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席来,章漾被季行止亲得混沌的脑袋终于也清醒了两分,她红唇亮晶晶的,还有点微肿。章漾忍不住心想道,这究竟是她玩季行止,还是季行止玩她啊?
明明被亲得手脚发软的人就是自己,季行止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玩他?
两日后,章漾还没有离开山林时,外界就已经有第一笔社会捐助到了。
这还要从首都晚报说起来,当初章漾麻烦简清松带出去的那一份初版草稿,送回了报社后,柳媛和周伟两人修改了一小部分,当天就发了出去。
柳媛有看见章漾写在背面交代的事,很快,首都晚报中间上千的广告位,在这一段时间里,全部换成了对北方烧毁的小镇的募捐号召。
也就是说,晚报将会舍弃这一段时间来,所有的广告收入,无偿给烧毁的小镇做宣传。
如今首都晚报在全国都占据不少的销售份额,这一消息出去后,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章漾此举,看着是给报社减少了一部分收入,但在全社会拉满了好感。
首都晚报的名头也因此更响了些,当初章漾去过的高校,见过她的那些学生,好些都将她当做了偶像,立志于在毕业后,首选志愿就是首都晚报。
这一场灾情,引起了全国重视,国家拨款也将很快到位,社会募捐初成规模。
等到章漾离开的那一天,中途转车时,被安置的灾民几乎都主动前来送她离开。
在大火的那个晚上,如果不是章漾给他们打气,带着大家一起离开危险地带,说不定后续还会有新增伤亡。后来,章漾承诺的事情,她都做到了。
季行止正好轮休,原本应该在帐篷里补觉的男人,也出现在章漾跟前。
他伸手勾住了章漾的细腰,低头在后者的额头上亲了亲,声音低沉,带着眷恋,“回家等我,来娶你。”
这道声音只有他和章漾两人能听见,章漾有些红了耳朵。
“那你可不要受伤。”章漾抬头,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就照进了季行止的眼中。随后,在章漾说完这话,她就踮起了脚尖,像是不甘示弱,嘬了一口季行止的唇。“这才是吻别。”章漾声音里带着笑,开口说。
她在说完这话后,转过身就像是一阵轻烟一般,飞快跑开了。
季行止还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怀中的年轻姑娘大胆的动作。
他目光紧紧盯着章漾离开的背影,眼中那一抹浓浓的占有欲,格外深沉。
季行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用力,随后笑了。
也得亏了章漾跑得快,她一定知道刚才的动作会带来的可能后果。
等回了家,章漾先在四合院里收拾了一番。这段时间在外面,她感觉头发都快要打结了。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章漾知道家里人肯定会很担心,她总不能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家人跟前让人更担心。同时,今天回家,她也是有一件事想要跟家里人宣布的。
时至深秋,章漾开车回大院时,外面的天色早就变得昏暗。
推开门时,房间里的饭菜香气已经扑面而来。
章年手揣在兜里朝她走了过来,主动接过她背着的包,掀了掀眼皮,“还知道回来?”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对于自己没能去火灾地带将章漾接回来,章年心里一直都有个坎儿。现在看见章漾平安回来,他这张嘴就有些管不住了。
“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提前跟家里商量一声?”章年没好气说。
章漾冲着他笑了笑,然后上前一步,就把人抱了抱,还踮着脚,伸手在章年那浅浅的发根上揉了揉,“哎呀,章年同志大人有大
量?我错了,你别生气啦。”
这两句话,顿时让章年囤积了几天的火气给按没了。
章漾见他脸色好了些,退开一步,脸上带着笑意,然后搓了搓手指,语气一转,有点嫌弃,“你这头发也太短了吧?都扎手!”
刚被章漾哄好的章年:“!”
他就不该这么快原谅她,回来就是存心给他添堵的吧?
坐上饭桌,章漾还不等章师长询问,就主动将这段时间自己遇见的事简单说了一番。她刻意将那天晚上发生的大火避重就轻讲了出来,然后还笑着有些自豪道:“我离开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送我呢!”
章师长没怎么动筷子,在章漾说话时,他就一直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听到章漾最后这话时,章师长心里百感交集。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这件事再教育章漾什么,只是抬摸了摸章漾柔软的头发,“在外面知道注意安全就好。”
他没法劝说让章漾不要再继续这一行工作,就像是他自己也知道,进了部队就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危机,但既然自己做了选择,就不要轻易退缩。
章师长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透出笑意,至少现在看来,不论是章年,还是章漾,都不是临阵退缩的人。
“那时候不怕吗?”
章漾老老实实点头,“怕啊,怎么不怕?我其实当时腿都吓软了。”在离开小旅馆之前,她还看不到外面那么大的火,还能冷静把房间里的人都叫起来。但等到出来后,切身感受了一下站在火海中是什么样子,她是真的腿软了。
章师长看着她,“既然怕,那薛先进找你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跟着一起回来?”
“那不是形势所迫嘛!”章漾放下筷子,托着腮,“在当地医疗资源短缺,我在那里,也能帮帮忙。再说了,我们报社的任务都没完成,也不能这么轻易离开嘛。何况,季行止不是也在吗?就觉得,也不是那么可怕。”
章师长直接忽视了她最后那两句话,“章家的孩子,是没有一个退缩的。”
章漾微微一笑,随后脸色有些郑重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们。”
章年:“嗯?”
“我跟季行止准备开始筹备婚礼。”章漾开口说。
当章漾说完这话后,饭桌上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安静。
章师长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格外严肃。
章年则是轻轻蹙了一下眉头,随后又很快松开。
章家的父子俩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现在听着章漾提出来,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最后,还是章师长先开口了:“具体想在什么时候?确定日子了吗?我看还是要找人看看日子。”
章年也回过神来,他看着章漾,只问了一句:“婚礼季行止就交给你一个人?”
章漾摇头,“具体日子还没看好,之前我和季行止都没时间,所以没着急办婚礼。他说今年假期还有不少,如果婚礼在今年年底,也来得及。婚礼肯定不会交给我一个人,他会看着。”章漾当然不会那么莽地告诉家里人,当初不想跟季行止举办婚礼,是因为她自己还在找退路。
而季行止的意思也很明确,举办完婚礼后,他剩下的假期,都交给章漾来安排。虽然不能出国,但章漾在国内想去什么地方,他都能陪着她,满足她的蜜月幻想。
至于筹备婚礼这件事,那天晚上,章漾已经跟明确跟季行止表达过自己可能会有些忙。季行止像是当场看穿了她的小九九,知道她就是发懒,不想考虑这些麻烦事儿。
“没关系。”季行止说,“到时候你只需要提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喜欢穿什么婚纱就行。别的事,我来安排。”
这句
话,立马说到了章漾的心坎里。
她就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但现在身边有了季行止后,一切琐碎的事,她不想做的,季行止都能一手操办。没有什么情话,比一句“我来安排”更让人觉得贴心。婚姻里不仅仅是只有爱情,很多的是“一地鸡毛”,但现在这些鸡毛,季行止都愿意他来清扫,不让她沾染分毫。
这是季行止愿意给她的婚姻。
不过现在在饭桌上,章漾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把筹备的那些琐事儿一股脑都扔给了季行止。现在在家里,可能她比季行止还需要刷刷好感。
这决定是有点突然,章师长在饭桌上最后只说“一切等季行止回来后再商讨”,便结束了这话题。
吃过饭,章漾就去了书房。她还在修新闻稿,如今在她手里这一篇,是连续报道的最后一篇关于森林火灾的新闻稿,有调查组披露的最终结果,还有灾后重建等等一系列事件,内容比较丰富,她还在改稿。虽说她才出差回来,但这稿子明天肯定是要登报的,所以大晚上的,章漾也没有忙着休息,而是在加班。
听见敲门声,章漾原本以为会是章年,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章师长。
“爸?”章漾站起来,有些意外。
章师长抬手示意她坐下来,然后走到章漾对面,坐在凳子上。
“我上来就是找你问问,你跟季行止办婚礼的事儿。”章师长开门见山,直言说。
刚才章年也在饭桌上,有些话,他不好多问。
章师长看了一眼灯光下自己的小女儿,心里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很快,当初离开时,才到他腰间那么高的小姑娘,现在居然要嫁人了。虽然章漾其实早就已经很季行止登记结婚,但一说到举办婚礼,他总觉得女儿还没有出嫁。
刚才回家,章漾就宣布自己要举办婚礼,在那一瞬间,章师长才有了实感,哦,原来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妻子了,早就嫁了人。
“想好了吗?”章师长问,他看着章漾那双清亮的眼睛,“决定以后都要跟行止在一块儿过日子?”
有的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父女两人都很清楚。
当初为什么不愿意举办婚礼,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俩结婚,章师长心里不是没任何觉察。
但章漾自己愿意,他也不想管教女儿那么多。毕竟,在前十多年里,他都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说没有愧疚不可能。
章漾将钢笔笔帽旋转拧紧盖上,她纤细的手指头在桌面上微微刮了刮,“嗯。”她点了点头,“跟他在一起,挺好。”
章师长沉默片刻,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心情却变了好几次。
从前他最想听见的就是这样的话,希望女儿嫁人能幸福,可现在他真感觉到季行止已经能给章漾足够的安全感时,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有点吃味。好像女儿最信任的人的位置,被另一个男人抢走了。
章师长像只是过来确认一番她是不是真心想要这婚礼,得到了章漾的回复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章漾望着门口的位置,出了一会儿神,随后又低头,准备拿起钢笔继续修稿。
这时候书房的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章漾已经很肯定来的人是章年。
“进来,门没锁。”
章年推门而入,他看了眼在书桌跟前的凳子,直接走了过来。
当章年坐下来时,章漾就闻到了身边飘来的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不由抬眉,“你抽烟了吗?”
章年低头闻了闻,皱着眉,“我去换件衣服。”他以为身上不会有很大的味道,刚才在院子外面,他还站了好一会儿人,就是想等着身上的味道都散了。
“不用,也不重。”章漾拦住了人,开口说。
章年这才重新坐下来,“你都跟季行止商量好了?”
果不其然,章年过来也是问关于她决定举办婚礼的事。
章漾点头。
章年:“但是你之前不都不着急吗?”
章漾耸肩,“之前没那么喜欢他啊。”
章年被她这么坦诚的回答噎住,顿时想到了当初自己问章漾为什么要跟季行止结婚,对方回答说看上了季行止的那张脸。
“那现在,你很喜欢?”章年沉声问。
章漾心底轻笑,眼中也带着明媚,“对呀。”她点头,“不喜欢就不会想要跟他在一起。”
对于自己的感情,她一直有很清楚的认知。可能最开始她就是看上了季行止的脸,然后馋对方身体,但现在,这些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有她想要跟季行止一直在一起的愿望。
章漾以为按照之前章年的秉性,说不定会又对着自己“长篇大论”,让她再考虑考虑。但没想到的是,章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接受了她的决定。
“他,挺好。”章年说。
章漾放在桌上的手一僵,然后她一边笑着抬了起来,在章年跟前晃了晃,一边道:“你说他好?”
实在是因为这话听起来不太可能从章年嘴里讲出来,谁不知道章年这些年就跟季行止不对付,看不就是因为对方会成为自己的姐夫吗?
章年听见她的话,没好气抬头瞪了她一眼,“难道我不能说?”
章漾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
章年上来不是为了跟她吵架的,虽说刚才被章漾的话气得差点梗住,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我先前是不怎么喜欢他,但你喜欢,我就喜欢。”他和季行止甚至连竞争对手都不是,两人虽然都在部队,但专攻的领域从来都不一样,唯一的矛盾只有他觉得季行止配不上章漾。
这回答让章漾微微意外,她看着对面坐着的英俊的青年,难得拿出了一副长姐的模样,“你长大了。”
章年对这话表示无语,但也懒得反驳她。
“他让你有了归宿。”章年说,“我曾经有段时间很担心你不想留下来,因为年幼时的事。”
当年他母亲坚决要带走章漾,就是因为章师长在一次配合边防武警的行动中,被不法分子盯上。后来章师长调回首都,章漾就被人在放学路上绑走。那一次,年幼的章漾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偏偏在她手术时,章师长还有任务在身,压根就没有赶回来。
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让谢瑜清女士彻底跟章师长决裂,二话不说要求离婚,并将女儿带走。
章年一直担心章漾对这事有心结,让她觉得在家里没有归属感,不肯留下来,但现在,他终于放心,至少,如今还有一个季行止能将章漾留住。不论是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是他想看见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章年缓缓地将自己心头这番话讲出来,然后看着面前跟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姑娘,笑了。
“我也很后悔。”他伸手主动揉了揉章漾的头发,那只手掌心很大,带着暖意,“后悔当初被带走的人不是我,没能保护你,我也很后悔。”章年说。
章漾是一直想要当姐姐的,他就满足她,在外面从来总是主动叫她“姐姐”,但在自己心里,章漾只是妹妹,是需要被人保护的妹妹。
“你喜欢的,我都会喜欢。”
章漾紧抿了唇,她怕自己一开口,会带着鼻音。
好在章年的体贴,似乎都花在了今晚。他没有要等章漾开口的意思,说完后,又接着道:“今天我的年假也没休完,等季行
止回来,你们婚礼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说,我唯一的姐姐出嫁,必须支棱起来。别担心,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就能给你弄来。”
等到章年从书房离开后,章漾久久没能回神。
刚才章年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她的发顶,她觉得眼睛有些发痒,伸手一摸,手指尖有点意外地沾了些温热的泪。
她从来不怀疑家人对自己的关怀,只是,今晚好像格外让人动容。
章漾想,她现在好像有点想季行止了,想哭的时候,不论是高兴还是难过,她都只想抱着对方。
季行止回来的那天,章漾并不知情。作为报社标杆主编,章漾这段时间一如既往地忙碌。
等回到家里时,章漾才发现季行止已经回来了。
她惊喜地扑上去,季行止伸手将她搂住,低头就吻了她的唇。
章漾原以为这男人这么长时间没见自己,说不定都等不到自己洗澡,就要先去床上。但没想到季行止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去洗澡。
章漾笑着又捧住了面前男人的脸颊,踮着脚亲了亲,这才转身去洗澡。她有点意外,意外季行止居然忍得住。不过这样的情况,章漾也没想太多。
她喜欢季行止,当然也不会抗拒跟季行止做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如果能香香软软的,自然更好。在浴室里,章漾出来之前,还喷了点香水。
外面季行止已经拿着吹风在等着她,男人的手指仍旧温柔,轻轻地按压着她的头皮,令她舒缓放松。
章漾还没说什么,季行止在关掉了吹风时,已经先开口了。
“老婆。”季行止在章漾耳边低唤,“家里还没做饭,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尝一尝你手艺?”
章漾一愣,自从搬来四合院,季行止从来没有让她下过厨房。
现在季行止主动提出来,章漾倒也没有拒绝。在国外一个人住的时候,她也经常摆弄美食。何况,给自己喜欢的人做饭,这也没什么。
“好啊。”她从季行止的怀里起身,“那你等等我,时间有点晚,就做意面可以吗?”
季行止当然点头。
章漾朝厨房走去,她记得自己昨天才买了西红柿,放在下面冷藏柜里。
季行止就跟在她身后。
章漾伸手拉开了冰箱门,刚准备弯腰去拿西红柿,却在看见冰箱里的东西时,整个人就僵硬在了原地。
季行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上了她的后背,低头,亲吻着她的耳垂,“不看看上面吗?”他声音里像是自带着小勾子,说一句话,就勾得人心痒。
章漾整个人都在轻颤,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季行止现在的这个吻,还是因为看见的这一幕。
她最终伸出了手,拉开了上面的冷冻室。
章漾忍不住捂住了嘴,像是这样就能掩饰住自己的惊呼那般。
整个冰箱里,只有鲜花和蛋糕。
各色怒放的鲜花,被塞得满满当当,当冰箱门一被打开时,像是想要争先恐后地进入打开了任意门的姑娘的眼睛里一样,想要占据她眼中最惊艳的一抹色彩。
在上层,被鲜花簇拥着的,是一块蛋糕,上面没有多余花里胡哨的花纹,只有三个字——
嫁给我。
章漾是真愣住了,这一幕,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从来没有想过像是季行止这样的直男,能带给自己什么惊喜。
“上一次有人送你花,对不起,我不懂。”季行止像是没看见她变红的眼眶一样,声音耐心又温柔,他低头,俯首,“以后,只能我送,好不好?”
“章漾,嫁给我。”
年轻高大的男人,站在了她面前,对她俯首称臣。
“好不好?”
章漾已经忍不住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但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流出来,就已经被面前的人轻轻地吻了干净。
“哎,别哭呀。”季行止的声音骤然带上了几分慌乱,“哭什么?这样的不喜欢吗?那喜欢什么样的?你说,我……”
季行止的话没有说完,唇便已经被踮着脚的章漾堵住了。
“好。”章漾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但意外地很柔软。
她要的月亮,已经奔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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