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绞着腰间的玉带,摇着腰间佩戴的汉白玉佩,在巍峨的国公府门口来回踱步,不时往长街那头看去,直到一人一马出现在视线中,阳光下,妙妙想起了风华绝代这个词。
她抛开手里的玉带,笑颜灿灿迎上去:“行哥哥!”
妙妙拉着司厉行进府,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行哥哥,昨天我说去找你来着,但是没去,不是我食言哦。”
司厉行道:“我知道。”
妙妙见他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样,不禁停下脚步,迟疑道:“那行哥哥你有等我吗?”
就像前日我等你一样。
虽然感情中不该如此计较,可有时候妙妙也会较真,想要在司厉行那里得到一样的重视在乎。
司厉行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避开她的目光时轻描淡写:“没有。政务太忙。”
虽然明知会有这种答案,可妙妙还是忍不住心沉了沉,很快她又扬起笑容:“没等就好。”她想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善解人意一点。
可她的情绪总是表现在脸上,即便她努力装作开朗的模样,温庭栩也看出来了。
司厉行抬手朝温庭栩作揖,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霁月清风。
温庭栩虽然心疼女儿,可看向司厉行时,眼中还是忍不住露出欣赏和悦之色:“厉行来了,坐,瞧瞧我这棋局,下一步倒是把老夫难住了。”
烟波湖旁的花厅中,温庭栩临湖而坐,司厉行在他对面落座,妙妙自然而然窝到了司厉行身边,跟着司厉行一起看向棋盘。
妙妙才看了一会,只觉得头晕脑胀,什么跟什么?
温庭栩看了她一眼,无奈而宠溺地摇了摇头,再看向司厉行,只见黑子在他莹白的手指间轻轻落子,清风雅致,惊叹和欣赏并存在温庭栩眼中。
他朗声笑了,妙妙虽然看不懂,却明白爹爹笑中的意思,得意地挑眉:“爹爹,这棋局难住了您,却难不倒行哥哥哦!”
温庭栩佯作嗔怪地睨着她:“你去陪陪你姐姐,爹爹有事和你行哥哥说。”
妙妙失望地啊了一声:“什么事,我不能听吗?”
温庭栩哼道:“听到一半打瞌睡,给爹爹丢人,快去。”
妙妙不甘心地嘟哝:“好吧,行哥哥你一会别急着走哦。”她不舍离去前还不忘提醒司厉行一番。
司厉行看着她离开,听到温庭栩的轻叹声:“这丫头,还是一心向着你。”
司厉行回头,却见温庭栩已经正色:“听闻皇上最近新封了一位郡主,现下住在你府上。”
“是。”
温庭栩锐利的眼眸瞧着他,见他面色坦然,不禁松了一口气道:“这位郡主到底未出阁,住在你府上总会有闲言,你与妙妙婚事早定,如今你班师回朝,边境也尚算稳定,不如早些完婚,妙妙过府,于郡主也算方便。”
司厉行直视着温庭栩的审视,沉默半晌,道:“成婚之事,为时过早,何况最近朝廷多事,无法分身空暇。”
温庭栩眯了眼,沉下脸色,冷笑一声:“厉行如今不愧是国之栋梁,只怕国事是假,分心是真。”
司厉行眉目紧蹙,郑重道:“与她人无关。”
温庭栩睨了他一眼:“厉行还当谨记今日所言。”
话音刚落,下人匆匆赶来:“公爷,柴家三公子在府外求见。”
温庭栩厉色道:“不见!今后柴家之人不必客气,直接打发走!”他瞥了司厉行一眼,沉声道:“既负了菀儿,今后便休要再来纠缠。”
司厉行垂眸,凝于手中茶杯,眼神微滞,很快趋于平常,自若喝茶。
温庭栩败了兴致:“厉行自便。”
司厉行起身恭送:“公爷请。”
待他离开,司厉行款款落座,无意识地捏了一颗黑子,目光悠远。
“行哥哥......”
身后传来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司厉行转身,是妙妙,她抑制了哽咽,满面委屈地快哭了。
司厉行手中的黑子一紧,他扔下,起身走过去,妙妙用力咽下喉间的酸涩,力持平稳:“行哥哥,你不想和我成亲了吗?”
她听见了,她没有走,他早该想到,她一直好奇心重,国公这样刻意支开她,她怎会轻易离开。
“你是不是后悔了?”她真的有很用力在压制,可声音还是抖了一下,这一抖,眼眶就热了。
司厉行揪紧了剑眉,沉默过后,终究还是道:“没有。”
妙妙明显不信,她提高了嗓音:“那你为什么要拒绝爹爹,什么忙,都是借口,你就是后悔了!你不想娶我了!因为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好了对不对?事实上从前你就觉得我不好了!”她像是小孩子想要得到答案那样有些咄咄逼人。
他的面色沉得吓人,但吓不了此时的妙妙,司厉行嗓音低沉微哑,反问她:“那你呢,为何要和我成亲?”
妙妙那滴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泪珠子因为她蓦地睁大了眼睛凝在了眼睫上,她呆了呆,这是什么问题?
“因为我们有婚约啊!”为了不让他拒绝,她必须搬出这铁一般的事实!
可显然这件事实只能让司厉行的脸色更差:“那如果没有呢?”
那句假设,立刻就让妙妙急了,他什么意思!是要悔婚嘛!
“如果和你有婚约的是景岚呢?”
气愤伤心害怕刚刚蓄到眼底,妙妙就被这突如其来不相干的问题给问懵了。
司厉行却不知,以为她的懵怔是问到了她的心底,触及了她心底未曾发觉的心事,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指:“当年,若不是程可意有意于我,你可还会向太后请婚?”
妙妙彻底怔住了,心酸伤心全都打散了,她不自觉地垂下眸不敢去看司厉行,她并不知自己为何要心虚,只是在他的目光下,仿佛她做了什么极大的负心之事。
这一刻,司厉行只觉指甲掐进了手心,感觉到一丝细细的温热的湿润。
他压低声音,不让妙妙听出他的声音已经不稳:“妙妙,你真的明白吗?”
明白什么?妙妙乱了心神,她一直生活在非常单纯的世界里,父母和姐姐无限的疼爱,她的身份导致没有人敢惹她,后来有了司厉行,他也一直护着她,有些事,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只是唯心而论,心里想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了。
就如当年她想和程可意相争不想程可意得意,所以抢先要了司厉行的婚事,后来有了婚约,太后说行哥哥以后就是她的夫君了,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所以她就一股脑地对他好,那时候她才九岁,尚不懂得爱一个人的意思。
时间久了,喜欢他黏着他,对他好,似乎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嵌入骨髓了,她更没有去多想,今日司厉行这样郑重问她这些,她一时糊涂,卡了脑袋,竟不知如何作答,等反应过来,司厉行已经离开了。
她没有去追,反而往回走。
她没有看到司厉行的折返,看着她的目光沉郁,心中百抓挠心。
妙妙去了温菀那儿,歪在温菀的床边,沉沉的,闷闷的,将刚刚司厉行问她的问题都倒给了温菀。
温菀听后沉默一阵,忽然笑了,笑得妙妙一头雾水,温菀侧靠在腰垫上,掩嘴笑道:“想不到行大将军也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
妙妙不懂,温菀思虑一番,柔柔问她:“那如果现在程可意告诉你,她一点都不喜欢将军了,你会不会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妙妙立刻竖了眼睛:“当然不会!我是一定一定要和行哥哥在一起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不想要我了......”虽然只是个假设,妙妙还是摸了摸鼻子,然后她又有些倔强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多争取一下的!”
温菀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你就这样去告诉行将军,他一定立刻就会上门向爹爹提亲的!”
妙妙茫然之下又添了几分欣喜:“真的吗?”
人总是对于她愿意相信的事,特别笃定,妙妙也是如此,她一刻都待不住了,连马车都嫌累赘,直接策马奔去了将军府。
可是将军府的人却说将军没有回府。
妙妙顿时失落布上眼底,转身之际,子姜却喊住了她,她还是吊着手,看来还没有好全,气色倒是瞧着不错。
“少小姐。”子姜没有向她行礼,理所当然,人家现在也是郡主了。
妙妙自然也不会向她行礼,但对于上次毕竟是她伤了子姜,所以态度还算可以:“有事吗?”
子姜莞尔:“少小姐是来找将军的吗?将军不在府中。”
“我知道。”
子姜低头一笑,妙妙莫名就有些烦躁:“你笑什么?”
子姜道:“没什么,只是事起突然,将军马上就要去河南赈灾,这不是传信给我,让我准备些贴身衣物送去。”
妙妙心里一梗,这才发现子姜身后的婢女拎着一个包裹,妙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行哥哥要去赈灾,为何她不知道,子姜却知道!她没办法不去在意,声音不经意间变得有些尖锐:“是他让你准备贴身衣物的吗?”
子姜莫名脸红:“从前在军营,我也做过,倒也没什么。”
妙妙怒气沉沉地瞪着她,一言不发,立刻跨上了马背,扬尘离去。
婢女颤颤巍巍道:“郡主,这里面不是秦将军来报大将军要出行之事,您准备的干粮吗?”
“多嘴!”子姜冷厉喝道,婢女立刻噤若寒蝉。
妙妙紧赶慢赶赶去了东城门,却仍旧没有赶上,她提着裙摆跑上了城墙,也只看到了大队的一个尾巴,她忍不住就哭了,哭得旁边驻守的将士都生了恻隐之心,连忙上前忙手忙脚的安慰的不知所云,妙妙蹲下来哭得更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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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厉行离开的第十天,司厉衡雷打不动地上门告知妙妙司厉行的近况,顺便捎上一盒精致的锦盒,妙妙打开一个,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九颗红得像是红宝石的药丸,隐隐带着幽香:“这是什么?”
司厉衡脸色有一抹绯红:“是云州那儿捎回来的十全益气丸,据说女子吃了养颜益气,尤其有助女子失血过多之症。”
妙妙听说过,因为当时温菀刚刚小产,太医院就提到过,这味圣品刚刚断了货,没想到司厉衡就送上门了,妙妙欣喜收下:“多谢啦!你真有心!”
司厉衡咳了一声,照例喝着茶闲聊:“柴翡还有没有上门?”
妙妙皱皱眉:“天天都来,每次都趁爹爹不在。”
“你姐姐呢?她见不见?”
妙妙看着他尤其紧张的样子,莫名摇了摇头:“姐姐自然不见,我也不许她见,我想姐姐大概是死心了,也从来不提起他。”
司厉衡忽然拍案朗声道:“死心就对了!你姐姐值得更好的!”
妙妙重重点头!
说着,司厉衡从怀里拿出一封请帖:“这个,你看完后,再决定要不要去。”
妙妙奇怪,打开一看,眼神一顿,司厉衡道:“若是不想去,我替你去回了她。”
妙妙合上请帖:“去,她特意下了请帖,我干嘛不去!我还怕她不成吗?”
司厉衡点头:“人家现在毕竟是郡主了,这游园会的帖子一下,贵族小姐们还是给面子的。”
他又道:“到时候,你姐姐也出月子,你也正好带她去走走,我那日刚好休沐,陪你去,就当是我哥给你做靠山!”
妙妙感动地热泪盈眶:“你真仗义!”忽然又想,“不对啊,这游园会是初七,你不是初三休沐吗?”
司厉衡喝着茶敷衍道:“嗯,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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