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投桃报李是什么意思?

    温折玉没有忘记鸩羽在观海楼受伤离开时仇恨的眼神, 显而易见,阿策的失踪跟之前观海楼的那场打斗脱不了关系。

    “无耻……”

    红信急得团团转:“女君,我们可如何是好?”

    温折玉捏紧了荷包,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先知会沈县令一声, 我想办法先过去, 看能不能把你主子带回来。”

    “那好吧……”红信一脸担忧的朝着县衙的方向跑去了。

    温折玉的手心被荷包里的东西咯的生疼,当即转身去了信里所指的位置。

    城外的土地庙, 她有点印象。上次帮村民修葺屋舍的时候路过曾经进去躲过雨。

    她记得那土地庙离着县城路程不近, 而且周围没有人烟荒寂了许久, 是个埋伏的好地方。那鸩羽手下有不少人,温折玉已经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

    如今只能期待沈清越赶快派人赶过去了。

    温折玉一路心都被揪着,马不停蹄的去了庙里。

    她以为鸩羽捉了阿策是用来要挟她的, 但是推门而入,庙里却很寂静,没有一丝人声, 一点儿都不像是陷阱。她一低头,注意到脚下有断断续续的血迹。

    温折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同时带着十二万分的戒备,一步步的踏进了庙里面。

    那血迹连绵不断的,也跟着延伸了进去。

    “鸩羽, 出来。”

    温折玉环视周围, 喊了好几声, 都没有一点儿回应,不知道这鸩羽到底是捣的什么鬼。只能先沿着破庙内部察看起来。

    走到正中间的时候, 隐隐看到倒塌的佛像后面卧倒着一袭白衣。

    阿策……

    正因着这一身的白色, 所以阿策腰侧那个泅湿了半个身子的血洞才会异常的明显, 远远望去, 像是白雪上翩翩然覆盖下来的一束梅。

    温折玉来不及多想,疾步走到他身边,离得近了,更是心惊。怕不小心弄疼了他,小心翼翼的观察起阿策的情况来。

    她喊了阿策几句,没有任何的反应。阿策的脸上有一丝隐忍的痛苦,手指一直搭在受伤的地方,已经昏迷过去了。

    而他的衣摆上,赫然扔着一片跟沈清越踢进鸩羽身体的那片形状肖似的酒坛碎片。

    当时虽然比较混乱,但温折玉隐约记得,那碎片应该也是踢进了他腰腹的位置。

    “他爹的,混账东西!”

    这投桃报李,竟是这个意思。

    那狡诈的小人,竟然把他身上的伤口复制到了阿策的身上。这个举动不但是为了报复他,在温折玉看来,更是威胁。

    “该死……”温折玉愤恨的用手狠狠的砸了一下地面,气的脸色铁青,蓦的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她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在那人遇到山匪时不该对他手下留情。

    下次再见,莫说审问了,她连句话都不会多说,直接一刀宰了,一了百了。

    温折玉当即抱起阿策,运起轻功,往清溪县赶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赶快帮他送医才行。

    “玉姐姐……”阿策在她怀里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睫毛轻轻的抖动着,眸子半阖半睁的看着她。

    “阿策乖,没事。”温折玉低头在他的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别怕啊,玉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阿策虚弱的笑了一下,眼睫弯弯的,像是狡黠的小狐狸。“我……才没怕。”

    他笑完了,努力的伸出手,应该想用袖子为温折玉擦额头两侧的汗。可是他穿的衣服本是广袖,袖口没有捏住,一下子全落了下来。

    只露出一截跟雪藕似的瘦弱的胳膊来。

    温折玉心里更难过了,明明买了人来照顾着,这么些日子了,怎么就不见胖呢。

    “别乱动,玉姐姐快抱不住了。”她抱着他运功赶路本来就费力气,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怕伤了他。

    见状忍不住斥了一句。

    阿策失望的垂了眸子。

    “今次,是我连累你了,阿策……”

    阿策这次没有乱动,只是安抚的朝温折玉笑了两下,柔声道:“阿策的命,是您的。”

    温折玉的喉头顿时哽住了,他越是不见丝毫的愤懑不满,温折玉心里越发觉得酸涩难当。

    这小白莲,懂事的让人心疼。

    “若……若有机会,我……我带你回京城,好不好?”温折玉脑子里乱糟糟的,脱口而出。

    她这话说的冲动,一出来就后悔了。

    阿策没有应她,手臂软软的垂在一侧,神情安安静静,已经昏迷了过去。

    “阿策……”温折玉心里像是被刀尖扎了一下,隐隐的抽痛了起来。

    这样的阿策,每每见他,都能上温折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因为县衙离城门的距离更近,温折玉抱着人先送到了县衙里去,然后给照落交代了几句,派她去请谈神医过来。

    沈清越没在县衙里,听说是收到了她的讯息,带人去了土地庙。可能是两个人走的是不同的路,错过了。

    不过也不要紧,沈清越去看不到人,自然会回来的。

    “大人,热水与纱布来了。给您放在桌上行吗?”

    温折玉一愣,她刚把人放下,还没来得及让人吩咐拿东西过来。这说话的是个陌生的小厮,温折玉毕竟在观海楼刚刚吃过亏,不由的提防的看了他一下。

    “你是新来的小厮?”

    “是,奴叫木槿,是沈大人请来帮佣的。”

    这倒奇了。

    县衙原本是配备着固定的杂役的,以沈清越的性格,不可能想起来再去多请个小厮来。

    “阿窈,怎么样了。”沈清越一进衙门就收到了禀告匆匆赶来,说来也巧,刚好与那谈神医一前一后进的门。

    她进门的时候路过木槿眸光浮动了一下,示意人退下去,那木槿便躬了躬身,直接走开了。

    温折玉一看便知道这确实是衙门里的人了,她没说话,立刻先给谈神医让了个位置,这才对着沈清越摇了摇头,焦急的道:“阿策被伤着了……”

    “先别急。”沈清越拍了拍她的肩膀。

    谈神医回头,将两个人一同撵出了门去。

    “那鸩羽是冲我来的,阿策只是受了无妄之灾。”温折玉的心情很不好,不停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阿策他本就体弱,你说……”

    “不会有事,看着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流的血多了些,日后好好调理着……”沈清越道。

    “哪里那么好调理,我养了这么久,也没胖上几斤。”温折玉烦躁的打断了她。

    “阿窈,事已至此,你且先放轻松。”

    “怪我……”温折玉倚在石柱边上,阖上了眼睛,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沈清越才缓缓的道:“第一次见你这么在意一个男人。”

    “我只是有些愧疚。”

    “或许吧。”沈清越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了,温折玉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她前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谈神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到了沈清越的身上。

    “找个手巧的男子进来伺候。”

    “木槿……”沈清越顿时扬声喊道。

    适才的那个小厮匆匆的跑了过来,随谈神医进门去了。门立刻又被关上了。

    温折玉一肚子疑问没来及问出来,着恼似的甩了甩袖子。

    想起那个陌生的小厮,温折玉跟人确认道:“刚才的男子,之前没有见过。”

    “你说木槿?”沈清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上前两步,声音放的轻了许多。“是那个,玉佩……”

    玉佩二字,轻的几不可闻。

    温折玉一愣:“你让人家来做小厮?”

    沈清越急急的扯了下她的衣袖,温折玉立刻也将声音放轻了:“不是说要娶他?”

    “唉……我……我没敢说……”她将人扯的离房门远了些,确定里面的人听不见了,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语调,解释道:“那日里他家小弟带我去见他,你可知,我是从乱葬岗里将人抱回来的。他姐夫一家趁小的不在,跟姐姐商议了,直接将人给扔出去了。他当时病的重,胆子又小,被扔在那种地方,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我抱回来后,已经吓得口不能言了,很长时间不能独处,需要人陪着。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说?”

    “后来呢?”

    “后来越拖越不好开口,我只说相中了那玉佩。这治病的药钱,只当拿玉佩抵了。试探着问起玉佩的来历,他排斥的很,死活不愿多说。唉……”沈清越叹一口气:“我若真提了求娶的事,怕是要把我一棍子打将出去。”

    “你这……你总不能留人在府上做一辈子的工。”温折玉皱了皱眉。

    “慢慢来吧,我打算让他以为我对他日久生情。”

    “你这……万一日后被拆穿了……”温折玉叹气,抚着额头,语气凉凉的下了结论:“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跟沈清越讨论她那边一团乱麻的□□,目光仍旧死死地盯在门上面。沈清越说到木槿,也是发愁,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期间温折玉派人出去帮自己买了一盒糖回来,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门才被打开了。

    这次温折玉终于被允许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六章

    温折玉在阿策的床边守着, 半夜的时候,人终于醒了。他稍微有点异动,温折玉便感觉到了, 轻轻将人扶起来喂了口水。

    “玉姐姐……上来睡吧。”阿策心疼的看着她。

    “无妨, 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疼吗?”

    “不疼的。”阿策勉强笑了笑,眼睛要阖不阖的。

    温折玉哄着好不容易给他喂了药, 见他神情困倦, 顺手给他捻了捻被角:“乖, 睡吧。”

    阿策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折玉盯着他安静的睡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想起了白日里谈神医跟她说过的话。

    阿策之前大概是过的太苦,经年累月的亏损导致身体各个部位都不太好, 尤其是他有先天性的气血不足,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需要常年用补气养血的药温补着。要是一味地放任, 说不得哪日里就突然没了。

    其实类似的话,初遇阿策的时候, 温折玉听到过不止一次。

    只是那时候的郎中说的不多,只是简单的带过了,而她又拿人当只逗趣的雀儿, 听后根本没有深思。

    她只知道阿策身体不好, 便日日吩咐厨娘对膳食上心着些, 哪里想到会如此严重。

    尤其他这次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 对于本就体弱的人来说,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次的事, 温折玉不免又想到了鸩羽那个男人, 眸色瞬间冷了下来,恨不得立时将人提到小白莲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千刀万剐了才好。

    温折玉思虑很久,终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然而等次日给阿策换药的时候,温折玉欲言又止,几句话反复在嘴边滚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说出来。

    日子不知不觉又走了半月,直到阿策的伤,好了大半,能够起身了,才忐忑的问他。

    “阿策,除了你娘亲跟继父以外,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阿策本来在端着药碗喝药,那药本来奇苦无比,他借机讨了好几块糖果放在枕头边的帕子上,想等喝完药含着。闻言微微一怔,竟像是突然间感觉不到滋味了,茫然的看着温折玉。

    “无需是多亲近的关系,只要……只要愿意照顾你。”温折玉补充道。

    “玉姐姐……这是要把我送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阿策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起来。

    温折玉忙道:“什么送走不送走的,不过是想让你去借住段时日。阿策别担心,我会给你准备银钱。便是看在钱的份上,也没有人会亏待你。”

    “……好。”阿策呆呆的看了温折玉好一会儿,这才轻飘飘的应了声,抖着手将药喝完了,躺下将一旁的糖块塞进了嘴里。

    温折玉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好了一堆劝解的话,准备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然而没想到阿策答应的那么干脆,竟一句也没用上。

    她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阿策可是困了?”

    阿策闷不做声的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温折玉自知理亏,不敢多话,坐回了床边。

    她知道阿策没有睡,纠结的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头组织了一下措辞,还是决定跟他解释一番。

    “不是不要你了,就是想让你避开一段时间。阿策,你先别难过听我说好不好,清溪县不太平,因为某些原因,我被人盯上了。此人心狠手辣,行事如同鬼魅,令人防不胜防。你这次受伤,便是他动的手脚。你待在我的身边,万一他下次再对你下手该怎么办。”

    “是我不中用,拖累大人了。”

    温折玉听他声音不对,微微一惊,连忙起身查看,发现阿策背对着他,身体颤动,唇瓣咬的紧紧的,嘴角甚至染上了一丝血迹。

    “阿策?!”温折玉慌了手脚,急忙将人抱怀里。“别咬别咬,你冷静一一点。”

    此时的阿策看起来很不对劲,呼吸不稳,一直在发抖。将他抱在怀里时明显感觉他的身体都是绷紧着的,他没有哭,但同时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焦点,只有满满的绝望,茫然的看着前方,分明是伤心到了极致。

    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阿策!”温折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想到这个决定会让阿策难过,但没想到会让他的情绪崩溃到这种程度。

    “松口,阿策,你乖一点儿好不好。”

    “阿策!”

    温折玉实在无法,脑袋一热,将手指塞进了阿策的嘴巴里,试图阻止他自残的行为。

    下一刻,阿策的虎牙狠狠的陷入了她的指腹里。

    “嗷……他爹的,疼疼疼。阿策,你松口!”温折玉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直到惊的沈清越跟木槿两个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急的推门而入时,阿策才似有所觉,慢吞吞的松了口。

    真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有那么一瞬间,温折玉怀疑这朵小白莲是不是因为自己想把他送走刻意的报复,居然咬的那么狠,深的差点见了骨。

    她看看指腹上清晰的牙印子,再看看他自己唇角的汩汩流血的小洞,无声的叹了口气。

    唉……

    她怎能这般想他,分明是小白莲过于伤心,无意识的举动。

    而阿策松口之后,愣了一下,仿佛回过神来,看着温折玉的手指,突然间泪如泉涌,打湿了她的前襟。

    “对不起,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别哭了,别人都看着呢。”温折玉给他擦嘴角的血,心脏像是浸到了酸水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沈清越一见,立刻去扯木槿:“我们先出去。”

    “哦……”木槿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避嫌似的退后了两步,然后低着头快速的跑开了。

    沈清越:“……”

    温折玉没理会这一对儿的小动作,她哄了半天,这人也没有哄好。这人看着软软糯糯的,实际上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温折玉突然想到,只是说让他去别人家暂住,他便伤心至此。若是真送走了,小白莲岂不是要天天念着她不放。他这样的身子,若整日里忧思过度的,岂不早早就磋磨没了。

    这……

    怎就到了如此两难的境地。

    “你……你好好想想吧。”温折玉狠下心肠,唤木槿进来将自己替了出去。

    ……

    “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温折玉愁眉苦脸盯着包着的手指,在衙门后院的凉亭里对着沈清越诉苦。

    一壶温酒,几碟小菜,秋日的凉风徐徐而入,本是十分惬意的时刻,但温折玉如今脑海里已经被小白脸哭泣的模样占满了,面对她最喜欢的佳酿,也品不出半分的滋味。

    “你知道,我最怕男子的眼泪了。”

    “是,你最怕男子的眼泪了。”沈清越起身给她斟酒,嘲笑道:“去年在京都,你我去浮生若梦阁,那绯色公子求你给他赎身,哭的梨花带雨。你可心软的紧,当即就把人的脸掰向了一旁,美其名曰眼不见为净……”

    “大人,您要的桃糕。”木槿突然出现,递过来一碟糕点放在石桌上。

    “就……就……就你拉我去,我死活不去的那次。那是……是……我唯一一次去青……楼,什么都……”没等沈清越抖着嗓音说完,木槿已经若无其事的退下了。

    沈清越颓然坐了回去:“他什么时候来的?”

    “应该是听到了。”温折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那你不提醒我?”沈清越咬牙。

    “你不是嘲讽我,嘲讽的挺带劲吗?”

    沈清越气的不行,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温折玉一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果然这个一根筋的好友在木槿身上也是处处碰壁。

    “唉……”温折玉撑着额头,无聊的拨弄起眼前碟子里的几粒花生米,心不在焉的叹气。

    沈清越也是心事重重,语气酸溜溜的道:“那朵白莲花对你,确实上心。”

    她这朵木槿就不行了,眼里只有钱,根本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不是。”温折玉一听这话就来劲了:“阿策可与别的男子不同。你别忘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以前吧,我一直以为他就跟京城里那些人一样,对我有所图,也乐得随他逢场作戏。如今才看来,他对我,当真是情深意重的很。”

    沈清越敷衍的笑了笑。

    温折玉又泄了气,看着酒杯里一晃一晃的波纹,半晌,悠悠的道:“他至纯至善,我不想放他在外受苦。他们那样的人,竟不配幸福吗?”

    他们……

    沈清越知道她又联想到了她早殇的爹爹身上了。

    “可你能给他幸福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温折玉将那杯酒水喝尽了,眼眶微微发红:“如果我得到冀北王的位置,一个小侍,难道还护不住吗?清越……”

    可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眼前的难题,还没有解决。

    闹归闹,但沈清越到底见不得她这么伤情的模样,开始给温折玉想办法:“你若实在不舍得,不如就把他放在衙门。有护院跟影卫在,想必那鸩羽也不敢大剌剌的闯进来。”

    温折玉顿了一顿,扔下筷子刷的站了起来,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的天,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你这里有空房间,又有影卫,而且近日小白莲跟木槿处的也不错,彼此也有个伴。是了……”

    “你去哪?”沈清越见他准备要走,奇怪的道。

    “当然是哄小白莲去。我这两日都不敢见他,只让木槿陪着。听说他饭吃的很少,只拿药膳吊着,这样怎么能行。”

    “别走,聊聊正事。”沈清越将人拉了回来。

    “关于蝶杀的事,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温折玉坐了回去,一听说蝶杀两个字头就有些大,无奈的摇了摇头。

    关于这种蝶杀,最初还是阿策提供给她们的。据阿策所说,当初掳走他的人受了重伤,身上手上都是血。到了破庙之后,阿策一直在挣扎,无意间拽了人的衣袖,竟发现他的手腕上,赫然刺着一只血色的振翅欲飞的蝴蝶。

    当时温折玉听后倒吸口凉气,口不择言的将阿策训斥了一顿。幸亏当时没有让人发现,否则那鸩羽必会因此杀人灭口。

    阿策真就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

    可这血蝶代表何意,却不得而知。

    后来还是温折玉在跟赵云寰的信里提了一句,这才得到了答案。原来这血蝶竟与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有关,其中包括情报与暗杀两部分,人员众多,渗透在朝堂商界各处,其名便为蝶杀二字。

    同时,赵云寰在信里要求她们,尽可能多查获一些关于蝶杀的线索。

    但这蝶杀隐藏的实在是深,她查了好几日,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莫急,这鸩羽阴魂不散,总能找机会,挖到他们的老巢里去。”

    作者有话说:

    关于蝶杀的部分线索,为啥赵云寰会知道,这里解释一下。因为她是重生的。

    之后还会开心快乐几章,珍惜我现在温柔体贴的女鹅吧。

    上完夹子啦,会稳定日更。基本都在九点以后,十二点之前。有事会请假。如果哪天忘了请假……可能是我午觉睡过头了。(捂脸。我真的超爱睡觉!)

    第二十七章

    果然待温折玉将阿策安顿进县衙以后, 这鸩羽就如同消声匿迹了一般,很久都没再出现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中秋。

    温折玉惊奇的发现, 阿策与木槿竟然出奇的合得来, 两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时而笑不可仰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有次温折玉好奇, 偷偷的凑近了去, 木槿余光扫见她, 竟脸色大变的推了推阿策,两个人俱不吭声了。

    到了晚上,阿策还不高兴的提醒她, 让她莫要探听男儿家的小秘密,可把温折玉给气坏了。

    什么时候,她家小白莲居然还跟别人有了秘密。关键是, 还不让她知道……

    “笑话,我对你们男子的事, 哪里有什么兴趣。都说了,只是路过……”

    “那就好。”阿策对她的回答没有深究,软软的应了一句, 收回视线, 埋头看书去了。

    自从温折玉对着他指天发誓, 但凡她还留在清溪县一日,必要守在小白莲身边一天之后。阿策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不再整日里忧心忡忡的了, 但同样的, 对她的关注度直线降低。

    此时正是傍晚, 刚用了晚饭,去院子里溜了一圈消食。阿策娇气,嫌蚊虫太多,早早的拉她回来,但这时间睡下又有点早,便躺在卧房临窗的一角软榻上小憩。

    他的面前摊着一本书,阿策的手托着腮帮子,翘着两条修长的腿,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温折玉无聊,凑到他的跟前俯身:“看什么呢?”

    “哝,这个。”阿策翻了正面给她看。

    原来是那本《三字经》。

    这是孩童启蒙的读物,温折玉三岁起就在爹爹的怀里开始跟着一字一字的读了。

    温折玉记起来当时小白莲在青楼的时候,也是极宝贝这本书,压在枕头底下,想必也是日日看的。

    “认得字吗?”

    “识得不多。”阿策不好意思的将书页竖起来一边,遮住了脸。

    阿策小声而又难掩羡慕的道:“玉姐姐,木槿是极厉害的。这书上的字,他都识得。”

    哈……

    什么时候识得《三字经》也是极厉害的事了?

    虽说当今朝代,女子为尊,男儿家读书识字的不多。男子无才就是德,那是普通人家的观念。在京都的达官贵人家中娇养的儿郎,哪个不是培养的知书达礼,雅正端方,说来也是稀奇,听说那木槿出身乡野,没想到竟也是能识文断字的。

    当真是巧了。

    听说沈清越的母父二人,一直喜欢的就是带着书香气的男子,这木槿,岂不是正合他们的意。

    温折玉压下了心底莫名其妙涌现出来的羡慕的心思,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阿策的身上。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教你识字?”温折玉调笑的凑近了他。

    “没……就是……就是随便聊上两句。”温折玉隔的这般近,阿策更不敢转头了。书页遮住他的脸,带着墨香的白纸衬得他小巧的耳垂却格外的鲜艳,红色堆在耳尖,像是莹润润的石榴籽,马上要掉下来了似的。

    温折玉心念微动,手指蓦然摸上了那滚烫的石榴籽上,下意识的揉捏了片刻。

    “玉姐姐……”阿策的呼吸骤然紧了起来。

    温折玉注意到,他耳垂上竟是有一个小小的孔洞的。

    “咦……阿策,你有耳洞?”温折玉不由的离得更近了些,呼吸都打在了阿策的耳垂上。

    他耳洞的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并排着长的,温折玉一开始还以为是两颗小痣。

    阿策这下子不仅是耳朵,整张脸都涨红了,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是,自小就有的。”

    “这倒是奇了。你家人为何要给你打耳洞。”

    在大晋朝并不流行男子戴耳饰,所以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没有的。而温折玉曾经见到过的几个有耳洞的男儿家,无不是非富即贵的皇族或者是权臣家的孩子。原因是赵家的祖上有流传下来的风俗,就是凡出嫁的孩子,必要带上绯红如血的玉石耳饰嫁人。那耳饰的颜色,与男子肩头的朱砂痣需一模一样,象征着纯洁与忠贞。

    后来赵家人坐上皇位之后,其身边的近臣也有跟着效仿的,给自家的孩子扎上耳洞,慢慢的,自小扎耳洞这个风俗,就开始在皇城的贵族圈里流行了起来。

    “我也不知,从记事起就在了。”阿策的头眼看就要埋在书里了。

    “说不定你祖上三代,是什么高官显贵也未可知。”温折玉道。

    阿策不明其意,只是让她看的难堪:“别人都没有,我,我也都是忘了的。”

    “可惜……”温折玉连连叹道:“我本家那里倒是有一副男儿家的耳饰,十分的精巧漂亮,定然会十分配你。可惜了……我没有带来……”

    阿策被遮掩着的眸色微微一沉,心头沸腾着的热气减退了一些,没有问为什么她一个女人家会有男人的耳饰,而是轻轻捏住了温折玉作怪的手指。

    “玉姐姐,别闹了。”

    美人含羞怯怯的模样,一下子就把温折玉的心给勾住了。

    温折玉心里热血沸腾,将他从纤腰到臀部的曲线来来回回的勾勒了几遍,脸上却不动声色,将他手里的书合上,贴着他的后背从后面环住了他。

    “想认字,玉姐姐教你,不好吗?”

    阿策的一颗心在她的掌心越发跳的厉害,“我……我已经识得了。”

    “哦?读书可不能读死书,其中意也得了解上几分。”

    温折玉柔软的唇瓣,轻轻的碰了下阿策的耳垂。

    怀里的人顿时软了半边身子:“了解的……”

    “那你来说说,人之初,性本善,何解?”

    阿策深吸口气,努力缓解心头悸动,颤着嗓子回她:“就是……人,生而良善。”

    “呵……”温折玉轻笑一声,戏谑道:“非也非也。我来问你,这姓字何解?”

    “自然是,本姓之意。”

    “错。男女之爱,方为姓。”

    “你乱说。”阿策羞得浑身发烫。

    “人之初,指的便是生而为人,极善姓事才对。”温折玉极力压抑着喉咙里的闷笑:“然而我怎觉得阿策小公子,并不擅于此啊。”

    “我不是……”阿策的感官都放在了温折玉逐渐下移的手上,像是被触碰到了开关一样,蓦然绷紧了脊背。

    “捉到了。”温折玉将下巴贴到了他的肩膀,旖旎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淌着,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温折玉的呼吸慢慢的沉了下去。“不是什么?证明给我看,好不好。”

    阿策:“好。”

    良久之后,温折玉满脸魇足的抱着阿策放进了浴桶里,轻轻拍了拍他睡意昏沉的小脸,轻笑:“看来,我的注解才是对的。”

    ……

    次日一早,阿策从床上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上一本精致的书册。

    他挪了挪酸痛的腰肢,将书拖到面前,翻了一页。

    阿策:“……!!”

    “沈窈!!”阿策羞愤难当的将书扔下了床。

    “阿策,怎么了?”木槿推门而入,见他脸色涨红,眼角眉梢写满了风情,不由的微微一愣。

    这样的阿策,他还是第一次见。

    空气中隐隐还浮动着淡淡的檀木香,木槿诧异的嗅了嗅,突然间脸色大变,某些触目惊心的回忆一下子又涌上了脑海。

    “槿哥?”

    “嗯?”木槿失神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沈大人派我来给你送药。哦,沈窈沈大人。”木槿不小心被药碗烫了一下指尖,一下子回过神来,将药放在一旁的贴着床榻的小几上,急急的道:“阿策,你记得喝,我先走了。”

    他走的急,差点踩到地上的那本书。

    木槿将书捡起来,本想放回床边,突然想起刚才阿策就是一边扔它一边大发雷霆的,想了想,收到了怀里。

    还是等阿策心情好些了再还给他吧。

    待人走后不久,阿策缓缓的从床榻上移了下来,按照惯例,木槿送来的应该是补气养血的汤药。

    他嗅了嗅,忽然眉头一皱。

    这颜色味道,都不太对……

    阿策眉眼一沉,拖着酸痛的身体,将药倒进了床边的花盆里。然后将碗里剩下的一点渣滓用巾帕包了,慢慢的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人之初,性本善。

    大家不要被误导,小白莲的解释才是对的。

    第二十八章

    接下来的几日, 温折玉与沈清越早出晚归的,阿策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只隐隐约约的听人提到, 说是跟清溪县的盐商来往频繁。

    阿策本想趁他们不在, 拿着之前收集的药渣去药房问问, 谁知阿策刚一走出衙门,就发现有人偷偷的尾随着他。

    阿策不动声色, 进了几个成衣铺子, 装作不经意的换了装束。然而再出门时, 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将人甩掉。

    他不能确定来人的身份,自然也不敢暴露自己有武功在身。于是又打道转回了县衙,而那跟着他的人, 也跟进了县衙,然后便再没了踪迹。

    是个高手。

    阿策刚回来,就见木槿隔着远远的喊他:“阿策……”

    木槿欢欣雀跃的跑过来:“跑哪里去了阿策, 快换身衣服,跟我回家。”

    “回家?”阿策怔住了。

    “对, 大人答应我可以跟家人一起过中秋节,你不是羡慕我有家人陪伴吗,这次我带你一起回去。”阿策还是第一次见木槿这么高兴, 跟平日里的强颜欢笑不一样, 阿策看得出来, 他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可是……”阿策迟疑了。

    “怎么,你不想吗?”木槿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试探的问:“你……是不是舍不得沈窈啊。沈县令说了, 沈窈大人近日不会回衙门了, 没办法陪你过节。”

    啊……

    她最近不回来了吗……

    “不是, 我只是怕,会不方便。”阿策道。

    木槿笑着拉他的手:“不会,这次沈县令给我多结了两个月的工钱,再加上卖给她玉佩的钱,我全拿回家去。便是姐夫一家,也不会多说什么的。阿策,你跟我去,我带你去赶海,捡贝壳,抓螃蟹。秋日里的螃蟹肥的很,你不想去看看吗?”

    阿策动心了:“嗯……”

    “只待三日我们就回来了。”

    既然沈窈不在县衙,那他一个人待在这里确实也是无聊。

    “那好吧!”

    于是等温折玉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外面回来时,就听到照落跟她禀告,家里的两个男孩子各自收拾着一个包裹,去木槿那过中秋去了。

    温折玉懵了。

    她紧赶慢赶的忙手头的公事,就想着等中秋节可以甜甜蜜蜜的跟阿策一起过,上次夜里的事让她很满意,虽然阿策的表现很笨拙,但是在她的引导下,两个人合作摘莲花的过程却十分契合。

    温折玉对摘花很有经验,清新雅致的,妩媚妖娆的,她都喜欢。但唯有一点儿,必是要有嫩嫩的杆儿,需是旁人未曾触碰过的。这样在彻底摘下的一刹那,方能成就感十足。

    花杆里的清亮的汁水溅到软白的皮肤上,美的惊人。

    温折玉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夜的阿策,微微张着的嘴巴,铺在身子底下凌乱而潮湿的海藻般的头发,隐忍而空洞的眼神,以及被汗水覆盖的皮肤,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浸在水里的白玉,无一不让温折玉动心。

    小白莲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美的恬静,没想到一旦经受春雨侵袭,竟会那样的摇曳生姿,媚态十足。

    温折玉眼睁睁的看着阿策崩溃的捂住了潮湿的眼睛,肩头的朱砂一点点褪去了瑰丽的颜色,一股莫名的占有欲油然而生。

    那时的阿策还在哽咽,“玉姐姐……阿策,阿策爱你……”

    他怎能如此的可爱。

    温折玉快被他勾的发疯,不依不饶的将那朵白莲又反复的拉进了潮水里。

    这枝满心满眼里唯有她的白莲花,她如何还能放手。

    可惜,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被沈清越给叫了出去,一忙就是这么久,好不容易得了闲,居然得到了阿策被木槿带走了的消息。

    温折玉食骨知髓,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如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忍不住朝着沈清越怒吼:“姓沈的,你还我小白莲!”

    沈清越的心情跟她不遑多让,她的本意原是要跟着木槿到家里去,想替他撑撑腰,这样从此以后,他的亲人,尤其是姐夫一家子,或许会因为忌惮她的身份,不会再向以前那样看轻他。

    她铺垫了不少的措辞,什么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大海,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又说孤身一人来到清溪县,只怕要孤孤单单的过中秋节,这种日子对于离家的人,实在是难熬。若是有人能在身边陪着,只怕要好上不少。

    当时木槿附和着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同情之色。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沈窈沈大人不在县衙里过中秋吗?”

    沈清越闻言一喜,立刻装作惋惜的道:“唉,沈窈近日忙的脚不沾地,只怕中秋也无法得闲。嗯……必是无法得闲的。”

    就在沈清越以为她的目的要达成的时候,就听木槿认真的道:“沈大人说的是,阿策确实可怜,沈窈大人不在他身边陪着,只怕这节难过。我这就喊他陪我一同归家去。”

    沈清越:“什么?!谁??”

    她看着木槿急匆匆离开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怎么会这样,为何是阿策?然而等她追上去看到木槿欢欢喜喜的邀请阿策的时候,劝诫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算了,他高兴就好。

    沈清越没有阻止两个人,反而派那对影卫跟了上去。

    “中秋嘛,你有我还不够吗?”沈清越安慰温折玉道。

    “你没事吧,这种日子谁要跟你一起过?不行……”温折玉越想越难受:“木槿家住哪里?我找他去。”

    沈清越:“你这是做什么,离不开男人是不是?万一路上出什么危险,我怎么跟三皇女交代。算了……我陪你去。”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正好趁着过节给县衙里的人都放了假,准备了一番,出了县衙的大门。

    木槿的家住在临海的小渔村,距离清溪县的不算近。她们出发的晚,等到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决定要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热血上头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离村子越来越近,脑子里的冲动劲过了,沈清越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咱俩去了咋说?”沈清越看着前方炊烟袅袅的村落,停下了脚步。

    温折玉得意地将背后的布包取了下来:“阿策的草药没拿,他身子虚,这补药不能断。”

    “那我呢?”

    温折玉白他一眼:“你自然是陪我来的。”

    沈清越没那么厚的脸皮,再加上她跟木槿的关系实在尴尬,她每次见人都下意识的心虚。咬了咬牙:“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干嘛呢,来都来了。”

    温折玉哪里会放过她,揽着她的胳膊跟路过的村妇打听:“大姐,可知道木槿家在哪儿。我是他表姐,来走亲戚的。”

    沈清越推推他的胳膊:哪里有人这个日子来走亲戚的。

    那村妇本来走的匆忙,听到木槿两个字才抬起头来,一见两个人,又是一愣。

    温折玉跟沈清越来的时候都特意打扮过了。

    温折玉一如既往的花花蝴蝶似的衣裙,带着金光闪闪招摇的头饰,满手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摇着一把白玉扇骨的纸扇,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不学无术的暴发户。

    而沈清越则刚好相反,一身青色素衣,周身除了腰间的玉坠,再无其他的装饰。极简亦极雅致。

    两个人个子都比寻常的女子高些,长身如玉树。气质与这小小的村落格格不入。

    但凡长眼的都知道这两个不是一般人。

    那村妇打量了他们两个好几眼,急道:“哎呀,村那头就是,你们来的不巧,木槿跟陈家打起来了,那陈家小子头都被砸破了,我正要去找村长呢。”

    两个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沈清越的脑壳一瞬间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沈清越拉住村妇:“木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小子泼辣的很,正撒泼呢。还带了个小辣椒做帮手,那陈家小子惨的啊,造孽呦。”那村妇一拍大腿急匆匆的走了。

    沈清越怀疑的转过头看向温折玉:“泼辣?撒泼?她说的是木槿吗?”

    “实不相瞒,我比较在意的是,那只小辣椒是谁。”

    “快走……”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九章 (修)

    隔的远远的, 就看到木槿门口聚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以及在人圈内将一把扫地扫帚舞的虎虎生风的阿策。

    温折玉差点没认出来,这还是平日里在她面前软糯乖巧的小白莲吗?

    怪不得那村民要称他一句小辣椒, 此时的阿策一脸的凶相, 恶狠狠的瞪着围着他跟木槿的几个仆妇装扮的女人, 他本就是狐狸眼,撒娇的时候风情十足, 真绷起小脸来, 还真有几分装模作样的气势。

    他力气不够, 但有巧劲,那几个女人往他们身上扑的时候,他便甩着笤帚往人的脸上扫, 那笤帚头是细细的竹枝,又尖又利,戳的人睁不开眼睛。

    不似以往千篇一律的低眉顺眼, 温折玉蓦然发觉,此刻的阿策, 竟然更加的真实,浑身都充满着少年人的活力。

    这样子哪里像什么小辣椒,分明更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 跳着脚的凶巴巴的挠人呢。

    而被他护在身后的木槿, 他正掐着腰在骂人。

    温折玉亦是震惊万分, 自从上次阿策说过木槿识字之后,对他的认知已经慢慢往知书达礼, 端庄矜持的小公子上贴了, 哪里想到他也有如今泼辣的模样。

    木槿骂人的语速很快, 尾音砸的很重, 话又饶舌,温折玉听得一懵一懵的,被他嘴里稀奇古怪的方言绕的头晕。

    不过两个人看起来没有吃亏,温折玉倒是略略放了心。

    但沈清越显然已按捺不住了,一眨眼的功夫,一阵风似的越过温折玉,进了包围圈。这群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将几个围着他们的女人放倒了。

    “玉姐姐……”阿策看到了站在人圈外的女人,手里的扫帚落在了地上。他愣了一下,眼眶慢慢的红了。

    温折玉看热闹的心一下子就淡了,心疼的朝着人走了过去,顺便踢了一脚旁边挣扎着放狠话的人。

    她虽听不懂她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的是什么,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不准哭啊,一见我就要哭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挺有气势的吗?”

    阿策咬着唇,委屈巴巴的望着她,眼尾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委屈,一圈胭脂似的薄红。他身上的凶狠劲瞬间消失了,眨眼间又变回了那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猛地扑进了温折玉的怀里。

    “玉姐姐,他们欺负槿哥。”阿策带着哭腔扣紧了她的腰。

    温折玉跟沈清越的心里同时一动。

    一股无名之火从沈清越心头燃了起来,她皱着眉头将木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很快的发现在木槿的右手腕上,一道深深地捏痕。

    “谁干的?”沈清越语气不善的托起了他的手腕。

    “大人……”木槿不自在的抽了抽,没有抽出来,发觉周围的村民都在用看热闹的目光看着这边,眼神立刻慌了起来,祈求似的看着她,“您,您放开我。”

    沈清越眉峰蹙的更紧了些,不情不愿的放了手。

    就在这时,一个挺着孕肚的男子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怒气冲冲的指着木槿的鼻子指责了起来。

    说着说着,木槿的脸上慢慢的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他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那孕夫的话,温折玉听不懂,但沈清越却能听懂个大概,结合一开始木槿在他们来的时候骂人的话,她已经将整个事情梳理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事情的起因,竟然是这个孕夫,也就是木槿的姐夫引起的。他们妻夫二人趁着木槿不在,偷偷给人订了亲事,订亲的对象正是此时躺在地上哀嚎的陈家小姐,这是这里村长的女儿。

    而陈家的小儿子听说姐姐未来的夫郎回来了,过来偷看,正好被要出门的木槿和阿策给撞上了。

    陈家子说话没个把门的,一口一个姐夫的称呼着,将木槿给惹恼了。结果两人起了冲突,那陈家小子竟然脱口而出木槿不是完璧的事,言辞间尽是鄙夷,木槿一时冲动,就给人拿石头砸了脑袋。

    后来,陈家姐姐听说了,火冒三丈,当场就带了仆妇过来。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而木槿姐夫话里话外,都是木槿失了贞洁,有人要已经不错了,居然还带人来逞凶,不仅不顾着他,反而要让他给地上的人道歉。

    木槿垂着灰败的眸子,嘴角艰难的哆嗦了两下,“我,我不想嫁。”

    “不想嫁?我与你姐姐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了,你说你不嫁?那笔银钱如今已经作为海棠的束脩送去了书院,你想让海棠休学不成。”

    “我不是刚给了你银子。”

    “那点钱,还你生病时欠下的药钱都不够。”木槿姐夫扶着肚子道。

    这怎么可能,木槿明知对方满嘴谎话,却无法反驳,求助似的将目光移向了姐夫身后的人,他的姐姐程秋竹。

    四目相对,程秋竹的视线立刻心虚的移开了。

    木槿一颗心仿佛坠进了冰窖里,霎时间凉了下来。

    “我……”

    “我赔……”沈清越截住他的话头。

    “沈大人……你……”木槿绝望的眸子隐隐的升起一抹光亮,感激的看着她,低低的道:“我会赔的……”

    “多少银钱,我可以出十倍。”沈清越安抚的朝他一笑,转过头面对众人的时候,这笑容便有些发冷了:“只是有一点儿,需立下字据,以后木槿的事,你们不能插手。”

    她说着你们,但目光却直直的落在程秋竹的身上,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程秋竹的态度才是让木槿难过的元凶。

    “可以。”木槿姐夫顿时笑成了花,本来嘛,人只能往外嫁一次,一锤子的买卖,如今翻了十倍,可不是赚翻了。

    趁着木槿回屋收拾行李的空档,有人拿来了纸笔,那倒地的陈家女不干了,吵吵着程家言而无信,要去县衙告他们去。

    沈清越气笑了,“去去去,我在衙门口等你。”

    回去的路上,两两结队一前一后的有着。木槿跟沈清越在后面,忍了又忍:“大人,是……是你自己要十倍赔偿的……”

    “……嗯?”沈清越原本以为木槿心情低落,是在为家人的所作所为伤心,没想到他第一句话说的竟是这事。

    “我这辈子也赔不起一千两给您。我……我只赔一百,那多余的,本就是你自作主张。”木槿低着头,语速极快,看似振振有词,实则色厉内荏。

    沈清越听出了他的心虚,故意逗他:“嗯?那当时为何不说?”

    “我……”木槿的眸子黯了黯,咬紧了下唇,默默红了眼。“我怕……你不管我了。”

    “不会。”沈清越的嘴角弯了起来,“你可是我……衙门的人。”

    木槿还在低着头,但即便没有看到对方此时的表情,通过她的语气,也能想象到沈清越此时定然是十分的温柔,他的鼻子不由的一酸。

    “大人,您会不会看不起我?”

    “怎么这样问?”沈清越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您救了我的命,我,我还要黑你的钱。要不……要不我把自个儿卖你,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木槿卑贱,自知卖身都不值那一千两,可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

    沈清越无奈的摇摇头:“别乱想了。这点钱还不值得我放眼里。乖,之所以给你家人这么多钱,并不完全为你。”她的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想到了说辞:“听说你妹妹在书院里名列前茅?我今日看你家阿姐,也是支持她读书的。说不定海棠日后会有大出息。这钱就当我资助她了,若以后她飞黄腾达,别忘了提携提携我就好。”

    “可海棠……还只是个孩子。”

    “总会长大的。”

    木槿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就算明知道沈清越这是怕他难受拿话故意哄他呢,但那种负罪感仍旧莫名其妙的减轻了许多。

    木槿感激的对她笑了笑。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程,木槿的情绪已经平缓了许久,便试探着跟沈清越找话题:“大人今日怎的会来这里。”

    沈清越一怔,下意识的看前方走着路都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温折玉他们:“哦……就,阿窈啊,非闹着也要来看海,寻思着让你当向导来着。”

    “啊?看海……”木槿懵了一下,,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看此时的天色,一颗心霎时间凉了半截。

    之前跟家人吵架的时候,怒火攻心,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就抱了包袱跑了出来。走了这才一会儿,天已经几乎全黑了:“大人……我们要连夜赶路吗?”

    他这一提醒,沈清越也发觉不妥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走了小半日,只怕要想再走回去,要到半夜了。

    “这里,可有什么驿馆之类的。”

    “没有。”

    “那我们今晚岂不是要露宿街头?”沈清越环顾四周,这路上都是农田,一望无际,确实没什么能够落脚的地方。

    木槿想了想,不好意思的道:“再往前走,倒是有片林子,大人若是不想赶夜路,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上。”

    “不赶不赶。”说话间温折玉已经拉了阿策走了过来:“阿策体弱,走不了夜路。就到你说的林子里休息一晚吧。”

    “阿策……”木槿难为情的看着他:“今日多谢你护着我,可这螃蟹,只怕是捉不了了。”

    阿策乖巧的躲在温折玉的怀里:“不可惜,今日中秋,跟大家一起过也不错啊。”

    几个人俱是一愣,差点忘了,今日是中秋佳节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章

    往年的中秋, 若是依温折玉来说,自然是去那消魂的勾栏院里,寻一两个或是清纯, 或是妩媚的美人儿, 潇洒快活了。虽是团圆的日子, 但她是从来不在府里过的。

    没想到今年竟然会流落在这山野之外,吹着秋日晚上一股股的凉风, 蓦然有股说不出来的凄凉。不过一转头, 看到身旁笑语盈盈的跟人说话的小白莲, 又觉得心头的那点子郁闷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温折玉突发奇想:“阿策,你累不累,我来背你好不好?”

    “啊?!不……不, 不用了。”阿策正跟木槿边走边聊着天,一听温折玉的话顿时羞了个大红脸,急忙摇着手拒绝。

    温折玉本来只是心血来潮, 一看小白莲羞臊的不行,十分可爱, 于是来了兴趣。“来来来,我还没背过男人呢。快上来……”

    温折玉爽快的弯了腰。

    阿策骑虎难下,磨磨蹭蹭的趴上了她的后背。

    温折玉朝着沈清越使了个眼神, 背起阿策大踏步的走到了前头, 又将两个人单独留在了后头。

    无他, 好姐妹就是要时时刻刻的给对方制造跟情郎独处的机会才行。

    温折玉第一次背人,感觉十分的新奇, 阿策胸口的皮肤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上, 体温透过层层的布料, 缓慢的覆盖上了她的身体, 温折玉清晰的听到,他心跳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加快了。

    阿策掩饰似的环住了她的脖颈,将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害羞了?”温折玉明知故问。

    “没。”阿策的声音几不可闻。

    温折玉微微侧身,细长的桃花眼轻轻一挑,故意挑逗似的对他眨了眨。

    “说谎。”

    中秋的月亮又圆又亮,几如白昼一般,让人的情绪根本无处遁形。

    阿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低头。”温折玉突然提醒了一句,是路边的花枝垂了下来,浓郁的香气扑面袭来,沁人心脾。

    温折玉单手拖住阿策的身体,用另一只手挡了一下。一刹那,米粒似的花瓣飘飘洒洒的,落了两个人满头。

    她轻轻的“咦”了一声,顺手折下一段花枝递到阿策的手里。

    “拿着。”

    温折玉虽然是背着他走的,却比身后的两个人快的多,所以等到木槿所说的树林子里的时候,两方还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

    阿策手里拿着花枝不知所措的站着,温折玉心念一动,将那段花枝接了过来。

    “别动。”

    温折玉俯身,将阿策戴着的玉簪子取了,满头青丝瞬间如瀑布般落了下来。她轻车熟路的取了几束,用手挽到头顶,以花枝代簪子,斜插了进去。

    笔直的柔枝固发,而另一侧,是俏生生立在头顶的,簇拥着的一簇簇花团。月光如华,再添本就容色清绝的小白莲三分的美丽,更显得他如立在月色中的谪仙一般,美的惊人。

    温折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将人推到了树上。

    “玉姐……呜……”

    阿策的心头霎时间也开出了一段花枝,每一朵芬芳的花蕊都是难以言说的隐秘情绪。他紧张的不敢呼吸,怕花瓣从心脏里跌落出来,怕它凋零也怕它被人窥见。

    但温折玉的根本不给他小心保护的机会。

    她的吻过于霸道,也过于缱绻。偶尔分分合合,偶尔仿佛又要将情愫纠缠到他的心底。很快的,阿策的心神便被她勾的恍恍惚惚的,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时间被无限的拉长,阿策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树上,身体一点一点的下滑。

    一只柔韧的手掌接住了他的腰肢,将他往上扶了扶。

    “阿策……你好乖。”

    低哑的而又空灵的声音让人如坠梦里,阿策突然就不想再认真的去探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任凭这勾人心弦的熟悉嗓音,将他深深地拉进了深渊里。

    等阿策再回神的时候,是被秋日里的凉风惊醒的。

    轻薄的纱衣外衫已经坠落在了脚边,腰间的系带也飘落在了地上。阿策半个肩头都沐浴在月光下,瓷白的皮肤紧紧的贴着树身,隐约可见几个暗色的印子。

    温折玉阖着眸子,快速的喘了几口气,将他肩头上的衣服拉了上去。

    然后,将人紧紧的揽进了怀里。

    “为什么要跟人出去?嗯?若是留在县衙陪我过中秋节不好吗?”

    “沈县令说,你不回来过节。”

    沈清越……她记住了。

    温折玉听他的声音不对,忙将人推开了一点,仔细打量着他。抬手轻轻擦去了他唇边的水渍,无奈的道:“怎么哭了。”

    阿策吸着鼻子摇了摇头。

    “小哭包……爱哭鬼。今日里他们欺负你们,怎的不见你哭,只对我有本事,可见阿策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拿捏人的软肋了。”

    阿策哑着嗓子低低的道:“是又如何。我哭,自是为了让你心疼的。你若是哪日里不疼我了,我便再也不哭了。”

    “疼疼疼……”温折玉语气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水来,“我自是疼你的。”

    阿策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玉姐姐……你可知你抱着的人是谁。”

    “是阿策啊……”

    “若是……你碰上像阿策一样的男子,也会对他这么好吗?”

    “哪里还有第二个阿策……”

    “若是有呢。”

    “阿策只有一个,我分的清。”

    阿策苦涩的笑了,在心里默默的道了一句:“骗子。”

    温折玉只当是男儿家情绪变化的块,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随口哄了两句。对他的话并没有深思。

    等从地上捡起系带帮人缠腰的时候,阿策的脸色突然白了:“玉姐姐,槿哥跟沈县令他们呢?”

    他们在这里纠缠多久了?那两个人岂不是都看到了……

    温折玉看出他的担忧,笑眯眯的安慰:“别怕,清越识相的很,定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避开了。”

    “那……那也不行啊。”

    温折玉还沉浸在不能跟小白莲有更深一步行动的哀怨里,借机揉了几把他的瘦腰,忍不住感慨:“阿策的腰真细。”

    阿策的脸腾的又红了。

    温折玉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人给衣服穿回去了,她虽然风流成性,但这露天席地的,又有清越他们在不远处,总算没作出更过分举动来。

    等两个人找到沈清越的时候,阿策跟木槿一对视,双双闹了个大红脸。这反应不肖说,木槿他们肯定是看到了。

    阿策转头指控的狠狠瞪了一眼温折玉,温折玉耸了耸肩,不在意的笑了笑。

    换来了沈清越一个大大的白眼。

    几个人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升了一小堆火。沈清越自告奋勇的宣布在一旁守夜。

    或许是因为赶路太累,两个男子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阿策躺在温折玉的怀里,睡颜异常的乖巧。

    而木槿则睡在一旁的草叶子堆上,离得众人的距离都有点远。

    沈清越看着温折玉,又转头看看孤零零的木槿,眼神里露出一丝羡慕。

    温折玉挑衅的朝他挑了挑眉。

    沈清越抬起了拳头挥了挥。

    过了一会儿,沈清越还是没有忍住,在温折玉疑惑的视线里,慢慢贴近了木槿。然后,快速的点了他周身几个睡穴。

    温折玉震惊的瞪大了眼,然后默默的比出了拇指。

    沈清越心满意足,终于将人抱进了怀里。

    ……

    一行人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临近中午的时候,赶回了县衙。

    温折玉避着木槿小声跟沈清越抱怨:“以后再也不去那里了,太偏了,连个马车都坐不了。不是我说啊,沈大人,您作为父母官,是不是给百姓把路修一修,要不这出行可实在不方便。”

    “你出钱?”沈清越反问。

    温折玉撇了撇嘴,决定做个安静的女人。

    谁知一进县衙,就收到了衙役的禀告,早晨的时候有人来敲鼓,说是隔壁村子里有个五岁的小丫头丢了。

    沈清越连衣服都没换,就立刻派人去将大门口的苦主请回来,开始查案。

    温折玉自然是温香软玉在怀,抱着阿策补觉去了。

    傍晚的时候,沈清越急匆匆的将人给唤走了。

    此时温折玉正在陪着阿策用饭,听说是有孩子丢了,正在吃饭的阿策突然一愣,手里的一下子筷子落到了地上。

    四年了……

    新的一轮又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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