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日子是季行止的母亲专门请人算好的良辰吉日,没多久,章漾就将请柬发给了报社的同事们,还有一干好友。
还有的,便是从前自己在国外留学时的朋友们。距离遥远,章漾也不能确定那些朋友到底能不能来。
请柬是发了下去,但章漾每天仍旧准点上下班,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一点婚前的忙碌。
报社的同事们跟章漾关系都很好,原本大家都做好了章漾时不时会请假的准备,结果谁都没有想到,请假对于章漾而言,完全是不存在的。
由于现在首都晚报规模扩大,人员激增,章漾干脆申请了在院子里修建一排平房,作为报社食堂。现在中午吃饭时,报社的同事们都能直接在单位用餐。
柳媛端着搪瓷碗,坐在了章漾身边。
“组长。”她还没改掉对章漾的称呼,这样听起来好像更亲密一点,“你最近都不忙吗?”
章漾闻言,抬头意外道:“昨天我才出差回来,你觉得我不忙?”
“不是不是。”柳媛赶紧摆手,“我是说,你最近都不忙着结婚吗?听说婚礼前,要准备很多呢。”她家主编又不是那种只买一点喜糖瓜子儿,找人做点婚宴的饭菜的主儿,那张请柬上,分明写着首都的国际大酒店的名字。这么看起来,应该会像是从前她在马路上见过的那种婚礼,看起来梦幻得不行。听说这种婚礼,前期准备工作会很多。
章漾:“哦,忙呢。”
这话听着就很敷衍,柳媛鼓了鼓腮帮,“明明主编忙着都是报社的事,结婚可是大事呢,我和宁修思他们都准备好了组长请假,到时候接组长手里的活儿呢。”
为了让章漾有个满意的婚礼,柳媛觉得暂时压榨一下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是自愿的。何况,她们主编本来就生得好看,那要是当新娘子的那一天,肯定是全首都最好看的新娘。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她还喜欢看好看的人。
章漾听到这话时,不由失笑,“那倒是不用,我能自己做。婚礼的事情,家里有人操心,不用我出多少力。”
柳媛:“?”
“我先生和我弟弟,他们两人在操持婚礼的一切事项。”章漾解释了两句,像是提到了季行止和章年,让她现在的心情变得很不错那样,章漾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然后多说了一点家里的安排,“季行止和章年都有年假,现在他们请了假,在准备婚宴。而我,才入职没多久,哪里有时间?”
章漾自己这番说辞简直就很完美,甚至季母都让她好好工作,家里的事不用操心,只需要提出要求就行。
而一旁的柳媛则是听得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想到自家组长能这么悠闲,都是因为筹备婚宴这种繁琐的事都是季行止在准备。
柳媛忍不住冲着章漾竖起了大拇指,“组长,厉害。”
哪怕是在首都,柳媛见得更多的还是女人在操持着这些琐事,但眼前,她家主编说的却是家里的丈夫在准备婚宴一切事项,柳媛心里怎么能不佩服?
章漾倒不觉得自己厉害,她笑眯眯抬头,开口道:“不是我厉害,是季行止喜欢我。”
章漾大大方方地说出这话,没觉得有一点心虚或者不好意思。她能感觉到季行止对自己的喜欢,所以在旁人面前,才能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你以后找对象,也要找个喜欢自己的,自己喜欢当然也很重要。但我们肯定不能让自己受委屈,不然,结婚干嘛?对吧?”章漾笑眯眯说。
这话把柳媛说得一愣一愣的,她是个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姑娘,现在听着章漾这话,心里还有点犹豫,“但是,我怎么知道别人喜不喜欢我啊?万一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呢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就换个人喜欢呗!”章漾很干脆说,“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不喜欢你的,你还吊死在一棵树上吗?长得好看的男人又不少,这一个不行,那就下一个。当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你会有感觉的,最简单的判断,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委屈,他也舍不得你受委屈。”
其实在遇见季行止之前,章漾也不懂。但谁能想到,在季行止这样的绝世大直男身边,她才清楚地明白原来爱意可以这样明白,对方不会让你彷徨,不会让你患得患失,他喜欢你的那种感情,浓烈又直白,让你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并习以为常。
柳媛若有所思。
章漾抬手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笑着说:“反正,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如果没有这么一个人,咱们不是自个儿也有钱吗?有钱,还想什么结婚呐!”
正好这时候端着碗走过来的宁修思听见章漾这话,他坐在章漾对面,哼笑道:“那有钱的章老师,怎么还结婚?”
章漾脸上露出得意的小表情,不管她现在的职位有多高,但总归就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当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又迷人。
“因为季行止的工资都交给我啊,这不是让有钱的章老师变得更有钱吗?有钱不赚王八蛋!”章漾眼睛都笑成了弯月,这话振振有词得不行。
对于听见章漾的回答的宁修思一干人,不管是有男朋友的还是有女朋友的,都沉默了。
这话听上去,的确没办法反驳。
上交全部工资吗?
这听起来好像还真挺不错?
柳媛再一次对章漾表达了敬佩,竖起了她的大拇指。
“厉害,我们章老师。”
章漾微微抬了抬下颔,这动作看起来骄矜又可爱,“那可不?”说完后,她又跟此刻围聚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姑娘传授着经验,“反正结婚,你们可都记得把男人的工资捏在手里。”
“他们会给吗?”有人问。
“不给就不结。”章漾说,“有钱不能一起花,还结什么婚呀?”
柳媛是不太相信自己有这本事的,她叹气:“可我家里的亲戚,从来没有男方把钱给女方的先例。”
章漾深吸一口气,然后道:“那你就来做第一个。”当年即便是谢瑜清女士还没有跟章师长离婚时,也是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这工资,必须上交。
“组长是怎么说服你先生的呀?”柳媛一本正经取经。
章漾一顿,随后回想到了那天自己跟季行止初步达成了“友好协议”的那天,她其实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季行止真在一起过一辈,自然也没有想过要花对方的钱。
“没有说服。”章漾眼里变得温柔了几分,“他自己给我的。”
那时候她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眼里不过是“协议结婚”的塑料婚姻,季行止竟然愿意主动上交工资。而且当时季行止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说什么自己在部队里,原本也不怎么花钱,家里的事情都由章漾做主安排,钱自然是要交给章漾的。
一想到这里,章漾眼里笑意更深。
周围还围绕着章漾取经的一群年轻的小姑娘,在听见她这话时,一个个眼中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
“模范男人!”
“章老师,还有像是季副营这样的男人吗?我觉得我可以!”
“主编,不能厚此薄彼啊!也看看我啊!”
章漾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连连点头,“好好好,都看着看着,我回家就去问问。”章漾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走上了媒婆的道路。
至于报社的
男同事们,此刻已经苦巴巴一张脸,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看着章漾时,眼神带着恳求。
“章老师,你这是要开个男德班啊?”
“别说了主编,再说我怕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
“章老师,你看我现在还能在咱们报社找到对象吗?您再说我们报社的年轻姑娘怕都是要跑了啊!”
章漾笑得不行,丝毫没有跟身边哀嚎的青年们共情,倒是柳媛她们这样的小姑娘,在听见这些话时,激情开麦——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思进取,还让章老师不要说啦?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就是!我们报社的男同志们,必须有点核心竞争力啊!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主动上交工资,保准很快找到对象!”
“你们现在就应该让主编多说说,这才知道怎么提升自己嘛!”
在饭桌上,大家都笑着说。
章漾坐在一旁,虽说现在是听着报社里的“两派”在唇枪舌战,但脑海里,已经被季行止的身影占据。
报社的同事并不知道她和季行止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但她心里很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儿。
当初季行止那么认真固执交代,以后他的工资都交给自己,季行止给她的理由是在这一段婚姻中,她的名声更受影响一点,所以上交工资和存款,是对她的补偿。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她其实不缺钱,这补偿也是无稽之谈。
那时候章漾没想太多,只觉得季行止此举太直男,现在章漾重新回想了一遍,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钱这东西,最是容易掰扯不清楚。季行止当初如果真只是打算着“和平分手”,那在当初就不应该将家里的钱财都交给自己。不然,就只冲着这一点,日后她们若是真要离婚,只会更加麻烦。
现在章漾心里出现这疑惑后,等到下班回家,看见报社门口等着自己的季行止时,章漾走了过去。
最近季行止休假,只要忙完了婚宴的事,就会来报社门口接章漾。
哪怕其实从报社到四合院,也就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但他也想亲自来接章漾下班。
季行止在看见章漾朝自己走来时,已经非常熟练地上前接过了章漾的背包,然后也很熟稔地拉起了章漾的手,让她走在步行道的里面。
“怎么了?”季行止感觉到章漾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不由转过头,跟她对视,开口问。
章漾:“今天我跟同事们谈话时,说到了你。”
“嗯?”
章漾:“我告诉柳媛她们几个未婚的姑娘,说日后找对象,一定要找能主动上交工资的男人。”
季行止在听见章漾这话时,微不可查地笑了,他眼神带着纵容,看着身边的人,“章老师总是有很多道理。”
“哪有?”章漾哼笑了两下,“这难道不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标准吗?哎呀,你可是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报社的小姑娘现在找对象的眼光都拔高了不少,季副营长您可是居功至伟。”章漾打趣道。
季行止懒得反驳她这无厘头的话,任由她一张小嘴叭叭胡说八道。
章漾见季行止没反应,她拉着季行止的手倒着走,“所以,请问季副营长,当初你跟我要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会把工资给我?”
季行止看着章漾的动作,下意识想要出声阻止,但章漾倒着走脚步还挺欢快,加上这条小路上现在没什么人,季行止也由着她去了。不过在听见章漾这问题时,他眉头微动,“不该给你吗?”
“现在应该,之前我们关系好到我可以花你的钱吗?”章漾炸了眨眼睛问。
季
行止点头,“可以。”
章漾像是对这回答感到不满意,她上前了一步,凑到了季行止跟前,逼得季行止不得不停下脚步,“不对。”她清浅的还带着几分香味的呼吸喷在季行止的脸上,“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熟,而且说好了大家以后遇见喜欢的人,就和平分手。你把工资给我,那我们分手的时候……”
章漾那句“分手”在嘴里打了个囫囵,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季行止伸手捂住了嘴。
章漾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季行止给章漾顺了顺毛,“别的话可以说,但有的话,不要说。”
比如,分手,这样的话,他不喜欢,也不想听见从章漾的口中讲出来。哪怕只是假设,也不行。
章漾被季行止这么一打断,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不过看着眼前这模样的季行止,她竟然觉得后者有几分可爱。
原来,有的话像是季行止这样的人也是不想听的,还偏偏是两人可能分开的话。
章漾眼睛弯了弯,举手表示投降,“好吧,我不胡说。反正你就是有问题,谁会把工资给一个才见过了几面的人?”
到了这个地步,季行止了解章漾的性格,她怕是不问到底就会誓不罢休了。
“想知道?”季行止手上微微用力,就将倒着走路的章漾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边,让后者好好走路。
章漾忙不迭点头,她可都纠结了一整天了。
“你不知道?”季行止问。
章漾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季行止微微抿唇,“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他说,“不过现在不行。”
章漾:“?”
季行止牵着章漾的那只手,大拇指的指腹在章漾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随后他勾了勾唇,那样子看起来令他周身沉稳的气场中带上了几分风流,季行止凑到章漾的耳边,“想要答案,总不能那么简单。”
难得有他们家章老师想不明白的事,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章漾:“……”
她心里其实早有猜想,但现在自己讲出来,先不说季行止会不会承认,就说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听着季行止提要求,章漾心里有股不太好的预感,“那要怎么样?”
“我休假好几天了,章老师也在书房加班好几天了,章老师……”季行止顿了顿,一手打开了四合院的大门,一手拉着章漾走了进去,将人直接按在门背后,“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新婚?”
季行止低声问,他像是在章漾的耳边低声呢喃询问,却是也张嘴咬住了后者的耳垂。
章漾被季行止这低沉发麻的声音弄得耳朵发痒,下一瞬间,她就感觉到耳垂的湿意,还有季行止舌尖的柔软。章漾的心跳,似乎也随着季行止的动作漏了一拍。她双腿有些发软,几乎有点站不住。
新婚?章漾是还想要将自己的理智拉回来的,她想说见鬼的新婚,明明两人拿了结婚证都已经大半年了,但是下一刻,季行止再一次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地□□着,那本来就占据不多的理智,瞬间烟消云散,不知道去了哪个旮旯里。
章漾低低地轻呼了一声,那声音有些婉转迷人,至少在季行止的耳朵里是这样的。
季行止像是并不在意章漾的回答,他只管自己的动作。
天气凉了,章漾出门时,肩头搭着一条纯羊毛的围巾,现在这围巾已经落在了地上,季行止将她抱了起来,伸手搂着她的细腰,压在了门后。
那唇已经从耳垂转移到了章漾的眼睛上,随后落在了她的鼻尖,最终抵达目的地,季行止含住了眼前
那片柔软的红唇。
像是带着香气,还有甜味,让从来不是甜口的他,深深为之着迷。
章漾知道自己这几天时间是有点冷落季行止,尤其是在对方还特意休假操持婚礼的一切事项时,而自己在晚上则把人给晾在卧室,这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章漾一心虚,就对季行止张开了怀抱,像是在主动“赎罪”。
季行止得到了信号,唇角不由勾起了笑,那双看着章漾的眼睛,也变得深沉了许多。
章漾修长的脖颈,已经从衣领中解脱了出来,她刚感觉到一阵初冬凉意,很快在下一秒,贴上了季行止温热的唇。
那便不再觉得有丁点的寒冷,而是换上了炙热。
即便是冬日的旗袍,也能将年轻姑娘的身材勾勒得很好,而季行止甚至都不需要伸手探进去,也能轻易掌控住章漾的美好。
怀中的人有些抖动,像是瑟缩,又像是极为舒坦后控制不住的颤抖。反正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季行止此刻红了眼睛。
“回去……”章漾死死咬着下唇,面颊上有两团坨红,那双眼睛都像是在说话,低低的恳求。
她整个人都被季行止掌握着,像是藤蔓一般,被风吹被雨打,显得弱不禁风极了。但这模样,却更让人心生想要占据和摧毁的暴戾。
季行止没有听她的话,上一次在书房里,章漾接听简清松电话那一次,季行止就已经发现了章漾在这种事情上其实挺害羞,在除了卧室之外的地方,她都会很紧张。哪怕四合院里压根就没有别人,她也能把自己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哪儿都很紧。
这样的章漾,很难见到,却让季行止有些沉迷。
距离接到简清松电话那天,都已经有几个月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机会,季行止哪里会听章漾的话?
他抱着人,最开始是在门后。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四合院距离菜场不远,时不时会有人误入到这条巷子来,仅仅一道门的距离,外面的动静听得很清楚。
这场面,有些过于刺激。
章漾忍不住抱紧了季行止,她死死咬着唇,唯恐泄露了半点声音。
可季行止“不安好心”,动作粗暴又野蛮,章漾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湿润,看着像是被欺负的兔子。
就在章漾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叫出来时,季行止忽然抱紧了她,随后托着她的屁股,转过身就朝着四合院里走去,同时封住了她的唇,让那一声尖叫消失在唇齿之间。
章漾有刹那间的失神,但她回神时,她人已经被季行止抵靠在了后者特意给她搭建的“花廊”里。冬日虽没有了鲜花,但还有垂吊下来的四季常青的绿植。那柔软又陌生的藤蔓,才不管现在主人家是什么心境,自在风中飘扬,还很调皮地去跟在廊下的两人“问好”。
章漾的后背和脖颈上,被柔软的藤蔓接近触碰,“季行止……”她声音都快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嘟着红唇,“不要了。”
季行止还有闲心跟她打趣,“明天都把它们扔了?”
章漾:“!”
她哪里说的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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