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种》在一个深秋的好天气里举办了开机仪式。


    这一天,距离“吻痕事件”爆发已经过去半个月,事件主角程松宁在结束《烂红》宣传后,亦是时隔两个半月再次公开露面,结果可想而知:全场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他,电影相关的问题问完后,也不知道是哪家媒体开了个头,其他记者也开始疯狂冲击——


    “可以说说之前的吻痕吗?程老师是在谈吗?”


    “是剧组参演的演员吗?这个范围是可以说的吗?”


    “程老师稍微回应一下吧,大家都很好奇!”


    众人似乎已经默认了那个痕迹就是吻痕,也认定它就是程松宁那位“不知名”对象制造产生的,基于这个判断发出提问,试图用声势来“逼迫”程松宁回应。


    但这些手持麦克风、心里已经在默默撰稿的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程松宁放任事态发酵,至今没有做过回应。


    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强硬表态:他不在乎。


    “没有什么好回应的,我谈了或者没谈并不重要。”


    “今天这个场合,还是希望大家多关注电影本身。”


    程松宁的面部轮廓无懈可击,无论什么时候上镜,都保持极佳的状态。经历过《烂红》后,他显然更适应大大小小的场面。面对不断闪烁的闪光灯,程松宁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双眼不眨,尽情展现着疏离、甚至漫不经心的神态。那种矜贵又不至于过分高傲的姿态,撩人得恰好到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用网友们的话说:这就叫红气养出来的“星味”。


    在一片噪杂之中自动过滤掉不想回答的问题,程松宁扭过修长的脖颈,伸手去接其他媒体的麦克风,不再理会纠结于“吻痕”、“绯闻”的提问。


    这段采访被搬上各大平台后,无论哪个立场的网友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爽感:


    “好拽!我要是他老婆我现在直接爽飞,谁懂?”


    “嫂子不要太幸福,就冲这张脸我每天能多吃一碗饭!”


    “他去年爆红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果然还得作品说话。”


    “怪不得粉丝没意见,这样是不是更好梦了?”


    “但凡换个人,‘吗的最烦装比的人’就要骂出口了。”


    “能不硬气吗,粉圈稳住资源不断实绩在手,爽死!”


    “所以说到底是谁?我真的很好奇……”


    当事人及其经纪公司、个人工作室三方缄默,剧组知情演员默契保密,其他圈内好友亦是闭口不提。


    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网友们也不由猜测:难道是真爱?


    如果单纯炒作,甭管是谈着玩儿还是后续有一系列的营销方案,此事或多或少都该有个回应,又或者说有个交代,也好让粉丝安心。


    可如果是真爱,那更不能藏着掖着了呀!


    正儿八经地表个态,承认“我在谈,的确有个对象”,给对方正式安个名分不好么?


    可程松宁这事儿吧,显然哪种都不算。


    他所做的就正如他所说的:谈或没谈都属于私事,麻烦关注作品。言下之意,吃瓜群众闲着没事就别foc那么多了!


    伴随《恶种》开机,程松宁入组拍摄,再次沉寂。


    一时间,那个留下吻痕的神秘对象是谁似乎也不重要了。


    【冬雷震震,天色发黑,寒风湿冷。


    阿囝空出一只手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上。


    他被老瓦指派去送货,但并不清楚对方要送什么,时间也不容许按捺私自打开背包看,眼看着要赶不上,他骑着改装后的二手摩托冒险抄入隧道,而隧道的尽头衔接着


    一段并不平整的水泥路。


    外头下起小雨,阿囝在灰暗的天色里差点滑倒。


    到了麻水湾,将背包放到指定的位置,还没看清收货人的样貌,又一个相差无几的背包被扔了过来,阿囝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手肘却打到头盔,以至它从车头滑落、一路滚到坡下的水渠里……


    算了,没头盔也骑吧,反正小心点儿就是了。


    掂了掂背包,有些重量、但又不太重。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感觉里头似乎有一块一块的东西,像小时候在杂货店摸到的、被油纸包起来的大块肥皂;又像dvd放的电影里,赌桌上一摞一摞扎起来的钞票……


    阿囝没多耽搁,顶着越下越大的雨一路往回赶。


    路上的车辆并不见少,偶尔遇到恶劣别车的,他急着回家、硬生生忍下这口气。直到再次驶入隧道,阿囝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低调的黑色宝马,看似平平无奇,但他敏感地意识到:那是一辆警用隐形战车!


    与此同时,外套贴近胸口的内袋里手机开始振动。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老瓦在催促。


    阿囝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决定加速前行。


    又一个弯道,他差点被超速上来的小车逼到内线,膝盖从地面擦过一截,火辣辣的痛意瞬间从一处蔓延到全身,顾不上那么多,后头黑色宝马快速超过两辆车,距离自己还有30码的距离。


    四轮驱动总比二轮快,在徒然变窄的隧道出口,他还是被黑宝马赶上!


    对方鸣笛警告停车,阿囝不得不减速靠边。


    他停好车,转过身对上警车里出来的一位警官——


    “雨天开这么快,头盔不戴,还敢跟人别车压弯?”


    阿囝下意识抓紧背包斜在胸前的跨带,紧张到语气完全干巴巴的,“对不起sir,我下次不会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试图看清对方的样子:高鼻深目,明明嘴里满是责备,神情却没有想象中的严厉。


    宋永峥见他似乎是个学生模样,只教育,不忍多加责备。


    说完后,他目光又扫到对方膝盖位置渗出的血迹,伸手一指:“你腿上伤成这样,自己都不觉得痛?”


    阿囝慌乱低头,顿时想起痛来,不由倒吸气。】


    兄弟俩的第一次有对话的单独见面,到这里才算走完一镜。


    而这几镜正是谢宇璜掌的。


    他对这种真实速度、追击场面的拍摄很有一套:从阿囝一来一去两次经过隧道,程松宁固然只亲自骑了一段路程,且设计的动作难度也十分有限,但硬是让谢宇璜拍出了足够多的效果,包括四轮警车追二轮二手摩托的场景。


    程松宁也在监视器旁边看着。


    回放到压弯那一段时,忽然有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


    回头一看,严导面色沉静,但眉头却不自觉地锁着。


    “您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满意咱们就再来一镜。”


    旁边的周信崇听着这话,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第一次和严导合作,不太懂对方的脾气和节奏,但松宁这样的显然也大大出乎了周信崇的预料。


    哎,这可是严导啊!


    你小子就这么跟导演说话的吗?


    听程松宁这么说,谢宇璜也直起身子:“严导有什么看法吗?”然而问完之后,他又自己回答道,“你也觉得不对劲吧?按理来说阿囝在雨里骑了有一定距离,但他摩托车轮胎留下的湿痕不应该持续这么长,顶多到隧道一半就已经干了,我们拍到出口这里时,路上竟然还有痕迹。观众的确看不出来这个问题,可既然咱们发现了,还是要改正比较好……”


    程松宁:……


    周信崇


    :……


    严斯铭沉默了两秒,也不得不认同谢宇璜的严谨。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提醒一下谢宇璜,要尽量控制住演员各种危险动作都亲身上阵的风险,这才刚刚开拍,起码悠着点儿来吧?


    然而谢宇璜似乎有种拿命去博一切的本能拼劲儿。


    他不仅对自己的镜头有着极高的要求,也将同样的标准施放到演员身上,完全执行“严于律己、严以待人”。


    而这样的标准,又跟追求“刺激”的程松宁不谋而合。


    他们俩这么一对上眼,各部门又得重新准备再来一镜。


    从后半夜申请暂时封锁隧道,到凌晨5点半天蒙蒙亮起来,《恶种》的拍摄标准拿捏得死死的,是以拍摄进度绝对不算快,开机一整天了,室内文戏拍了几场,外景也就刚刚过了个“峥嵘兄弟十八年后初遇”而已……


    等到收工已经是天亮后了,众人打着哈欠返回酒店休息。


    这次程松宁仍然和严斯铭住在同一层,乔艾刚想去楼下餐厅打包一份早餐上来,严导就提着餐大步跨进来,并且十分自然地说道:“乔艾你先去休息吧,今天他的戏在午后。”


    乔艾:……


    程松宁卸了妆洗了澡,正窝坐在小沙发上看剧本。


    “你明天、哦不,今天上午没事儿?”


    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严斯铭会过来,只是有些惊讶两位导演的分工刚开机就分割开。


    严斯铭把吃的铺开,每样都揭开保温盖,又掰开筷子递给程松宁,语气可谓是十分的理所当然:“联合导演就是联合导演,不是副导演更不是什么导演助理,他该干多少事就得干多少事,少一点儿都别想署名拿钱。”


    程松宁夹春卷的手一顿,行吧,反正都是导演。


    “我看着,宁宁你是不是更喜欢谢导的节奏和拍法?”


    说这话时,严斯铭又换了个语气,听着是很稀松平常,可程松宁如果从碗里抬起头看向他,就会发现严导此刻的面部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酸意,正如调料小盒里的某种褐色调味料。


    但他不仅没有抬头看,还不假思索的表示了肯定——


    “谢导是比较苛求细节、样样讲究,我猜可能是早年拍刑侦片养成的习惯,但他该快的时候又快,还会考虑我的想法、耐心跟我沟通,这一点的确比某些导演要来得好。”


    就差没点名道姓的严导:……


    两人分完了早餐,程松宁去刷牙,严斯铭也跟着挤进来。


    “你干嘛?回你自己那去!”


    “我偏要留在你这儿呢?”


    程松宁顿了顿:“我睡眠浅,你要是把我吵醒……”


    严斯铭立刻保证:“不会的,谢宇璜不至于一个人处理不了那些事情,我目前只管和你有关的戏份。我要是醒了,那就说明你也得起床开工了。”


    进入暮秋,《恶种》拍得如火如荼。


    剧组之外,第四季度新片打架也打得很厉害。


    播和上星双渠道更是数据大混战。第四季度第一波热潮过去,紧接着迎来第二波的接档,而《落花时节》被骂了一个月仍然混在其中,讯星吃准了“越骂越有”的热度,黑红也是红,死不撤档。


    对此,越来越多的网友投入举报大军,举报已成常态。


    “每日一问:[链接]什么时候执行赔偿?”


    “导演身上有出演限制,为什么他的作品还能开播啊?”


    “就很离谱,赘婿未免也太牛逼了吧,吃了几个岳父?”


    “赘婿的狼子野心咱们也不敢说,岳父投鼠忌器呗。”


    “不会真的有人相信鳏夫十多年身边没人陪吧?


    ”


    “网友们真的太单纯了,普通男人素十多天都办不到。”


    “有一说一,谁知道赘婿就一个孩子呢?”


    “要么不能生,要么生了藏起来了,谁知道呢。”


    网友们的思维发散起来不需要任何证据托底,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但真别说,有时候越是离谱的猜测越有可能是事实。


    《恶种》拍摄任务很重,要严斯铭用以前那样的精力来“追踪”显然是不现实,所以这事暂时托交给了欧娜。之前嘉衡和启华打官司的时候,欧女士已经被迫妥协了一次。后来狗仔爆出程松宁吻痕来转移《落花时节》的焦点,这已经称得上是仇上加仇!


    杨副总的面子只够用一次。


    事实上,很多人的面子都只够用一次。


    因此,这一次欧娜毫不手软,直击死穴!


    关于举报材料,热心群众已经提供地足够多了,上头老岳父压到现在恐怕也耐心有限、容忍有限吧?有些不太好听的话越是想要忽略,反而越会记到心里……


    某天下午,一个大档案袋被指名寄到孙新民处签收。


    他面色不改,紧紧拿着档案袋的手却微微颤抖。


    这一刻,孙新民甚至不用打开,他就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回到家里,孙子来电话说周五下课会回来吃饭。挂断电话,孙新民的脸色已经彻底掉了下来,他坐在桌前,慢慢打开了那个档案袋:里面是两大信封的照片。托了数码高科技的福,这些照片每一张都十分高清,清晰到孙新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好女婿是怎么和别的女人、别的孩子亲亲热热和和美美一家人!


    那个孩子比他的隽安小了好几岁,长得很像展庆年。


    是以,孙新民不用看最下面压着的亲子鉴定,就已经无比确认那是展庆年在外头的种!


    冷静片刻,孙新民强迫自己看完了两个信封里全部的照片:更早的“证据”已经无法考证,毕竟那时的技术还很有限,同时也是展庆年警惕心最强的时候。可越往后,展庆年越放肆,他在b市、s市,甚至那个女人的老家都购置了不止一套房产,用来安置他在外面的、这十几年来真正的家庭。


    甚至是,在《槐花落》出事、展庆年被带走调查后,他跨年期间仍然和那一家人一起度过。


    孙新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摩挲着桌上孙子的相框。


    好久之后,半头白发的老头子这才下定决心联系了秘书:“接下来,和展庆年相关的所有事情都不必通报到我这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审核流程严格按照规定来执行……”


    《演员的品格》第二季自10月开播,如今已经播了半程。


    这档首季火爆的综艺节目没能延续《呦呦田园》第二季的风光,首播开局不利后,后续彻底一蹶不振,赛制大改后、剧目选择上似乎也“放飞自我”,以至于播到正式竞演环节,已经不得不拿演员的“舌吻”、“床戏”来做噱头。


    观众固然反感不已,但他们也知道演员的艰难。


    因此骂归骂,被喷得多的还是讯星这个平台本身。


    在《演员的品格》第二季越播越差劲时,改名换姓的《落花时节》宣布正式定档11月12日。对此,几家主演的粉丝不敢多说,生怕风头大了会招来有关部门的注意。但鑫润的小太子可不这么想,《落花时节》大改过后,他的戏份已经稳稳提至男二,换句话说,要是这剧播得好,他也算是有代表作的人。其他人营销不起来,不刚刚好方便了自己?


    一时间,唐曜的粉丝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


    这阵势,比起暑假里张太子播《大江流》也不差什么了。


    所以,远在g市街头小巷拍戏的程松宁也有所耳闻,面对


    地广铺设到公交车站灯牌的唐太子,《恶种》剧组说什么也忍不了这张脸,直接进行了一个撤换的大动作。


    这下没人说严导偏心程松宁,因为大家都忍不了。


    “就这?他当初顶了你的角色?”


    程松宁还没说话呢,其他人已经聊起来了:


    “典型的鑫润审美,事实证明这种气质红不了。”


    “鑫润到底从哪里找这么类似的人啊?”


    “人家和张亚盟是真表亲来的。”


    “那怪不得了……”


    程松宁靠坐在一旁让化妆师补妆,头发里也补了小血包。


    “待会敲的时候,注意要把手腕的力表现出来,这个瓶子本来就是碎的,看准了他后脑勺发旋那个位置砸,血包就卡在下面一点点,别砸歪了!”


    牛萌萌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盯着:“这瓶子只有一个吗?”


    道具师挑眉:“有三个。”


    拎瓶子的演员紧张了:“我要是三条过不了怎么办?”


    “那只能用真的砸,然后把阿囝送医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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