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差不多可以杀青了。”


    “那就好,杀青后正赶上过年,你也能好好休息……”


    小棚里隔绝了外面雨水的湿气,明露靠坐在唯一一张带软垫的木椅子上。


    她捧着奶茶,和程松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分享彼此最近的动态,聊聊角色和剧组里的事儿。两个笑点都不太高的人有了情商的加持,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变得格外有趣,红色幕布拉起来的小棚里时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怎么没看到萌萌?”


    程松宁随口答道:“他的戏份比较细碎,快收尾了,谢导打算攒攒一波拍完杀青,省得他时间不好安排。”


    明露轻轻地“噢”了一声,表示了解,没再多问。


    牛萌萌纵使是童星出身、热度不小,放到外边大小是个流量生,但在大咖云集的《恶种》剧组里的确排不上号。程松宁是男主角,戏份理所应当紧着他来,何况还有个严斯铭会充分考虑到他的体力和状态,把排戏的统筹支使得团团转……


    相对之下,牛萌萌当然就没人惯着。


    既然都说起牛萌萌,那就必须提一提祝妮了。


    明露新剧和祝妮有合作,也就是之前嘉衡帮忙牵线的那部女性群像大戏,三个女演员都是女主角,官方说法是不分女一、女二。但有个扛剧的大前辈压在上面、地位超然,是当之无愧的一番,因此这位京圈公主也还算能接受和明露平番。


    “祝妮和萌萌没后续了?”


    程松宁挺好奇,也不知道《呦呦田园》之后,这一对欢喜冤家有没有发展起来。


    然而明露却直言:“我看着不像是有后话的样子。”


    她在剧组里也算和祝妮朝夕相处,冷眼看着对方的状态,也许有角色入戏的影响因素,也许是因为对手戏演员各方面条件都不输牛萌萌,且二人之间的确产生了一些朦胧暧昧,总而言之,祝妮的情况和呦呦时期是真不太一样,不排除当初她和牛萌萌为了节目话题故意作秀,但无论有没有真感情,站在旁观角度,这事都很难说清。


    就像至今还有人对松露这对意难平:


    《演员的品格》里搭档两次,态度可以说是大大方方、毫不避嫌的。《呦呦田园》飞行那期虽然彻底走向be,但在外人看来,这正说明二人的确有过什么?再加上后续又有单独吃饭,哪怕被狗仔拍到双方团队依然不对此回应……


    种种行为都表明“余情未了”,至少不能说是完全结束!


    可事实呢?


    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明露心里的念头是断了,彻底放下还需要一点时间。但不管怎么样,她如今已经能心平气和、心无杂念的,和程松宁单独在一个空间里说话喝奶茶,甚至毫无顾忌地聊起别人的八卦。


    说到底,感情的事很难下定论。


    逢场作戏固然是一种生存手段,但未必没有真情。如果心里没有一分情,却要演出七分、八分甚至更多,那再厉害的演员恐怕都做不到……


    牛萌萌和祝妮的八卦告一段落。


    程松宁随手翻着台词本,也不再多问。


    有些尴尬、又有些微妙的气氛开始在小棚里浮动。


    通过透明雨帘,可以清晰看到外头的雨势,风往里吹时,带着雨点不断地砸在雨帘上,水珠聚少成多,串成串缓缓落下。


    明露问道:“这雨要是不停,接下来的戏份还能拍吗?”


    程松宁想了想,回道:“如果是谢导的话,他大概会等,等到雨停再拍,雨不停的话就明晚拍。如果是严导的话……”


    正说着,“啪”的一声脆响,透明雨帘猛地被掀开!


    风混合着外面湿润的气息猛得灌进来,小棚


    里的二人齐刷刷朝门口看去,只见严斯铭微微低着头、从外头往里头看,他白色的衬衣打湿了不少,肩头更是彻底洇透显出肉色。再细细一看:严导除了衣服打湿,脸上也沾了雨水,被雨润湿的额发微微打着卷儿,配合他此刻阴沉、且隐隐含着怒气的表情,显示出一股狂野而放肆的神态。


    明露倒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打了声招呼:“严导来了。”


    严斯铭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然后定在了程松宁身上。


    她这会儿倒是端起架子了,扯着嘴角朝明露稍稍点了点头,又看向程松宁,说道:“这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恐怕停不了。”他逆着光走进来,高大的身形直接挡住了唯一光源,棚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不少。


    明露下意识地挪开椅子,不由看向程松宁。


    “谢导那边怎么说?是等雨停了接着拍,还是把这一幕留到明天?”程松宁把桌面的抽纸递给严斯铭,后者接了,但仍然背身对着场上唯一的客人。


    “那要看你啊,要是不急着收工,没准再等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雨就停了呢?”


    问题被踢了回来,程松宁烦躁地咬住嘴唇内侧……


    而一旁的明露则陷入了微妙的焦虑之中。


    她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靠得绝不仅仅是外表、演技,更多的还是一颗不至于太差劲的脑子。就好比现在,明露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多余,甚至隐隐约约觉得严导并不是那么欢迎自己。


    她忍不住想——


    是因为觉得我过来看松宁,影响了他的状态?


    还是觉得因为我的存在,这才导致松宁在收工或不收工这件事情上犹豫,从而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


    明露看向程松宁,而他则望向透明雨帘,目光满是思量。


    这一刻,她做下决定。


    主动退一步总比直面尴尬要好得多!


    “这样的话,我也不多留了,下次咱们再聚也是一样。”


    程松宁一听,下意识地先对明露说抱歉,明露更客气:“你辛苦拍戏还要抽空招待我,是我打扰你了,等你杀青了,咱们回头再说。”


    她说要走,严斯铭总得有所表示,外头有道具和场务在拉雨棚和雨布挡置景,稍微喊一声,就有人送伞过来。而严导本人是没有任何怜香惜玉觉悟的,直接道:“咱们这地方小,没有能停车的地方,你助理恐怕是把车绕到后场靠街口的位置了,我和松宁还得帮忙去外头腾腾地方,就不送你过去了,见谅啊!”


    程松宁刚想说点什么,听到这里直接一哽。


    剧组搬东西难道就差导演和主演这两人了?


    胡言乱语还真是随口就来……


    而明露接过伞,当即表示“我自己过去也一样”,她掀开雨帘,撑开伞,飞也似的离开了……


    “你满意了?”


    严斯铭哼笑一声,径直坐到那张带软垫的木椅子上。


    下一秒,他伸长手臂一拉,就将门口站着的程松宁拽进自己的怀里,微微的湿气抵不过男人身上的火气,洇透的衣料贴着肉,从肩头、锁骨一直往下,肉色带着明显的起伏,反而显出一股别样的色|气。


    他抓着程松宁的手,直接放在自己的胸前。


    “瞥两眼就能饱了?”


    愣着干嘛,直接上手摸呀!


    程松宁身上的戏服是为了拍摄效果特地挑的薄、透、轻的材质,微微一捻就会有细细的褶皱,他想挣脱,可严大导演财大气粗的表示:“这样的衣服,还给你备了十几件,怕什么?”


    “……”


    程松宁失笑,他感觉到了严斯铭的浮躁。


    随着外头雨势加大,严斯铭用牙齿扯开他的衣领,滚烫的唇瓣往颈后的地方去,程松


    宁慢慢喘气,像是忍无可忍、又像是自暴自弃,说道:“雨不会停了,准备收工回去吧。”


    严斯铭激动地浑身一抖,差点原地缴械!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将人箍得更紧:“真的?”


    说出口的话还能收回?好话不说第二遍。


    任凭对方怎么缀吻着他的脖颈、脸颊,程松宁也不再重复,他趁机站起身,作势要掀开雨帘,严斯铭赶紧上前拦住:“这雨是停不了了,我和谢导去沟通一下收工!你、你在这里等我会儿,等我来接你……”


    圣诞节的这场雨,一直下到《恶种》剧组收工打止。


    几乎是大家刚收拾完东西,正准备撤离场地,雨就停了,绛紫色的天空缀着一片片薄而形状奇特的云朵,偶尔能看到零星几颗的星子,谢宇璜仰着一颗被雨打湿的脑袋,还在那儿唉声叹气的感慨:“早知道咱们就再等等了。”


    后头严斯铭收了伞,面无表情地道:“你就差这一会?”


    老天爷就是这个样子。


    你越是等,越是急,越等不来。


    等到东西收了场子撤了,偏偏停雨了!


    可见今天既不适合拖工也不适合留客,就该早早散场。


    说着,严斯铭迈开长腿快步离开,留谢宇璜在后头看得稀奇,用力吸着奶茶杯子底端的珍珠,念念叨叨的:“严导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他以前也怼我,可也没这——么凶啊?我还想找他聊聊后头的事呢……”


    剧组其他人只敢在心里嘀咕:


    没见人家严导都想走了?你还要留,这不讨人嫌嘛!


    另一边,严斯铭上车系好安全带,深深看了一眼副驾的程松宁,直接发车离开。


    这是车内最安静的一次。


    两个人都紧紧注视着前方,雨夜的车速不宜太快。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们心有默契,期待和兴奋收敛在不断狂跳的心脏里,只有那么一丝丝的情绪泄露在偶尔的目光交汇中……


    到了停车场,二人分头下车。


    电梯一路上升,数字持续变化。


    短暂的空隙里,程松宁还接到了乔艾打来的电话:“你们都收场了啊?那宁宝晚饭要怎么解决呢?是等我这边直接给你打包回来,还是你在酒店自己吃?”


    “我自己吃,你别管了。”程松宁声音还算平静。


    一旁的严斯铭竖起耳朵听着,但笑不语。


    电梯门打开,二人又走向同一个方向,刷卡进门,室内亮起来的瞬间,程松宁还没来得及看窗帘是否拉上,整个人已经被瞬间狂暴的严斯铭拉进怀里!


    他们一路跌跌撞撞地进了套间最里面的卧房。


    遮光窗帘挡住了居高临下的城市夜景,两人带着温热的湿气从浴室出来,直到这一刻起,严斯铭不再收敛:他直接拽开程松宁披着的那件戏服衬衣,几颗圆白、滑溜的纽扣瞬间崩开四散,两襟便向蝶一样轻飘飘地落下。程松宁被推着陷进了被子里,柔白的亮光晕在他眼底,流转之间仿佛荡漾着水波……


    严斯铭喉结滑动,兴奋地尾音都颤了起来:“这些东西再不用,都要过期了。”


    程松宁身后的枕头被堆高,越发衬得人不堪一击。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又默契地选择用亲吻去结束这片刻的酝酿,接下来的一切,大概就是水到渠成:程松宁的心理建设到位,不至于抗拒,也在严斯铭体贴到毫无原则的照顾下渐渐有了感觉。


    “你别管了……进来……”


    严斯铭都快炸了,才在他的邀请之下“就位”。


    说真的,这一刻程松宁切身实际的感受到了对方的变态。


    再往后,他就再也抽不开思绪再去想些


    乱七八糟的事情。


    严斯铭任何时候都愿意听程松宁说话:“快点”、“慢点”,又或者是“轻点”、“不要”,可听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开动之前自己宁愿忍到几把炸裂、也要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开动后整个人直接兽化,仿佛听不懂人类语言!


    “你是狗吗?”


    “别咬了!”


    “草……”


    “……唔……别来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骤雨,豆大的雨点密集而频繁地砸向玻璃窗,发出持续的声响。室内,气氛持续升腾,惯用的冷香已经在另一种气味的全面包裹下不战而败,程松宁宛如置身温热的浪潮,他提不起力气,只能随波逐流,而推动波浪的人是严斯铭。


    恍惚之中,程松宁也会因为对方的嗓音而神晕目眩。


    严斯铭将他迷醉而享受的神色看得分明,心里自然是得意极了,他将人整个抱起,一边发动最后的总攻,一遍遍贴在对方耳边问:喜不喜欢?还要不要?


    没有回答,但也胜过了回应。


    程松宁无力倒向堆起来的被子里,绷紧了腰肢缓缓放松,最后轻轻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圣诞节后,g市又迎来密集的晴天。


    《恶种》剧组满打满算还有40个拍摄日,刚好忙到年前。


    昨天夜里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骤雨,但雨势其实是一直没停过的,今天众人再回到场地,只见一片狼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收拾。就在这时,谢宇璜接到电话:他的男主角程松宁因为昨夜睡觉吹了凉风,今天发烧了,恐怕要请个半天假缓缓。


    “哎呀,这下可真是……”


    谢导烦得直叹气,最后还是安慰自己:“算了,先拍榫头的,反正这边收拾也还要个半天。牛萌萌呢?妆好了没,喊他来就位——”


    牛萌萌休整半天再次返工,却没看到程松宁。


    他拍了几幕戏了,才知道对方今天生病了。


    “不严重,就是发烧难受,缓半天就好了。”


    助理从服装那儿打听来的消息,中午的时候又随口说给牛萌萌听:“今天还有个事儿呢,咱们剧组似乎是有内贼了。”


    牛萌萌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内贼?


    那些道具都是统一编号,每天点数,取用登记,将来还要回收的,谁有胆子去偷啊!


    助理要笑不笑的,露出八卦的表情:“服装那边说,程老师有一件道具衬衣被偷了!”都说完了,他才想起要掩住嘴,又补充道,“就是那件白色的啊,轻飘飘的,一捻就有褶皱,但凡是沾水、沾血迹,它的颜色就洇得格外好看,拍起来效果特别好。那布料据说是严导特地定制来的,用一次基本报废,穿一件少一件……”


    牛萌萌瞳孔微颤,喉结慢慢攒动了一下。


    “查出来是谁了吗?”


    “还不知道呢,怎么就这么巧盯住了昨天在外面搭棚的时机呢?又不像其他的拍摄场地多少有个监控,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这哪知道是谁偷偷拿走的……


    《恶种》剧组“内贼”暂且没个定论。


    服装那边打电话给关兴,向副导汇报了情况。


    但事实上,关兴也是直到午后才联系上严斯铭。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程老师丢了件戏服,你知道吧?”怕严斯铭想不起,关兴又道补充,“就是昨儿穿的那件,原味儿的,懂了吗!您说说这事要不要办,怎么办吧。”


    严斯铭那头并没有立刻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的出声。


    关兴听着,觉得他应该是到了某个安静的空间里接的电话,声音听着有些轻。


    “……算了,拿着那件衣服又能做什么呢?”


    关兴啧了一声:“这你就不懂吧?那可是程老师的‘原味儿’衣服,人家粉丝偶尔和程老师遇见握个手回去都舍不得洗手的,你想想这件衣服得有多刺激?真爱粉丝还好,指不定防尘袋一套珍藏地严严实实,要是遇到变态,谁知道他会用程老师的衣服做什么事儿……”


    “好了,就这么着吧,也不用谁负责,其他备用的戏服都看好就行。”


    挂了电话,严斯铭又从套房的阳台绕回卧室。


    遮光窗帘挡住了外头大半的光线,程松宁深深陷在被子里,他半趴着卷住被子,一条胳膊露在外面,露出斑驳的肩背和一截后颈。


    那件被偷走的衬衣,正歪歪地挂在窗边的矮柜上。


    墨黑而坚实的柜面,将揉皱的衬衣衬得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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