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寒低着头,被顾浅浅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顾浅浅面带笑意,又有些愧疚:“你好,还记得我吗?”


    楼听寒看了她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尾音有些长。


    顾浅浅长舒一口气,这才说:“恭喜你考上了青泓书院,我弟弟也在这里哦。”


    啊?楼听寒哑然失笑。


    “对了,先不说这个,上次对不起啊。”她赶忙翻着自己的小挎包,“上次我给你的好像不是金疮药,给,这个才是。”


    她翻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楼听寒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谢谢姑娘好意,在下的伤已经痊愈了。”


    这样啊。


    只见顾浅浅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问他:“公子,上次我给你的是什么药啊?”


    她挎包里的药太多了,她也不记得有什么了。


    楼听寒莫名的有些想笑,他低着头,声音极轻:“痒痒粉。”


    啊!


    顾浅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愧疚更深了一步,她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你没有用吧?”


    楼听寒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温柔道:“没有。”


    那就好,为了弥补他,她赶紧把手上的金疮药塞到了他怀里。


    楼听寒猝不及防。


    这时,路上有路过的学生跟他打招呼。


    “先生,再见。”


    等等,先生!


    顾浅浅后退两步,看着逆光而站的楼听寒。


    “你是楼听寒?”她下意识问出口。


    他点点头:“正是在下。”


    顾浅浅深吸一口气,是她有眼不识泰山。


    见她呆愣在原地,楼听寒不解的问:“姑娘,你还好吗?”


    “哎呀,久仰大名,我早就听说过楼公子才识出众、人中龙凤、文韬武略、聪明过人……”顾浅浅把他夸的天花乱坠。


    楼听寒有些哭笑不得:“也没姑娘说的那么好,就一般般。”


    “楼公子别谦虚嘛,我们阿虞有你教,是他的福气。”


    “姑娘,你是?”他终于想起来问她的名字了。


    顾浅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我是虞秋砚的姐姐,楼公子,我家阿虞在书院表现的怎么样啊?”


    楼听寒想了一下,印象中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小孩,沉默寡言,每日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练字,极少与别人打交道。


    他笑着说:“他很乖。”


    顾浅浅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站在一旁的洛拾给打断了。


    洛拾望着楼听寒:“公子,老爷夫人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说到这个,楼听寒心里有些疲惫,他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几日母亲为他张罗了许多门当户对的姑娘,可是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思。


    楼听寒单手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


    顾浅浅也听出了洛拾话里的意思,她赶紧说道:“楼公子,你先去忙吧,拜拜。”


    他点点头:“谢谢虞姑娘的金疮药了,虞姑娘再见。”


    虞姑娘,她姓顾啊。


    楼听寒已经走出去了老远,顾浅浅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喊出声。


    假山后面,虞秋砚盯着楼听寒手里的药瓶,面无表情但又冰冷异常,等他转头再看向顾浅浅的时候,眼神又渐渐变得迷惑了起来。


    她,究竟有多少瓶金疮药?为什么要给别的男人。


    他心里疯狂嫉妒。


    姐姐她,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柒安站在虞秋砚的后面,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却瞧见他的手紧紧扣着假山,因为用力,指甲缝里已经溢出了血。


    柒安担心的喊了一句:“主子,你的手。”


    虞秋砚回过神,放下手,石头上留下一条血痕。


    在顾浅浅望向这边时,他调整好面部表情,轻松的喊了句:“姐姐。”


    ……


    善济堂内。


    王湛看到来人,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你们来了。”随后便吩咐伙计把针灸药箱拿到后屋去。


    “哟,小公子长高了不少。”王湛有些惊讶,看向虞秋砚,记得一个月前他刚来这里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只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想不到一个月没见,竟然长高了不少,已经到他脖子处了。


    顾浅浅眼睛一亮,她都还没注意,经过王湛这么一说,她向下看去。


    刚见他的时候,他比她矮了一个头,可现在他只比她矮半个头了,按照这么下去,阿虞长到一米八应该不成问题。


    “确实长高了不少。”顾浅浅笑着应道。


    王湛又和她寒暄了两句,便坐下来给虞秋砚把脉:“小公子,最近感觉心口还疼吗?”


    虞秋砚点点头,如实说:“有一点。”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每到半夜时分,心口总是疼得厉害。


    王湛又问:“药还在按时吃吗?”


    虞秋砚“嗯”了一声。


    王湛收回手:“这样吧,你先去后屋等我,我跟你姐姐说两句话。”


    虞秋砚乖乖的应了一声,他看了顾浅浅一眼便在伙计的指引下抬脚走向后屋。


    “王大夫,你说吧。”顾浅浅开口。


    王湛叹了一口气:“小公子这病怕是难以根治。”


    “那……如果不能根治,最多可以活几年。”顾浅浅声音带着细细的颤抖。


    王湛摇了摇头:“喝药针灸保证病情不再恶化的话,可保五到十年不等。”


    顾浅浅心里明白,古代医疗水平落后,恐怕治不好阿虞的心脏病,不过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她坚定道:“请王大夫用最好的药。”


    “这是自然。”


    王湛来到后屋,虞秋砚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绞着衣服袖子,似乎是有些坐立不安。


    他一边打开药箱拿出针,顺便点燃了一根蜡烛,把针在蜡烛的火焰上烧了一会儿,这才转头对虞秋砚说道:“把衣服脱了。”


    谁知虞秋砚听到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王湛一眼,眼睛睁的老大,面上闪过一丝抗拒。


    王湛渐渐靠近他:“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针灸?”说着便要亲自上手。


    虞秋砚目眦欲裂,他死死的护住衣领。


    以前在天色楼,那些恶心的老男人也会来脱他的衣服。


    恶心极了。


    “啊。”他尖叫一声,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顾浅浅听到动静后连忙过来查看。


    王湛手里拿着针,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面上也有不解:“顾小姐,这……我也不知道小公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浅浅拿手帕擦掉了虞秋砚唇边的血迹,心里又急又忧。


    王湛走过来重新替他把脉。


    “小公子并无大碍,刚刚只是急火攻心。”


    顾浅浅把虞秋砚抱在怀里,看着王湛:“王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湛放下手里的银针:“小公子好像特别抗拒别人帮他脱衣服。”


    抗拒别人?脱衣服?


    顾浅浅皱着眉,想到他以前在青楼里面生活过,肯定对于某些事情产生了阴影。


    “既然这样,我们改日再来。”她有些抱歉,正当她起身之际,怀里的虞秋砚却动了动。


    “姐姐。”他眨着狭长的眼睛,弱弱的喊了一声。


    “阿虞,我们先回家。”


    他却摇了摇头:“姐姐,我想治病。”


    既然如此,顾浅浅腾开位置让王湛来,可虞秋砚却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姐姐,你来给我扎针。”


    顾浅浅一惊,我的宝,姐姐只给死人扎过针,还没给活人用过呢。


    “姐姐,你帮我。”虞秋砚再次乞求道。


    顾浅浅摸了摸他的脑袋:“阿虞,姐姐不敢。”


    虞秋砚低下头不作声,小模样极其可怜。


    看不得他这样。


    顾浅浅转头问王湛;“可不可以不脱衣服扎?”


    王湛想了想,点点头:“那今日就扎一下四肢吧。”


    顾浅浅帮虞秋砚把衣袖裤腿挽了上去,他安安静静的,不闹了。


    王湛开始施针,神色专注。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针灸结束。


    王湛收起用具,对顾浅浅道:“顾姑娘,恕我直言,针灸必须要扎在躯干上才有大作用,小公子如果一直这么抗拒的话,也不是个事。”


    顾浅浅也明白。


    王湛认真看了顾浅浅一眼,然后说:“顾姑娘,要不你跟我学针灸吧,你以后给小公子扎针,你是他姐姐,他应该不会抗拒你。”


    嗯?


    “顾姑娘放心,我教你一些最基本的针灸方法以及穴位深度,只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顾浅浅想了想,阿虞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她点头答应。


    随后王湛把《穴位经》送给她,让她回去好好研究背记。


    顾浅浅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拿针缝过无数的死人,现在又要来扎活人了,感觉好奇妙。


    出来时,虞秋砚先上了马车,正当顾浅浅要上去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一惊,转头望去。


    只见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推搡着一个小姑娘,嗓门贼大:“唐子衿,我的姑奶奶,求您别来了,您给的租金租一个小店面都还不够啊。”


    唐子衿,那不是原书女主吗?


    还有租金。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浅浅来了兴趣。


    她对虞秋砚说:“阿虞,你和柒安先回去,姐姐还有点事晚点回。”


    春叶夏果也跟着她留了下来。


    虞秋砚下意识拉住了她:“姐姐还有什么事儿?”


    “赚钱的大事。”她神秘一笑。


    看着马车远去,顾浅浅才朝着唐子衿走去。


    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搭话,而是先观察了一阵。


    那位中年妇女还在大嗓门的嚷嚷。


    唐子衿穿了一身素衣襦裙,头发只简单的挽了一个妇人髻,脸庞白净如玉,站在那里遗世而独立。


    面对咄咄逼人的女人,她毫不退缩:“朱大妈,那您说租金要多少?”


    朱大妈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声,特别不屑:“一个月五百两。”


    五百两,抢钱呢。


    唐子衿也不甘示弱:“据我所知,这个地段的租房价格每个月最多两百两,朱大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朱大妈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后吐了一口唾沫:“租不起就赶紧走。”她的铺子面积大地段好,自然不会租给穷酸的唐子衿。


    唐子衿虽然嫁给了平昌候庶子,但跟个丫鬟没两样,没钱没势。


    “砰”的一声,朱大妈将门关了起来。


    周围人目光袭来,唐子衿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去看一些地段差更便宜的铺子。


    她现在要赚钱给母亲治病。


    就在她走出两步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唐小姐,请留步。”


    唐子衿回头,顾浅浅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唐小姐你好,你是想租铺子做胭脂生意吗?”


    唐子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做胭脂生意?


    对于唐子衿的反应,顾浅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她友好的说:“巧了,我刚好也想做生意,这样吧,我出钱,你出力,我帮你找铺子付租金,你赚了钱之后分给我四成就行,怎么样?”


    顾浅浅知道唐子衿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调得一手好胭脂,在书里,唐子衿胭脂铺的生意日渐红火,甚至还开了许多家分店,日进斗金。


    有钱不赚,那是傻子,顾浅浅打算做投资人之一。


    理是这么个理,可唐子衿不会相信有人能无缘无故帮她。


    看出了她的疑惑,顾浅浅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唐子衿更加吃惊了:“你是永延王府郡主。”


    顾浅浅一笑:“如假包换,唐姑娘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合作,你觉得怎么样?”


    唐子衿有些动摇了,毕竟她现在缺钱。


    顾浅浅很自然的揽过她的肩膀:“我知道有一处更好的铺子,我们现在去看看。”


    书里唐子衿是从城西开始发家的,所以租的铺子绝对在城西,而不是在正街上。


    唐子衿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可已经不自觉的跟着顾浅浅走了。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


    唐子衿对顾浅浅好感渐渐上来了,这郡主一点都不像别人口中说的刁蛮愚蠢。


    两人的丫鬟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


    刚穿过大街,就看到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他停在唐子衿面前:“二夫人,总算找到您了。”


    唐子衿看着他:“小张,你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


    小张擦了一把汗:“二夫人,二公子又去天色楼了。”


    听到这话,唐子衿面色冷了下来。


    穆洵这个纨绔,真是丢她脸面。


    她略带歉意的对顾浅浅说:“郡主,我们明日再约,我现在要去收拾一个人。”


    “要不要帮手?”


    唐子衿没有听到她的话,转而从地上抄起一根粗木棍,风风火火的杀去了青楼。


    顾浅浅搓了搓手,书里写唐子衿去青楼捉奸可是费了很多笔墨,其精彩程度可见一斑。


    她赶紧跟上,顺便去看一看传说中的青楼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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