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宫女唤了一声皇上。
宁湘抬眸,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迎着暮色而来。
宣明繁换了身月白的常服,身姿如玉,矜贵无双。
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复又向云父云母一揖:≈“
宣明繁一来,宁父宁母就拘谨许多,落了座也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倒是序秋和知雅不谙世事,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
宁湘把手边的汤羹推至宁父面前:“爹,你尝尝。”
方氏旁边正啃着鸡腿的知雅见此,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也学着宁湘的样子,端起桌上的汤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颤巍巍地送至宣明繁跟前。
“姑父,您吃!”
宁湘险些没被嘴里的汤呛住,转头看宣明繁无比从容的接住碗,牵起唇角:“多谢。”
方氏吓得脸都白了,生怕女儿惹祸,等她回来赶紧把人按在怀里。
宁湘看了嫂子一眼,放下筷子:“我吃得热了,想去外边坐坐,大嫂和知雅陪我吧。”
方氏僵硬点点头,带着知雅出去。
四月的天已经有了热意,好在殿外清凉,宁湘在石桌前落座,拿帕子帮知雅擦了油腻的手。
方氏心有余悸:“方才可吓坏我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到皇上跟前去了。”
宁湘笑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皇上也不是洪水猛兽,大嫂不必担忧。”
方氏面色缓和了些,仍是坐立不安:“天威浩荡,皇上虽和善,可我心里总觉得怕。”
宁湘秀眉一挑:“知雅都叫姑父了,大嫂你也把他当妹夫看待好了!”
“那我倒是不敢。”
方氏被宁湘这么一说,倒是没了方才的惧意,见知雅黏着宁湘,忙把人捉过来。
宁湘不以为意,含笑捏捏侄女肉嘟嘟的脸蛋:≈“
知雅还没说话,就被方氏打断:“小孩子懂什么,你必得生个男孩才成!”
“为什么?”
方氏低声说:“皇上如此爱重你,你腹中孩子若是男孩就是皇长子,将来说不一定还是太子呢!&a;“
“啊?”宁湘挠挠头,“我没想那么长远……”
自从回了宫,就一直遵循得过且过的心态,只想着平安生下孩子,至于是男是女,也没有多在意,甚至于孩子今后前程也没仔细思量过。
大嫂这么说起来,她才惊觉自己怀得是皇帝的孩子,若是宣明繁没有立后纳妃绵延后嗣的打算,她的儿子将来的确有可能当太子当皇帝!
一想到她孕育的孩子将来可能是一代帝王,宁湘瞬间觉得肚子沉重起来。
方氏凑近她,低声说:“皇上后宫就你一人,你可得使把劲,多生几个孩子。必要时大可以使些手段,必得叫皇上满心满眼都是你!”
大嫂是过来人,说起夫妻之道颇有经验,宁湘听得兴起,但一想到宣明繁性子清冷,四大皆空的,她使什么手段他也视而不见啊。
何况她现在有着身孕,心有余而力不足……
方氏脸皮薄,没好与她细说,只略微提点几句,让她记在心上。
宣明繁还在里头,她们不便久待,小坐一阵吹了凉风,便又进殿去。
今日为了款待宁父和宁远青,宣明繁特意让人备了一壶秋露白,进门便嗅见醇香甘冽的酒味儿。
宁父和宁远青都饮酒,宁湘不以为意,直到经过宣明繁身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脚步一滞。
看到宣明繁微微泛的耳朵,宁湘有股不妙的预感。
“大哥,皇上喝酒了?”
宁远青点头:“……喝了一杯。”
方才出于礼节,他敬了皇上一杯酒,宣明繁虽然犹豫了下,但还是喝了。
只是这皇帝妹夫的酒量好像不怎么好,只一杯酒下去,就像是醉了。
宁湘抚额,无奈道:“皇上酒量……欠佳。”
岂止是欠佳,原本清风朗月的人,喝醉了酒,便倚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显然醉得不轻。
宁湘只得让尤礼把宁父他们先送出宫。
宁母走时,担忧问:“皇上没事吧?”
“没事,你们先走吧。”
等送走家人,叫人撤了膳食,才戳戳宣明繁的肩:≈“
座上的人缓缓抬头,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朦胧不清的意味。
知道他喝醉了,宁湘又耐心重复一遍。
宣明繁这才像是听清了,乖乖起身跟着她走。
回了寝殿,由着宫人伺候洗漱,十分自觉地往床榻走。
宁湘只好也去换了寝衣上床。
宣明繁侧身躺着,手指搭在眉眼上。
“皇上今日怎么喝酒啦?”
上回醉酒过后的样子,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哑声说:“就一杯。”
宁湘撇撇嘴:“那不也是醉了?”
“……没有。”
他不承认,宁湘懒得争论,好在他今日醉酒安安静静没有吵闹,稍微放了心。
见他没什么问题,宁湘也躺下,睡得迷迷糊时觉得身上燥热不已,稍微清醒了些,才发现宣明繁贴身挨着自己。
她睡眼惺忪翻了个身,呢喃软语:≈“
没听到他应声,宁湘慢吞吞坐起来,要从他身上跨过去,哪知一只手臂忽然伸过来,托着她的脑袋,按在了胸口。
宁湘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动了动,拍拍他的手:≈“
宣明繁不语,只把她抱回原处,把脸埋进她脖颈间。
滚烫的呼吸洒在锁骨上,宁湘浑身一僵:≈“
他不说话,宁湘也没辙,调整了姿势任由他抱着,又要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腰腹贴上了什么硬物。
她疑惑地伸手蹭了蹭,猛地意识到那是什么,宁湘满脑子的睡意荡然无存。
天地良心!她和宣明繁难得同床同枕,即便睡一起也没这么亲密的贴近过,通常是她调戏他反被他推开。
这么肌肤相贴相拥而眠还是头一回。
虽然更深入的事他们都已经做过了,但仔细想想,客船那晚像是经历了一场梦,没回过味就结束了。
宣明繁清心寡欲久了,她几乎都忘记他是个正常男人了,眼下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力量,宁湘总算醒过神来。
身侧的人动了动,她倏地抬眸,撞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窗外月华清冷,银光透过窗牖坠落满地。
大约是酒意未散,皎皎月色下那双眼睛盛着朦胧绪的微光,勾魂摄魄,动人心弦。
他还紧贴着她的腰肢,隔着单薄的衣料分外滚烫。
她眨眨眼,小声问:“你要做什么?”
宣明繁好像清醒了些,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仓促往后退了退,俊脸在夜色中涨得通红。
见宁湘目不转睛望着自己,他匆匆移开目光,声色透着几分沙哑:&a;“不做什么……我冷静一下即可。”
看他仓惶的神色,宁湘啧啧称奇,天底下坐怀不乱的男人,除了宣明繁当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愈是躲闪,就愈是勾起宁湘恶劣的想法。
见他闭上眼睛,她微微支起身子,把被褥往上拉了拉,手却从他面颊往下滑,指尖在胸口轻轻一点。
“皇上梦里梦见什么了?身上这样滚烫。”
≈“他艰难往后靠了靠,领口微敞,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
“我不信!”
那只落在胸前的纤纤玉指带着目的般,抚过天青色的中衣,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时覆了上去。
醉意仿佛在瞬间消散。
他惊慌望着她,浑身僵住。
她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她想亵渎神明,想看神明坠落,眼中染上欲.望。
绣石榴云纹缠枝的床幔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不息,殿中静谧安然,只有彼此紊乱的呼吸声。
他难堪别过头,眼睫轻颤,声音低沉暗哑。
“你放手……”
“你安心,我绝不会乱来!”为表真心,指尖轻轻动了动。
她听他闷哼一声,眼中情绪交织,夹杂着隐忍的欲念。
酒意催人,连额头也沁出薄汗。
他在她掌心难以为继,耳根透着鲜艳的红,素来清冷的面目再无半点从容。
他试图推开她,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所有的感觉凝聚在一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挣脱桎梏,汹涌而来。
呼吸渐沉,眸色愈发深邃。
“你别这样……”
端方自持、光风霁月的人陷在她掌心。
宁湘万般兴奋,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我是谁?”
雪青色的被褥在凌乱攥在手心里,宣明繁闭上眼,声音晦涩难当。
“宁湘。”≈““湘湘……”
“还有呢?”
≈“
她动作一顿,那将他碾磨得失去理智的情绪陡然中断。
他缓缓睁眼。
看她狡黠一笑。
“你从前可叫我施主的。”指尖轻抚了抚,若即若离,”……净闻法师。”
她紧紧贴在他身上,汗珠i顺着脖颈滚落,浸在彼此的衣襟里。
轩窗外银月清冷,却降不下芙蓉帐中的燥热。
她将他困住,半分动弹不得。
此生从未有过如此难熬的时光,那些隐蔽的、不曾宣之于口的欲望,被她撩拨的摇摇欲坠。
喉结难耐地滚动着,他喉咙里溢出低低一声。
“施主。”
宁湘如愿以偿,看着他情动的眼眸,用了十足的耐心。
他紧紧蹙眉,她却伸出另一只手,抚平他的眉眼,柔软的乌发倾泻在胸膛上,带着几分痒意。
他闻见她身上清幽的香气,在这狭窄的床帐之中无所不在。
她变本加厉,妖精似的攀上来,在他仰头时,脖颈一痛。
他轻颤了颤。
能感受到微凸的喉结被她轻咬一口,舌尖轻扫过颈上肌肤。
炽热滚烫。
紧绷的弦轰然铮鸣。
廊外枝叶乱颤,搅乱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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