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盒子里,全身上下□□,被温和的治疗液包裹着,腿已经不疼了。
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前不久为了救西泽尔所以受伤了,现在处于治疗仓中。
他回想起那一幕,巨大的晶石松动,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砸到虚弱的西泽尔身上,他根本没来得及思考,身体立刻冲了上去。
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明明已经被治好了的腿都开始隐隐作痛。
但比起那个,更值得他反复思索的是西泽尔在矿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时的场景在记忆中纤毫毕现,让他一想到,就分外伤心。
这让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段不太美好的回忆,西泽尔把他给的东西摔在地上,露出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让他滚开。
他是不是被什么雄虫伤害过呢?所以才这样对自己。
难道我站在那里,就很讨人厌了?
乱麻一般的胡思乱想,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三殿下,你醒啦!”
裴怀清被惊到,往出声的方向望过去,忽而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下意识捂住了关键部位,脸颊瞬间羞红了。
虽然脱光了泡治疗液效果比较好,但他果然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种在别人面前遛鸟的感觉啊!
来者连忙摆手:“请放心,我是雄虫!”
那是个长着长长棕色头发的雄子,面容秀丽,嘴巴很小,是那种十分可爱的小鸟嘴。
裴怀清并没有因此就放松,仍然绷的紧紧的:“你,你是?”
那位雄子说:“我叫林伊,有一定的护理经验,是林森伯爵之子,这次受编于殿下的护卫队,专门协助殿下。”
裴怀清怔愣:“可是雄虫不是不能出来工作么?”
他刚穿越来的时候太无聊,还想干点事,可是法律规定雄虫不能加入编制,也不能创业,只好放弃。
林伊笑了笑:“是啊,但是有特殊情况嘛,三殿下身边需要雄虫来照顾,而我雌君也怀孕了,他是护卫队的队长。”
这句话让裴怀清一下想到了老是远远跟着他的护卫队里,打头的那只沉默寡言的高大军雌,从来没见他说过除了发布命令与遵守命令外的任何一句话。
原来怀孕了么?
怀孕了还得来护卫队保护他?
裴怀清再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极端的雌雄差异。
雄虫不被允许出去工作,得待在家里接受政府和雌虫的供养;雌虫即使怀孕受伤,也必须得守在工作岗位上,服从一切命令。
难得遇见这么一只态度良好没有多少傲气的雄虫,裴怀清忍不住放松下来。
两人聊了几句,裴怀清穿上衣服,被转移到了病床上。
等林伊走后,他翻出个人通讯,想看看有没有人给他发消息,比如他那位军务繁忙的雌君。
但是什么也没有。
裴怀清心塌陷般空了一块,顿了三秒,才若无其事地去逛论坛。
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一个习惯,有事没事都在论坛上逛逛,能见识到很多新奇的东西不说,有时候还能看看大家都是怎么夸奖西泽尔的,比如说他最近又力排众议延长了雌虫假期啦,给雌虫孕产科倾斜资源啦,成立了战损军雌收容所啦,甚至还提出要增强雄虫身体素质得到工作机会啦……
那是他了解西泽尔的另一个侧面——一个千万人敬仰的伟大将领。
但这次上论坛,他却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热搜第一的词条让他眼瞳骤缩。
#西泽尔上校强迫三皇子裴怀清致其重伤面临皇室控诉#
他迅速点进主页,狂乱地把官方控告文章翻了一遍,这才发现,在他昏迷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西泽尔已经被皇室带走了,将再次被送上军事法庭。
裴怀清心头一梗,手足无措地僵了一会,想给西泽尔打通讯,又记起他身上的电子仪器应该都被没收了,便给艾顿发消息:
“艾顿,你们还好么?我现在能为你们做什么?”
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钟,艾顿回道:
“三殿下,代长官转告,只用顾好您自己,不要再联系。请您万事小心。”
裴怀清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是让他小心?现在还管他干什么,最重要的难道不是……
“你们不能进去!”
林伊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他好像跟着什么在奔跑,语气急促而慌张,拉得如同一张生锈的弓:
“三殿下还在里面休息!你们这群该死的雌虫想要干什么?!”
高硬度的合金门被大力踹开,几个装备齐全的高大军雌鱼贯而入,胸前标刻着“z1军团”的字样。
带头那个身材魁梧,刀疤横贯整张脸的军雌对强行装作镇定的裴怀清笑了笑,颇有几分不愿让人去懂的深意。
“三殿下,哦不,现在是犯了叛国谋反罪的叛逆小雄子,请跟哥哥们走一趟吧?”
陌生的军雌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裴怀清从心里生出一丝对于天敌的恐惧。
叛国?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就这样闯了进来?护卫队呢?
军雌吊儿郎当的粗厚声音夹杂着不怀好意,没有半分应有的尊重与敬畏,裴怀清下意识缩了缩,更引起那群军雌的哄笑。
“你们想干什么?”被推搡进来的林伊愤怒道,“这里是皇室护卫队临时基地,不是你们z1军团这群流氓能来的地方!”
“流氓?听见没,哈哈哈这个小美人叫我们流氓!”
带头的军雌嗤笑一下:
“真有勇气啊,我不如提醒你,你那个做护卫队队长的雌君已经死在了门口,尸体还是热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啊?啊?哈哈哈。”
林伊表情空白一瞬,随即颤抖起来:
“不,你们骗我!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这里是皇室护卫队……唔!”
裴怀清仓皇叫着:“林伊!”
刚刚还和他谈笑风生的雄子纤细的脖子被掐住,空洞的眼眶里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裴怀清光是看着,都觉得那温度无比滚烫,好像把人的心都灼痛了似的。
“不要伤害他!我跟你们走!”
裴怀清忽然冷静下来,大概是太过突然,现在的场景过于荒诞,他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害怕的本能:
“伤害雄子是会被处罚的,无论发生了什么,现行的法律就是这样,林伊他是贵族雄虫,伤害他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虽然没什么好处,”那群军雌再次哄笑起来,“但是我们可以爽啊!”
他们扒开了林伊的衣服,不顾人强烈的反抗,解开了皮带。
裴怀清怒火顿起:“你们!”
有那么一刻,他头脑一阵发晕,下意识下床要冲过去,被那只打头的军雌按住了。
“小皇子别急啊,我们暂时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他么?”
那军雌笑得很放肆,眼瞳中饱含淫·欲的光。
“这还要感谢你那位能干的雌君,一被抓就发动了政变。按照现在形势看来,西泽尔很快能手掌大权,你们这群贵族雄虫估计很快要被送进军妓所了。”
裴怀清神情一白,全身涌动的血液都冰凉起来。
他越来越迷茫了,却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风暴要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即便如此,我现在也仍然是西泽尔的法定雄主,你们不能这样无礼!”
裴怀清忽然发力,把毫无防备的军雌甩开。
“放开林伊!”
他过去拉着几只军雌的手臂,但即使力气不小,对上训练有素的军雌却毫无可比性,眼看着林伊的嘴唇越来越白,门却突然打开了。
“肃静!”
又是一队军雌迅速进入了房间。只不过这次,胸前的军装标刻着“z2军团”的字样。
打头的是一头红发的卡米拉。
——是西泽尔的军队。
这个认知让裴怀清微微放松,强行忍住的泪水落了下来,眼前顿时一片朦胧:
“救救林伊!”
卡米拉见清眼前的场景,火气顿起,大步走上前来一脚踹开林伊身旁那个正在慌忙系皮带的军雌,枪栓打开,手·枪以一个看不清的速度抵上对方太阳穴,怒意冲天:
“特么的精虫上脑的废物!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喂,卡米拉。”
那带头的军雌耸了耸肩:
“没必要吧,你们z2军团和我们是合作关系,欺负一只即将入狱的贵族雄虫,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卡米拉胸膛大力起伏几下,没有出言反驳,烦躁地把那只雌虫推开。
裴怀清眼眶通红地扑上去帮林伊把衣服盖好,下一秒却呆立当场。
“怎么了?”
卡米拉察觉小皇子的异常,开口询问。
裴怀清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着湿意,但更多的是茫然与愤怒:
“他死了……”
刚刚才认识的雄虫,家庭幸福美满,有一个雌君一个雌侍,感情都很好,还即将迎来一个小生命,怎么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卡米拉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嘴唇动了动,忽的挠了挠头发:
“雄虫都是很脆弱的,不要伤心啊。”
裴怀清呜咽着摇摇头。
不想去想这些了,太荒诞了,才半日时间,为什么变化这么快?
他抬头去看卡米拉,眼中隐隐含着希望的色彩:
“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卡米拉偏过头,躲开他的目光,含糊地应了一声。
z1军团的那只雌虫却突然大笑起来。
“哦,我天真的三殿下,你不会以为,一个被西泽尔安上了叛国头衔的雄虫皇子被抓走,会受到什么礼遇吧?”
裴怀清浑身都发冷,根本不想听他说话,转而抓住了卡米拉的衣袖,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小声说道:
“快点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的手指还在颤抖,眼泪从带着慌张与惶恐的眼珠中滑落下,一滴滴流经白皙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滴落在光滑地板上。
第一次如此接近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他怎么会不害怕。
卡米拉好像试图安慰他,但最后仍然忍住了,手上拳头捏了又松:
“别哭了,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们转身离开。
“喂,小皇子!”那只z1军团的军雌在背后突然吹了个口哨,“我叫怀德,也许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期待你进入z1军团义务劳作的那一天哦?”
走在前面的卡米拉骂了句脏话,回头怒吼:
“傻逼,滚!”
裴怀清自始至终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一群z2军团的军雌把他包围在中间。
那些雌虫有一些是在星舰上就眼熟的面孔,之前看他的时候都还满怀着不带恶意的调笑,也会在自己采生的时候抢着要来帮忙。
但现在,他们看他,都是一副冰冷甚至带着厌烦的表情。
裴怀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上了z2军团的飞行器,卡米拉把手铐铐在他纤细手腕上的时候,他感受着金属冰冷的触感,忽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
卡米拉顿了顿,眼神兀的沉下来。
他呼吸有些粗重,和裴怀清挨得近,那声音就像野兽攻击前的蓄力一般。
裴怀清毫不怀疑,卡米拉在这一刻恨着自己。
“你会不记得么?那天我带你去索耶星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你把那个藏着军事机密的通讯项链交给那个来自凯尔森联邦的奸细!”
裴怀清睁大了眼睛。
那条项链?是艾赛亚让他送的……艾赛亚……是、间谍?
好像被什么重物击打过一样,脑海中全是空白的光点,他咬着唇,难以置信地看着卡米拉。
卡米拉咬着牙继续说道:“在你二楼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不少凯尔森联邦的物品,你还想抵赖么?”
“不,我……”
联邦物品?怎么可能呢?
但他突然想起来艾赛亚曾经帮他修过二楼的排气装置。
原来那个时候就……
可是,为什么要陷害他?
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裴怀清脸上煞白一片,像一尊蜡像。
“我没有,我……对不起,对不起!”
裴怀清疯狂摇着头,泪水像坏掉的水阀,滴落在大腿的布料上,把那里晕染了一大片:
“我错了,我不该随随便便帮别人送东西,我不是间谍,我没有叛国……”
卡米拉坐回了对面,扯了扯衣领冷静一下,目含嘲讽地看着他:“叛国的人被抓到后,都这么说。”
裴怀清喉咙发出哽咽的声音,几乎没办法再出声:
“我要见西泽尔……”
西泽尔那么聪明,一定查得到真相的,他没有叛国,没有做坏事,甚至根本不能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来抓他,为什么他要被关进那些恐怖的地方,为什么一只原本备受宠爱的贵族雄子会这么低贱的死去?
为什么他无法逃脱原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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