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赫希指出,信任是很多经济交易所必需的公共品德。
言淇深以为然。
现在虽然是她要帮周诗忱一个小忙,但也是基于周诗忱对“队长”的信任,她事先没有考虑到周诗忱所要承担的风险,理应补偿。
给身份证,就是她展现诚意的方式。
周诗忱懵懵地听完言淇的陈述,觉得更晕了,她把言淇的身份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言淇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周诗忱说。
言淇说:“这是真的,不是假证。”
周诗忱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她把言淇的身份证举起来,满脸好奇:“队长,你是怎么做到身份证证件照都这么好看的?”
言淇:“……?”
周诗忱苦着张脸:“我的身份证上的照片好几次人脸识别都识别不出来,只能走人工通道。”她问:“队长你这是在哪办的,我能去那里再补办一次吗?”
等了会儿没听到言淇的回答,她拽拽言淇的袖子:“啊?”
言淇:“我帮你问问。”
默默地在名为《周诗忱》的文档上的“思维跳脱”加黑加粗画下划线。
周诗忱把身份证塞回言淇的手里,小小的泪痣弯起来:“先谢谢队长啦!”她往前看了看:“快到了吗?”
言淇嗯了一声:“就在前面。”
言淇给周诗忱说的工作是酒吧驻唱。
酒吧位于s市著名的步行街,她们走的后门,还没到营业点的小巷幽深,但随着路灯渐次亮起来后,视线忽然明亮了起来。
言淇之前在这里兼职过,提前跟老板打了招呼,直接上了二楼。
周诗忱家里管得严,哪怕去嗨皮都是去高档会所,还从来没进过酒吧,看什么都觉得好玩,左碰碰墙上倒挂的高脚杯,右摸摸立在墙角的吉他。
言淇问她:“吉他会弹吗?”
周诗忱拨动了下琴弦:“可以试试。”
她伸手:“有谱吗?”
言淇从柜子里把琴谱递给她,她把吉他抱在怀里,刚坐下就被言淇叫了起来:“拿反了。”
周诗忱试着弹了下:“可是这样抱着舒服哎。”
说完便自顾自地开始弹了,那是首轻快的热场子的歌儿,她第一次看谱弹还有点生疏,但也就磕绊了两段,便顺畅了起来。
弹到末尾,她拍了拍吉他:“这吉他音色真好!”
吉他是言淇挑的,她不置可否。
周诗忱把下巴放在吉他上,很忧愁地蹙起眉:“可是队长,这是我第一次登台唱歌,我有点紧张怎么办啊?”
言淇意外:“你没有演出过?”
“没有啊。”周诗忱理所当然,她对言淇wink了一下,狡黠的可爱:“我进咱们团是走后门进来的,你懂得。”
言淇认真地点点头:“我懂。”
周诗忱扑哧一声笑出来:“如果等会儿丢人了,队长记得给我救场。”
言淇说:“好的。”
周诗忱勾起手腕上的发绳,把长发扎到脑后,露出一整张漂亮明媚的脸来,她抬抬下巴:“那还等什么?走吧队长!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赚这个钱啦!”
“等下。”言淇叫住她。
周诗忱顿住脚步:“嗯?”
言淇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张面具递给她,周诗忱瞬间心领神会——她们马上就是当爱豆的人了,签了公司做练习生,早上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绯闻,现在确实不宜出来“抛头露面”。
周诗忱戴上面具。
那是半张白色的小狐狸面具,眉心点缀着红莲,杏眼像被勾起,平添了几分媚意。周诗忱往言淇面前凑了凑:“还能认出来我吗?”
言淇摇了摇头:“走吧。”
酒吧刚开始营业不久,昏暗的错落空间里点着几盏橘黄色的灯,卡座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服务员在其间穿梭,有序地忙碌着。
调酒师在吧台里擦拭着杯子,跟坐在高脚凳上的言淇闲聊:“这小姑娘哪来的?好有灵气。”
言淇要了杯白水:“同事。”
调酒师跟她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跟你去情趣酒店的那个?”
言淇皱了皱眉。
调酒师连忙摆手:“我是听他们讨论的啊,我没看,真的假的?”
台上,周诗忱已经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她不熟练,动静也不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人喊道:“这是干嘛呢?怎么换驻唱了!”
周诗忱把吉他靠椅子放好,扶住话筒,靠近:“大家稍安勿躁哈。”
她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上一个驻唱呢很有抱负,她赚够钱就回家建设家乡了。鄙人不才,替她为大家献唱,希望大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优雅地鞠了一躬,完全看不出来是在满嘴跑火车。
言·建设家乡·淇慢吞吞地收回目光:“情趣酒店是真的。”
调酒师张大嘴巴:“哇靠。”
她八卦兮兮地凑近言淇:“弯得这么突然?”
言淇面色不改:“没弯,只是朋友间开房。”
调酒师:“……”
去情趣酒店开房,快别糟蹋朋友这两个字了。
言淇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放:“上班时间,不要摸鱼聊天。”
她转过身子,面向周诗忱的方向,看到周诗忱抱着吉他坐了下来——抱吉他的方向还是错的。
言淇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
想纠正,忍住了。
周诗忱的声音抬高:“一首《派对动物》送给大家!”
言淇眉梢微挑。
这也是首热场的歌,但通常会放在将近十一二点的时候唱,用来点燃疲软的场子,现在酒吧里寥寥几人,唱这个的话——
思绪刚到这里,就被突如其来的音乐打断了。
周诗忱显然跟酒吧的小型乐队已经沟通过了,架子鼓和贝斯一同响起,聚光灯骤然亮起,周诗忱坐在聚光灯下拨动吉他:“let\''sgopartypartyallnightohoh,heylonelylonelygoodbyeohoh,我们都有觉悟/要疯狂到日出——”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舞台。
言淇在震耳欲聋的歌声里,穿过凌乱的霓虹光线看着在舞台上嗨到翻天的周诗忱,心想,周诗忱就是这样的人。
不用经过系统的训练,也不要刻意地雕琢,她站在舞台上,不用聚光灯,本身就很耀眼。
原来这就是周诗忱的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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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诗忱却没有想那么多,她知道自己唱歌好听,无论是音准还是节奏,都足以撑起这个酒吧的场子,完全控场后,歌声顺着门缝钻出去,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一小时唱完结束,周诗忱又意犹未尽地唱了首慢歌才收了话筒。
她仍然精力十足,从台上跳下来就直奔吧台的言淇。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着要联系方式,本着不想掰扯的原则,周诗忱给的毫不犹豫,没一会儿微信里就多了十几个人。
就这么一路扫一路走到吧台,她笑嘻嘻地凑近言淇:“队长,我好渴啊,这水我能喝吗?”
说着伸手就要拿言淇的杯子,还没碰到,斜里伸出一只手把杯子往旁边挪了挪。
周诗忱扑了个空:“?”
“来杯温水。”言淇说。
酒保动作利落地给倒了杯温水推到周诗忱的面前,并举起大拇指:“唱的真好。”
周诗忱举起杯子,对她的方向微微一点,跟喝酒似的把水一饮而尽,喝完了才发现言淇在看着她,她托起下巴,眨眼:“队长?”
言淇侧脸:“嗯。”
酒吧里正放着首英文歌,人们在舞池中央跟着鼓点摇晃身体,斑斓的灯光四射,言淇的口罩拉到下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漂亮小脸在这样的声色犬马中依然清冷。
周诗忱问:“我唱的怎么样?”
言淇回答的很严谨:“不止好听,你对歌曲的选择,舞台的把控和台下观众的互动都接近满分。”
“那我好厉害啊!”周诗忱打了个响指,手放在吧台上试探地往里伸:“我这么厉害是不是可以奖励一杯酒呢?”
言淇:“最低一杯55元。”
周诗忱的手一顿。
悻悻地收回来:“算了,没钱。”
她百无聊赖地晃着腿:“那我们——”
“美女你好,”旁边有人突然出声,打断了周诗忱的话,周诗忱抬起眼,见是个穿休闲装的男人,举着个手机,来访意图明显:“可以加个微信吗?”
周诗忱懒懒地拿起手机:“可以啊。”
男人喜形于色:“那我扫你。”
周诗忱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把微信的二维码打开,正要举起来,手里却忽然一空。周诗忱愣了下,抬起头,撞上言淇过分冷静的眸子里。
周诗忱:“言淇?”
言淇转眸,看向来搭讪的男人:“对不起,你不能加她的微信。”
男人懵了:“你谁啊?”
言淇义正辞严:“不管我是谁,总之你不能加。”
男人看了看没有任何表态的周诗忱,又看了看言淇,嘴巴慢慢地张大,欲言又止,看的周诗忱不耐烦了:“寻思什么呢你?”
男人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看上个美女,居然也喜欢美女,唉!”
周诗忱:“???”
她哎了一声想解释,男人却已经伤心地转身离席,原地呆了两秒,她转向言淇:“队长,你在干什么?”
言淇把手机递给她:“应该我问你在干什么。”
周诗忱满头问号:“我干什么了啊我?”
言淇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上过爱豆训练的课?”
周诗忱:“对啊。”
言淇点头:“那就对了。”
周诗忱歪头:“啊?”
言淇严肃道:“爱豆基本法则第一条,你知道是什么吗?”
周诗忱想了下:“爱豆如果不卖姬,顶流也得变湖笔?”
言淇:“……”
她中肯地评价道:“你可以发展一下rap的技能。”
然后,她才说:“爱豆不可以谈恋爱。”
周诗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爱豆谈恋爱是要杀——等等,队长,我可没有谈恋爱!”面对言淇正直的眼神,她哭笑不得:“你不懂,这些男的你如果不答应,他们就会纠缠不休,所以我都让他们加的我另一个不用的微信。”
她把微信界面言淇看以示清白。
言淇看了一眼,果然不是她加的周诗忱的那个微信,她默了默,说:“抱歉,错怪你了。”
“哼,你可得补偿我!”周诗忱没有理会数不清的好友请求,把微信切回生活号,也是巧,正好李然发来了语音请求,周诗忱嘀咕:“这个点了然姐打什么电话啊?”
她接了起来:“喂?”
“我听人说,”然姐的声音平静,带着点笑意,细听又有些咬牙切齿:“有人看到你和言淇在蹦迪,这是真的吗?”
周诗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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