在我们能进去了吗?”荼兔问道。
“长老,开个门!”春秋阁门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等,随后双手握成圈朝身后大喊。
一股力量自他身后崖底飞起,原本空无一物的左侧有道白光漩涡出现。
春秋阁门人微笑道:“诸位请进。”
姜里雁朝徒弟们点点头,他们便持着各自令符轮流踏入漩涡之内。
最后才是姜里雁,一脚踏入秘境前,她瞧见个年轻男子领着好些个身着仙盟衣袍的修士,似要出声阻拦她,姜里雁勾唇笑了笑,直接撞进漩涡里。
只隐约听见春秋阁门人一本正经的声音。
“一人三百灵石,修为在化神之上的得七百枚。”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可以爱护我这朵娇花
第四十三章 秘境(2合1)
秘境自成一方世界, 灵气浓厚程度更胜天元,姜里雁落地时,目光所及皆是山清水秀。
进入这里面着落位置随机, 姜里雁直接飞到最高的位置,视线搜寻着自己的徒弟们。
姜乌与霍静然离得不远, 很快便结伴而行, 傅青芽则是独自一人行走在山林间。
荼兔睁着眼睛到处观望着何处藏着宝贝。
“这练气士你认识不?”
秘境里只有神剑能和姜里雁一样, 无视其重力法则飞上天, 很快就找到确认情况的姜里雁, 飞到她身边问了一句。
姜里雁摇摇头,在这小世界中心位置有座石屋, 看样子就是洞府主人居住的地方。
荒古那么多家伙, 她哪能全都认识。
姜里雁放开对法则的抵制, 任由自己身形飘落回地上, 说道:“走吧,找个地方休息躺会儿。”
“啧, 不去找你徒弟们啦?我还想跟姜乌并肩作战呢,说不定他觉得我好使,就从了我。”神剑嘟囔着跟上她。
姜里雁一如既往地嫌弃道:“要让我再听到这种话,你就等着剑宗的人给你哭丧吧。”
神剑这才老实了。
“修炼的乐趣不就是一边涨修为, 一边历练探险吗, 我把饭都喂他们嘴里, 还收徒弟干什么。”姜里雁觉得跟神剑的代沟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养成的快乐它是不会懂的。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 姜里雁直接倚着树干坐在地上, 随手扯了一条草根衔在嘴里, 忽然感慨道:“瞧这些人和百族, 波澜壮阔、争斗不休了一辈子,最后埋骨之地还被人拿来收门票了。”
“不然留着给你打劫吗?”神剑没法儿像她那样悠闲,索性怼进地里,强行靠着树干也悠然说道。
姜里雁横它一眼:“在你们心里,我就这么蛮横霸道?”
神剑冷漠:“没有,哪里会,我可没说这话。”
“嗤……”姜里雁闭上眼,这几日奔波来去,倒是让她有些想静静地发会儿呆。
忽然,姜里雁双眼睁开,静静的与面前一只小兽对视。
这是一只小熊猫,浑身披着红褐色的软毛,圆圆的脸在两边有白色斑纹,整只小熊猫都圆滚滚的,尾巴像是拖把一样蓬松着坠在身后。
小熊猫看了一眼姜里雁身后的大树上,那里有个树洞,是它的家。
然而想要爬回自己的家,还得踩着姜里雁的头才能上去。
小熊猫隐约感知到眼前这个纤瘦女子蕴藏着一股恐怖的威压,它顿觉压力有点大,懵懵地原地坐下,两只前爪举起来捧着自己的脸一顿猛搓。
“这是什么妖兽,好像从没见过?”神剑对这家伙挺感兴趣地绕着打量。
姜里雁嘴角轻扯道:“看起来跟你一样蠢。”
“放屁!”神剑原地蹦起三尺高,尖叫道:“我就不会像它这样,见人就怕得搓脸。”
姜里雁摸出一枚灵果,敷衍地应它两句,随后把灵果掰成两块,将其中一块丢给还在揉搓自己圆圆脑袋的小熊猫,表情有些蠢萌的小熊猫反应极快接住了。
大约是觉着给自己吃的就是好人,它啃着灵果也没那么慌张了。
秘境里并不是只有姜里雁一行,宗门势力的弟子以及散修,也常会来此碰碰运气和寻觅一些需要的妖兽材料或是天材地宝。
神剑吓唬了一会儿小熊猫,见它总是呆呆笨笨的模样,倍感无趣又躺回去了。
“驭妖宗对这九节狼的赏金已经到了一千八百枚灵石,咱们将它捉回去,这趟就不亏了!”
“确定是这吗?九节狼可是玄阶妖兽,怎么会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地方待着。”
“这可是我特地在春秋阁买的地图,怎么会有错,快下去找找,都注意别被伤着了,我可没带解毒丹药来。”
几道人声交谈由远至近,很快便有几人挥砍掉低矮枝叶钻了出来。
他们的交谈声,也随着看到姜里雁与小熊猫和平相处的瞬间戛然而止。
这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四人互相对视眼神交流,在他们眼中,姜里雁修为与他们不过伯仲之间,一个人能否打过四个人这不好说,谁知道这位是不是哪个大佬被法则强制降低了修为。
眼神一顿乱飞交流,四人忽然就各自有了动作。
三人齐力运转功法,各色灵力随指尖飞出,缚住姜里雁和神剑,他们并不知道那柄戳入地里的剑是什么来头,只是怕姜里雁会有什么御剑的本领,以防万一所以连带着控制住。
剩余一人直接冲过去跑起呆愣的小熊猫就跑。
等他跑远,另外三人果断撤去束缚,直接纵身连跃离开这里。
姜里雁连挣扎都懒得,任由他们各显神通。
神剑没忍住噗哈哈笑了出来,说道:“没想到啊,还有人敢跟你动手,这不虎口夺食吗?”
话音刚落,郁郁葱葱的山林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攀附着大树的藤蔓犹如墨绿蟒蛇在林间穿梭。
“呼,还好咱们够默契,嘿嘿,刚才那女修估计都傻了吧。”抱着小熊猫的人只为飞速逃离,此时脉内灵力都快耗尽,他赶忙取出一枚驭妖宗的符咒打算先收服小熊猫。
然而符咒贴上去,就被小熊猫不满地伸爪拽下来,比起这修士有些汗臭的怀抱,它还是比较怀念闻起来香香的姜里雁。
它没在意自己的举动让修士都快吓个半死,只想挣脱这个怀抱。
然而另一边,修士同伴却忽然惊叫了一声。
他望过去,才发现此刻自己竟被一条条墨绿藤蔓笼罩包围,修士惊得额头沁出汗珠,立即松开手取出数十张雷符,对着藤蔓一阵狂轰乱炸。
但无论炸出多少个缺口,很快都会有新的藤蔓游动着填补上,而这个藤蔓牢笼,正在缓缓收拢。
小熊猫回来的时候,是踩着已经团成球的藤蔓,平衡力极好一路踩在上面,让藤蔓牢笼滚着回来的。
姜里雁起身直接抓着神剑剑柄从土里抽起来,小熊猫早已经一脸呆懵地从巨大的藤蔓球里爬下来了,她举起手里的剑不顾神剑哎哎叫唤,对准了藤蔓球一拍。
里头装着四个人的藤蔓球直接呈抛物线高高飞起,然后不知落到了哪个远处。
神剑让她这么一抽,气道:“下次再拿我当拍子,我跟你急。”
“好了别气了,下次一定不会。”姜里雁随口敷衍地哄了几句,然后目光望向了前方。
也不知是什么麻烦吸引体质,明明就想着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窝着等徒弟们探索秘境结束,好家伙这是打起了车轮战,刚来一伙人送走,又步伐一致地走进来一群人。
一群黑袍红领的修士走了过来,随后向两边分开,露出被围在中间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同样黑色的窄袖衣袍,只不过身前绣着一匹眸光冷然凶狠的神兽睚眦,腰间还特意用了条银白腰带勒得极细。
看模样倒是个出挑俊朗的年轻修士。
郑若虚慢慢悠悠地走出来,在离姜里雁三四米的距离站定,不掩视线上下打量她,旋即轻笑道:“就是你纵容徒弟杀了我的儿子玉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姜里雁也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想象了一下,一脸严肃的中年人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叫了声父亲,那画面感确实颇为微妙。
“若阁下说的是那个没有家教,不懂礼数,行事猖狂的玉剑。”姜里雁下颌微抬,表情淡定地挑了挑一边眉毛,气度淡然之中又显得有些嚣张地说道:“对,是我没错。”
连着三个四字贬义词套在他死得渣也不剩的儿子身上,郑若虚依旧笑得如沐春风,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姜宗主难道不清楚什么叫杀人偿命吗?”
姜里雁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轻蹭,低头看了眼,小熊猫做贼似的悄咪咪抱住她的小腿。
见到这一幕,她嘴角轻扯,然后看向郑若虚,说道:“清楚,所以玉剑想杀我徒弟,因此偿命,有什么不对吗?”
郑若虚闻言愣了愣神,随后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时伸手拭去自己眼里笑出的泪。
“你们都散出去,不准任何人靠近此处。”郑若虚嘴角勾起一边,笑容油腻、声音暧昧地说道:“本监察使对姜宗主甚是感兴趣,有些话,想私底下与你一人好好的说。”
稽查司的人早对自家监察使浪荡性子习以为常,见此不过是点了点头,便散开潜伏于山林之中。
郑若虚抬手丢出一片雷网,隔绝了外界一切靠近,也让里面的人无法出去。
“好了,有话直说吧,别用这种腔调和我说话。”
姜里雁一看他露出油腻的表情,就有些手痒,若不是刚才这人一本正经传音告知她先做戏引开稽查司的人,之后另有事情与她商讨,姜里雁真的蛮想拍飞他。
郑若虚自诩样貌俊美,风流倜傥,迷倒无数女修,原本还想再调戏她几句,见姜里雁眼神越发危险时才作罢。
“姜宗主的确实力非凡,但若是得罪了仙盟,你是无妨,玄山和那些弟子可就要过得有些举步维艰了呢。”郑若虚笑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一点不用他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大多数秘境进入资格以及历练任务都掌握在仙盟手里,与仙盟明面上交好的宗门势力也不少,倘若姜里雁一意孤行非要得罪仙盟,换来仙盟的针对报复。
只要他们表达出一些意思,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些什么,就能让玄山彻底败落。
姜里雁与他对视,看着郑若虚自信的笑容,她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原本姜里雁想着仙盟派人来试探,左右不过是那几种场面,到时候她就可以打了小的来老的,打完一个便要一次不同数目的补偿,毕竟她出手也是很辛苦的。
哪怕最终对上仙盟盟主,姜里雁也要用武力震慑这些莫名优越感极强的瓜皮。
没曾想,写好的剧本似乎在第一镜郑若虚出场这里,剧情就已经有了走歪的趋势。
郑若虚见她不开口,以为姜里雁也认可他所说的那些话,便自信道:“其实,你我不一定非要成为敌人……”
他习惯性挂着暧昧笑容。
导致神剑听了这话一阵来气,也不装了,直接飞起来对着郑若虚斩下。
那一刻虫鸣鸟啼之声在郑若虚耳边消失,他惊出一身冷汗,反应极快地抽出一把玉骨折扇挡住落下的剑锋,金玉交击,碰撞爆发的能量吹起一阵罡风。
原本紫白雷蛇游走的雷网竟是碎成了数块,稽查司潜伏在四周的人纷纷一惊,取出武器便要靠近,好在郑若虚反应极快地又取出一张雷网笼罩。
“这……”
“监察使既然无事,大家继续守着,不得议论此事!”
众人虽然神情如常地继续隐匿,却都有些咋舌不已。
雷网是他们仙盟稽查司人手必备的一件宝贝,可攻可守好用的很,监察使用的雷网已是地阶灵器,却碎得这般干脆。
到底是打得多激烈,才会打出这样的阵仗。
…
…
“胆子不小啊,敢对她说这种话,看剑!”
雷网内的空间有限,神剑追着郑若虚或劈或砍,好好的一个大乘圆满的修士,只能勉强以手中折扇抵挡,四下逃窜躲得极为狼狈。
郑若虚眼角余光瞥见姜里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果断站住,喊道:“神剑前辈且停手,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神剑看姜里雁没有阻拦的意思,也就不再演下去,哼了一声便退至她身旁。
“我的意思是……”郑若虚喘匀这口气,无奈道:“玉剑之死,我可以压下去,仙盟既可以在此事上面做文章大动干戈,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看我想如何。”
说到最后,郑若虚理正衣冠,展开手里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了起来。
他是天字仙盟稽查司的监察使,只受那一位盟主的调遣命令,郑若虚要这件事石沉大海,又有谁会去特意捞出来?
姜里雁问道:“那么,你有什么目的?”
或者应该说他到底图谋多大,才会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死都可以作为交易。
郑若虚笑道:“算不上目的,如今盟主久不管事,闭关修炼多年甚少出来露面,我掌管一座天字、三座地字、十六玄和三十二黄字仙盟,日夜操劳,只是不想再过这一人之下的日子罢了。”
“你想夺位?”神剑一听,好奇地凑上去。
姜里雁看它一眼,说道:“他若是打算夺位,还要与其他三人相争,郑监察使的意思是要带着手底下人,脱离仙盟单飞吧。”
郑若虚折扇合起,敲向手掌:“正是这个意思。”
“离了仙盟,你又能活多久,哪来的自信?”姜里雁问道。
“有这样想法的,三位天字监察使里可不止一个,每日送去盟主闭关洞府的修行资源数不胜数,换来一个甩手掌柜,叫我们如何不生出异心?”郑若虚说得理所当然。
姜里雁没说话,她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仙盟想搞事情,她奉陪,但私下结盟玩这种阴谋诡计,就不是姜里雁喜欢的路数了。
郑若虚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折扇抵在唇边说道:“姜宗主尽管放心,此间事了,我要的只是玄山一个认可,毕竟就算是分离出去,我也是极愿意维护好天元人族利益的。”
“就依你说的吧。”姜里雁神情淡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对仙盟这座庞然大物并无什么好感,若是有个人打算搞风搞雨,姜里雁还真不介意为他煽风点火助燃一把。
至于对方所说的图谋玄山不多是真是假,隐藏了什么打算,她都不在意,郑若虚最好是演这出戏的时候别把她护着的人圈进去。
不然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出手了。
见事情谈妥,郑若虚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通红的印子浮现,他朝姜里雁和神剑笑了笑便撤去雷网。
稽查司众人钻出各自潜伏的位置聚回原来位置,就看见他们的监察使大人笑得一脸下流,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
大家忽然好像都明白了什么。
郑若虚收起笑容,年轻面庞上是执掌数座仙盟的威严,他好似是特意沉着嗓音说道:“我与姜宗主一见如故,此前种种不过误会,既然已经查明了事情真相,你们都随我回盟吧。”
稽查司这些人纷纷神情一肃,目光交流间,大家都明白了。
监察使大人恐怕又见一个爱一个的习惯来了,结果碰到这块铁板,让人家给揍了。
想到先前破碎的雷网。
众人忍不住敬佩起郑若虚,连一宗之主都敢调戏,打成这样还笑得出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天字监察使的原因吧。
仙盟稽查司的人来了又走,神剑疑惑道:“跟他扯上关系有什么意思,仙盟对你来说又算不上威胁,惹恼了干脆平夷他们就是,这人说得好听,我却觉得不靠谱。”
成立了千百年,仙盟不止一次有过内忧外患,可什么时候真的分崩离析过?
神剑觉得也就只有姜里雁真的生气降维打击,才能把仙盟打残打死。
姜里雁说道:“他自己一个人当然不敢反水,刚才雷网破碎,他另取一张的时候,灵力波动有些奇特,熟悉得让我想起一个家伙。”
“……谁?”神剑迟疑问道。
“烛龙。”
神剑惊了,这位大神中的大神,甚至已经不能以神兽称之,怎么会跟仙盟的监察使扯上关系:“不可能啊,再说了,它图什么?”
就那位睁眼闭眼就能让整座天元界开灯关灯的大佬,苦心积虑算计一个仙盟,这也太扯了。
“我说了,只不过是灵力波动让我觉着有些熟悉,并未沾染上了烛龙本尊的气息。”姜里雁皱眉道:“吵吵什么,你待在十六州这么久,其他宗门势力一些秘闻难道就没听说过?”
神剑闻言,有些扭扭捏捏道:“除了镇场子跟打架,我就偶尔指点一下宗里的崽子们,然后睡睡觉什么的。”
“天墟这个宗门,你了解多少?”姜里雁问它。
“只知道这个宗门功法擅长堪破虚妄、制造幻境与布阵,跟人打斗的时候阴得很,真真假假身在何处混淆五识,诶?”神剑说着说着,自己就琢磨出味道来了。
姜里雁说道:“之前仙盟有个监察使发出召令,我去了。当时他布下阵法,将一处薄弱破损的界壁修补完整,那会儿我倒是没觉出什么,现在想想,也许郑若虚早已和天墟结了盟。”
“那他何必找上你,玄山到现在都还没个重建的影子,几个徒弟还都小。”神剑坐镇剑宗这么久,也多少知道些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猜测道:“难道他知道你是谁了?”
姜里雁叹口气,拍拍它的剑柄,说道:“以后少动脑子,这事不适合你。多半是天墟图谋玄山的东西,郑若虚只不过是卖天墟一个好罢了,还要让我也不知其中缘由,实打实地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是个狠人。”
“我哪来的脑子。”感觉自己被讥讽了的神剑气鼓鼓地飞到一边。
…
…
“为何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师父和师兄他们。”
傅青芽擦擦额间的汗。
她正站在一片悬崖底下,刚才运气不佳,一个没注意跌落到这崖底,好在最后提气轻身才没摔到自己。
这一路上,傅青芽可谓是多灾多难,但她自知修炼了这样特殊的功法,就要适应。
自从师父为她蒙蔽了那不可名状邪魔的联系以后,傅青芽也不再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她神情平静地找回到上边的路,倒是在崖底采了好几株灵植。
此时,她未注意到的是自己头顶悬崖边上,有块巨石摇摇欲坠。
而身后悄然跟随了一只人面多足虫身的妖兽,扭曲的人脸咧开嘴,露出交错成圈的利齿,涎水挂在利齿上面不住滴落,它无声地爬行接近。
捕捉这样味道香甜的食物时,它向来懂得需要不动如山,迅捷似兔,抓准时机,便疾如闪电地飞身扑上去。
这妖兽数不清的虫足蠕动,它贪婪的六只眼睛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傅青芽,要一口咬在她脖颈处。
但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绝佳的出击,怎会撞上一块巨石,人面砸进了巨石里,巨大的冲击力也将巨石撞飞十来米,发出巨大的轰隆响声。
虫身无力地抽搐蠕动了一会儿。
傅青芽愣愣地起身,抬头一看,原本在头顶是有片阴影的。
难道是这只妖兽救了她?
不管怎么样,师父说过做人要先礼后兵,傅青芽走过去,小声地朝半个身子怼成饼状的妖兽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它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死得好冤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怜的妖兽永远也不会明白,因果律武器的可怕。
作者有话说:
大家吃粽子了吗!!
我估摸着半夜还会悄悄更新一章,是补今天哒。
好爱你们呀哈哈哈
还有黑莲真不是女主的崽!
CP也是未定,暂时没想好,反正要写长文哒,所以大家莫急莫急,我会努力保证双更的同时争取三更!感谢在2020-06-24 23:18:21~2020-06-25 20: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翔,来喝六个核桃 3个;元初和她的小徒弟、小乖、原来是微微吖o(*≧▽、森林小丘之陬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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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突袭(2合1)
短刀破开妖兽心口, 挑出一枚赤褐色妖珠,霍静然神情冷静地把它收入囊中。
“师兄,我们要去山顶吗。”霍静然望向岚烟笼罩的山脉, 只隐约得见线条轮廓,她目光一转看向姜乌问道。
姜乌点点头, 说道:“师父到现在还没来找我们, 应该是想要我们自己历练, 据闻山顶石屋里有这座洞府秘境主人平生所藏, 我们去看看吧。”
一路上样貌看似无害的少女与少年, 不知骗了多少人的眼睛。
虽说秘境之内严令禁止对同道出手,然而一些心思不正的修士也有应对方法, 挑准了目标以后, 直接出手抢夺他们所得, 再任由秘境法则将自己驱逐出去。
他们倒也聪明, 识得各大门派的衣着和绣纹,专挑小门小户或是散修动手。
姜乌和霍静然解决了好几拨起异心的修士, 明明一路过来碰不到几只妖兽却也莫名其妙收获颇多。
往山顶的路并不算难走,练气士甚至没有布下任何阻碍,一条山路坦坦荡荡。
当他们看到石屋时,山顶这片原本还算开阔的地方早已经挤满了修士。
“看一看, 瞧一瞧啦!练气士石屋攻略大甩卖, 三枚灵石一本, 十枚灵石三本, 不议价, 大优惠啦!”
人群中有个头发极短, 穿着身松垮麻布衣的奇怪青年, 手里捏着几本粗糙的薄书叫卖着。
一些年轻修士围着他里三圈外三圈, 其他较为年长一些的修士面露不屑,眼神却总是时不时瞟过去打量。
霍静然好奇道:“攻略……是何物?”
旁边见她是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便笑着解释道:“就是石屋主人所设的考验,那书里写了应对之法,好像听说真有几人买了他的功法,从石屋里得到些东西。”
“而且我还听说这人一直待在秘境里没出去过,说不准就是春秋阁的人自己故意换了身装扮出来兜售,他们可真会赚灵石。”另一人也插嘴道。
姜乌瞥了眼人群中的青年,随后朝霍静然笑笑道:“要我去买一本来瞧瞧吗?”
“不必了,并非每一次都会有人兜售此类攻略,还是脚踏实地靠自己更稳妥一些。”霍静然摇头道:“师兄,我们走吧。”
姜乌眼神颇为赞许,他自然也是不屑看什么攻略的,这份自信倒是与姜里雁如出一辙。
原先说话那两人讪讪,他们原本也想挤进去买一本攻略看来着,这么一说倒像是心境还不如两个年少的孩子。
姜里雁这时也到了山顶,脚边仍被小熊猫紧紧抱着,它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人人的景象,默默地抱得更紧了。
“师父!”
一直表现都很沉着淡定的霍静然,在目光不经意瞥见姜里雁的时候,眼神都亮了几分,回头示意师兄跟上后,自己便挤开人群走到姜里雁面前。
姜乌也跟了过来,不等站定,少年面上笑意都明亮了些,乖乖地喊了一声师父。
“进过石屋了吗?”姜里雁索性左右开弓,一人来了一下摸摸头,她也看见人群中头发极短的青年,微眯了眯眼问道:“那是谁。”
姜乌语速不疾不徐道:“还没进去呢,想在这儿先等青芽师妹和兔叔,算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要往山顶来。至于这人,不知来历,在这儿兜售石屋的攻略。”
“就是书里写了如何应对石屋内考验的法子,我与师兄都瞧不上。”霍静然仰起头看姜里雁,手里还捧着好几颗妖珠道:“师父您看,这是我今日斩获的妖珠!”
姜里雁很认真地摸了摸她软乎发顶,鼓励笑道:“真棒。”
一旁姜乌目光微闪,也有些手痒想把囊中妖珠捧出来。
可如今自己毕竟是大师兄,要替师父照顾好师妹们,想到这,他心中微叹,或许这便是成熟的代价吧。
神剑在边上,看到这和乐融融的一幕,心拔凉拔凉,总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那一个。
没等太久,傅青芽与荼兔的身影也从另外两条山路走了上来。
山顶人潮汹涌,几乎大多数进入秘境的修士,都是为了石屋内的各种典藏,尤其是一些功法与丹方,若能得到一份,便是当场暴富。
不过傅青芽和荼兔也一眼就瞧见了姜里雁。
神剑待在她边上静静飘着,谁都不敢靠近一寸,生怕脚下打滑把脖子送上去。
姜里雁对靠近的荼兔说道:“你去买本攻略来吧。”
又让傅青芽和霍静然也一人去买一本。
青年倒是会做生意,石屋有三种不同的考验,问心、登天、幻莲,然而进入的机会只有一次且是随机考验,他兜售的攻略也相应分成了三本。
意味着只买一本,就有可能撞上没买的另外两个秘籍。
十枚灵石对于行走在外多年的修士而言,咬咬牙还是可以消费一下的,何况人群里总有这样那样的声音,绘声绘色地说着哪个修士就是借着这攻略,闯过考验。
刺激得不少修士都掏出灵石大方购买。
姜里雁让荼兔和两个徒弟散开去买,就能省下一块灵石,现在毕竟也是要照顾孩子的人了,精打细算再好不过。
很快三人便分别拿着一本攻略回来,姜里雁打开自己问心翻了几页,内容倒是说得挺详细,只不过问心考验的是心境,攻略里只是简短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收取三枚灵石正好是修士们看过以后不会觉得白花灵石的度。
“这攻略没什么大用,你们直接进去吧。”姜里雁也不打算让徒弟们看攻略再去接受考验,这不是她的性格,把三本书拿在手里看向他们说道。
姜乌等人点头,穿过人群逐个推开了石屋的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神剑却很好奇这书里写了什么,一个劲地讨要。
姜里雁丢地上让它自己去翻,神剑凑上去拨开书页,连着把三本都翻到最后一页,不感兴趣地说道:“也没什么嘛,这上面怎么说千万别打开最后一页,啥意思?”
“你可以试试,反正也没什么东西能伤到你。”姜里雁隐秘地勾起唇角,轻声说道。
神剑不疑有他,齐齐翻开最后一页,贴在粗糙书页的磷粉摩擦,直接将整本书都烧得干干净净。
“你!”神剑凑得近,剑尖都被磷火烫了一下,对它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也被下了一跳,他气得跳脚:“这小子和你一样损!”
好在他们设了隔绝外界的屏障,否则神剑这骂街的声音都能飘到山底下。
姜里雁淡声道:“十块灵石记得赔。”
“大人,我也想去石屋里看看。”荼兔知道神剑来历,憋着笑走到姜里雁身边说道。
姜里雁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说的我也想进去了,我们一起吧,免得浪费了进这秘境花的灵石。”
荼兔连连点头:“好!”
“那我呢!”神剑蹦跶。
“要进去不会自己去么,多大岁数了,难不成还要我抱着你去?”姜里雁横它一眼,自顾自走向石屋。
荒古时期像这般心善的练气士其实不少,正如妖族一样,那时候大家都过着极不稳定的生活,修炼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比如今修炼体系早已成熟。
何况强者之上还有更强者,不同族群之间少有结盟,互相为食。
人族生存环境尤为艰苦,也因此诞生许多惊世绝艳的人物。
这名练气士当初或许还能活得更久一些,却甘愿花费心思布置这处秘境和考验,为的不过是后来者能从此有所获得。
这也是为什么姜里雁不打算将秘境里的好东西搜刮干净的原因。
她随心所欲惯了,在荒古更是横行无忌。
但也敬重一些人或百族,他们值得。
就当是到了著名景点打卡一下,姜里雁这么想着,推开了石屋大门。
眼前光线明暗交错,直到彻底正常时,姜里雁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过于熟悉。
四方的莲池里,池水微微荡漾,如此宽敞的池子里仅有一株青莲独立于世。
姜里雁:“……”
这什么鬼。
刚才姜里雁没有翻开问莲的攻略,自然也不清楚这项考验的具体内容。
池中青莲无风自动的身影忽然一僵。
随后莲池消失得干干净净。
青莲则是化成一名女子,甚至不敢有别的动作,直接原地跪下趴伏在那儿,颤声道:“饶……饶命……”
似她这样的花妖,在荒古时期甚至不敢叫出姜里雁的任何称呼。
姜里雁看出她本体是株牡丹花妖,扎根在土里的花妖硬是被扮成水生莲花待了这么多年,也是有些惨得让人同情。
“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姜里雁扶额道,她其实觉得自己平易近人又友善的,到底是什么让这些家伙误会了她呢。
牡丹身体抖成了筛子,是不会吃人,可她亲眼见过姜里雁出手的场面,当时天地变色,一头几乎如山大小的凶兽直接被捶翻倒地,其他凶兽想上前劝架,也都跟着躺下了。
整整齐齐一家凶兽,愣是无一幸免。
“说说,怎么会扮成我的本体在这考验修士?”见她只知道害怕,一句话也不说,姜里雁有些无奈,只好温声问道。
牡丹虽然害怕自己说错话,但更怕不说话惹恼姜里雁,听她发问,连忙趴伏得更贴地说道:“小妖受了主人的恩,愿为她守住此处,主人善良,便说让我只需在此传扬您的风采万年即可。”
姜里雁微愣,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自己的迷妹专门设下的考验,让前来经历考验的修士,都能见识到她。
这种感觉倒是有些怪异,说不上讨厌。
“那你是怎么传扬我风采的呢?”姜里雁有点好奇。
牡丹抬起头,吓得结巴:“您、您现在要看吗?”
姜里雁点头:“嗯,表演给我看看。”
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模样,牡丹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腿脚都忍不住地发抖,好不容易站起来才接着说道:“小妖这就为您展示。”
牡丹再度化作一株青莲模样,还幻化出一头狰狞妖兽。
然后姜里雁就看着她忽然伸长根茎,整朵青莲以头槌的攻击方式痛击那头妖兽,砸得妖兽嗷嗷乱叫。
姜里雁:“???”
这练气士怕不是来黑她的,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打过人。
随后牡丹还展示了什么叫豌豆射手,以及飞光利刃般的莲瓣攻击,只留光秃莲蕊的场面。
姜里雁心平气和地说道:“是你主人教的这些吗?”
但凡牡丹妖说句是,姜里雁当场就把这座秘境掀了。
“不、不是的。”牡丹停住动作,她怯声道:“这是小妖观摩您一次打斗后,心有所感领悟出来的。”
除去对姜里雁由心的惧怕以外,牡丹确实很崇拜她,虽说都是妖,可不同族群化妖都有先天的强弱之分。
灵植化妖,大多都柔弱不堪,除了样貌昳丽和柔若无骨的身姿外,再无其他好处,大多数灵植化妖多是成了其他强大存在的玩物,或是成了盘中餐和炼药的材料。
姜里雁颠覆了他们对灵植一贯来的印象,纵使再觊觎混沌青莲,可又有谁打得过她,如此强悍。
然而就算他们不招惹,姜里雁自己也长了脚,成为荒古移动的恐怖大魔王。
牡丹仍旧记得,在灵植妖族里仿佛神明的姜里雁,到了别的族群里,就是个噩梦,尤其是那些可怕的凶兽教训自己家的小崽子,都是拿姜里雁的名号来吓唬的。
‘再不将本命神通练好,就把你丢去喂花!’
姜里雁无声叹息,这牡丹妖胆子小得她也没了气,何况她也看出来牡丹妖说的话很真切,也就是这朵花真心实意地崇拜她,才会琢磨出那些招式。
“以后别把这几招展示出去,不然我真的会生气。”姜里雁无奈道。
牡丹连忙点头,又猛然跪下趴伏道:“主人曾说过,若是您亲临此地,而她已殒命的话,便让我追随您在身边侍奉。小妖知晓您绝不缺少追随者侍奉,还请您给小妖一个机会。”
“你主人是谁?”
从一开始姜里雁就想问这个问题,这练气士在她看来没有半点熟悉,但对方似乎到死仍然记挂着她,这就有点奇怪了。
牡丹连忙说道:“小妖的主人是一名散修,不曾留下什么名号,只是她曾感慨过,是您从凶兽口中救下了她,还传了一门神通法术,正因如此主人才能踏入修行。”
姜里雁目光游移了一下,她从凶兽嘴里救过的人和其他东西数不胜数,这个检索条件根本不起作用。
随后牡丹又道:“主人面上有块龙涎疤,也是您为她去掉的。”
这么一说,倒是让姜里雁想起来一个小姑娘,记忆隐约有些模糊,姜里雁只记得她被救下时双眼明亮,不见惊惧,只见泰然自若地从容赴死。
也因为这样,姜里雁才传了她一门神通法术,想着有这样眼神的人轻易死了未免太过无趣,便想让她多活久一点。
姜里雁回神看向牡丹,她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是抱怨了一句,整日这么打来打去,若是有谁能给我记下来这帅气场面便好了。
所以,这就是为何她会让牡丹扮成自己本体模样,在这儿考验进入秘境的修士们?
要让天下来过的人都看看她的风采。
想法倒是个好想法,可惜遇到个憨憨花妖。
姜里雁有些头疼,留牡丹妖在这,以后自己的形象指不定怎么被毁,便答应她:“跟我走吧,只不过以后别动辄就五体投地,看着不舒服。”
牡丹妖激动不已,刚想跪下连连磕头就想起姜里雁的话,只好起身跑到她身边跟着。
刚站定,牡丹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从怀里摸出一块约莫拇指大小五光十色的沙砾,说道:“这是您送给主人的一粒息壤,秘境便是依托着它才得以稳固,您瞧瞧。”
姜里雁原本没想收下,但随后又想到自己进来时交的门票,再看看刚才山顶人挤人的场面,不过一日半便可赚取这么多灵石,她眯了眯眼眸,接过这粒息壤。
是时候为自己的宗门考虑下创收的事情了。
“出去后,不要暴露自己是幻莲考验的事情,知道吗?”姜里雁决定离开,走之前特地叮嘱牡丹妖,她看着倒是挺赏心悦目,就是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牡丹妖认真点头,认真地跟上姜里雁的步伐,这可是她们所有灵植化妖的偶像,在守了这座秘境数千年的枯燥等待后,终于是迎来了回报。
想到这里,牡丹妖瞧瞧抬眸望了眼姜里雁的背影,瞬间泪目。
考验连主考官都跑路了,自然是没法儿继续下去。
那些同样进入幻莲的修士们,一脸茫然地被传了出来。
“诶,真是奇怪,我刚躲了莲子雨,还想提防再有别的招式,怎么就出来了。”有修士与身边好友说道。
“别提了,我还看见那朵青莲花突然说了句什么,就不见了!”这人也是一脸无语。
强行被传出来的人堆里,有个修士幽幽说道:“我倒是听得清楚,好像说的是老娘不干了。”
姜里雁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低着头跟在她身后的牡丹妖,但既然与她有些渊源,想不带也带着了,以后让荼兔多教教她就是。
被临时托管给神剑的小熊猫见她出来,果然跑过来抱住她小腿不肯撒手。
不多时,三人一兔也推开石门走了出来,只有通过考验才能够以这种方式走出来,众人议论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都十分炽热地盯着他们手里捏着的薄薄纸张。
这是都得了丹方!
一时间想求购丹方的人,想问如何通过考验的人,纷纷凑过去。
姜乌他们倒是还好,荼兔对外人可没什么好脾气,个子不高,但怒喝的声音却像是一声惊雷炸开,斥道:“都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哟,小小兔妖这么大脾气,难不成是想跳起来打我膝盖?”
众人在这秘境里修为相近,谁还怕了谁不成,就有一人调笑道。
荼兔身为族里有名的猛男,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猩红兔子眼瞪圆刚要出手,遥远天际却忽然破开一个巨大黑魆魆的口子。
罡风气流在秘境内胡乱席卷,山顶修士们犹受其害,他们最高不过是凝丹期修为,高过这个修为的修士倒是不惧罡风,只是修为遭到压制,只能勉强稳住自己身形。
其他修为较低的修士,身上和脸叫罡风刮出道道血痕,倒霉一些的连头发都没了。
几个徒弟们倒是站得很稳,姜乌身后自然浮现一道金乌虚影,高傲的神鸟低头睨着众人,随后展开双翼将荼兔和两个师妹笼罩,使他们不受罡风侵袭。
原先开口嘲笑荼兔的修士让罡风吹倒在地,荼兔经过时还特意从他身上踩过去。
一行人稳稳地经过七歪八倒的修士们,走到姜里雁跟前站定。
姜里雁目光落在远方天际,破开的口子里飞来一群人。
很快,这群人便纷纷落在山顶。
“十六州的修士也不过如此嘛,小小罡风就折了你们的战斗力?”
这群人皆以一张刻画着星辰日月的面具覆面,披着一件大氅,黑色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大衣上嵌着大小不一的灵矿晶石,像是把虚空披在了身上。
最先开口的是他们之中披着月白大氅的人,说话的声音嚣张肆意,却有些少年气。
黑衣人堆里,有一道怪异嗓音响起,说道:“主人,声音。”
月白大氅回头,面具之下的脸似乎露出思索神情,随后无所谓道:“反正这都是群要死的人了,声音做不做遮掩都无妨。”
“是……星月教!”
倒了一地的修士里,忽而有人惊叫道。
月白大氅笑嘻嘻地看向他:“挺有见识,可惜答对了也没用。”
“动手杀了他们吧,然后黑一二三进去取东西。”他随意地说道,目光一转,看到山顶边上仍旧站着的姜里雁师门众人时,微微一愣。
他的手下自然也注意到了,身周淡紫色的能量晕开,默默靠近姜里雁众人打算先解决掉他们。
穿着月白大氅的少年伸手制住他们,话里带笑道:“你们去解决这些躺着的,他们让我来。”
那几人果断转身。
姜里雁朝自己两侧各看了一眼,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早已跃跃欲试的霍静然直接持着短刀身体轻盈地疾飞出去,姜乌从容不迫地在一个个倒地修士间,仿佛在庭院散步般,靠近一群黑衣大氅。
傅青芽双手捧着骰子,两股柔和的光芒自骰子里飞出,落在霍静然和姜乌身上。
姜乌还有闲暇回头朝她点头轻笑一下。
黑衣大氅们知道这帮人有古怪,停下了结修士们的动作,纷纷严阵以待地看向姜乌。
“你这几个徒弟收得是不错。”神剑见到这一幕感慨道:“一般的修士见到这场面,早已两股战战了。”
姜里雁嘴角含笑,看向霍静然那一边。
少年修炼的功法奇特,就像是总能预知到霍静然下一刀会落在何处,提前躲闪掉霍静然凌厉攻势,然而随着霍静然疾如雷电的刀法连招,他躲避的悠哉姿态渐渐有些吃力。
霍静然忽然抬头一笑,少年自知不妙,但随着几片不易察觉的冰晶落在自己肩头,极寒导致他整个人身形僵住了一瞬。
仅是这一瞬间,霍静然便抓准时机,左手刀划过一道漂亮弧线在少年喉间,右手刀则是快准狠地刺向他的心脏。
干净华贵的月白大氅溅了一道鲜红色。
“确实不错。”姜里雁嘴角微翘,得意地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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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离开秘境
十几个黑衣大氅宛若夜枭四散, 姜乌闲庭信步般在他们之间穿梭,剑光晃出柔和明月光,攻守兼备。
他以指代剑, 心脏处的金乌随着主人战意昂扬,也不甘蜷缩地飞出, 停留在姜乌的肩头冷冷注视着黑衣大氅们, 偶然振翅, 星星点点的火光四溅。
星月教众原本就被剑光逼得难以近身, 在看到姜乌肩头的神鸟时更是瞳孔一缩, 他们之中只留九人,剩余几人飞速赶到白衣少年身边相助, 逼退霍静然。
而这九人则是迅速结阵, 各自手捧一块灰白碎石, 按方位站定, 随后彼此之间互通灵力,连接出一道北斗九星的天象。
九星杀阵, 这是星月教尤为有名的一式杀招,能够接引星辰之力的神通本就不多,何况是七星之外的另外两颗隐星,这次甚至不惜布下破军值戍阵, 大凶。
星月教众实力本就高出姜乌一个大境界, 但仍旧选择郑重其事地布下此等杀阵。
他们知道修真界有一种人, 本就不能以常理和修为来衡量。
似这般有大妖血脉的存在, 向来都是有杀错没放过, 绝不给他一丝一毫生机。
金乌立于肩头, 忽然叫了一声。
杀阵之中, 七颗星辰之间气机衔接, 爆发出一股浩瀚的力量,还有另外两颗暗星。
而姜乌只是笑笑,原本跟着姜里雁一起围观的神剑忽然咻地飞了过去,直接塞进他手掌里,姜乌微愣,师父说为他重铸的剑还未铸好,原本姜乌打算以金乌赤炎凝剑暂代。
神剑自是感受到他体内运转开来的力量,正如多年以前,自己与之并肩作战的主人同源同脉的剑诀。
“别愣着了,除了我天底下没几把剑能承得住这剑诀力量。”神剑声音严肃又抑制不住地露出得意:“你试着持我使剑诀,就知道我有多好用了!”
姜乌嘴角微抽,这位神剑前辈说话真是一如既往地叫人觉着……一言难尽啊。
但到底是超越灵器范畴的神剑,姜乌持着便觉剑意微动,气息流转远比往日更加流畅,而使用剑诀时,更是变得轻松许多。
阵内星辰之力已然成型,呈绞杀之势,由外至内收拢。
姜乌眼神变得沉静,以他为中心倾泻而出的金乌赤炎若流水一般,淹没了整座杀阵,金红色闪耀的火焰绚烂夺目。
星月教众不为所动,只要阵法不破,看似焚毁万物可怕至极的金乌赤炎也奈何不了他们半点。
九星的力量收拢,与金乌赤炎交错融汇,看似漂亮的画面,却是触之即死的险境。
姜乌持着神剑像是发起呆,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他双瞳金红璀璨,这意味着姜乌连金乌血脉的力量都用上,能量消耗巨大。
“快!催动阵法!”
星月教众见这一幕,哪还不知道他正在憋大招,连忙加大输送灵力,催化阵法内星辰之力的收拢速度。
姜乌忽然持剑朝着身后一处方位,像是轻轻刺去,点了一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需要突破这层瞧不见的壁垒,需要耗费多少力气。
当清脆的一声碎裂响起,姜乌周身都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若是顶着不适看去,便会发现把他笼罩的光团,竟是一道道游龙般的细长光影组成。
“诸位,结束了。”叫人看不清楚他神情的光团里,姜乌轻声温和说道。
随后,山顶像是升起一轮明日,又陡然炸开。
近千道同样引自九星之力的剑气,着金乌赤炎,循着姜乌的心念落在了那些黑衣大氅的身上。
原本凭姜乌自己,只能凝结约莫三百道剑气,但神剑与熟悉的剑诀配合,一时激动,悄悄为他补增灵力。
姜乌自然知晓神剑暗地里的作为,他也不恼,只是在那一式天地为之侧目的剑招使出以后,默默松开握住神剑的手。
…
…
另一边,前去帮助自己主人的黑衣大氅也是打得苦不堪言。
且不说霍静然手持双刀,攻势凌厉无双,而防守得又滴水不漏,刀光每每闪烁着紫白雷电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残留许久才会消散。
这意味着他们若是拉不开距离,就会被霍静然约束在一处小小的空间里,任由她宰割。
最过分的地方在于,远处还有一个小姑娘,神情严肃认真地扔骰子玩。
每次扔出一次结果,都会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他们。
很快他们也清楚了这目光里所含的意义。
这几个星月教徒,从来都不知道打斗之中,竟然能有这么多‘意外’发生。
其中一人清楚再这么下去断然不行,不远处还有几人看戏般的站着,连这几个孩子他们都打不过,谁知道那几人出手会是什么场面?
尤其是在姜乌使出那一式剑招之后,他悄然回头看了一眼。
同教的兄弟们竟是无一幸免,身上皆是剑气刺穿的伤,而那些剑气还在他们体内胡乱四窜,狠绝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拦住白衣少年,劝阻道:“主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白衣少年冷眼盯着他,另外几个星月教徒见状,迅速上前挡住霍静然的攻势。
“天星长老答应由您带领取走那件东西,他在外接应。可我们至今没有出去,天星长老仍未派人进来查看情况,恐怕外面也与我们一样,受了伏击。”他迅速说道。
白衣少年捂着心口一片嫣红,垂下眼眸,刚才霍静然的刀尖已经刺入些许,若非及时躲开,早已经心脉受损。
“伏击……”白衣少年看他一眼,语调带笑却冷着脸说道:“你还真是为我找了个好借口,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走吧。”
教徒听出他不悦之意,可到底是主人的命更重要一些,他长啸一声,场内还未死的星月教徒纷纷摸出一颗紫色珠子,随后众人纷纷退至白衣少年身周,以紫珠迅速布下一道阵法。
当气机涌动时,秘境法则裹住了白衣少年和星月教徒,视他们为持了符令进入秘境的修士,以正常的方式要将他们传出去。
白衣少年好似笑着,面具之下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但他巡视了一遍,把姜里雁师门众人的脸都深深记住。
在他看过来时,姜里雁则是微笑了一下。
然后这几人原本要被秘境排挤出去的动作停滞,竟是反被自己布下阵法束缚,拉扯着朝姜里雁滑去。
霍静然和姜乌此时都已经走到了姜里雁身边,见这几人主动送到面前,霍静然在手里转了个漂亮的刀花,随后两个锐利的刀尖对准他们。
几个星月教徒见刀尖越来越近,竟是发狠调动灵力催动一道神通,连着三人仿佛烟花般炸成血雾,笼罩其余教徒和白衣少年,不受任何影响地脱离了秘境。
姜里雁撤去对倒在地上修士们的保护,他们才得以站起来。
修士们神情各异地看着他们,刚才的场面不可谓不刺激,合着自己未战先败,在他们眼里修为不过尔尔的姜乌几人,却将星月教的人打得落荒而逃。
其中一个修士率先开口道:“此番多亏有几位救了我等,我虽是散修,却也知道知恩图报,这三瓶玄阶清心丹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有他做表率,其他几十个修士也不好意思没表示,都各自取出一些灵物或索性给灵石,表达自己的谢意。
一方面既是感谢,另一方面更是打算结交姜里雁他们。
尤其是姜乌方才那式千道剑气纵横的场面,他们扪心自问,自己倘若遇到这样的招数,能躲得过吗?
答案很明显。
既然不愿成为敌人,不如从一开始就释放善意。
三个徒弟没有拒绝这些谢礼,他们也知道自家师父什么性格,便一一收好。
姜里雁说道:“守望相助罢了,大家不必这么客气。”
修士们看着自己送去的谢礼都被收下,再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住。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等徒弟们把谢礼都收好以后,姜里雁觉得这秘境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何况她还要和春秋阁的人交涉一下,毕竟现在秘境掌控在她手里,这么一个进账灵石的好买卖,当然是要带回玄山的。
姜里雁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带走秘境前和春秋阁说说,以免搞出别的麻烦。
至于依靠血雾逃遁的白衣少年,姜里雁没放在心上。
实际上,当时姜里雁可以拦下这道血雾,比这更神奇的逃遁神通她都拦过,只所以任由血雾逃走,不过是想给徒弟们培养出一个对手而已。
这白衣少年一看就是个大反派,虽然自己手里的十六州志对星月教没有一字描述记载,但姜里雁多少也能猜到,这股势力定然不为十六州所容。
也就是与正派相对立的邪恶反派。
白衣少年落地后说的那句话,以及那个修士惊慌的语气,都能证明这一点。
用来当对手再适合不过了,姜里雁在这方面一直都很有经验,对方经过这次失利,一定把姜乌他们都记恨在心,有朝一日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姜里雁默默为自己的用心良苦点了个赞。
当姜里雁整个师门打算捏碎符令离开之时,有些嘈杂的修士堆里忽然挤出个人,正是那短发青年,他一脸激动地朝姜里雁狂奔而来。
就在霍静然忍不住拔刀之际,短发青年直接一个跪下滑行,大喊道:“师父!收了徒儿吧!”
修士们相互低声讨论星月教此举为何而来的声音一顿。
姜乌、霍静然、傅青芽一致微微眯了眯眼,神情与姜里雁算计人时如出一辙的危险。
想跟我们抢师父?
姜里雁头顶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短发青年倒是有些小聪明,根骨资质倒也不错,只是姜里雁不觉得他符合自己的要求。
所以并未理会,捏碎了手里的符令任由秘境将她传出去。
师门众人也不再看他,跟着一起离开秘境。
青年见状,咬咬牙也从松垮麻布衣里掏出块符令,狠狠心把它捏碎。
好不容易碰上这么犀利的大佬,不趁机抱大腿,还待何时?
其他修士大多还没进入石屋接受考验,自然不甘心离开,只是记下姜里雁等人模样,打算之后回到宗门再将这件事尽数禀报。
离了秘境,姜里雁从容地走出来,就发现春秋阁数十位修士静静守在入口处。
有三人站在最前面,先前收取门票的修士打了个哈欠,见姜里雁出来,连忙激动道:“诶,长老!子然师兄!有人出来了!”
春秋阁长老是个模样很严肃的老人,审视般看了姜里雁一眼。
而被叫师兄的修士也一脸严肃地看过来,正要开口之际,却在看清楚姜里雁样子的瞬间呆住。
撒子然默默退后一步,把谈话空间留给了长老。
然而姜里雁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挑眉问道:“曾有一次察觉到有人以灵器窥探我,其灵力波动与你极为相似,那人是不是你?”
姜里雁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记在心里,何况问这话也没打算追究什么,毕竟当初被姜乌杀了的几个修士里,并无春秋阁的人,她不会无端迁怒。
“哈哈哈哈姜宗主说笑了,怎么会是我呢,我向来在阁里潜心修炼,从不分心的。”撒子然默默再退了半步,也是被姜里雁敏锐的洞察吓到了。
姜里雁点点头,像是不经意地疑惑道:“那么,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是宗主?”
问苦长老很清楚自己这个侄子不着调的性格。
让姜里雁再问下去,只会傻不愣登地自己抖落更多东西出来。
他索性沉声问道:“名册上有登记,不过有一事较为重要,姜宗主不如先将那事暂且搁下,为老夫先解惑几件事可好?”
“问吧。”姜里雁下颌微抬,示意道。
此时,三个徒弟和荼兔他们也陆续传了出来。
问苦说道:“方才秘境出现异动,似乎有人闯入其中,而我们也失去了与秘境的联系,姜宗主正好在秘境里,可否告知老夫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姜里雁想了想,回头看了眼姜乌,示意他来说。
“有一行星月教的人,破开秘境,制住所有修士打算屠戮后取走石屋内一件东西。”姜乌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已被我们击退,秘境内的修士无人伤亡。”
春秋阁的修士们表现还算淡定,只是表情有些震惊,互相对视的眼神里交流着什么,但未出声说话。
问苦面上怒色一闪而过,他当然清楚星月教图谋着什么,若事实真的像姜乌所说那样,他需要回到阁里与其他几位长老商议一番。
“幸亏有姜宗主与玄山几位高徒在,春秋阁自会记住这份恩情。”问苦很快便将心底震怒收敛,严肃的脸温和了一些,甚至挤出一抹笑容。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春秋阁在天元各种势力里,算是一朵奇葩。
如果说仙盟于天元而言是官府一类的角色,那么春秋阁就像是垄断了大多数买卖的商业巨头。
像这类玄阶秘境,春秋阁掌握了七十八座,问苦坐镇在此只是因为它比较特殊,还未完全归属春秋阁,需要尝试各种方法炼化将其彻底收服。
倘若这么多修士在春秋阁的秘境里出事,这涉及到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一一来找春秋阁问责,也是件极麻烦的事情。
姜里雁见他这么客气,便轻咳一声道:“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问苦闻言表情严肃,点头道:“姜宗主请讲。”
“我运气比较好,恰巧得了这座秘境的本源,正好玄山此前遭受灭门打击,不少修行资源都被夺走。”姜里雁无视问苦越来越黑的脸色,说道:“想必春秋阁也会成人之美,不会阻拦我把秘境带走吧?”
秘境本源被她得到,说这些话不过是客气一下,姜里雁很少有这么修身养性的想法,大概是抱着徒弟面前自己多少也需要在意些形象的想法。
撒子然闻言更是一脸震惊,要知道这座玄阶秘境,在春秋阁掌握的秘境里创收能力也是排得上号的。
想想阁里那些财迷,若是得知此事,怕不是要怄死。
问苦脸黑得像块煤炭,可先前刚说记住人家的恩情,现在要翻脸,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这……”问苦思索片刻,说道:“姜宗主应当明白,这座玄阶秘境至今不曾消亡,也有春秋阁的一份功劳在里。此事有些复杂,可否随老夫回春秋阁作客,也容我们商讨一个解决的法子。”
姜里雁摇摇头,说道:“玄山还需重筑,我没有太多事情耽搁在路上,还是算了吧,若是有什么想要商榷,你们定好了再派人来玄山。”
她愿意知会一声都已经难得,哪会与他去春秋阁磨叽这事。
“也罢。”问苦虽然专心修炼,却也是领悟过春秋阁和气生财阁风的人,所以也没有强行留下姜里雁。
“秘境此后我会封锁,待里面的修士出来,便会带回玄山。”姜里雁再扎一次他们的心。
纵使心里因为灵石插上翅膀飞走而心痛不已,可奈何人家福缘深厚,偏偏就收服了这座秘境,问苦只好僵着脸道:“嗯,此事紧急,我需回阁内商议,告辞。”
撒子然也跟着挤出个笑脸,跟着问苦飞速离开。
“师父师父,您有空吗这会儿。”待他们走后,先前被传出来的短发青年连忙小声凑前说道。
霍静然短刀出鞘,明明只到青年腰间的个子,却凌厉得吓住了他。
青年只好讪笑两声,不敢再往前一步。
姜里雁回头看他,说道:“以你的资质,就算是一流宗门也有入门的资质,不必强求拜我为师,若是真想拜入玄山,待玄山开放收徒后再来接受考核。”
“可我……”
青年面露苦色,他毫无修为就是个普通凡人,从这里到玄山的路遥远不可及,若是修士还好,以凡人的体质和能力,就算乘坐马车,到了玄山恐怕都已是中年了。
姜里雁把话说到这份上,便不再说什么,示意徒弟们跟上自己,也离开了这里。
“师父,接下来我们要去夏国王都吗?”姜乌还记得她之前定下的行程路线,便问道。
“直接回玄山吧,也该做点事情了。”
姜里雁拈着酒杯,眼眸微眯眺望莲花之外层层叠叠的云雾,春秋阁和这座秘境倒是提醒她一件事情,玄山覆灭后被瓜分的修行资源,她可一样都没收回来。
而且玄山也该收拾清理干净,姜里雁虽然对它没什么归属感,可现在自己身为宗主,再放任它破落在那儿也不合适。
牡丹妖老实站在旁边为她斟酒。
姜里雁瞧见神剑待在角落,难得不聒噪了,还有些不习惯,便特地设下屏障后问它:“怎么自闭了?”
“姜乌是不是讨厌我?”神剑语气委屈道:“若是别人,得了我这样的神兵,早都高兴得不行了,他好像一点都没想答应收我的意思。”
姜里雁一阵恶寒,她放下酒杯,说道:“阿乌这孩子注定与别人不同,山顶一战,你不该自作主张的。”
“那不是比较威风吗!”神剑不解。
“他可不是你那主人的闷骚性子,对阿乌而言,宁可亲自耗费时间蕴养出一把本命灵剑,也不会接受一把不受控制的神剑。”姜里雁说道:“死心吧,不过是一道束缚而已,我帮你去了就是。”
“不过你真舍得了宗里那些剑修?”她笑着问道。
神剑不耐烦道:“呸,我只是不想让主人回来以后,见到自己的宗门败落了而已!”
“嗯,你真是这么想就好。”姜里雁任它在那口是心非。
神剑索性整把剑一横,说道:“若是有第二个先天剑胎,你看我还要姜乌这个主人不,他到时候可别后悔!”
“他不会后悔。”姜里雁笑容淡淡:“阿乌经历过太多不好的事情了,看着温和腼腆,可心里始终不吝对任何事物都抱以最坏的揣测,你本来就别有目的,为什么指望他会信任你?”
神剑不说话了,自顾自生闷气。
…
…
青都,一座延绵大山的某处山洞里。
白衣少年摘下面具,长相好看得令人侧目,更像是凭栏笑得张扬的权贵少公子。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知不知道那几人的底细?”
“属下会尽快查明。”仅余的两个星月教徒连忙跪下,头也不敢抬地说道。
“我记得,十六州各个宗门招收弟子的时间,是不是就要到了?”白衣少年随意地靠在一根石笋上,略微闭着双眼。
霍静然刺中他心口的那一道,闻雷刀气和一股冰寒仍在伤口盘桓,白衣少年能将伤势压制,却免不了时时刻刻的痛楚。
星月教徒连忙应道:“就在下月的上旬。”
“查明那几人出自哪个宗门。”白衣少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旋即笑容肆意地说道:“再给我安排好清清白白的身份,我去陪他们好好玩玩。”
星月教徒面上皆有迷惑不解,他们在教内地位不高,能够陪同主人一起进入秘境,不过是他玩乐般随手点的人而已。
正当他们想着是不是主人要提拔自己之时,阴暗处忽而响起一道冰冷声音。
“好的。”
作者有话说:
还有六千字,稍晚稍晚!
大家要注意出门打伞,多喝水呀,还有洗了头一定要吹干。
我作死地勇猛晒太阳,洗头不吹干,直接被套了个虚弱buff,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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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白泽
往日还算宽敞的莲花飞行法器上, 如今坐满了人。
三个徒弟都已入定打坐修炼,荼兔则是在旁护卫,另一边牡丹妖贴心小意地为姜里雁剥着葡萄。
软绒绒的小熊猫趴伏在姜里雁脚边打瞌睡, 四蹄踏火的烈焰角马在傅青芽的嘱咐下,不满地缩小了身形, 变成一头小马驹站在中间, 眼神充满高傲不屑, 尤其针对在它眼里丢了妖兽脸的狗腿子小熊猫。
姜里雁打算好了, 回到玄山先瞧瞧具体情况, 然后再把那座秘境牵引到合适的位置,永驻玄山边上。
硕大莲花飞过夏国王都。
底下一座庭院里, 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正在训斥自己的长子。
儒雅似玉的年轻人瞳色有些浅, 像块琥珀, 也因为父亲极具厌恶的训斥而有些暗淡。
“哼, 找死!”中年人抬头望天,直接举掌轰出一道血煞般的虎形灵力。
王都上空若无特殊允许, 向来禁止飞行。
姜里雁正惬意地享受着呢,皱了皱眉,搭在边缘的手指轻抬,向下微微一点, 那道势头凶猛的虎形灵力停滞一瞬, 随后竟是挟着比原先更迅疾的力量坠落。
雕梁画栋的屋顶碎出更大的一个洞, 中年人躲闪不及, 直接被拍到在地。
约莫双十岁数的年轻人愣神, 在他眼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父亲, 何曾有过这般狼狈模样。
这时从外面快步进来一个人, 他见状暗呼不妙, 连忙小声说道:“侯爷,那是楚将军打点过的,坐着玄山新任宗主呢。”
“……滚出去!”长胜候灰头土脸站了起来,只觉周身气血不稳,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长子,满眼嫌恶道:“下月自去寻个宗门,文武院的资格就让给舒然,他比你更适合。”
傅楚玉垂眸,应了声是。
狼狈的长胜候不愿再看他一眼,挥袖离开。
姜里雁不关心谁对自己出手,不过她特地在还击里掺了一丝混沌真炁,那人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但凡动用灵力,周身灵脉都会有碎裂之感。
“嗯,这葡萄真甜。”姜里雁满意地点点头,每回让别人不痛快的时候,她就觉得很痛快。
牡丹妖开心地笑笑,她觉醒的本命神通,开拓出一方小小空间,本就不喜打杀的花妖在里面种了许多水果,每日精心照料,没想到今日正好可以拿来讨姜里雁欢喜。
另一头的荼兔悄悄睁开眼,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这柔柔弱弱的花妖就只知道魅惑主人,好在他早就追随大人身边,已经打下不可动摇的牢牢地位。
否则不知道怎么被这花妖排挤!
“荼兔,您也尝尝这果子吧。”牡丹妖端着一盘切好的果子,送到荼兔身边。
荼兔络腮胡下的三瓣嘴咧开,恶狠狠道:“我只吃肉,不吃素!”
他自以为能吓到对方,牡丹愣了愣,随后抿着嘴笑了笑,将盘子放在他身边就回到姜里雁那儿剥瓜子了。
越过夏国王都,人烟渐渐稀少。
绵延山脉里建立不少宗门,玄山所在之处,正是山脉最得天独厚的位置。
途中得见不少修士御着各种法器或是坐骑飞来飞去,姜里雁的莲花倒是独树一帜,何况没有任何宗门标识,引来不少目光关注。
好在大家也知道规矩,纵使有些好奇,也没贸贸然探出神识察看。
途径一座大山时,姜里雁往嘴里倒瓜子仁的动作一顿。
牡丹柔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没事,我下去看一眼,你们别跟过来。”
姜里雁起身,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神剑那家伙还在生闷气,何况自己也不擅长使剑,索性用混沌真炁凝出一把长鞭。
踩着柔软莲瓣,姜里雁直接跳了下去,任由凛冽山风吹拂。
“大人怎么了这是?”荼兔刚才没注意,只看到姜里雁一言不发地握着长鞭跳出去的场景。
牡丹眨眨眼,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大人说了让我们别跟过去。”
只是看姜里雁当时的表情,牡丹总觉得她浑身都带着一股杀气。
“……哦,好吧。”荼兔又默默闭上眼,耳朵竖起警惕四周,继续为三个崽子们护法。
葱郁的草地上,衣着霜色的男人长身玉立,绛色长发以一截形似植物根茎的碧玉簪起,额间有着与发色相近的一道妖纹。
明明顶着一张清隽不沾丝毫烟火气的脸,却有着这般妖艳的点缀,似神似妖。
“你果然会来。”
他微微一笑,抬眸看向姜里雁的瞬间,原本淡然得像是玉雕的面容才好似活了过来般。
“稀奇哈,你还没死透呢?”
如果有最讨厌的活物排行榜,姜里雁会直接把一到第十的位置让给眼前的家伙。
白泽知道她在生气,只是依旧微笑道:“于天道而言,我为人族繁衍生息有功,自然不会在它清算的行列之中,只是觉着有些累,便找了个地方长眠。”
姜里雁冷笑:“怎么没把你睡死过去?”
“你还在怪我吗。”白泽垂眸,蝶翼般的睫毛微颤,他叹道:“我以为,至少你不会觉得不开心。”
“万物生灭自有其规律,人族和百族之间就算斗得水火不容,又如何,谁给你的资格插手?”姜里雁眉眼间只余失望。
“八十头夔牛被抽皮拔骨制成了鼓,就该让牛魔王好好看看,看看曾经把酒言欢的大妖白泽,是如何害得他的子孙后代落得这般下场。”
白泽面容平静,说道:“有些事,不得不做。”
姜里雁最厌恶的便是看到他这副样子,所谓的不得不,都只是一句借口。
上古莽荒时期,姜里雁四处横行惹得不少百族和人族敢怒不敢言,也与一些家伙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好友。
记忆里那头老牛喝醉了就叫得跟杀牛一样,雷声震耳,她当时笑着给对方起了一个牛魔王的外号,没曾想,那头夔牛还喜滋滋地应下了。
再然后,所谓天命就出现了。
姜里雁知道自己的强大,但一味随心所欲的结果若是毁了这天元,也非她所愿,所以姜里雁自己走进了天道所设的封印里。
一个个曾经的旧友消失在这片大地上,那些讨厌的不讨厌的也都顺应天命,从容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然后天道告诉她。
白泽于东海之滨,向人族兴起后的黄帝献上了白泽图。
图中记载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的妖怪,如何辨识,应对,说得一清二楚。
就算甘愿血脉驳杂也要延续族群的百族,到了这般地步,仍因一副白泽图,最终不得不迁徙四极。
姜里雁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有多生气,然而看着那道对她来说薄如纸的封印,她终是选择了克制。
“背叛百族,也是你说的不得不?”
姜里雁看着眼前这个二五仔,攥着长鞭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弱点被知道得一干二净的妖族,死于人族手中,放血抽筋剔骨扒皮剁肉!?
姜里雁曾经是人,而后成了朵混沌青莲。
所以对于两族,姜里雁一直保持着两不相帮的态度,物竞天择,谁胜谁败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白泽抬眼看着她,说道:“我知晓你心里气极,事已至此,你也明白任何说辞都是推脱无用,它让我随你在此界行走,此后,我会跟在你身边。”
“行,你俩还真是能作。”
姜里雁气笑了。
手中长鞭一挥,混沌真炁激荡出淡淡雾气,抽在白泽身上,金色血痕在霜色之上晕染开来。
啪!
又是一鞭,抽在了他无暇面容,血珠从鞭痕处滴滴渗出,衬着妖纹竟有些奇异美感。
姜里雁攒了成千上万年的气,得知旧友之后下场的怒,一道又一道鞭子落下,混沌真炁无视任何的防御,纵使是神兽白泽也无法规避。
承受着鞭打痛楚的白泽神情依旧平静。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乌云齐聚,电闪雷鸣得好似有谁在此渡劫一般,酝酿着令所有修士都为之惊惧的威势。
姜里雁抬起头,勾起嘴角笑得很快意,她眼底氤氲着炙热怒火,朝着天幕斥道:“滚开!”
天空像是从未出现过异状,转眼便恢复了先前的晴朗好天气。
“待我寻到他们的墓,我要你跪下,跟他们磕头认错,这是你欠他们的。”
姜里雁忽觉没劲,随手把长鞭甩到一边,长鞭散成一团混沌真炁飞回,她恢复往日平静神色,看向白泽的目光与看着一个陌生人般。
莲花之上,牡丹小心翼翼扒着边缘往底下看。
“大人风采依旧,好帅好霸气呀。”
“可惜没动拳脚哎,不过大人挥鞭的姿势也让妖心动!”
荼兔忍不住睁开眼,问道:“你以前见过大人出手?”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大人,而且还能够追随她左右。”牡丹妖挺直了背,双手握在一起,眼神光亮晶晶地说道。
荼兔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小花妖,竟然还有这个背景,难怪大人会愿意让她在旁伺候。
“哼,不过如此。”荼兔嘴硬地闭上眼睛,脑袋里却疯狂思考着如何能够比花妖更讨大人欢心。
姜里雁回到莲花里,发泄过心里积攒的情绪以后还是舒服一些,她一手支着脸斜躺道:“牡丹啊。”
“大人,牡丹在呢!”牡丹连忙应道。
“切个瓜尝尝。”
“嗯嗯!”
莲花朝前又飞了一阵,只是原本还算静谧的山脉里,经过一些宗门时,总能听到这些宗门的护山大阵里隐约传来妖兽乱叫唤的声音。
姜里雁嫌吵,索性一挥手隔绝了声响。
牡丹扒着莲花边缘往外看风景,视线一低便瞧见被姜里雁抽打的白泽,正一步一步跟在下面,莲花飞行速度不慢,他也不紧不慢地跟上了。
“大人,那个人还跟在我们下面呢。”牡丹不知道挨打的人是谁,也怕姜里雁生气,便小声地说了一句。
姜里雁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妖兽会躁动不已了,神兽血液对它们来说诱惑力极大,堪比姜里雁记忆里的唐僧肉、人参果。
白泽分明能够自愈,却非要顶着一身伤痕,任由金色血液残留在身上,无非是想借此卖惨罢了。
“别管他,二五仔不得好死。”
姜里雁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瓜,脆甜沁凉的味道让她满意地点点头:“这瓜不错,回玄山可以多种点,到时候可以作为弟子福利给他们也尝尝。”
话题跳跃得有些快,牡丹呆愣愣地点头。
山域辽阔,莲花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众人纷纷从莲花下来。
但看到眼前这座满目疮痍又光秃秃的山门时,都有些说不出话的感觉。
姜里雁皱眉:“怎么感觉我被坑了?”
“师父,我们不如巡山吧。”
一边的姜乌倒是比较淡定,哪怕玄山是个不入流的小山包,他也不在意,重要的是师父在哪里。
姜里雁摇摇头,直接带着他们飞上天,望向底下犹如小沙盘的玄山地盘。
玄山的山门是一座大山,中间仿佛被什么利器分开。
一条宽阔石阶笔直向上,从第一阶往上走去,最高的位置正是被分开的地方,云雾缭绕之际倒是给人一种登向天门的感觉。
过了这一道,就能看到有九座或巍峨、或灵秀等风格不一的山峰。
各峰之间是条蜿蜒江流。
在玄山周围可以看到一些村镇的残垣,正如它们一样,九峰之上损毁大半,连接它们的那条大江也已干涸断流,露出底下淤泥,散发着股腥臭不可闻的味道。
若非经历一场生死大战,玄山不会被损坏至这般田地。
山峰间仍旧残留着一股让众人皆觉厌恶的气息。
还有各类神通法术、刀剑兵刃落下的痕迹。
姜里雁默默看着这些,大概也勾勒出了这里发生的那场大战,究竟是怎样的场面。
九峰之中最高一座,那是玄山上代宗主居所的位置,而负责刑罚、资源调度、事务安排等司都也在主峰里。
弟子练武以及长老、高阶弟子传授教习的小还峰,按五行区分的五座山峰,以及药田、书阁、秘库所在的连瑶峰,归顺玄山的妖兽所栖息的阆苑峰。
便是玄山全部的地盘。
姜里雁沉默不语,心念微动,整片玄山飘下绵绵细雨,很快就下得大了起来。
雨水清透,落在了山峰上,江流淤泥里,化作丝缕灵气清润,滋养着玄山一切事物。
那些被波及而干枯的草木抽出新芽,污秽邪恶的气息也被驱逐,一些趁着玄山无主便占了山头的精怪钻出来,贪婪地吸食浓厚无比的灵气。
姜里雁一点也不客气,看到便揪住丢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玄山焕然一新,宛若新生,清澈倒映着阳光的江水流淌在各峰之间,而九座山峰草木郁郁葱葱,就连一些无力回天的灵植也再度复苏。
只是断壁残垣依旧,连瑶峰上的书库和秘库是独立的小世界,才在这场大战中幸免遇难。
“这座火属灵力浓郁的山峰归阿乌,木属的山峰归小青芽,水属的归静然。”姜里雁直接把几座山峰分出去:“荼兔,以后阆苑峰交给你打理,至于牡丹,就管连瑶峰吧。”
姜里雁思索道:“山峰上的建筑可以去找天工的修士来建,你们各自规划好,到时候想要建什么,跟他们提要求即可。”
三个徒弟虽说各自经历了很多,心性较之同龄人都要成熟许多,但在这个时候,也难免有些开心和期待。
姜里雁像极了刚把玄山重筑承包下来的包工头,领着师门众人巡视每座山峰,指指点点地提着建议。
忽然视线低垂,看着清澈空无一物的江流,姜里雁思考了一下,手一挥便自水中钻出碧绿莲叶,偶尔会有一朵莲花点缀。
整片江面错落有致地生长着莲花,看起来漂亮许多,姜里雁这才满意地继续往另一座山峰看去。
现下玄山就他们几人,姜里雁也决定开始填充计划。
下个月就是各大宗门势力统一招收弟子的时间,到时候可以收些资质品性不错的弟子进来,丢到各个山峰去修行。
若是平日里修炼有什么问题,可以让姜乌他们去解决,应对不了的再自己顶上。
姜里雁托着下巴思考,虽说开始的时候可以这么做,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得给玄山安排一些能够管事的修士才行,但没有异心且对玄山有归属感的人才,自然不会好找。
姜里雁也没想着短时间内就可以把玄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所以干脆不去想,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入门的弟子养大了再提拔成管事,不也一样?
对她来说,几十上百年也不过是等一等的工夫。
这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白泽才走了过来,站在离姜里雁一行人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不语。
小熊猫见到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也是一个不好惹的可怕存在,果断抱紧姜里雁的小腿不肯撒爪。
姜乌和两个师妹微微一愣,旋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再望向姜里雁,发觉她神情微冷不理会白泽时,才放心了一些。
神剑自从知道自己兴奋过头反而惹姜乌不喜以后,就怀疑剑生地跟个游魂一样飘着,察觉到气氛不对时才回神。
“白泽尊者!?”神剑震惊:“您没死啊?”
白泽:“……”
察觉自己被那双浅金色眼瞳注视着,神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学别人轻咳两声,又默默转了回去。
荼兔和牡丹则是同步地大惊失色。
他们倒是不像姜里雁这么讨厌白泽,毕竟就算对方绘制了白泽图,导致妖族不得不迁徙往四极,但他们未曾亲身经历过,自然也不会有感同身受的想法。
得知眼前这个一身伤的人竟是白泽,传说中的神兽,他们心里只有震惊,甚至有点想要近距离瞻仰一下对方。
姜里雁冷笑道:“白泽尊者?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不过是一介小人尔。”
荼兔震惊得三瓣嘴合不拢,他只知道姜里雁定然来历非凡,绝对是位大妖,却也没想过她大到面对白泽都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直接讥讽。
但明确了姜里雁对待白泽的态度后,荼兔果断站在了姜里雁这边,也不敢做出对白泽不敬的行为,索性将他无视。
“师父,天工能造一整个房子吗?我怕住进去以后会塌掉!”
傅青芽跟上姜里雁的步伐,仰着头问她。
看到乖巧的徒弟,姜里雁才露出些许笑意,摸摸她的头顶说道:“放心吧,气运差时,就是住在天宫里也会塌房子的。”
傅青芽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到时候我跟天工要一个修士,留在玄山,专门为你修房子,好不好?”见她失落,姜里雁才说出下一句。
“嗯,师父最好了!”傅青芽抬起脸,笑得眼眸弯弯。
另一边的姜乌适时插话道:“近日感觉脉内灵力微凝,似乎有突破凝丹的迹象,到时候金乌血脉恐会因为突破而生出异像,师父可否为我在旁护法。”
姜里雁点头道:“当然,师父会护你周全的。”
“师父师父……”霍静然也眨着眼凑起热闹。
其实姜里雁也明白几个徒弟这番表现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不想让她因为白泽生气不高兴罢了。
小棉袄熨帖暖心,姜里雁也很欣慰,也就随了他们的好意,有问必答地巡视完玄山的地盘。
白泽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眼前的姜里雁对他而言,似乎不曾变过。
一如曾经,对看进眼里的任何事物都很好,好得让人羡慕。
入夜,姜里雁特地去远处镇子里的酒楼带回两个厨子。
厨子也是没想到,原以为是要去哪户人家做顿饭,结果直接被带着飞上天,四肢抖成了筛子,被带入一个宗门里。
竟然是给一群修士做饭。
两个厨子激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发誓一定要为仙长们展现自己平生最为高超的厨艺。
“荼兔,吃完饭记得把那两个厨子送回去,别吓着人家。”
厨子们对这些妖兽的肉和灵植根本就无从下手,还是荼兔一脸彪悍地按照他们的要求,切肉切菜和生火,两个厨子战战兢兢地调味。
生怕这只不到自己腰间高的兔妖一时兴起,把他们也丢进锅里煮了。
作者有话说:
当你们以为我会咕,而我又没咕的时候,这其实也是一种咕。
秃然出现!rua!我来迟啦!但是没有咕咕咕!
大家晚安安!
白泽不是男主!
还有就是关于文笔和一些东西,我会努力提升自己哒,打算写一篇大长文也是这个原因,如果能把脑子里喜欢的故事写得更好,我自己也会很开心呀!
谢谢读者小可爱们的包容与支持,爱你们呀么么么么么哒!
可以的话跪求评论qaq,我天天刷呢,回答那个验证数学题,让我觉得自己够格去参加奥数竞赛了。
第四十七章 天墟
吃过一顿庆祝的晚宴后, 众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山头打坐修炼。
“把龟龟给我吧,我顺便把护山大阵布了。”
姜里雁和姜乌要来玄龟,然后一手拿着它走到九曲江边上, 举起玄龟与它对视:“当我的护山灵兽怎么样,以后化形蜕变各种劫, 我都帮你挡了。”
玄龟慢吞吞地探出脑袋, 绿豆大小的眼睛望着她, 思考了一会儿就慢慢点点头。
它也无所谓在哪里待, 只是总感觉自己要是不答应, 眼前的姜里雁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干脆就答应她。
姜里雁满意地挺直了背, 把它往江水里一丢, 随后江中莲花晃了晃, 三朵颜色各异的莲花陡然出现, 姜里雁把它们彼此之间的气机牵引,再与玄山气脉连通。
随后以水流中巍然不动的玄龟为阵眼, 激活这座大阵。
玄山之上云雾聚散,随后细雨飘落,一道笼罩整座玄山的光幕闪烁几下后,彻底隐匿。
远隔近万里的天墟中。
男子见自己窥探玄山一行人的神通只能看见一片迷雾, 并不气恼, 反倒是笑了起来:“看样子, 这位玄山宗主终于要开始照着我的计划走了。”
今日没有第二道声音与他应答, 男子只是笑笑, 摩挲指环。
“如此一来, 倒是可以安排好棋子, 落在这棋盘上了。”
…
…
“我要出门一趟, 小青芽跟我去吧,你们其余人在山里修炼。”
第二日清晨,姜里雁悠然躺在主峰巅上摆的一张躺椅,旁边牡丹将瓜果切成各种白泽本体的模样,插着签子放到姜里雁手边。
如今家大业大,姜里雁都得靠传音通知众人。
很快,傅青芽便扒着一朵莲花飞了过来,小姑娘有些兴奋地说道:“师父,咱们要去哪儿呀?”
姜里雁让她过来一起吃果子,笑道:“去要债!”
如今玄山虽然恢复得比之前更加灵秀,但还是少了些生气,阆苑峰的妖兽以及各峰放养的一些飞禽走兽,都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对此姜里雁觉得没什么,她小本本里可记着哪几个宗门分走了玄山的各类资源。
拿了玄山的东西,岂能不给利息?
传出去不是会让别人误会玄山很好欺负么。
姜里雁想过了,视这些宗门的态度,决定是她出手,还是祭出傅青芽这个大杀器。
分走玄山各种资源的宗门有七个,其中超一流势力里,白玉京和春秋阁都未参与进来,天墟、仙盟、驭妖宗分别拿了玄山的灵矿、秘境、福地。
剩余四个势力则是瓜分了玄山今年的弟子招收名额,以及被上面三个大佬挑剩下的一些灵矿福地等。
姜里雁打算好了,讨债这事用不了太麻烦,解决了最硬骨头的那几个,剩下的自然会识趣地将东西双手奉还。
“走,师父带你去天墟瞧瞧,看看这修真界最顶尖的宗门,是个什么模样。”
姜里雁恶狠狠地把一口瓜嚼得汁水四溢。
旁边牡丹忍不住偷偷瞄了眼不远处的白泽,心里泪流不已,还希望这位大神不记仇,毕竟那都是她仔仔细细切出来的样子。
到这种赶路的时候,姜里雁就没慢悠悠闲逛的心情了,护着傅青芽直接出现在天墟山门外。
天墟不愧其超一流的势力地位,宛若九重天上的宫阙层层叠叠建在高山之巅,传闻天墟是在一座真正的仙宫基础上建立,半笼云雾缥缈,半现人间。
一般情况下拜访其他门派,若非该势力主动邀请,都要站在山门外求见。
姜里雁站在天墟雾气缥缈的山门前,也没有一人出来相迎,她不曾刻意收敛自己气息,天墟守着山门的弟子怎会不知。
这么久也没人出来询问,还真是自傲得可以
姜里雁勾唇笑笑,随后白皙手掌握成拳,朝着前方用力地抡了过去。
咚!
如同晨钟敲响,天墟护山大阵甚至被这一拳捶得现形,明灭了几下后才渐渐隐匿。
白泽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这一幕,神情依旧淡淡。
遮掩的缥缈雾气往两边散去,露出玉石堆砌的阶梯,也露出分站在山门两边的天墟弟子,漠视地看着姜里雁,自她出现在山门外,他们就得了无视姜里雁的命令。
这时自远方宫阙里飞来一群人,浩浩荡荡落地后,各自神情冷漠矜傲地看着姜里雁。
“阁下不请自来,还如此莽撞无礼,是否过分了些!”
清歌长老青绣金丝长袍,话里满是不耐与轻视之意,而他身后众人亦是差不多的神情。
他们倒是不清楚姜里雁是什么人,对天墟来说,值得重点关注的人物算不上太多,即便是所谓一流宗门的掌权者到了天墟,对他们也要客客气气。
这便是天墟的底气。
何况他也得了上边的令,要挫一挫这位来访天墟者的面子。
姜里雁笑容无害,甚至有些和气,每回她心里盘算着怎么坑人的时候,都会这样。
但在天墟众人看来,更像是姜里雁气势更弱的表现。
“我来这,是为了要回一些东西的。”姜里雁微笑道:“麻烦通报一声,玄山宗主,来了。”
清歌这才目光审视地扫了她一眼,随后语气平平地说道:“原来阁下就是玄山新任宗主,听闻玄山破败以后连山精野怪都敢盘踞其中,姜宗主不去清扫,来我天墟所为何事。”
“我说了,来这里是为了要回一些东西,想来你也清楚,天墟从玄山那里拿走了什么吧。”姜里雁弯起嘴角,不为他矜傲神色所激怒。
“拿走?姜宗主此言差矣,天墟只是替以前的玄山代为保管打理罢了,至于要回……?”清歌睨她一眼,说道:“仙盟还未将玄山再次登记入册,目前姜宗主与玄山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请回吧。”
姜里雁点点头,沉吟道:“不知道你的态度,能代表天墟的态度么?”
“我司任天墟当代长老之位,这些小事,自然是做得了决定的。”清歌扯了扯嘴角敷衍笑道,便打算转身回去不再理会。
姜里雁满意地笑了笑:“能代表就行,没这个态度我还不好动手。”
清歌转身皱眉看她,又忍不住略带讥讽地笑道:“动手?”
且不说这是在天墟的山门前,天墟之内高手数不胜数,多位强者坐镇。
就凭她一个覆灭的宗门新任掌权者,有什么资格敢说这种话?
清歌都快以为姜里雁得了什么失心疯,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出声。
他身后几个弟子虽然没跟着笑,但看向姜里雁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不自量力地说着痴话。
清歌目光淡然地看着姜里雁左手向外一翻,略显剔透的鞭子快速凝成,随后竟真敢在天墟山门前动手,挥动鞭子朝他们呼啸抽出一鞭。
姜里雁自打拿鞭子抽过白泽以后,就决定但凡她嫌弃不想靠太近的家伙,都用鞭子抽。
“放肆!”
清歌冷哼一声,就凭这点,今日他定要让这位姜宗主跪地求饶,好好坠坠她痴人说梦的威风!
原想以天墟功法的神通躲闪再还击,清歌御气正要运转功法,然而清脆的鞭声击打在软肉上发出的闷响让他一愣。
清歌愕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衣襟,一道血痕浮现。
不仅肉身受损带来痛意,就连凝练的神魂也像是挨了一鞭,清歌身形摇晃险些站不稳,他更是发觉自己脉内灵力不稳,隐约有了溃散迹象。
清歌像是被一鞭子抽傻了,他身后弟子们却不敢再呆站着,哪怕装腔作势也要表明自己护长老心切的想法。
各自结着手印怒视姜里雁要对她出招。
姜里雁一开始还没打算欺负这些小家伙,在她眼里,蝼蚁也有强大与弱小之分。
一指弹飞强大者是乐趣,让对方洋洋得意地说一堆话后,再将他们直接打痛,也是件消磨时间很有意思的事情,可对这些修为低微的修士,姜里雁欺负起来只觉得没什么意思。
但对方既然作死,姜里雁也没理由拦着。
谁率先结成手印动用灵力,下一道鞭子就直接抽向他。
一时间这山门竟是接连响起闷哼声,姜里雁还不忘多照顾清歌几下。
这几人也就开场言语上威风了一阵而已,很快就被姜里雁打得双眼涣散,血流不止,甚至连自身境界都有了不稳固的趋势。
就这还多亏了姜里雁克制自己。
若是拿抽白泽的力度对待这些天墟门人,他们恐怕连神魂都直接被抽散了。
抽了一会儿,姜里雁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些修士未免太不抗揍。
“现在算不算我已经得了认可,能进你们天墟高贵的宫阙里要东西了呢?”
清歌意识模糊,他惊骇发现自己竟是生生被抽跌了一个大境界。
原是化神中阶的修为,如今回到了曾经的凝丹期,而那颗本应完美无瑕滴溜溜运转的凝丹,更是呈一副蛛纹密布将要碎裂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
清歌想说些什么,却疼得开不了口。
姜里雁故作侧耳倾听的模样,自然知道他说不出话,便遗憾道:“看样子,天墟要求确实很高,只好让你再受点苦了。”
说罢,又要再抽他一次。
这时候云雾里的宫阙才传来一道冷然声音。
“住手!”
姜里雁停下,鞭尾甩出离着清歌堪堪不到一寸的距离,带动的气流将他鬓边长发吹起。
“姜宗主好威风,真是不愧你这些时日闯下的名声,让老夫大开眼界!”那声音浩浩荡荡地传了下来,挟着一股力量针对着姜里雁。
却在山门处忽然炸开,把清歌与其他天墟弟子动弹不得的身体冲得四处乱飞,让出一条玉阶。
姜里雁笑眯眯地怼了回去:“不及天墟门主的排场大,连看山门的人都能安排个长老之位,只可惜他的实力不及嘴厉害。”
天墟门主让这话刺得不愿再回应,持默认的态度,姜里雁笑笑,领着傅青芽便一步一玉阶地越过两旁小声痛呼的天墟弟子,往上走去。
走了几步玉阶,姜里雁有点不耐烦,便牵起傅青芽的手直接飞上最高的宫阙。
大抵是山门发生的事情让天墟学乖,这回姜里雁再没遇到不长眼的人阻挠,直接在宫阙正门前的广场落下。
天墟门主样貌极老,须发皆白,符合大多数人对修仙高人的认知形象。
他稳坐宫阙内的高位上一动不动,姿态极高的看着从大门走进来的姜里雁师徒。
姜里雁走到一半便站定说道:“我来天墟拜访的目的,想必门主也很清楚。”
“有些应该物归原主的东西,方便的话就现在归还玄山吧,还有这些时日应算的利息,也该算一算了。”
天墟门主不怒自威地说道:“若是为此事而来,姜宗主还是请回吧,一切事物理应还给那个如日中天的玄山,就算现在送还,玄山守得住么?倒不如继续由天墟代为保管。”
至于她所说的利息,天墟门主直接忽略了。
姜里雁笑笑:“守不守得住,关你什么事。”
“姜宗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天墟门主脸色微冷,若有似无的威压弥漫。
“说起来,我这徒弟还是第一次来天墟,门主能否先行个方便,派人带她四处走走,赏赏景?”
姜里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似的问道。
天墟门主眯着眼仔细看她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便点点头,招了个内门弟子进来,让她领着傅青芽去天墟几处颇有名的地方转转。
待傅青芽与天墟内门弟子身影消失在门外。
姜里雁微笑的表情一敛,看着高位上的天墟门主,伸手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尽管看着手里空无一物,她却突然用力拽动。
看着天墟门主陡然变色的表情,姜里雁翘起嘴角,说道:“藏得这么深,比起天墟门主这个名头,老乌龟更适合你一些,出来吧你!”
宫阙内回荡着玉石碎裂的声音,直到最后一声停下,天墟门主终是变了脸色。
他双手紧紧捏着椅子扶手,不敢置信道:“你怎么能……”
“现在来好好说,灵矿、福地、秘境,还有应付的利息,你还不还。”
姜里雁直接打断他的话,没了傅青芽在一旁,她甚至懒得遮掩自己的不耐烦。
一步一步走向天墟门主,姜里雁嘴角依旧噙着些笑意,眼神却像是带着威胁。
天墟之内有两种修行方向,一是学会堪破虚妄的神通,擅长制造幻境,据说天墟内实力强劲者,能够制造出虚实结合的幻境,就算是渡劫期修士进入其中都会被迷惑。
二则是学会空间秘术,此术玄之又玄,无比奥妙,天墟之内有资格习得空间秘术的门人并不多。
今日得见,姜里雁觉得还算有点意思。
这天墟门主习得两种神通,在她面前不动声色地展露。
宫阙是真,天墟门主也的确坐在高位上,但与她之间相隔数重幻境和空间。
如果姜里雁只是个普通修士,贸然往前走一步。
就会陷入幻境与真真假假的空间里,或许直到寿元耗尽,都无法闯出来。
何况天墟门主也不会坐以待毙,这时候陷在其中的修士,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姜里雁懒得和他再玩花样,直接出手打碎了天墟门主的布局,直接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天墟门主没了引以为傲的幻境空间保护,感觉自己像是裸露着身体站在人流之中,毫无安全感可言。
姜里雁在天墟门主身前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客客气气地问他:“怎么,说不出话了?”
宽大的靠椅蔓延出几条碧绿藤蔓,顺着天墟门主的脖颈缠绕,微微收拢。
看似脆弱的藤蔓,却让天墟门主挣脱不得。
他心下骇然,一直以来对姜里雁的记载和分析,大多认定其实力应是大乘,绝无渡劫期修为的可能。
如果姜里雁是渡劫期修士,应当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准备渡劫各项事宜才是,又怎会分出心神插手这些事情里。
可若她不是。
这几乎让他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压制,怎么可能是同为大乘期修士能做到的事情!?
“你、你的修为到底是……”
天墟门主如今虽然仅是大乘初阶的修为,但因为修炼的功法特殊,又极具天赋,才能够得到天墟太上长老以及那位小师叔祖的认可,任天墟门主。
但此时此刻面对姜里雁,他却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落差让天墟门主心境有些不稳。
姜里雁举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门主应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藤蔓越勒越紧。
甚至隐约听到了喉骨紧绷的声音。
天墟门主纵使有再多的想法,也只想到了先服软,再秋后算账。
连忙发出嗬嗬气音说道:“天墟代玄山保管的所有东西,今日一定统统送回玄山,姜宗主认为如何!?”
竭力发出的求救传音,竟然被弹了回来,天墟门主耳边响起自己惊慌求助太上长老出手的声音,缓缓闭上双眼,倍感屈辱。
姜里雁直起腰,笑容依旧客气:“这就对了嘛,我想门主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何况你家大业大,又怎么会盯着这些小小利益不放呢?”
那怎么能是小小利益!?
天墟门主敢怒不敢言,要知道为何玄山大战数日,却只有几个宗门支援,可惜不敌潜伏的邪魔,终是覆灭。
到底还是财帛动人心啊,能够名正言顺地将那些灵矿、福地和秘境收入囊中,他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就行,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东西如数奉还是应该的。”姜里雁算着账:“靠着那些灵矿福地,天墟也进账不少吧?收益拿出八成一起送回玄山,剩下的就当辛苦费,门主不必言谢。”
紧绷的藤蔓犹如游蛇退开,天墟门主终于能够大口喘气,他咬着牙说道:“好,就依姜宗主所言。”
“还要天地玄黄四阶血脉的妖兽各一百只,不同族群的成对配好送到玄山,这应该也没问题吧?”
姜里雁双手背在身后,侧着脸瞥他一眼,语气尽可能客气些。
天墟门主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他正要惊怒驳斥。
这时外头忽然有一龙吟声现。
天墟门主双眼神色迷离一瞬,回神过后竟是大惊失色,浑然失去超一流宗门势力执掌权柄应有的城府。
姜里雁淡定地用混沌真炁化作绳索,缚住他欲起身飞出的动作。
“利息还没谈妥,门主不用这么激动要走,既然天墟内强者众多,一点小小的乱子何必要你亲自处理呢。”
天墟门主内心焦灼,他竭力沉下气道:“要求我都可以答应,还请姜宗主给我些许薄面,否则天墟此后定与你玄山不死不休!”
无论如何他也是天墟门主,真逼急了,哪怕姜里雁现在杀了他,他也不会甘愿再受折辱要挟。
大门匆匆跑来两位天墟的长老,身后缀着一群弟子。
与真实情况里姜里雁缚住天墟门主的场景不同。
这群天墟门人眼里,自家门主安然端坐在高位上,而姜里雁则是站在下边,两人正在谈着什么,气氛倒是还算友好。
长老之一连忙着急说道:“门主,禁地里那位挣脱封印,出来了!”
“还请门主快快请出闭关的小师叔祖将其降服啊!”另一人也神情焦急地说道。
见他们除了因为封印里的东西跑出来的着急外,竟是对他如今处境视而不见,天墟门主哪还能没反应过来,他又惊又怒。
都是修炼过堪破虚妄术法的修士,竟然没一人发现异样,他看向姜里雁的目光里,不可遏制地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姜里雁朝他友好笑笑:“以前学过一点幻术,皮毛而已,在你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
连自己门内长老们都骗过去的幻境,说着不值一提,却字字都像是拍在天墟门主的脸上。
他声音压抑着怒气道:“姜宗主所说的利息,每一项我都答应。天墟弟子赵成然以道心立誓,绝无缺漏和拖延,此间事了便将所有东西都送去玄山!”
一道玄妙的符文突然在天墟门主额间亮起,这是立誓成功的异像。
姜里雁啧了一声:“从封印里跑出来的这个东西,看样子对天墟很重要,让门主这般人物也如此重视,真叫人好奇啊。”
天墟门主警惕地看着她,说道:“想必姜宗主也知道过犹不及四个字的意思,你的确很有能耐,我实力不如你且认了,但若是把事情做得太过,天墟内几位太上长老是不介意出手的。”
“也对,你提醒我了。”姜里雁点头道:“既然这样的话,门主再起个誓吧,如果以后还有危害玄山的心思,就如同这护山大阵一样,道心破损,如何?”
说罢,姜里雁随手一指,天墟坚固的护山大阵突然破了个口子。
在天墟上空胡乱飞的一道身影顿住,然后欢快地从那道口子钻了出去。
天墟门主清楚看到这一幕,竟是气急攻心,吐出口鲜血,指着姜里雁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底下众人只看见门主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无妨,此时诸位太上长老已经知晓,自会解决,你们且回去安心修炼。”
“是,门主。”他们虽然心里疑惑不解,但既然门主说太上长老们都知道这事,他们也就不必再为之担忧,于是一一告退。
天墟门主心如死灰,不知是该骂这两个长老修炼到狗身上去,还是该惊叹姜里雁的实力深不可测。
现在他除了要想好怎么与小师叔祖解释清楚外。
还得尽快筹备好,寻个合适的理由把那些东西送回玄山。
好在姜里雁做这一切,都给他留有遮掩余地,否则此事被任何一人知道,天墟门主都难保自己会不会有灭口的想法。
若说不想报仇是假的,堂堂天墟掌权者被这般碾压欺辱,他心中恨意几乎将五脏六腑都灼烧得生疼。
但天墟门主不仅压制住这股恨,甚至还要隐瞒下来。
他很清楚,若是被太上长老认为他无能,这个门主也就当到头了。
虽然自己看着无比风光,人族超一流宗门势力的执掌者,然而也不过是一介傀儡罢了。
既已踏入修行,哪能没有野心。
赵成然不断告诫自己隐忍和克制,何况他也并非没了报复的可能。
门内禁地里封印的那位被放走,定会让天墟里几位巨头生气。
而赵成然只需要将太上长老和小师叔祖的不悦,统统转移到姜里雁头上。
护山大阵始终都是被姜里雁打破,才会让它得以逃跑,赵成然疯狂思考着一切细节,力求不会出现遗漏。
他很清楚涉及宗门根基,那几位向来都狠绝得令人心惊。
想到这,赵成然故作出一副被要挟的模样,说道:“实力不如人,我认了,在此立誓,若是再有危害玄山之心,便让道心蒙尘,修为难以寸进。”
现在他想要危害的只是姜里雁,并非玄山,这誓立了又如何?
姜里雁撤去幻境,眸光微沉。
不一会儿便扬起抹笑意说道:“既然门主这么有诚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门主能够说到做到,免得再吃这没必要的皮肉之苦”
天墟门主笑不出来,心中一片焦灼,他此时只想尽快去禁地查看,封印里有两个存在,他要尽快确认跑掉的是哪一位。
作者有话说:
改了亿点点细节。
明天开始早点更,不然这样子有逃加更的嫌疑!
我又秃然出现啦!
以后我一定要固定在晚九点前更新,没做到就加更一章!感谢在2020-06-28 05:17:27~2020-06-29 03:0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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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驭妖宗
姜里雁撤去缚住他周身的混沌真炁, 赵成然才感觉能够支配自己的身体,他快速起身飞出这座宫阙,姜里雁也优哉游哉地跟了过去。
“我答应过姜宗主的事情都会做到, 绝不拖欠,不知道你跟过来还要做什么?”
见她步伐轻松地跟上自己, 赵成然面色很不自然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即便是打算隐瞒自己刚刚不敌姜里雁的事情, 可她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 总让他很不自在。
姜里雁挑眉:“难道门主记性不好?我徒弟可还在你们宗门里欣赏美景呢, 就算要走,也得找到她一起走吧, 再说, 天墟如此大气缥缈, 让我长长见识怎么了。”
现在听她开口说话, 赵成然只觉得声音里满是嘲讽和讥笑,索性不再理会姜里雁要干什么, 反正禁地内重重幻境迷障是历代天墟太上长老的布局。
她若是真敢跟进去,赵成然拦都不会拦。
果不其然,在离天墟禁地外一道天堑边缘,站了十来个天墟的人, 相反场面却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而傅青芽则是揉着右手, 垂着头没说话。
“小青芽, 怎么受伤了?”
虽然想探究下天墟禁地里封印了什么, 但姜里雁更关心自己的徒弟, 她出现在傅青芽身边, 轻轻牵起傅青芽一直揉着的右手, 发现是磕了一处淤青才放心了。
傅青芽仰头看她, 小声说道:“师父,我好像闯祸了。”
“嗯?怎么?”
姜里雁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指尖轻触那处淤青,混沌真炁柔和融入肌肤里,为她散去淤血止了疼痛。
“没事,在这说吧,他们听不见。”
傅青芽这才点点头,说道:“方才天墟那位师姐带我乘他们的烟鹤,飞着看天墟,经过弟子练武场的时候,一柄飞剑突然失控刺中了烟鹤,它很疼,便不受控制地乱飞。”
“嗯,然后呢。”姜里雁蹲着看她,静静聆听。
“他们在后头越来越急,甚至想打落烟鹤不让它靠近这里,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她说让我帮一个忙。”傅青芽说到最后有些迟疑。
姜里雁适时问道:“无论想做什么事情,只要遵循本心,能够承担后果就可以了,师父不会因为这个怪你。”
傅青芽点点头,接着说道:“她说我身上有故人的味道,帮她不会吃亏,这个忙就是放任烟鹤撞进禁地里,只要能导致那处本就松动的封印裂缝再大一些,她就能出来了。”
再后来的事情,姜里雁多少也猜出个大概,以傅青芽这个功法的特殊,自发为她规避了死劫,所以烟鹤发狂之际凑巧就把她丢到这悬崖边上,自己一头撞进了禁地里。
姜里雁微微眯了眯眼,看样子,封印里跑出来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连个孩子都要算计,浑然没把傅青芽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修真界弱肉强食,强大者不在乎弱小的性命稀松平常,何况是以弱小的性命换取自由。
但姜里雁仍旧把她记在了小本本里,修真界再多残酷的法则又如何,但凡动了这层心思想要害她徒弟的人,都要有洗干净脖子等死的觉悟。
“小青芽,会不会不喜欢这个功法?”
以气运为修炼的道,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倘若傅青芽遇到了气运磅礴强盛者,意味着她这份总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死里逃生的气运,分分钟就会失去作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何况傅青芽自从修炼这门功法,倒霉的次数不少,纵使倒霉之后都会有一次气运爆发。
但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姜里雁也不清楚她内心到底是否会真的开心。
傅青芽长着一双秀气的杏眼,她弯了弯眼眸道:“师父,您不用担心,这门功法很适合我,我很喜欢。”
经历过再多倒霉的事情,傅青芽心里从没有过不开心和厌烦的时候。
从前在幽州终日灰蒙的日子里,养育自己长大的叔伯婶姨们,在傅青芽眼里是一团朦胧的光。
而为她遮蔽了坏人,将她从暗无天日的幽州带走,把她收进师门的姜里雁。
于傅青芽而言,像是一轮明月光,照去她心底的迷惘和悲伤。
无论修炼这门功法要吃多少的苦,甚至会多次面临死境,坚定傅青芽信念的不仅仅是想要报仇雪恨,更是她始终想要成为师父骄傲的心。
‘师父,我会努力证明,你的选择绝不会有错!’
向来温和的傅青芽也难得燃起一股斗志,身后恍惚间可见一团紫气,那是她的气运渐渐在成形。
姜里雁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崽子,如果是身处前世,还能买几本育儿手册看看,现在只能尽可能摸索着关心一下他们。
见傅青芽眼神清亮,没有半点勉强,姜里雁摸摸她的头发,跟着露出笑容。
“只要你开心就行,师父支持你。”
姜里雁暗暗唾弃自己在这儿担忧个什么劲,哪怕徒弟真的出了事情,就算是揪出天道一顿殴打,她也会保徒弟们周全无恙。
她们这边师徒温馨的对话结束。
另一边,赵成然再次沉着脸问道:“那柄飞剑的主人是谁?你们确定无人在烟鹤身上动过手脚!?”
原本赵成然以为那位能从封印里逃脱,是禁地封印自身的原因,又或是其他势力的人针对天墟的一场行动,没曾想起因竟是自家宗门里出的问题。
看着禁地入口处晦涩波动,赵成然瞳孔微缩,他很清楚这是那位故意不遮掩的示意。
想进入其中探查情况,且过了她那关再说。
这事已经不是赵成然自己能处理的了。
他胸前一阵起伏,半晌才平复自己不稳的心情,赵成然紧盯面前几位长老与内门弟子,厉声道:“此事不许往外传出一点,否则,逐出天墟,废除修为!”
众人知道事情严重,连忙点头应是。
其中一位长老视线瞥向姜里雁和傅青芽,小声说道:“但是玄山那两人该如何处置。”
赵成然表情微不可察的一僵。
若是其他宗门,交涉封口或是干脆把人留住,天墟不是没这个能力。
可姜里雁?
打,他打不过。
交涉……
赵成然都能想到姜里雁讹自己的嘴脸,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事我会安排,你们做好各自分内事即可。”
既然打定主意要把锅甩给姜里雁,赵成然便不打算在此之前多事惹到她,干脆眼不见为净,去往天墟另一处最为神秘的地方,这里同样是天墟所有人的禁地。
天墟最高的位置,是一片云海。
云海间隐约可见一座大山,三座宫阙。
这便是四位渡劫期修士的居所,也是天墟一直以来最大的依仗。
对外对内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赵成然,此时恭敬地站在云海边,原地跪下磕头,一直未停,直到额间出现淤红,开始流出汩汩鲜血。
清秀葱郁的山间有道男子声音响起。
“何事?”
赵成然心下震惊,他没想到会是这位小师叔祖回应了自己,连忙更加恭敬地以头抵地。
“小师叔祖,禁地内关押的蜃龙挣脱封印,逃了出去。”
云海内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美得恍若仙境。
那男子好似疑惑,又像是语气带笑地问道:“是吗,我瞧瞧。”
赵成然清楚感觉到一道视线越过自己,穿过层层叠叠的宫阙,无数天墟修士,看向了禁地所在之处。
这一眼看得他通体发凉。
姜里雁正饶有兴趣地牵着傅青芽逛天墟,来都来了,不带孩子看看风景有些可惜,那道目光即将掠过她的时候,姜里雁想了想,便让这道目光无视了她与傅青芽。
最终,这道目光没有丝毫停顿的落在禁地内。
“哦,确实是跑了,封印早已松动,为何你们三个去稳固的时候却没发现异样呢?”
“师叔……”
“我等知错。”
赵成然额角流下冷汗,他竟然亲耳听到了另外三位太上长老认错的声音,怕不是转日便要被灭口。
男子没有理会,转而问他:“护山大阵开着,我也未曾察觉它动用过神通,所以,它是怎么出去的?”
赵成然正想开口,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妥。
‘是玄山新任宗主一指戳破了护山大阵。’
‘为何她要戳破护山大阵,当时你在做什么,为何不拦?’
‘弟子打不过她,正被绑着呢。’
赵成然稳定心神连忙答道:“当时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力量,戳破了护山大阵,蜃龙因此得以逃脱。”
当时姜里雁那一指,只有他知道,何况小师叔祖与三位太上长老,也不可能对他动用搜神炼魂的术法,赵成然知道这是在赌。
“看样子不止是自家人蠢,还有外人虎视眈眈呢,有点意思。”
“你回去吧,禁地封印之事不必操心,至于蜃龙,它出去后兴风作浪有消息传来,我便去将其擒回。”
赵成然再度磕头,仍旧紧绷着心里那根弦,不敢有丝毫松懈道:“是,弟子领命。”
随后云海翻卷,遮掩住大山与宫阙。
这事暂且算是翻了篇,赵成然沉着脸快步走回宫阙,托着额头陷入沉思,待紧绷心弦略略放松,一股疲惫涌上心神。
赵成然忽觉心好累,明明是想着把锅统统甩到姜里雁身上,然而到了自己还得想尽办法洗脱她的嫌疑,以防引火烧身到他自己身上。
甚至现在他还要力排众议调度好答应的东西,并将它们送到玄山去。
做门主做到他这份上,简直憋屈极了。
赵成然面色铁青,忍不住锤塌自己身下的椅子。
…
…
“下个目的地,仙盟!”
姜里雁兴致勃勃地牵着傅青芽,如今敲竹杠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她敲起来是相当的舒心。
若说如今姜里雁的心态,只用一个词就能解释。
随心所欲。
她虽然喜欢玩扮猪吃虎的套路,但也不介意直接展露实力吊打一切。
看着那些人先是嚣张地一通叨叨,然后被打得老实了,在姜里雁眼里实在有趣,这样的人遇到多少次她也不会有腻烦的一天。
毕竟她已经凌驾在这个世界所有事物之上。
若真是去了这些看似驳杂的七情六欲,又和天道那家伙有什么区别。
变成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就算大多数修士在她眼里弱小如蝼蚁,姜里雁也都会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哪怕结局都是他们被打趴下,但这个过程会让姜里雁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愤怒,吃惊,迷茫,惧怕。
种种情绪,鲜活得让姜里雁欢喜,让她没有迷失在这份举世无双的强大实力里,依旧记得自己灵魂是什么模样。
“哈哈哈哈哈,姜宗主多日未见,依旧如初见之时让郑某惊艳啊!”
姜里雁刚落在仙盟主盟之外,在此等候的郑若虚快步迎上前,习惯性说着平常调戏其他女修的话,笑眯眯一副油腻荡漾。
直到对上姜里雁微冷的视线,郑若虚才注意到她身旁的傅青芽,顿觉一股杀机锁定了自己。
这女人?
未免也太护着徒弟了吧,当着徒弟的面,自己嘴上占点便宜都不行!?
郑若虚连忙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取出准备好了的各种契约快速说道:“听闻姜宗主已经开始重筑玄山了,此事于人族而言事件喜事啊,仙盟先前代为保管的这些东西,自然也该物归原主了。”
傅青芽上前接过他递来的一摞契约,妥帖收好。
“为庆贺玄山重建,仙盟同喜。特地准备了多种灵植,百枚地阶灵丹和千枚玄阶灵丹,以及奴仆杂役万人,明日就会送到玄山。”
郑若虚说得情真意切,好似仙盟真的为玄山能够再度兴起而感到喜悦。
刚经历了天墟门主不打服不归还的姜里雁,还有点不太习惯,若有所思道:“但仙盟这么做,是否有些吃亏了?郑监察使就不再好好考虑考虑?”
郑若虚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说道:“这说得是什么话,仙盟守护人族规则千百年,何曾想过吃亏与否,只要人族兴盛,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真是这样?”
姜里雁不知为何,对方这么爽快,她还有点小小的失望,原以为能会会传说中的仙盟盟主,却在一开始就被郑若虚断了念想。
“真是这样!”郑若虚义正言辞道。
姜里雁眼眸微垂,既然对方都这么客气谦让,她也不好再做些什么,只好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仙盟大义了。”
“姜宗主不必客气,应该的。”
郑若虚听到她敷衍的感谢,嘴角抽了抽,还是强忍着保持微笑。
既然仙盟这里要债流程如此轻松,姜里雁也就没再逗留,转而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她离开后,郑若虚的副手不解问道:“大人,她只不过是一个破落宗门的宗主罢了,我们将东西悉数归还她都应该感恩戴德,再赠那么多东西是不是……”
他剩余的话,在郑若虚回头瞟他一眼的冷然目光下,又都吞了回去。
“你懂什么。”
郑若虚自己都有些不能理解。
虽然仙盟不会扣着玄山的东西不放,但还多少,仍是仙盟说了算,毕竟代为保管期间他们也投入不少人力物力,姜里雁来要,给多给少传出去也不会有人敢置喙仙盟。
郑若虚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天墟门主赵成然加急的一封传信。
“危,东西速还。”
信中言明姜里雁上门讨债的事情,最后加粗加大的红字提醒让当时的郑若虚一怔。
他与天墟私下结盟,自然清楚对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坑他。
转念一想,郑若虚又回忆起秘境里被神剑追着砍的过程,忽然有几分明悟。
难不成姜里雁与剑宗有什么渊源?
“是了……”
郑若虚低喃,难怪神剑会跟在她的身边,而剑宗从未对此有过任何表态,如果涉及到剑宗,倒是不奇怪为何天墟会有这样的态度。
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呢,难不成是剑宗初代宗主的后人?
郑若虚索性不再多想,只要姜里雁不会干扰他与天墟的计划,让出去的利益也不过是仙盟损失,与他无关。
…
…
“黄阶血脉的钢甲虫,打造护甲必备,只卖十五枚灵石一只啦。也可以换青凤蝶,我补三枚灵石的差价!”
“兜售驭妖宗新出降妖符了啊,出外历练必备,买几张带着保管实用。”
“有没有人需要地鱼衣的?”
驭妖宗位于一座圆形大山之内,整座山光秃秃一片,山脚下绕了一圈都有人族定居。
往来的修士们也不在意什么形象,乱中有序地找个地方便直接摆摊叫卖。
大多都是些散修,或者小宗门里出外历练的弟子。
虽然修士们各自条件不同,出身不一,但也基本都有着标准配置。
灵器、契约妖兽、灵丹和符咒。
驭妖宗凭借一副上古传下来的白泽图刻本,炼制出多种收服妖兽的降妖符,更有针对它们弱点的攻击型符咒,以及一些妖兽生活习性弱点的秘籍兜售。
加上驭妖宗常年四处捕捉驯养妖兽,凭借着独一无二的本事,倒是使得其地位崇然。
想到白泽图刻本,姜里雁回头剜了白泽本尊一眼,这家伙说跟着她,就真的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好在还心里有数知道把自己遮蔽。
驭妖宗说是宗门,在姜里雁看来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动物交易市场,驭妖宗的修士就像是一个个导购,只不过态度极差,站在关押着他们捕捉回来的妖兽牢笼外,面无表情地打坐修炼。
姜里雁这回没直接找上驭妖宗宗主,而是隐匿修为,扮成了一个凝丹期的修士,领着傅青芽进入大山里。
半圆形倒扣在地上的大山内部已经被掏空,由上至下分出百层,每一层都分隔出数座牢笼,里面关着各种妖兽,它们或暴怒狠戾、或是虚弱麻木,百态不一。
大山中间则是有个与山同高的石柱,中间掏空做了机关,类似姜里雁印象中的电梯,衔接着百层妖牢。
越往上,每一层妖牢的数量就越少,同时关押的妖兽血脉也更珍稀。
姜里雁大致打量了一下,发觉这驭妖宗的确有些东西,以石柱为阵眼,连通每层妖牢的气脉,形成一道锁妖大阵。
在这里面妖兽纵有血脉神通,也会被压制得死死的。
必要时刻,这座大阵显然也可以用来锁人。
姜里雁确认清楚大致情况后,进入石柱内,混沌真炁点亮通往最顶层的符号。
然而机关一动不动。
“嗤……”
周围人忍不住笑了出声。
都在看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有个站在角落里的黑衣青年说道:“若非天阶血脉的妖兽兜售,或是驭妖宗邀请,是无法去往顶层的。”
他身旁样貌清秀的黄衣女子不悦地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姜里雁直接惯了,忘记这些宗门还有所谓的规矩和排场,想了想,弹出一道混沌真炁击中跟进来的白泽,他没有防备,隐匿的气息泄露出一丝。
引得整座驭妖宗内的妖兽都惊惧地趴伏在地。
这突然出现的异状,自然引起驭妖宗修士的注意,更重要的是放置在石柱顶上的一座铜钟,忽然发出闷沉的钟声。
钟声贯彻整座大山,驭妖宗修士纷纷四下张望,眼神炙热。
只有大妖血脉能让那座铜钟发出这样的声响,对驭妖宗的修士而言,拥有大妖血脉的妖兽,就是剑修眼里的神剑,所有修士眼中的灵物。
驭妖宗修士开始在每一层排查。
到了姜里雁这里,她微微翘起嘴角,说道:“那头妖兽在我这里,领我去顶层吧。”
来此排查的修士略带怀疑地打量她,姜里雁淡定与其对视。
“希望阁下没有胡言乱语。”
“随我来吧。”
他带路在前,领姜里雁去了石柱另一端的机关内。
白泽跟姜里雁她们身后,忍不住捂了下腰间,淡漠神色像是有些变化,最终仍旧是一派平静。
“不知阁下那头妖兽,是哪位大妖之后?”
升梯机关内,驭妖宗修士忍不住开口询问。
姜里雁朝他友好笑笑:“只是头蛮横愚蠢的四蹄妖兽罢了,不值一提,怕扰了贵宗清静,才关在锁妖囊里没放出来。”
驭妖宗修士倒是理解地点点头,妖兽与妖族多有不同,区别就在于妖兽更多的是兽性主宰,远不及妖族灵智卓越。
也因此落得人族捕捉为坐骑和驱使战斗,妖族也多是如此对待。
白·蛮横愚蠢·四蹄妖兽·泽,无声垂眸,静静站在角落里。
作者有话说:
重新定义了九点。
加更一章明天更,噫呜呜噫。
我前两天才发现立意前台展示了,好尴尬嗷,就换了一句我认为最能符合小姜为什么没一路无双乱杀的话放上去。
小姜也很爱护这个自己看着变化的世界哦。
至于为什么她这么强还喜欢玩扮猪吃老虎,因为我玩游戏,曾经也有过热衷装小白萌新的时候啊。感谢在2020-06-29 03:04:30~2020-06-29 22:0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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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要债结束
驭妖宗顶层并无妖牢, 而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各种妖兽幼崽或是未孵化的卵,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一个个阵法里陷入龟息状态。
它们的血脉最差也至少是地阶, 姜里雁甚至看到几只身怀大妖血脉的幼崽,受到阵法影响乖巧酣睡。
“请吧, 我已通报, 阁下直接进去即可, 还请不要胡乱触碰里面的东西, 以免激发阵法。”带路的驭妖宗弟子站在石柱边缘, 没再往里踏出一步。
姜里雁点点头,牵起傅青芽的手走进大厅。
不得不说, 驭妖宗能与天墟、春秋阁等宗门并列超一流势力, 确实有它的底蕴。
一头额顶生角, 浑身披着软乎白毛的小兽微微睁开眼, 葡萄眼可怜巴巴地盯着姜里雁,朝她软绵绵地吼了一声, 远比兽身要长的尾巴卷起抱在怀里。
姜里雁直接无视地经过,倒是傅青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姑娘哪怕心里装着仇恨,也对这种长得可爱的小兽没什么抵抗力。
只是她很懂事的没有开口说什么, 静静地跟着姜里雁走。
生着四尾, 额间嵌着一枚璀璨晶石的金狐, 已有化龙之姿的一尾小银鱼, 大厅里诸如此类血脉特殊的妖兽约莫二十多只。
驭妖宗长老秋月不动声色打量着姜里雁, 见她修为不高, 隐隐皱了皱眉, 但仍是客气问道:“就是阁下要兜售大妖血脉的妖兽, 可否放出来瞧瞧?放心,此处有锁妖阵压制,纵使它性情暴烈也做不了什么。”
姜里雁环视四周,问道:“你是驭妖宗的长老,你们宗主呢?”
要债这种事,如果不是直接找上驭妖宗的掌权者,谁知道这个长老能不能话事。
秋月轻扯嘴角说道:“宗主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出面,何况只是一头大妖血脉妖兽而已,我身为长老,能够全权决定价格。”
“时间珍贵,烦请阁下不要再拖磨,将那头妖兽放出来吧。”
秋月声音里有些不耐,她看向姜里雁的目光也隐隐有了戒备,对驭妖宗里妖兽觊觎的修士不少,每年都有不知天高地厚之流来送死。
难说眼前这人会不会是故意混到顶层,企图动这群价值高昂的妖兽幼崽。
姜里雁思考了一下,说道:“算了,不都是打了小的来老的,跟你谈也差不多。”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月暗暗退后半步,腰间装着符咒的储物囊已经敞开,她警惕地看着姜里雁,只要对方有丝毫异动,就即刻祭出符咒。
“没什么意思,玄山听说过吗?在下不才,恰好就任了玄山宗主的位置,偌大宗门嗷嗷待哺,只能来跟驭妖宗讨回先前你们拿走的东西。”
姜里雁好似在自己家里一样走过去,而秋月却一动不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发觉自己失去身体控制权以后,秋月并未惊慌,只是没想到姜里雁竟然胆敢在驭妖宗里对她动手。
要知道顶层因为妖兽珍贵,时时刻刻都会有驭妖宗修士关注,最迟一刻钟后就会有人发现此处异样,到时候运转锁妖阵,姜里雁就是插翅也难逃。
姜里雁不悦皱眉:“你和天墟门主是兄妹?说过的话不听非要再问一次,驭妖宗拿着玄山的各类资源获益不少吧,我是来讨债的,听明白了吗?”
说着话,姜里雁踱步到大厅中间,一副巨大卷轴微微展开,露出几头绘得生动形象、血脉纯正的大妖,卷轴并未完全展开。
姜里雁看着两端卷起的厚度,微微眯起眼,侧着脸拿眼角余光瞥白泽,语气凉凉地说道:“过来瞧瞧这刻本啊,至少也得了原本三分神韵吧?”
白泽听着嘲讽,浅色眼瞳望向这副刻本,眼底情绪叫人看不明白。
这时候秋月才发觉厅内竟然还有一个男人,可是看清楚他的模样时,也忍不住被其容貌惊艳了。
修炼过程中的确会有洗筋伐髓,驱逐杂质的作用,但起不到整容作用,皮囊骨架是什么样,长得就是什么样。
修士问道途中增长自身修为,避得过天人五衰都已经不易,哪能一修炼就都有了绝世容颜。
像白泽这样颜值的在天元,也实属罕见。
秋月很快便清醒回神,不敢再看白泽,而是朝姜里雁语含威胁道:“离白泽图远点,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镇宗之宝若是敢动其分毫,驭妖宗上下定与你不死不休!”
“呀,威胁我?”
姜里雁听过无数次类似的话,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朝白泽图伸手,还偏过脸与秋月对视。
“那你可得瞧好了,千万别眨眼。”
纤细白净的手指穿过护住白泽图的千重阵,它们疯狂运转抵抗,可就是没有丝毫防御能力,轻易被姜里雁伸手穿过,捏住白泽图的一角。
“呲啦。”
秋月瞪大了双眼,心跳骤然停了一瞬。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驭妖宗发展到今时今日,虽然不必再依靠一副白泽图刻本。
但其超脱四阶灵器的范畴,已是仙人之物的特性,不仅是驭妖宗的信仰支柱,在碰到一些难以收服的妖兽时,祭出白泽图刻本便能很大程度压制削弱对方的实力。
这也是驭妖宗的底牌之一。
姜里雁朝她笑笑,随后又毫不客气地继续撕图。
“这声音好听吗?”
“呲啦。”
“秋月长老想不想试一试亲手撕下白泽图呢,很有趣的。”
“呲啦。”
一块块纸片掉落地上,姜里雁不忘时时扎下她的心。
实际上,秋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这白泽图一起碎成了很多瓣。
既恨姜里雁如此狠毒,又害怕事后宗内会怪罪于她,护不住镇宗之宝,就连秋月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姜里雁撕碎白泽图以后,不再遮蔽大厅气机。
整座驭妖宗,瞬间鸡飞狗跳了起来。
锁妖阵除了以石柱为阵眼,最重要的一件镇压之物便是这副白泽图刻本,囚在妖牢里的妖兽们感觉到魂灵深处压制着它们的气息消失。
无声站了起来,有些犹疑地在妖牢内来回走动。
妖牢外或打坐或站立的驭妖宗修士回头看了一眼,并不太在意。
在他们眼里,这些妖兽除了只知道蠢得要死的怒吼和做些无意义的反抗,又如何,逃得出这牢笼吗。
驭妖宗高阶弟子与长老们皆是心神一震,都感知到白泽图被毁,一致冲出各自洞府,直接飞向顶层。
“什么人胆敢毁我驭妖宗至宝!?”
“难不成是邪魔控制的修士,可他们是如何潜入顶层的。”
“快别废话了,小心对方布局有诈,稍后一起冲出去应对!”
“可有传信给尊者们?”
石柱停止对外开放,还在驭妖宗内逛着挑选妖兽的修士们都被请离。
驭妖宗弟子神情凝重地开始每一层仔细排查,加固妖牢封印,遇到有躁动迹象的妖兽便直接一道雷符拍过去,无论是致其重伤甚至殒命也在所不惜。
整座宗门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绝不能让这些妖兽再添乱。
乌泱泱一群驭妖宗的长老和弟子冲进大厅,还未开口,全部都被定在了原地。
姜里雁反客为主地寻了两把椅子,自己和徒弟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说道:“抱歉了,暂时不想和你们扯皮,既然你们的宗主有要事在身,我就给她个面子在这里等。”
“一刻钟放两只妖兽,就看你们宗主觉得哪件事更重要了。”
厅内驭妖宗修士只有秋月能够说话,她脸憋成酱红色,根本无法调动丝毫灵力,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让我们传信,宗主如何得知这事?”
“不是有要事在身么,我想也不便打扰她,何况驭妖宗宗主修为不低,宗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会有些感觉吧。”
姜里雁笑笑,手指微屈随后一弹,大厅里有两个阵法瞬间破碎,原本还有些萎靡的妖兽幼崽晃晃脑袋,在体力渐渐回转后站起身来。
最先巴巴地看着姜里雁的那头小兽,先是迷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随后眼神很敌视地看向驭妖宗修士,呲着牙,像是要当场报仇。
而另一处被释放的是只小巧黑色雀鸟,叽喳叫唤,声音挺清脆响亮。
姜里雁:“……”
她真没想到一只却火雀幼鸟骂起人来这么有劲,想了想,还是没把它骂的话翻译出来。
浑身软白卷毛的小兽呲了会儿利齿,忽然注意到椅子上坐着的两人,马上颠颠地朝她们跑过去。
原想直接跑到姜里雁面前,姜里雁淡淡睨了它一眼,小兽顿住,果断转换目标跑向傅青芽。
因为跑得太快还左蹄绊住右蹄,成了一个白团子滚到傅青芽脚边。
“喜欢就养着吧,不缺这一只半只的口粮。”
姜里雁感受到徒弟朝她望来的视线,抓出一把瓜子边磕边说。
这只小兽身怀驺吾血脉,无论战斗力还是当坐骑都很不错,何况还有些小聪明,小青芽愿意养就养,有她看着也不会出意外。
只是可惜血脉略有些驳杂。
驭妖宗修士心都在滴血,当他们的面打劫?
却火雀原想直接飞出驭妖宗逃窜,可它注意到驺吾毫无节操可言地在一个人族小女孩怀里卖萌,有限的智商让它敏锐察觉到或许自己不用急着跑路。
第二个一刻钟过去,姜里雁再放出两头妖兽幼崽。
大厅入口处,一位修为大乘期圆满的修士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气得胸前起伏,冷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来头,竟敢来我驭妖宗惹是生非!”
见他到来,秋月连忙高声叫道:“青尊者,此獠修为很高,您小心。”
青尊者闻言不屑笑笑,一挥手身侧出现头背生双翼的巨狮,朝着前方咧嘴怒吼。
姜里雁嫌吵,索性一人一狮都定住。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指尖轻点,两头妖兽幼崽得到自由。
青尊者虽然不是驭妖宗内最强的几位,但他们连姜里雁动作都不曾看清,青尊者便被定住连话都说不了,除了又惊又怒以外,驭妖宗修士心里也莫名有种放松的感觉。
起码连尊者都不敌,他们毫无招架也是正常。
妖兽幼崽们灵智算不上多高,但天生本能地会趋利避害,幼崽期对强大气息的感知尤为敏锐,得了自由后反而一个都没跑,全都挤到姜里雁和傅青芽的四周待着。
哪怕挤着自己的妖兽里有着天敌,也都忍着互咬一口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没有乱动。
此时,驭妖宗顶上忽然巨响,两股力量相互撞击,掀起的气浪甚至冲得整座大山为之震荡。
“你每年都被放血,实力早已不如从前,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你一定正处在虚弱期吧,何必强撑,不如与本座结契,也免得还要被我打到半死。”
女子声音有些低哑,带着股傲然气势。
秋月眼一亮,不由自主说道:“是宗主的声音!”
驭妖宗修士也随之振奋,就算姜里雁再厉害,能够定住他们又如何,自家宗主回来了,一定能制住她。
姜里雁嗑瓜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拍了拍手,把瓜子壳都扫到地上再站起身。
“师父去劝个架,遇到什么事情直接躲到他身后就好,有危险直接把他推出去挡着。”
姜里雁看向抱着驺吾的傅青芽,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直接现身在驭妖宗顶上。
两个女子对峙站着,一人腰间别着缚妖索,穿了一身绛紫劲装,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
而另一人眼尾生着两道银白妖纹,像是贴上了珠贝质感的鳞片,一袭珠光彩衣,花里胡哨得很是夺目。
姜里雁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说道:“蜃龙?”
蜃龙虽然笑着,心中却升起一股警惕,她粉润唇角上弯,说道:“不知阁下又是哪位,难道……也是觊觎我这副身子的坏人么?”
“如果是这个打算,你还是先走吧。”驭妖宗宗主莫问丹看她一眼,说道:“这条蜃龙我看中了,你争不得。”
蜃龙掩嘴轻笑:“该怎么办呢,不如你们二位先比出个输赢?”
姜里雁摇摇头道:“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我是来劝架的。”
“劝架?”莫问丹和蜃龙对视一眼,旋即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词听着真是新鲜。
蜃龙微微低着头,她的确打不过莫问丹,甚至连逃都只有五六成的机会能逃脱。
若非对方身上那股子压制她的气息莫名弱了几分,蜃龙现在可能已经被打上神魂烙印了。
这个突然出现又说着莫名其妙话语的女修,或许可以利用。
莫问丹则是没那么好脾气,她修为离渡劫期不过半步之遥,倘若能够把蜃龙契约成自己的本命灵兽,对她进阶有着很大的帮助。
“如果你不走,就会死。”
莫问丹摇动腕上一串铃铛,打算召出驭妖宗的修士们出来解决姜里雁。
然而清脆的铃铛声动,底下大山里却只有妖兽偶尔咆哮一下,半个驭妖宗修士的身影都没露出来。
莫问丹皱眉,察觉到异样。
“是你毁了白泽图?”
姜里雁大方承认,慢慢踏空走向她,说道:“莫宗主方便的话,不如现在就谈谈还债的事情?”
“还什么债。”莫问丹心下诧异,在这紧要关头出现,就是为了讨债!?
“算了,我也懒得再复述一遍,不如让你宗里的弟子自己说吧。”
姜里雁伸手一抓,大厅里的秋月直接撞破重重山石,不受控制地飞了上来。
“喏,把我的来意告诉你们宗主吧。”
秋月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撞得七荤八素,瞧见莫问丹的瞬间,她惊得连忙把事情前因后果统统说了出来。
莫问丹既觉得荒谬至极,又不由得对姜里雁的实力感到惊讶。
她想了想,说道:“东西可以归还玄山,还请姜宗主给个面子,具体事宜待我收服蜃龙以后再议,可好?”
能够控制住多少个长老,莫问丹都不会如此态度,偏偏连青尊者都被她不动声色定住,这么看来,姜里雁的实力就有些深不可测了。
莫问丹不蠢,想都不想地直接表明自己态度,释放善意。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姜里雁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我是来劝架的。”
莫问丹注视着她,神情渐渐冷然,说道:“姜宗主这话意思是,你要与我争这蜃龙?”
她逼得蜃龙逃入驭妖宗的锁妖阵范围,对方此时恐怕在想尽办法找到逃脱的可能。
莫问丹此刻很是冷静,如果姜里雁表现出一点打算争夺的想法,那么她就会直接动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前提,是姜里雁不会搞事情。
“在天墟,她蛊惑了我徒弟,账是要算的。如果莫宗主不高兴,可以与她联手,我不介意。”
姜里雁微笑面对着神情各异的几人,声音不大不小,却张狂得不行。
“你是那个小姑娘的师父?”蜃龙微诧,随后又低笑道:“我啊,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若是因为她才惹得你生气,我可以将这枚蜃珠作为补偿。”
“喏,给你……”
蜃龙张嘴吐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珠子,轻轻推动将它送到姜里雁面前触手可及的位置。
姜里雁看着它,嘴角微扯,有点嫌弃这蜃珠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蜃龙却以为她心动了,眼眸微垂,遮敛克制不住的期待。
只要姜里雁握住这枚蜃珠,就会被瞬间拉入幻境。
一旦进入幻境里便会控制不住神智发狂出招,能让莫问丹顾忌的修士发起狂来胡乱使出神通,必然会引发大乱。
到那个时候,蜃龙只需要抓准时机逃离即可。
莫问丹和蜃龙心思各异,都在等。
她很清楚蜃龙的招数,也不介意姜里雁稍后发狂可能会毁了驭妖宗整座山,只要能收服蜃龙,一切损失她都担得起。
姜里雁不再看着蜃珠,微笑说道:“你们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她收敛混沌真炁,揉了揉手掌热身。
想要打得痛快,动用混沌真炁欺负她们就有点作弊的感觉了,难得遇到两个不用担心收不住手就打死的对手,姜里雁给出足够的尊重。
蜃龙明艳笑容微僵,这热身的动作不知为何让她觉着有些眼熟。
另一边的莫问丹则是彻底不耐烦了,不想多生事端才对姜里雁忍让客气,谁知道她还蹬鼻子上眼。
莫问丹正要开口下最后通牒,就看见姜里雁身形微动,忽然出现在蜃龙身前,一拳挥向她那张美艳动人的脸,骨头碎裂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
“嘶……”
莫问丹愕然睁大眼,差点没拿稳手里头的符篆。
之所以一直没近蜃龙身周,是因为修炼到这个层次,大多都会领悟出自己一丝法则之力,何况蜃龙天生擅长制造幻境,莫问丹没把握贴身后是否会陷在蜃龙布置的幻境里。
原打算限制住蜃龙行动后,一点点消弱她的实力,再强行打入烙印将其收服。
莫问丹不认为也从没想过还有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停停停别打脸。”
蜃龙惊了,连忙化回原形,在锁妖阵内四处游移躲避。
然而无论她怎么躲,姜里雁下一刻始终能够及时出现在旁,又是一顿拳掌落到身上。
姜里雁肆意地笑了笑,说道:“是吗,蛊惑我徒弟送死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你还有脸啊。”
“不是,我真的没打算让你徒弟送死,她也不会死,我是想着破了封印带她离开,我真在她身上闻到了故人的气息,我又不是凶兽那种只知杀戮的东西!”
蜃龙下半身的鳞片皆逆,现在被姜里雁打得痛到炸起,她欲哭无泪,早知道小姑娘的师父这么凶猛,当初就不多此一举了。
姜里雁自然能分辨她是不是说谎,一味追打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停下皱眉道:“可我来了兴致,你还手吧。”
“我不,还手了你肯定打死我。”
蜃龙也跟着不动了,一身疼得几乎散架,她不就是被抓去关了千多年而已吗,这天元界什么时候养出来一个怪物。
分明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单凭肉身强度就能破开她的防御。
姜里雁无奈道:“不还手,就把你打死。”
“那你打死我吧,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对你徒弟不利。”蜃龙红鬣随风摆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蜃龙天赋神通便是制造幻境,也极擅长揣摩感知其他人的心思品性,意识到姜里雁在她求饶后杀机渐弱后,果断死皮赖脸。
莫问丹见状暗道不妙,她一心想要收服蜃龙,因此哪怕姜里雁展现的实力超凡,莫问丹也忍不住暗中动手。
缚妖索悄然接近姜里雁,而她手里也攥着一把符篆,待缚妖索捆住姜里雁瞬间,就把符篆统统撒出去。
莫问丹就不信以这十六张天阶符篆的力量,不能把姜里雁重伤。
何况她还有后手。
姜里雁若有所觉地回头,恰好看见接近自己的缚妖索,嘴角自然露出几分笑意。
“是你先动的手啊,就怪不得我了。”
她一把抓住缚妖索用力扯动,缚妖索是缠在莫问丹腰间由她操纵的,正准备抓住时机就撒符的莫问丹愣住,在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猛冲飞去时,脸色突然变了。
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秋月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姜里雁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游刃有余地痛击自家宗主的场面,她咽了咽口水。
忽然觉得姜里雁其实也没那么可恨。
咯啦。
秋月看见宗主出掌想接下姜里雁的一招,迸发的气浪向四周散去,随后她发觉宗主的手臂已经无力垂到身侧。
“这……”秋月吓得瑟瑟发抖,庆幸起刚才自己态度还算良好。
若是刚刚那一招打在她身上?
秋月连忙挥去这个念头。
蜃龙这会儿看着莫问丹挨打,忍不住得意洋洋哈哈笑出声:“哟,小美人,疼不疼呀,姐姐劝过你了,别痴心妄想馋我身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莫问丹恨恨看她一眼,随后急忙喊停,说道:“你我并非死仇,刚才……是我莽撞了!”
“是吗?”姜里雁略有些遗憾,她刚才都快把军体拳也打出来了,但莫问丹颤声认服,她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还,所有一切,驭妖宗不日便会送还,再赔百只妖兽,姜宗主和玄山弟子皆可任意挑选,驭妖宗还会送上妖兽专门服用的丹药五百枚。”
莫问丹疼出冷汗,真正让她服输的原因,是姜里雁竟然直接捏散了雷符召落的九天玄雷。
那一刻,她心底想法与蜃龙一模一样,天元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强成这个样子,还有天理吗!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当初那个提议瓜分玄山资源的长老,莫问丹闭上眼,等回去以后,一定要把他也吊起来打。
“那就多谢了。”
姜里雁眨眨眼,原以为驭妖宗宗主会是块硬骨头,没想到还挺通情达理,她便为对方疗愈身上的伤势。
蜃龙顿觉一股危机感涌起,连忙凑到姜里雁跟前问道:“我呢,误会说清楚了,是不是也该握手言和,治一治我?”
“无论你是什么想法,让我徒弟冒一丁点危险也不行,我不和你计较,你还想要什么?”姜里雁偏过脸看她。
蜃龙默默一缩。
姜里雁身周忽然浮现淡色氤氲开的混沌真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男子身影忽然出现,持着匕首刺向她背后,却让混沌真炁卡住难以往前,也无法拔出。
匕首刺中便会直击心脏。
姜里雁略眯着眼转身看他,伸手直接拧断了男子的脖颈,他却诡异蓬的一下,化作缕黑烟飘走。
…
…
天墟云海。
“小师叔祖,我已派出黑衣傀儡去捉拿蜃龙,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三座宫阙的门洞开,其中一座里,年迈老者恭敬地朝那座山的方向说着话。
片刻之后,老者古井不波的面上忽然有些许变化。
“呵……”山里传来一阵轻笑。
老者连忙低头,说道:“弟子这就亲自去捉拿蜃龙,请小师叔祖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去吧。”
老者低声应是,随后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他落在驭妖宗山顶,淡漠地凝视蜃龙,说道:“妖孽,竟让你逃脱封印,还不随我回天墟!”
蜃龙原本清亮的竖瞳缩成一个点,她咬牙切齿道:“老不死的真不要脸,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再受你们的禁锢。”
“想死?”老者淡漠看她,说道:“留着你这条性命还有用,否则早将你扒皮抽骨,拿来打造兵刃、炼丹服食了。”
莫问丹闻言都忍不住皱眉看向他,驭妖宗虽然买卖妖兽,但也不至于把它们视若家畜,尤其是培养出感情的契约妖兽,几乎是伙伴一般。
老者察觉到莫问丹的眼神,不悦的目光掠过她。
莫问丹顿觉神魂一阵刺痛难忍,她捂住额头压抑着痛呼,同时心惊不已,仅是一眼便伤了她的神魂。
渡劫期……
如果真是渡劫期修士,这条蜃龙的性命还真由不得她自己了,莫问丹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
蜃龙知道这一天始终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但没有封印桎梏,至少她求死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蜃龙将所有妖力统统凝聚在体内那枚蜃珠里,疯狂压制,当压制不住的一瞬间便会爆发,那时首当其冲便是她自己被这股妖力炸碎。
老者眼神淡漠,似乎看着一群蝼蚁。
姜里雁忽然伸手按在蜃龙布满鳞片的身躯上,笑道:“这么急着死干什么。”
蜃龙急了:“你……”
“你是天墟修士?”姜里雁问他。
这老头儿灵力波动让姜里雁觉得眼熟,与赵成然的如出一辙。
老者连看都不看,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姜里雁也不恼,她看得出这人修为很高,也很强,起码能在自己揍过的家伙里排上前五百名。
“只是这点能力,也不知你是如何打碎我的黑衣傀儡。”
老者看着蜃龙有些淡淡的失望,他炼制的傀儡也有大乘期的修为,是完美的战斗傀儡,而且以蜃龙现在的实力制造出的幻境,也无法将它迷惑。
本来想找出原因,现在也懒得再等,便伸手要去捉住蜃龙。
姜里雁伸出右手执起鞭子,抽出去鞭尾直接卷住他的手,朝微怔的老者说道:“问你话呢。”
直到现在,老者才正视姜里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废话了,打一架吧。”
姜里雁眼神微微明亮,小鱼小虾打多了总是没劲,眼前老者比蜃龙和莫问丹加起来还强,何况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简直是送上门的挨打外卖啊。
老者不动声色运转功法,想要崩断捆住他手的长鞭,然而宣泄出去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和他失去联系。
“你是何人。”老者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问道。
“那要看你还能不能活着问我了。”
话音刚落,姜里雁直接拉近距离,然而下一刻老者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
“既然你执意寻死,老夫遂你愿。”
二十九个黑衣傀儡出现,每一个都有着大乘期的修为,哪怕被姜里雁的鞭子抽成两截,上半身爬也会爬向她。
而老者一瞬间制造出数重空间相隔,又随手步下几重幻境,他自信姜里雁如今能摆脱黑衣傀儡的绞杀都不易,绝无可能找到他本体所在。
姜里雁笑笑:“这才对嘛,勉强像个抗打的。”
混沌真炁氤氲开来,看似弥漫着淡淡岚烟,很快它随姜里雁的念头骤然化实,黑衣傀儡瞬间被凝成丝网的混沌真炁切割成数块。
“要玩法术神通也不是不可以,但动静太大了,我更喜欢直接动手动脚。”
姜里雁向老者有些不真实的身影伸出手。
老者皱巴巴的眼皮掀起,似是不屑。
“找到你了。”
姜里雁右手捞啊捞,左手悄然燃起一团红莲业火。
待老者不真切的面孔微微变了神情时,她用力往回一揪,随后左手一巴掌糊上去,红莲业火自掌间倾泻了老者一身。
以业力为燃料的异火,自然烧得老者很疼,他甚至忘了多少年不曾经受过这样的疼痛。
一直淡然的心境,此刻也被打出火气。
老者发怒,天地间为之变色。
“天灾。”老者低吟一声。
五行灵气受其调动,姜里雁脚底忽然塌陷,汩汩岩浆喷涌,而头顶则是劈下道道落雷,洪水自她身后汹涌奔来,要将她淹没。
原本只想点到为止的姜里雁挺直了背。
眯了眯眼看向老者。
“就算你是无心之过,我也生气了。”
老者闻言扯扯嘴角,轻蔑一笑,说道:“待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说罢便向上飞去,留姜里雁在这独享天灾之力,寻常天灾对普通人而言能造成的伤害,由他耗费大半灵力制造出来的天灾,就能对姜里雁造成同等伤害。
姜里雁笑笑,直接飞过去拽住他的手臂往山顶用力一砸。
轰。
山顶飘起一阵蘑菇云。
随后姜里雁跟上,摁住老者的脖子向下用力,他便成了肉垫破开驭妖宗的阵法,自最顶一层层被姜里雁摁住撞破下坠。
到了最低层,姜里雁伸手,混沌真炁自发凝成长棍,她顺势一挥。
老者像个破布娃娃般,又一层层撞破着飞出驭妖宗。
“除了装神弄鬼,还会些什么?近身就毫无还手之力,你算什么大能修士。”
姜里雁当着他的面,挥出一道混沌真炁,直接将看着场面惊人的天灾击溃,然后勾唇讥讽笑道:“就这?”
莫问丹、蜃龙悚然一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呕出一口鲜血,眼前的姜里雁强大得让他想起云海里的小师叔祖,难道她也是……
不,绝无可能。
“你杀不了我,今日所受折辱,我不会忘。”老者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阴恻恻地说着狠话。
“哪怕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你们这些老怪物果然都在复生。没有用,死过一次,就能再死一次,你们不配活着。”
姜里雁恍然哦了一声,低头看他:“是吗,多谢提醒。”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原本还考虑是否放他一条性命,现在看他这样,留着也是个祸害。
姜里雁动用本源力量,封锁住这片空间,混沌真炁潜入老者灵脉,他受不起,暴涨的真炁直接寸寸挤爆了老者灵脉,最终钻入泥丸搅动。
老者彻底生机断绝。
一截神魂自身体里飘出,并非他本体到此。
这截神魂阴沉盯着姜里雁,似乎要记住她的模样和气息,然后直接向上飘去,却撞上了姜里雁设下的阻拦。
姜里雁甚至不需要过多动作,那截神魂随着她的心念被牵引至身前。
捏住他,姜里雁沉心搜寻。
依旧是天墟那片静谧的云海。
宫阙里,黑衣老者仍未得知自己分身情况,但也不急,随后他倏然睁开双眼。
身侧空无一物的地方,竟是诡异地破开道口子。
黑衣老者只来得及看到有个样貌清丽的女子,朝自己似乎说了两个字。
接着,黑衣老者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如银汞的血液从眉心处一个创口中流出,而他的神魂,也在不断虚弱,直至最后意识彻底陷入黑暗里。
黑衣老者才突然明悟那女子与他说了什么。
“再见。”
可她到底是谁,自己又为何会死?黑衣老者至死都想不明白。
山中,男子身后空地上散落着三个木牌,突然其中一块碎成渣滓。
男子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天墟一向平静的云海骤然疯狂翻腾,好似藏了一只上古凶兽般。
“到底是谁……”
姜里雁连对方神魂都没放过,消除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转身,姜里雁满意的笑容顿住,当时打得兴起没注意收敛力道。
原本机关缜密,建造得颇为精妙的驭妖宗,整座大山就像是刚被一群凶兽拆迁过似的,有两道从上至下贯穿整座大山的人形缺口。
除此之外,还有混沌真炁击溃天灾留下的大坑。
姜里雁托着下巴,看向莫问丹,沉吟道:“莫宗主,这个赔偿……”
“不!”莫问丹原本一脸呆滞,闻言立即起身,双腿和背脊站得笔直。
一脸正色道:“谈赔偿就伤感情了,我驭妖宗向来欣赏玄山风采,何况姜宗主此举还救了我,怎能要您赔偿。”
“不赔不好吧,我是说,你之前答应的那些东西。”姜里雁迟疑道。
“赔!”
姜里雁在莫问丹心里隐世不出的强者形象,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说:
r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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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回山
目送姜里雁携着傅青芽, 以及身后跟了一连串妖兽幼崽离去的背影。
莫问丹眼角忽然滑落一滴充满心酸而又晶莹的眼泪。
“宗主您……”
秋月站在她身侧,抬头就看到向来勇猛的宗主竟然哭了,这场面确实有些吓人, 往常莫问丹都是把别人打到哭的那一个。
莫问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心头滴血说道:“没事, 这些妖兽幼崽再抓就是了, 还有你去查一下, 天墟和仙盟这两日有无大动作, 他们与玄山之间发生了什么。”
姜里雁展现出来的实力彻底镇住她, 莫问丹原本想过,就算姜里雁再强, 事后她甚至可以请小世界里闭关的宗内强者出山, 解决姜里雁。
直到姜里雁一顿暴打渡劫期修士, 莫问丹改变了想法和立场。
驭妖宗和玄山本来就没有利益纠葛, 纵使无法深度合作,友好结盟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呢?
这一次莫问丹损失不可谓不重,驭妖宗整座山被毁了大半,其中精密机关和锁妖阵,以及趁乱逃跑的妖兽, 还有被姜里雁自然而然带走的那些大妖和天阶妖兽血脉的幼崽们。
以及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补偿。
最重要的是碎了一地的白泽图。
莫问丹再高的修为, 也架不住这连环打击, 她扶着额头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断告诉自己, 结识了此等修为惊人的大能不亏, 不亏, 真的不亏。
“宗主, 情报里说天墟和仙盟都已将先前拿走的资源尽数归还,且各自以庆贺玄山重建为由,赠了不少丹药、灵材和妖兽。”
秋月拿着不少灵石换回的加急情报,轻声禀报,她又迟疑道:“除天墟封印里逃了什么之外,再无其他大事发生。”
莫问丹目光一厉,冷笑道:“看样子他们是知道姜宗主要来,却不告知我一声。”
“既然他们要这么玩,我奉陪。传令下去,就说今日驭妖宗异动,乃是一头天阶妖兽挣脱妖牢后发狂导致,幸得玄山宗主出手相助,驭妖宗谢姜宗主仗义出手,已备厚礼不日便送到玄山答谢。”
看天墟和仙盟所谓的贺礼规格,就知道他们一定不清楚姜里雁的真正实力,莫问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姜里雁有意遮敛自己修为,但不妨碍她趁此机会坑回这两个宗门。
往后还有的是乐子瞧,莫问丹得意地摸了摸宝贝的缚妖索,想想那两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势力,错估姜里雁的修为,恐怕暗地里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了,把陈觉长老请来。”莫问丹忽然咬牙切齿道:“本座要好好教育他,再敢贪图别家势力的东西会面对什么下场。”
秋月愣愣点头,正奇怪为何宗主突然这么气,走出去时突然记起来,玄山覆灭后,提议瓜分其修行资源的人便是那位陈觉长老。
再想到今日驭妖宗的损失和宗主挨过的打,秋月同情地摇摇头,希望陈觉长老扛得住这一切吧。
…
…
整个世界只有黑暗,藏在其中的生物,厌恶光明的同时,又向往着光明。
这里是深渊。
它像是天元的影子,本该是一整个世界荣辱与共,却被分出了界限。
这里灵气匮乏,寸草不生,没有日升月落,亦不存在任何美好。
作为这片天地初生的一朵黑莲,傅疏是被各种邪念和极端负面情绪灌溉生长的恶之花,承载着深渊生物觊觎嫉妒天元一切事物的恨意。
而深渊天道,在这日月累积的恶念侵蚀下,生出了欲望。
天道本不该有情感和欲望,它更像是法则之力具现化的工具,执掌天地万物发展规律,矫正扶持或灭杀不稳定因素。
一旦有了不该有的情感,又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最终只会走向迷失自我的道。
傅疏清楚深渊天道的变化,但视若无睹。
深渊天道却不想放过这么强大的助力,它偶尔会展示一些天元界的场景,灵气充裕、万物生长的美好,激红了所有深渊生物的眼。
这正是它所希望的。
深渊天道想要得到更多,比如说,吞噬取代天元的天道。
傅疏对深渊天道的计划毫不在意,一个扭曲的天道疯狂地挑拨着一群丑陋的深渊怪物,谋划着侵占另一个世界,在傅疏眼里,甚至有些好笑。
直到他瞧见那株混沌青莲,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混沌青莲强大却克制,她不介意与其实力相差甚大的家伙们成为好友,在蛮荒里胡闹玩耍。
她的笑容肆意张扬,就像是一颗种子落在傅疏心头,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出了花。
深渊天道察觉到傅疏目光停留在这段画面上。
“想吞噬她吗?你们同为莲花,都是天地初生的最强者,凭什么她能够享受这一切,你却只能在深渊里看着这群愚蠢又丑陋扭曲的怪物?”
“吞噬她,你会变得更强,只要你和我合作……”
深渊天地夜以继日地蛊惑着傅疏。
一连便是数万年。
直至今日,姜里雁把星核所有的能量吸收干净,收回了本体。
傅疏望着湖水倒影里空无一物的深沉,忽然启唇说道:“我答应你,去天元。”
已经快把《论吞噬混沌青莲好处》史诗巨著连载完的深渊天道停下喋喋不休。
“你终于明白了吗,得到她的本源力量,成神也不过是时间的关系,到那时候我们可以去往更广袤的天地,吞并一个又一个世界……”
傅疏垂眸,说道:“以我的身份,去天元会被世界法则排斥,那里的天道也会很快发现我,这需要你付出一点力量给我用来蒙蔽天机才行。”
“当然……我会分出一部分本源给你,这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一团混沌不明的本源出现在傅疏面前,他伸手握住,深渊天道的本源顺势钻入体内,在手腕处留下一团黑色印记。
深渊天道按捺住心里得意,它不是傻白甜,自然不会白白贡献出自己的本源。
这朵黑莲抵达天元,实力必将较之在深渊时削弱不少,它便可以趁机发动本源夺得这副身躯的掌控权。
天地初生者的强大即使是天道本身,也是极为艳羡垂涎的。
深渊天道为傅疏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通道,说道:“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傅疏从容起身,走向那处极不稳定的两界通道,穿过了光怪陆离的通道以后,明媚温热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这是在深渊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通道渐渐闭合,傅疏慢悠悠回头,他知道深渊天道在那一端凝视着自己。
于是傅疏嘴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下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
“外来者。”
傅疏四周是一片虚无,他很清楚自己是被天元界的天道重点关注了。
“别急。”傅疏嘴角含笑,直接剜去自己右手带着黑色印记的血肉,说道:“作为见面礼,送给你了。”
天元天道:“……”
它清楚感知到这块血肉里的力量,本质上与它似乎有些相同。
虽然充满了贪婪欲望和各种恶念在里,剥离了这些污秽以后倒是会让它从中获益不少。
傅疏一上来就送了如此大的礼,天道于公于私都无法拒绝。
吞噬别的天道本源,对天元也有很多好处,最显著的一点便是法则之力会得到填充完善。
特意把傅疏抓来虚无之地,只是想确定一下他的来路和打算。
天元界一直不缺乏外来者的闯入,天道并不约束这些外来者,如果真是大邪大恶的存在,自有制裁者。
重点关注傅疏,还有一个原因,单纯只因为他是朵莲花,哪怕是黑色而不是青色。
也很容易让天道想起某位祖宗。
一个天元界,有一位不稳定因素的祖宗就够了。
傅疏笑道:“仰慕天元风土人情已久,想在此修炼成家,不打算惹是生非,你应该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吧。”
“记住你说的话。”
天道收下了他手里的本源,便把傅疏驱逐出虚无之地。
没有犹豫,天道直接剥离了这团本源上交杂的各种污秽,随后果断吸收。
深渊里,终日嗜杀残暴的怪物们缩在角落里。
山崩地裂、天雷坠火,极重的大水淹没陆地,深渊天道愤怒地宣泄着情绪,纵使整座深渊因为它的情绪变化影响毁了大半也没有收敛。
“啊!”
深渊天道一想到自己大计刚刚开展,就被傅疏摆了一道,让天元天道就先吞了它一部分本源法则之力,就气得不断怒吼。
它早该想到,那家伙切开整个都是黑的,怎么可能会中了自己的算计!
想想又是一声无能狂怒。
除了些眼神看着有灵的怪物若有所思外,其他怪物都更加瑟缩地躲了起来,生怕被迁怒。
而天元界这边。
自从天道容纳了那一团本源法则之力后,许多高阶修士隐约感觉到了变化,但又没发现变化具体是什么,最明显的便是灵气浓厚了些许。
姜里雁此时正在幽州,领着傅青芽一起吊打计都。
这家伙贼心不死,一段时间没见,就又悄然复生在幽州里搞风搞雨。
“这几样攻击手段不错,降低对方的气运,现在你的骰子激活了几面?”
姜里雁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粉笔,做出很严肃的表情。
小青芽与二十三只妖兽幼崽们,各自坐在小马扎上认真听讲,傅青芽略加思索道:“御兽、天降洪福两面。”
“嗯,很好,降低对方气运后就可以施展御兽,利用强大的妖兽战胜对方,同时你可以在后方为自己的妖兽增添气运,加大赢面。”
姜里雁点点头,指着被她定住的计都说道:“现在试试吧。”
傅青芽严肃小脸立马起身,一旁的驺吾也嗷呜叫着站起来。
骰子在傅青芽掌间悬浮旋转,她召出烈焰角马,指挥它与驺吾一同两路夹攻计都。
两只妖兽身上金光一闪,带着傅青芽施展的气运加成,它们各自施展自己的天赋神通,攻向计都。
计都被姜里雁放开后,只想赶紧逃跑,却发现此处已被姜里雁禁锢封闭,索性发狠地释放瘟疫毒瘴卷住两只妖兽。
偏偏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阴风,弥漫的瘟疫毒瘴尽数被吹回计都身后。
计都小眼里满是阴沉气恼,六只手弹出利爪,想要直接肉搏。
但烈焰冲击和驺吾尾鞭之后接上的撕咬,兼之两只妖兽身形灵动,六只手拧成麻花都不曾碰到它们的一根毛。
姜里雁忽有所觉地看了眼远处。
天道的变化,让她有些疑惑。
虽然不是每个世界都能够诞生天道法则,根据世界本源强弱,天道法则也有强弱之分,但互相吞噬这种事情几乎从未发生过。
毕竟天道法则无法脱离本源世界,同时别的天道在自己主场几乎不死不灭。
姜里雁想了想,也就懒得再思考了,只要不会影响到她的徒弟们,就算它把自己撑死姜里雁也不管。
计都见她走神就想酝酿杀招,接着就看到姜里雁回神朝他微微笑了下。
准备一半的杀招戛然而止,星辰之力却不会因此停下,计都来不及散去,磅礴的星辰之力直接在他体内炸开。
驺吾和烈焰角马预知到危险,早已躲开,没受到太严重的伤,傅青芽有气运护身,爆炸气流越过她向外扩散。
幽州众鬼和修士早已习惯此处的异动。
姜里雁也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刚烈,她只是友好的笑笑,计都干脆就玩一手自爆。
“在没有领悟激活新的一面前,以这样的配合战斗就很不错了。”不管怎样,孩子还是要先鼓励一下,姜里雁拍拍她的脑袋说道。
傅青芽点点头,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玄山?”
“想家了?”
姜里雁低头朝她轻笑。
傅青芽点点头,掰着手指数道:“在驭妖宗外面买了些有意思的小礼物,要送给师兄和静然、兔叔、牡丹姐姐,还想让他们瞧瞧这些小妖兽呢。”
姜里雁想起傅青芽送给她的礼物,一个丑丑的小陶人,目光游移了一下,说道:“既然想家了,我们就回去吧,正好清点下谁家的赔礼没有送到位。”
“嗯嗯!”
傅青芽抱起驺吾,开心地直点头。
回到玄山,不到半月未见,变化极大。
天墟和驭妖宗送来的妖兽,天性比较和善亲人的根据其属性,在玄山九峰放养,一些比较具有攻击性的妖兽养在了阆苑峰。
仆役也都分配到各峰,姜里雁没有回来,只能暂时这么做安排。
甚至驭妖宗还特意请来天工的修士,为玄山配置齐全地建造好各种建筑。
其余几个分走玄山资源的宗门,得知上面三个超一流势力的态度后,也都老老实实地送还一切,附上赔礼。
玄山突然就一夜暴富,引起十六州好一阵议论。
姜里雁这个宗主最为神秘,无人知其修为和来历,尤其与她有接触的三个超一流宗门态度暧昧,更叫人不由得百般揣测。
“大人,您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
荼兔最先迎上来,姜里雁不在的这几日,他就成了家里长辈似的出来安排各种事宜,好在姜乌他们也会帮忙,否则真是愁死兔了。
“我们是不是要招些修士进来管这些事情了。”
姜里雁手里还攥着一堆灵矿、福地和秘境的契约,除此之外,更有玄山内各项事务需要打理。
原想着能等新入门的弟子成长起来,可现在看着荼兔头顶隐约稀疏的毛发,姜里雁突然觉得这么压榨他也不太好。
荼兔眼里泛起泪光,不过纵使再辛酸,也犹豫道:“难保那些修士能够毫无二心,何况散修大多品性良莠不齐,这也是个问题。”
“丢进问心幻境里走一遭就好了,这事你看着办吧,人数差不多便告诉我,问心幻境我来安排。”
天元界散修不少,他们因各种机缘得以入道修炼,但也因此难以再入宗门,不是从小培养,就算是拜入其他宗门也进不了内门修炼。
所以哪怕散修要靠自己挣得修行资源,百般不易,最多也仅是成为某些宗门势力的客卿。
与散修联系最密切的只有仙盟,彼此之间更像是雇佣关系。
姜里雁也是这么个打算,何况想要控制他们不敢有异心,根本没有难度,在他们道心上落一道小小的枷锁即可。
既然姜里雁能有解决办法,荼兔也就放心了,打算稍后就回去写好招揽告示,让仙盟代为投放。
“还有一事,再过半月就是天元十六州各方势力招收弟子的日子,咱们玄山重获资格参加,到时候大人可要亲临?”荼兔问道。
姜里雁想了想,摇头道:“不去了,这事交给姜乌他们吧,你带队。”
反正玄山收进来新弟子,也是他们带,她只需要保证这些新弟子好好成长就行,姜里雁也不想牵扯上太多因果,崽子太多也带不过来。
“是。”荼兔应道。
在旁边等着的傅青芽终于找到开口机会,从储物囊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泥兔子,说道:“兔叔!这是我在驭妖宗山下让人做的,送你的礼物!”
“呀,这跟我可真像!”
荼兔自然很是惊喜,直接忽略了这陶泥兔子牙齿都快伸到下巴,两点猩红眼睛狰狞得不行的形象。
他接过陶泥,喜滋滋地看了好久,才妥帖收起来。
“嗯,我盯着他捏出来的呢,师父,兔叔,我去找师兄和师妹他们啦!”傅青芽开心地笑道。
姜里雁点头:“去吧。”
傅青芽便挥挥手,抱着驺吾骑上烈焰角马腾空飞向霍静然所在黑水峰。
“这玩意儿真的好看?”
见荼兔又宝贝地拿出来摸摸看看,姜里雁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审美。
荼兔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小青芽送的礼物,当然好看。”
“行吧……”
姜里雁要不是看在陶泥摊主是个凡人的份上,摊子都想给他掀了,就没见过哪个手艺人能捏出这么惊世骇俗造型的泥人。
这之后荼兔还有事要忙,姜里雁便自己一人去往连瑶峰。
各个势力送来的丹药、天材地宝都堆在了连瑶峰里,秘库除非持宗主信物否则无法开启。
姜里雁一挥手,直接把所有东西卷起,然后开启秘库,走入其中。
“你……”
自成一界的秘库里,数座库房井然有序,一道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地方里响起。
随后戛然而止,再是哐当几声,跌跌撞撞跑出来个人影。
秘库本身既是一座秘境,同时也是件器皿。
看守秘库内藏宝的便是器灵。
历代玄山宗主都是它的后辈,进来都需客客气气地以弟子之礼相待,所以器灵一开始保持着该有的气势,正打算装装样子。
在感知到姜里雁的气息后,器灵腿都软了。
玄山是搬去神界了吗,找到这么一位大佬当宗主!?
器灵当场滑跪到姜里雁的面前,说道:“宗主,您是进来取东西的吗?要哪样,随便开口,我为您取来!”
“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姜里雁沉思眼前这货是个什么玩意儿,偌大宗门的秘库器灵为什么会这么狗腿。
“应该的。”器灵嘴角两撇胡子抖抖,歪了歪头,纯真的眼睛眨眨说道:“不敬重你,就是不敬玄山,我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瞧着他分明是中年男人的模样,还恶意卖萌,姜里雁捏了捏拳,说道:“这些东西你分门别类存好,我走了。”
再不走,姜里雁怕这个活了千年的器灵命丧当场,死因是恶心到她。
“宗主大人不需要带点什么走吗,秘库里好多宝贝哦~”
器灵看着一地的好东西,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没忘继续拍着马屁。
姜里雁摆摆手没搭理他直接离开秘库。
待她的气息在秘库里彻底消失,器灵神情变得沉稳许多,久久无言。
“就算不能再让玄山恢复往日景象,至少,也会是位好宗主。”
器灵叹息一声,随后表情突变,扑到散落满地的宝贝上,掐着嗓子说道:“宗主大人好棒棒!”
作者有话说:
今夜做个秃头小宝贝,捋捋细纲,挖的坑要开始填了,康康能不能坚持日万。
还有朕的爱妃们,大家晚上好呀么么哒。
今天工地的砖好烫手,手都红了,要爱妃们呼呼才会好。感谢在2020-06-30 19:57:14~2020-07-01 19:3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在做梦的月亮、龙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容 20瓶;鸢鸢枳、玉枕纱橱 5瓶;团团团团转、Goodby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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