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棵树◎
一睁眼, 看到个才刚会走路的小孩手里捧着个人头玩,哦不,是鬼头, 能不害怕的请举手。
正陪着儿子做游戏,突然看到神龛里钻出个双头鬼来,能不害怕的请举手!
白小凡将抱在怀里的兰若小妹妹放下,按着自己差点蹦出颗心的胸口, 心有余悸地问道:“玉娘,你这样跟孩子玩,就不怕他以后只真的去拿人头当玩具吗?”
钱玉娘的脑袋很是干脆地飞了起来, 飘在半空里,十分无奈地说道:“小宝也不是有意的,我这个傀儡身体的脑袋不结实, 之前碰了一下就掉了,他是怕我在地上滚着摔疼了,才把我抱起来的。”
呃……原来是自己的锅?白小凡囧了一下,赶紧给她检查身体。
这一查,果然发现,她下地府的时间, 酒楼中的灵气溢散, 不知是跟着她去了地府,还是其他原因,导致她做的傀儡身体失去灵气控制, 钱玉娘一个把握不好, 碰了一下就掉了脑袋……小宝帮她捡起脑袋来, 正好就碰上白小凡抱着兰若从神龛里钻出来。
她们俩光探出上半个身体时, 见之就像是一个身体上长出两个脑袋, 还是从神龛中突然钻出来的,钱玉娘就算变成了鬼,也不是那种胆子大的恶鬼,加上还有儿子在身边,下意识的还停留在做人的阶段,就被这个“双头女鬼”给吓了一跳,惊叫起来,没想到对方也吓了一跳跟着叫出声,这才认出彼此。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白小凡拍拍心口,“看来不光人吓人能吓死人,鬼吓鬼也一样啊!”
把钱玉娘的脑袋安回傀儡的脖子上,又拍了道灵气进去,白小凡这才松了口气。
“玉娘啊,你还是得想办法找个靠得住的亲戚收养小宝,否则你一直待在他身边,他没法跟正常人接触,以后就很难融入人群啊!”
且不说一岁半的小孩在这密阁里成天只跟一个鬼娘,两个妖怪待着,会不会养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就算什么事都没有,他终究是个凡人,要长大,读书,学艺,娶妻,生子……钱玉娘和他待的时间越久,他有了记忆之后,就会对他未来的人生影响越大。
毕竟,普通人的世界,鬼终究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怪谈,被鬼养大的儿子也必然会成为人群中的异类。
白小凡本是不在乎密阁里多养个鬼和小孩的,反正她把三岁半的兰若都带回来了,也不差多个一岁半的小宝。
可要是把人家的孩子给养歪了,这罪过就大了。
钱玉娘心疼地看着跟兰若一起玩积木的儿子,泫然欲泣,可惜木偶傀儡没有眼泪,哪怕附上了女鬼的魂魄也一样。
“你说的对,我知道……知道不该留在小宝身边,可我不敢,也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啊!”
连他的亲生父亲,都因为他而算计了钱家四口,最后落得身败名裂,秋后处斩。
其他那些名义上的亲戚族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钱家的房子和仅余的一点家产,若是将小宝交给他们,还不知会不会被他们侵吞了家产后,一不小心就将他养得“夭折”了。
白小凡叹口气,钱玉娘没法养,她也一样啊。
虽说她是这座酒楼成精,可这酒楼是有主儿的,人家老板好端端的在这里做生意,她在密阁里养鬼……养小孩,若是被人听到上面的动静,那可就不是小二和厨子来拜家仙的事了,回头直接报去开封府找七扇门的人来收鬼,她该怎么办?
人鬼殊途,不光是因为分隔阴阳两界,还因为鬼身上的阴气对活人并不友好,钱玉娘若是没有白小凡的傀儡寄身,收敛身上的鬼气,直接接触到小宝的话,随时都会让他的阳气流失,小病不断,很难有一个正常健康的身体。
以钱玉娘现在的鬼体,越是疼爱亲近小宝,就越是容易伤害到他。
像这种一不小心掉了傀儡脑袋,被小宝捡起来玩的事件,在他小的时候不懂,大了以后,若是说出去,那随时都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白小凡越想越是头疼,“那怎么办啊?”
兰若刚刚用积木搭起了一座庙宇,得意地拍着小手,听到白小凡发愁的叹息,抬起头来,随口说道:“小宝既然不怕鬼,那就把他交给宁采臣或者燕赤霞呗,反正他们两个也不会有孩子了,养这个小宝也不错。”
“呃……”白小凡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没错!燕大侠为人侠义心肠,宁采臣也是个善良热心的好人,若是他们肯教导小宝,肯定比偷偷养在我们这里的好!”
钱玉娘便听她介绍了这次去兰若寺的经过,白小凡特别强调了宁采臣为人重诺守信,答应了给聂小倩找回骨灰坛,拼着不要性命,也要完成承诺。
要不是有燕赤霞给他的护身符,宁采臣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可就算这样,他也从未后悔过答应一个女鬼的事情。
或许在后世的传说故事里,这是一个荡气回肠人鬼情未了的爱情故事,可在白小凡看来,从一开始,宁采臣严词拒绝聂小倩的红袖添香和金元宝,直到了解她的身世后,因为同情而答应为她取回骨灰坛,后来也是在一次次的磨难之中建立起来感情。
在这个过程中,宁采臣本身重诺守信的品质,不畏艰难的勇气,才是打动聂小倩和燕赤霞的原因。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从兰若寺那些女鬼手中一次次逃出来,还从燕赤霞手中借到了法宝和符咒,就算没有白小凡,原本的故事线中,他也一样救出了小倩。
“过一阵子燕大侠就会护送宁采臣进京赶考,等他参加完科举考试,便可将小宝托付给他和燕大侠教养。”
白小凡算了算时间,“不过你家出了那么多事,四邻都知道小宝是那个渣男后来生的孩子,并不知道他体内的魂魄是你的儿子,想要拿回那套房子给小宝怕是有些难。不如请开封府的人帮帮忙,卖了那套房子,另外寻个离贡院近点的地方,等宁采臣他们到了汴京,正好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见她为自己母子俩打算得如此周到,钱玉娘感激不已,差点又要跪下拜谢,白小凡赶紧拉住她,“起来起来,你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可就不敢帮你了。”
钱玉娘只得起身,忽然又想起一事,“你们离开的这两日,白矾楼后面靠近金明池那边,忽然长出了一棵大树,听人说这是千年古木,不知为何突然会出现在这里。白姑娘不妨去看看。”
“千年古木?!”
白小凡的额角抽搐了一下,刚刚消灭了一只千年树妖姥姥,自己家里居然又冒出来棵千年古木,这里面要是一点呢关系都没,她能把脑袋摘下来。
好吧,修复了钱玉娘附身的傀儡,她也忍不住摸摸脖子,动不动要搬掉脑袋玩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提的好。
吓人吓己,着实不是个好习惯啊!
把小宝交给了钱玉娘,白小凡带着兰若隐匿身形,下楼去看那株昨天突然冒出来的“千年古树”。
这会儿尚未到巳时,酒楼尚未开门营业,后厨倒是已经开始清点和整理商贩们送来的菜肉和各种河鲜山货,开始了忙忙碌碌的一天,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各种食材的气味和刚刚启坛分装的酒香。
白矾楼作为汴京酒业的七十二家正店之首,也是对外批发售酒最大的酿酒坊和酒楼,每日有近三千户小酒店从白矾楼中沽酒售卖,而留在酒楼中的酒,则是每批酒中品质最好的精酿,每日一开坛,酒气飘香,方圆数里之内,都能闻到白矾楼的酒香味。
此时大宋酒业发达,但还没有烧酒和蒸馏酒,而是以果酒和甜酒为主。白矾楼经营的“凤泉”“和酒”“蔷薇露”等,都是汴京城中最受欢迎品种,以酒醇味美,回味无穷而著称,就连燕赤霞,若干年前喝过一次,至今还念念不忘。
白小凡在原来的时代并非贪杯好酒之人,可是穿到这里变成了酒楼精,难免会忍不住偷偷地“尝”一点自家出产的美酒。
原本只是好奇能吸引三千家酒店来进货的白矾楼能有什么美酒,值得这么多人惦记,结果一旦有了开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无论是蔷薇露还是凤泉,酒精度数并不高,喝一小盅下去,丝丝回甘,还有微醺的感觉,轻飘飘的令人真有种翩然若仙的感觉,白小凡喝上了瘾,每日除了晒太阳吃吃喝喝,就是看着下面的大厅表演节目,听着美人们弹唱小曲,那日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这几日先是忙着替钱玉娘告状,然后又去兰若寺救人,白小凡已经好几天没能享受这样的咸鱼生活,这会儿带着兰若下来,一闻到酒香,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刚穿越时的幸福生活。
她忍不住跟兰若说道:“等我们看了那棵树回来,我就带你去厨房找好吃的,保证让你吃个痛快!”
“好啊好啊!”兰若顿时两眼冒光,一个劲地点头:“我就知道二姐最好了!”
白小凡:“那你能不能告诉二姐,我们是不是还有个大姐……或者大哥?人在哪儿,你能联系上吗?”
兰若蹙起眉来,很努力地想了想,最好还是摇了摇头,“是大哥,可他还没醒来,还需要很多很多灵气,他才能醒来。”
“好吧。”白小凡拿回的传承和记忆并不完整,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的“苏醒”,其实失败了,所以才会有她从后世穿越过来。
而那位大哥……在这个时代想要醒来,只怕比她还要难。
反倒是兰若因为树妖霸占了兰若寺,吸取了无数男子的精血,自以为修炼有成,却不知其中有不少灵气被千年古树汲取淬炼后,其实都转给了兰若,才能让她清醒之后,获得了介于土石和树木之间的能力。
建造与吞噬,简单粗暴,十分霸道。
白小凡就十分羡慕这种天赋能力,相比之下,自己还需要先“想”,然后才能用“如意如意随我心意”来控制灵力,就十分考验技术和精细度,完全没有兰若的技能那样简单易操作。
要不是兰若吧姥姥的木心给了她,她还不知多久才能修炼到开启传承记忆,自由控制灵力的地步呢。
说话间,白小凡领着兰若到了白矾楼靠近金明池的西园内。
大宋的正店酒楼,讲究的是有楼必有厅院,廊庑掩映,楼阁林立,白矾楼的五座楼宇之间,既有飞廊相连,亦有庭院相隔,每个院子,都有不同的景致,比之闻名后世的江南园林,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西园讲究的是湖景,从西楼俯瞰金明池,池畔花木扶疏,又有亭台垂帘,可在夏日临湖宴饮,亦可在冬日焙酒赏雪,是汴京文人雅士最为喜欢的庭院之一。
那些文人来此,经常举办文会诗会,以诗文会友,美酒美景为伴,留下的诗词楹联,就留在了西园之中,成为士林一景。
毕竟,对面的东华门,就是每年科举放榜后,悬榜唱名处。
每年科举前后,西园的预约都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有人提前半年预订,才能定下放榜之日的雅间,在这里品美食喝美酒等着放榜唱名,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可今日的西园整个被封了起来,看园子的小厮和护卫忙得团团转,正在园中摆开一排供桌,放上各色祭品,来去匆匆之间,都会忍不住朝湖畔的那株大树瞅一眼,就立刻收回眼神,似乎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被那株大树里藏着的鬼怪盯上。
谁能想到,这株足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是昨夜一夜之间突然长出来的,树上现在还挂着原来位置上的一座八角亭,只不过现在从湖边亭变成了树屋,由于这棵树着实太大,树冠遮天蔽日,挂着这么个亭子都不显得突兀,倒是别有种独特的景致。
可无论这棵树有多大多好看,对于白矾楼的人来说,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大树占据了小半个西园,这种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奇闻异事只有“惊悚”二字可言。
因为大树冒出来的时候,八角亭里正好有人喝得酩酊大醉,直接就被连人带亭子挂到了树上,离地足足有一丈高,差点吓得那酒鬼摔下来。
好在园里的小厮机智,不顾危险地扛来了梯子,才把人救下来。
掌柜的还特地给人免单压惊,又送了一小坛美酒,请他不要对外张扬此事,这才把人送走。
可就算那酒鬼不说,西园里突然出现这样大的一棵树,哪里能掩得住他人耳目。
这种灵异事件,掌柜的也不敢贸贸然就让人砍树,只能先禀报了东家之后,请了道士今日过来做法。
白小凡和兰若来的时候,正好是摆好祭坛请那道士开始做法之时。
那道士穿着八卦袍,头戴天师冠,手持一把桃木剑,留着三缕长髯,眉目方正,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架势。
看他脚下踩着七星步,嘴里念念有词地来回转悠,白小凡就忍不住想笑。
这道士,演技一流,本事嘛,连七扇门里那只小白鼠白七七都比他要强上几分。
只是寻常商户人家,这种涉及神神鬼鬼之事,都不愿去找开封府,而是更相信这些佛道之流,没见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佛寺十几座,可七扇门的衙门班房都有些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到处漏水。
当然,也不排除七扇门里的大妖小妖都太喜欢上房揭瓦,动不动就在屋顶上为了抢个晒太阳晒月亮的好位置而大打出手,有多少新瓦片都不够他们祸祸的。
可说到底,信鬼神的人压根不信衙门里的人还能捉妖除魔,更不会想到,坐镇七扇门的,本就是汴京城里最大的妖怪之二。
所以,当遇到了超出常识的问题时,大多数人还是习惯性找佛门道门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报警求助衙门。
虽说大家都是收费干活的,佛门叫香油钱,道门叫香火钱,衙门……收的那叫黑钱。
毕竟,按道理说,衙门这种地方,是维持地方安宁稳定,保护百姓安全的,可同样也有“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说法。
哪怕本届包青天上任后,已经改善了许多不良形象,可“无事不入官门”的印象,还是更加深入人心。
要不是白小凡先遇到了七扇门的人,其实也一样,谁能想到,开封府里,除了日常的六扇门捕快之外,竟然还会有个处理非人类事务的七扇门呢?
这简直就像是后世的非正常事务管理局、神盾局、超能管理局差不多的机构,都是一般人所接触不到的。
这就难怪白矾楼的掌柜会请个神棍来做法,蹦蹦跶跶的在大树前一边跳大神一边喊着“急急如律令”,将扔出去的黄纸用桃木剑一斩两段,断口处殷红如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就算不动用灵气,白小凡也能认得出,这是初中生就做过的姜黄纸遇碱水变成血红色的化学实验,常出现于各种江湖术士斩妖除魔装神弄鬼的骗局中,就越发觉得好笑。
对面是树哎!是千年古树,就算成了精,难道不该是流绿色的血吗?你斩树妖砍出红血来,居然还觉得是值得骄傲满足的事吗?
白小凡看不下去了,兰若也看不下去了。
那道士正拿着“带血”的黄纸向白矾楼的掌柜说道:“这树妖本是生于异界之地,羡慕京中繁华,才偷渡于此,如今我已斩杀树妖精魂,留下这千年古树的本体,以后也是白矾楼的一景……”
他虽然学艺不精,达不到真·斩妖除魔的本事,但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灵气,分得出什么是邪灵恶鬼,什么是刚开智的灵物。
故而他能看得出,这千年古树虽然来得突兀,但其中所含的灵气少之又少,根本还未形成灵体,顶多也就是刚刚开悟生了灵智的阶段,只要先让白矾楼的人安下心来,他回头再去观里找师父讨个封灵符镇住古树的灵体,让它没法继续吸收灵气成精,也就不足为患了。
可他根本没能看出,这棵树并不是没有生灵成精,而是树妖被兰若给吞了,木心被白小凡吸收了,就残余了一点灵气,保住本体不失,还因为木心被白小凡吸收,自己也就成了白小凡本体——白矾楼的一部分,才会从天而降,在此落地生根。
这草木的确是成精不易,可成过精的灵体和没成过精的普通树木,差别还是相当的大。
若是换了白玉堂和展昭,哪怕是燕赤霞,也能看得出,这是一棵被抽走了木心的树精,绝不会像这个道士一般感觉良好地随便贴个封灵符就以为可以搞定。
结果就是他还没吹完牛,忽悠白矾楼为他新增的一景再加点香火钱,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色一变,惊呼声还没出口,他的腰上一紧,跟着头上一痛,就被突然暴涨了数十尺的枝条拦腰捆住,朝那棵大树“飞”了过去。
这还不算那大树其他的枝条抽走了他的天师冠,卷跑了他的桃木剑,连那道袍都被抽得七零八落,虽然还没见血,但整个人已经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树枝吊在半空中,眼看就要卷进浓密的树冠之中。
嗯,那个湖月八角亭还挂在树冠上,先前酒楼的小厮把醉酒的客人从上面救下来时,大树一动都没动,谁也没想到,它动起来的时候,竟然会如此可怕。
白矾楼掌柜范静业先是吓了一跳,跟着就下令让小厮和护卫们后退。
不是不肯去救那道士,而是在那道士被卷飞的同时,他的耳畔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带人后退!我只收拾装神弄鬼的骗子,与旁人无尤。”
好吧,范静业立刻明白,这树是真成精了,但并没有打算伤人,只是他请来的道士装神弄鬼,反倒惹怒了树妖……啊不,树精?
不管是什么妖精神怪的,反正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儿,当然毫不犹豫地带人后退,没去管那道士的惨叫哀嚎求救声。
“叫的真难听。”白小凡揉了揉耳朵,觉得这简直是噪音污染,比女鬼的叫声还要吓人。
兰若深以为然,抬抬小手指,几根枝条飞过去,勒住了道士的嘴,让他只能呜呜咽咽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没法再发出那般刺耳的尖叫和咒骂哀嚎声。
白小凡:“咦,你也可以控制这棵树?”
兰若摇头:“木心给你了,它就并入了你酒楼,我只是用灵气操控了几根枝条而已。”
就算真的亲如姐妹,共享一个“身体”神马的,还是能免则免。
那道士正在拼命挣扎,忽然听得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不是想要斩杀树妖精魂吗?怎么不动手了呢?来啊,看看我若受伤,流出的血是红的还是绿的啊!”
道士心头一紧,就知道糟糕了。
装神弄鬼招摇撞骗这些年,这一次终于真的撞上真货,走到头了。
他被捆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咽咽地在心里狂呼饶命。
可白小凡哪里能听到到他的心声,干脆就把他倒吊在八角亭下,给树枝下了个定时释放的咒语,挂他两个时辰再放人,也算是略施薄惩。
兰若这会儿早就跳到了树上的八角亭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的金明池和东华门,深吸了口气。
“哇哦,这里的灵气比兰若寺那边还要浓厚,不愧是京城啊!好地方,难怪这棵树自己蹦跶到这里来扎根。”
白小凡却有些发愁:“可这么大一棵树,会不会影响到我的酒楼啊?”
毕竟,酒楼才是她的本体,虽然吸收了木心还接收了这么大一棵树,提升了不少实力,但如果因为一棵树,而放弃了原本酒楼的人气,影响到酒楼的声誉,那对她来说,同样是得不偿失。
吃吃喝喝做个快乐的酒楼咸鱼,总比去当个跟其他妖怪和修真者打打杀杀抢资源的妖精好吧!
嗯,她就是这么不求上进摆烂的咸鱼一条┓( ????` )┏。
兰若迟疑地咬着小手指:“应该……不会吧?”
她也不过是个三岁半的小妖怪,还是荒郊野外的古寺成精,哪里知道人间的酒楼得如何经营。
白小凡灵机一动,轻咳了一下,调整好自己的声音,开始一本正经地向范静业传音。
“我本是白矾楼的护家仙,这是我请来的千年古树,能庇护你们生意兴隆,百病不生,切莫被那些装神弄鬼的妖道骗你们自断根基,切记切记!”
范建业半信半疑,却也不敢直接跟这位来历不明的“家仙”怼上,只能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家仙提点,先前都是我的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知家仙喜欢什么供品,日后我们一定日日供奉,绝不轻忽。”
白小凡还没开口,兰若就忙不迭地说道:“要好吃的,二姐,要好吃的!”
自家的妹妹,白小凡能怎么办,只能满足她了!
“每日一桌席面,送到三楼神龛前便可。”
想到白矾楼的一桌席面价格不菲,白小凡还贴心地提了个交换条件:“作为交换,你们若是有什么病痛或者受伤了,也都可以找我。”
范静业先是听到她说每日一桌席面时,就已经松了口气。
这位家仙大人只怕不知道汴京城的物价行情,他请道士这一次花的钱,就足够家仙大人吃上半年的席面,更不用说,家仙大人还会庇护他们,甚至为他们疗伤治病,这哪里是家仙,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啊。
“多谢家仙大人,我一定让人准备最好的席面每日给您送去。”
“如此甚好,无事不必找我,有事便去神龛前留言便可……”
白小凡想了想,为了让他安心,还是忍痛从古树上揪了几片树叶下来,化作淡绿色的绷带,飘飘摇摇落在范静业面前。
范静业急忙接在手中,便听家仙说道:“这是创口贴,若是有人受到刀伤烫伤,都可以用它来包扎伤口。”
作为一家酒楼,日常最多就是各种磕磕碰碰或是烫伤烧伤,这“创口贴”看着不起眼,却是最实用不过的好物。
范静业亲眼看到家仙展示出的变化之术,震惊之余,更是对她感激不已,再无半点疑心,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让人去做一桌最上等的席面送去。
要知道,这年头求神拜佛,不知得送上多少香油香火钱,才能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能不能实现还得靠运气,若是实现了还得去还愿……
哪里像这位家仙大人一般,还没收到供奉,就二话不说地送上疗伤神药,若是说了出去,怕是全汴京城的人都要来白矾楼烧香拜神。
就算不传出去,有这么一位家仙庇佑,白矾楼的生意也定然差不了。
范静业领着小厮和护卫们再三叩谢,再也听不到家仙的回复,只当她已经离开,便让人赶紧撤去了道士的祭坛,打扫西园,再让厨子立刻马上准备一桌席面送去三楼的神龛那供奉家仙。
他这边忙忙碌碌的,白小凡和兰若则坐在大树顶上看风景。
白矾楼本就是汴京城中最高的酒楼,而这棵千年古树的高度虽然没有酒楼最高层那么高,但也有两层楼高,俯瞰金明池和景明坊是一点问题都没。
作为大宋京城,汴京的繁华堪称当世第一,从天不亮打开城门开始,就有无数人忙忙碌碌地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奔波。
白矾楼的酒坊靠近码头,从那里,来自汴京城和周边一些地区的大小酒店,每日都要来批发成品酒和酒曲回去贩卖,作为官方指定的酿酒坊和酒品批发商,白矾楼可谓日进斗金,长盛不衰。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气在,才能支撑她靠着这人间烟火成精化形。
“好多人,好热闹啊!”
兰若惊讶地看着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人群,无论是走街串巷的货郎,还是出来买菜逛街的小娘子,还有那些叫卖的店铺小二,撑船划水的渔家……都让她看得连眼都不眨,一脸稀奇的表情。
“原来二姐住在如此繁华的大城,难怪没什么妖怪敢来欺负你呢!”
白小凡干咳了一声,心道我也就比你早醒来两天,在天子脚下,还有开封府七扇门坐镇,哪里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到这里来捣乱的,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昨天你见到的,白玉堂白护卫,还有黑猫展昭展护卫,都是开封府七扇门的人,有他们在,汴京城里没什么妖怪敢乱来的。”
“啊……他们居然是官府的人吗?”兰若大为震惊,“可他们是妖怪啊!”
白小凡:“妖怪怎么了?妖怪就不能追求编制了吗?当官家人,吃官家饭,旱涝保收,有什么不好?”
“呃……”兰若眨眨眼,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当官府的人的确挺好,那二姐,咱们可以去官府当差,要个编制吗?”
“啊这……我得问问白护卫。”
白小凡没说自己算是七扇门的编外人员,有可视通讯的琉璃珠,还有七扇门的牌子可以混,但看看兰若现在这三岁半的外表,感觉有点困难,隐晦地说道:“就怕他们有年龄限制,你现在的模样……有点小。”
她就差说人家未必肯收她这样的未成年童工,兰若却不服气地说道:“妖怪看什么外表,难道不是看本事吗?我如果能打过他们的人……妖,难道还不能给我个编制吗?”
不给糖吃就捣乱,果然深得熊孩子精髓。
“你这么说也没错,回头我带你去开封府,问问怎么才能进七扇门便是。”
白小凡深吸口气,已经闻到了从厨房那边飘来的饭菜香,“看来他们的席面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好啊好啊!我早就饿了呢!”兰若迫不及待地跳下树顶,直接飞回了三层密阁。
白小凡则先松开了树枝上捆着的道士,看那家伙噗通一声摔落在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跑,都不管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道袍有多难看。
从此以后,只怕这家伙再不敢装神弄鬼了,走多夜路,这次碰到她也就罢了,顶多吊他一阵子,可若是碰上真的鬼怪,只怕一口就得被人吞了。
白小凡看到范静业已经安排几个厨子和小二提着几个食盒朝密阁走去,便准备回去,不料刚一起身,就被身下的树枝缠住了手腕和脚腕。
只是这次树枝的力度十分轻柔,完全不像捆绑那道士那般的粗暴,轻轻柔柔地拉着她,不像是要困住她,倒像是依依不舍的挽留。
白小凡不禁愕然:“你找我有事吗?”
兰若不是说,这棵千年古树的木心被她吸收,这棵树也等于是她的一部分,所以才会自动飞来白矾楼里安家,可现在它这动作,分明是有自己的意识尚存。
这就奇了怪了。
“娘……”
“要抱抱……”
几个含糊不清的童声从树枝接触她的部分,传入她的脑中。
“要吃……”
“要抱……”
“娘……”
“噗通——”
这次是白小凡一跟头从树上摔了下来,完全不顾树枝的挽留和阻拦,手忙脚乱地扯开树枝,简直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仓惶逃走。
转眼就“爬”回了密阁里,看到里面已经摆开了席面,比上次白玉堂叫人送上来的饭菜更多更精致,各种顶级名菜应有尽有,兰若已经拉着钱玉娘和小宝开始大快朵颐。
钱玉娘虽然是鬼体傀儡身没法吃饭,可也没耽误她照顾小宝和兰若吃东西。
结果正吃得香的时候,就看到白小凡神不守舍地穿墙而入,一脸三观粉碎难以置信的表情,将兰若和钱玉娘都吓了一跳。
“二姐,你怎么了?”兰若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流失了不少灵力?外面又有什么道士还是妖怪找上门了吗?”
钱玉娘一听道士就吓了一跳,“怎么会有道士找上门?是因为我吗?”
白小凡神思不属地摇摇头,喃喃地说道:“是那棵树……那棵树里,有人叫我娘……”
“噗——”
兰若刚吃进去的菜都被喷了出来,好在她反应过,挥手就用法力收走,免得污染了满桌的好菜,然后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二姐,你何时找了个姐夫吗?为何不带来让我看看?”
“呵呵!”白小凡翻了个白眼,内心无比抓狂,“我也想找个姐夫给你,可我自己都没见过的人,到哪带给你看!”
“都是那棵树!一定是那棵树有问题!”
兰若抹抹嘴,疑惑地说道:“不应该啊,树妖被我吃了,木心被你吸收了,那棵树等于被打回原形,要不是并入你的酒楼范围,连灵气都会很快溃散,最终成为一棵枯树。”
白小凡纠结地挠头,“那它里面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问我要吃的要抱抱,还管我叫娘……”
“哇哦,这么好玩啊!”兰若一听就来了精神,“你是不是给他们喂灵力了?如果我也去给他们喂一点吃的,他们会不会也管我叫娘呢?”
呵呵,你个三岁半还想让人家管你叫娘,当这是玩过家家扮演母子游戏咩?
可白小凡也知道,兰若虽然看着外表小,但实际上不知是几千几万年的建筑土石成精,一身妖力不下于她,当然不会去拦着她。
“你要想玩……那就自己去试试啊!”
兰若一脸舍不得地看看桌上的饭菜,最后还是选了一只烧鸡和一只肥鸭,心疼地拎着朝那棵大树飞去。
白小凡完全不想跟着去,生怕自己过去了,就会被大树缠着。
一想到被一棵树的无数根枝条缠着叫妈妈的画面,白小凡就浑身发冷,SAN值狂掉。
从前世到今生,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单身狗,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的母胎单身,突然之间就给人当娘……这种经历也着实太吓人了吧!
想想就令人浑身发抖,内心抓狂。
她只是吸收了一颗木心,接收了一棵树,可没想到还要接收树里的宝宝们……
白小凡忽然石化,她想起来了,那棵树缠着她的时候,里面传来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
OMG,她现在穿回去行不行?能不能放弃这个世界进度?让一个未婚少女,哪怕是妖怪,突然当妈不说,还要当好几个孩子的妈妈,这也太难为她了吧?!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穿成首富之女后》
文案:
一朝穿越,坐拥千万家财,沈清秋幸福地吸了口毫无工业废气毒气的大昭国空气
终于不用卷了,做个幸福的躺平的咸鱼富二代吧!
一扭头,看到自家首富老爹乐颠颠了捧着圣旨回家,“闺女啊,老爹捐了大半身家给皇帝筑城,给你求来个王爷当夫君……”
神马?沈清秋瞪大了眼,脑中闪过滚滚天雷的原著剧情:
为筹军资,皇帝不惜将四皇子“下嫁”给首富之女沈清秋,以王妃之位,换取沈家千万家资
四皇子忍辱负重娶了商户女,成亲当日便北上边关,号称北蛮不灭誓不回京
结果老皇帝前脚驾崩,他后脚赶回来争夺皇位,靠着沈家家财买通城门守将,杀进皇宫夺取帝位
一登基就从边关接回心上人封为皇后,将沈家满门抄斩……
可怜沈家赔了女儿又折了全家性命,到头来还被骂商户人家黑心高攀活该如此!
沈清秋拳头硬了,反正钱都花了,干嘛要买那个白眼狼?
“阿爹,捐一半太少,全捐了,买个太子妃让我当当吧!”
前世太子体弱多病,却是元后嫡子,深得皇帝宠爱
可惜被四皇子花沈家钱买通身边人,偷换了太子的药,导致太子病死皇帝驾崩
今生……沈清秋请来全国名医,花重金派出人出海寻药
“我别的没有,就有钱,只要能治好太子,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皇帝被她对太子的“深情”感动得无以加复,脑子一热,答应她开海路,开商道,开互市……
一切为了给太子治病!
结果不知不觉间,海商带回能够一年三熟的粮种,亩产千斤的地瓜土豆玉米
北蛮和南蛮部落都忙着在互市做生意赚大钱,谁都没空去打打杀杀
太子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皇帝老怀安慰:果然没选错太子妃啊!
在沈清秋跟着太子一起登上金銮殿,帝后并肩而立,接受群臣朝拜时
跪在她脚下的四皇子恍恍惚惚看着她: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前太子现皇帝:嗯,你错过了沈家的聚宝盆,朕的皇后呢!
预收2《金榜题名(科举)》科举土著男VS穿越者
唐铭柯死后才知道自己被人盗取了命运。
原本他三岁识字,五岁作诗,七岁就考过童生,十六岁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
娶公主做驸马,一帆风顺地成为本朝首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生赢家。
然而,从他爹接回来个外室子生的庶长兄,一切就不同了。
本该考童生的那年,他生病卧床不起,庶兄周文渊考上童生,他高烧三日未退。
本该成为状元的那年,秦淮名妓吊死在他家门口说他始乱终弃
庶兄拿出他科举舞弊的证据,他百口莫辩被削去功名成为白衣。
原本是嫡子的他,反被人举告是当初交换的假儿子。
于是昔日庶兄变嫡兄,考上状元娶了公主成为驸马……
而他被赶出家门落魄街头,饥寒交迫地死于京都冬日的第一场大雪中。
重生回来,看到跟在父亲屁股后面的那个少年,他这次再也不会傻傻地把他当成兄长,被他夺走自己的文气命运。
就算走出这座侯府,失去家世背景,
金榜之上,依然只会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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