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喻百胜的副将卫勤和亲卫目眦欲裂,拔刀就砍向黄思严。


    但黄思严早有准备,弃了染血的匕首,拔出大刀挡在身前,然后上身一侧,两腿用力一夹马腹。


    骏马往后一退,几步便脱离了卫勤等人的围剿。


    这时候,黄思严的人已经上前,将其护在了中间。


    卫勤还想带人追却听背后的亲卫惊呼“将军”,他连忙回头,就看到喻百胜身体晃了晃,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卫勤连忙跳下马跑回去跪在喻百胜面前:“将军,将军,您撑着点……”


    但喻百胜被刺中的是心脏,回天乏术。他又吐了一口鲜血,目光开始涣散,只是在临死前犹不肯放弃,望着黄思严的方向:“你……你……”


    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交代,喻百胜便这么断了气。


    “将军!”卫勤和亲卫们沉痛不已,放下了喻百胜,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武器,仇恨地看着黄思严,“黄思严,你这个叛徒,我等与你势不两立。”


    黄思严之所以冒险斩首,杀了喻百胜,为的就是将这一战的损失降到最低。


    现在喻百胜已死,对方正是军心大乱的时候,正是利用的好时机,他才不会跟卫勤逞口舌之利。


    他转身面向傻眼的将士们,振臂疾呼:“晋王无道,命我等攻打南越,攻打自己的同胞,谋杀太子,不忠不义,此等小人,我黄思严不愿为其卖命,今日便弃暗投明,投效了太子殿下!”


    “晋王无道,投效太子!”郭迁立马带头高呼,还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


    大家跟着喊了起来:“晋王无道,投效太子!”


    “晋王无道,投效太子!”


    ……


    一道道,此起彼伏,由前往后,很快便响彻了云霄。


    人都是从众的,尤其是普通士兵,听很多人都这么喊,他们也没有主见,跟着喊了起来,很快就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这让原本那些还比较忠于晋王的士兵最后也跟着高喊了起来。


    城墙上的穆庆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但他反应极快,黄思严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其忠诚,他们并州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拖后腿。


    穆庆赶紧对身后的衙役喊道:“快,快去抬几箱铜钱过来,越多越好!”


    衙役们当即抬了好几箱子铜钱上城楼。


    穆庆将其安置在城楼上,打开箱子,阳光将一箱子的铜钱照得发亮刺眼,以至于不少士兵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毕竟大部分人都没见到过如此多的铜钱。


    穆庆扯着嗓子大喊道:“黄将军深明大义,欢迎尔等投效太子殿下,这些钱都是尔等的!”


    这几箱钱看起来多,平摊到八万人身上并不多,奈何很多士兵都不会算账,看到钱就意动了,喊话的声音都更大了。


    卫勤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便知大势已去。将军这一死,群龙无首,人心便涣散了,黄思严又与并州来这么里应外合的一招,现在不少底层士兵都稀里糊涂地投效了黄思严,仅凭他们剩下的这点人,根本没法与敌人抗衡。


    他死死握住手中的武器,恨恨地盯着黄思严:“叛徒,不忠不义的鼠辈,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黄思严正想答应却被郭迁拦住:“将军不可,如今我们占据了优势,何须与他们逞这匹夫之勇!”


    打赢了结果不会改变,但若在打斗中黄思严有个什么闪失,必会动摇军心,实在是不划算。


    黄思严点头。


    卫勤见他不为所动便知计划要失败了,怒骂道:“叛徒,懦夫!”


    黄思严冷冷地看着他:“卫副将,良禽择木而栖。你看你手底下的士兵都知道弃暗投明,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凡是即刻弃暗投明者,保留原职,来了南越,就是南越自己人!”


    “来了南越便是南越自己人!”士兵们连忙跟着高呼。


    卫勤实在是不甘心。


    他是喻百胜的亲信,投效了敌人恐怕也没好果子吃。而且他的家人还全在江南,若投了敌,只怕老父老母都要性命不保。


    卫勤举起手里的长枪,跃上了马,高声疾呼:“杀,杀了黄思严,替喻将军报仇!”


    亲信们跟着拔出了武器。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支利箭从天而降,直接穿透了卫勤的铠甲。


    卫勤身体一晃,低头看着从后背穿破胸口的利箭,一滴浓稠的鲜血从箭头上滴落了下去,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然后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扬起一地的灰尘。


    跟着他还想负隅顽抗的将士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回头望向城墙上,只见目之所及,全是士兵,一座座重弩架在了城墙上。


    “放下武器投降,只要尔等肯忠心投效太子殿下,所有待遇一切如旧!”郭迁站出来说道。


    眼看大部分人都站到了黄思严那边,并州城还有不少驻军,这些人到底不想死,大多都放下了武器,只有极少一部分晋王和喻百胜的死忠不愿。黄思严也没手软,直接命人杀了。


    见他掌控了局面,城门很快就开了。


    赵世昌带着人骑马出来,双方拱手致意:“黄参将,欢迎回来!”


    “赵将军,总算是又见面了。”黄思严也极为高兴。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城门口那一幕给吸引住了。


    城门口,一群青壮年汉子挑着箩筐出来,箩筐里都是小麦色的馒头,胖乎乎的,老远就散发着一股麦香味。


    “这是?”黄思严意外地看着他。


    赵世昌笑道:“这是穆大人的意思,他说,大家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辛苦了,现在必定也饿了,因此特意让人蒸了馒头,一人一个。你们有碗吗?”


    “有的。”郭迁说,“莫非穆大人还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赵世昌笑道:“光有馒头怎么行,穆大人还让人熬了肉粥,一会儿便好。既然来了南越,那就是自己人,定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郭迁极为赞同这招收买安抚军心的办法。


    他立即叫了自己人去分发馒头,不管以前隶属于哪个将军麾下的,只要现在投效了南越,那便是自己人,一视同仁,一个人两个大馒头,同时发馒头的时候,还要告诉大家,这都是南越自己人的待遇,一会儿还有肉粥给大家喝。


    这年月,百姓当兵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混一口饱饭,谁让他们吃饱,谁给他们按时发俸禄,他们便听谁的。


    果然,这一招下去非常有效,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士兵,当即就变了态度。南越这馒头又大又结实,还基本上都是面粉做的,比他们往日吃的杂豆饭好多了,一会儿还有肉粥呢,这可是家里过年才能有的待遇。


    趁着士兵们都在吃东西的功夫,黄思严和郭迁又召集了众将领开了个小会,商量后续怎么安置这八万人。


    将领全部暂时软禁起来,等太子殿下定夺。普通士兵,全部分散打乱编入原南越的军队中,每一队的人马,自己人必须占一半以上。


    将这些安排好后,郭迁留下处理后续的事宜,黄思严进城见了穆庆。


    一见面,他就客气地对穆庆说:“今日多谢穆大人配合!”


    穆庆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黄将军太客气了,今日我在城楼上有所犹豫,还请将军见谅。”


    “我理解,咱们事先没有沟通过,大人有所疑虑再正常不过。”黄思严拱手笑道,“今日还要在并州叨扰一宿,麻烦穆大人了。”


    “黄将军太客气了,殿下若知道你等归来,必是万分高兴。”穆庆笑道,提出要设宴款待黄思严,但被黄思严给拒绝了。


    “多谢大人好意,我等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今日军营还有很多事,我来跟大人打声招呼就要回去。”


    穆庆亲自将黄思严送了出城,又立即派人给刘子岳去了一封信,通报这边的情况。


    黄思严这支队伍在并州城外休息了一天,次日,继续南下,前往封州。


    刘子岳是在七天后收到穆庆和黄思严的信。


    看完后,他是又惊又喜。


    晋王果然是杀伐果断之辈,做事太果决了,一旦发现不妙,就立即派了人来对付他。若黄思严不是他的人,这次他还真得要吃大亏。


    如今反倒要谢谢晋王送黄思严他们回来,还附赠他好几万兵马。


    刘子岳将信递给了鲍全。


    鲍全见了也极为高兴:“殿下,太好了,黄参将回来,这下咱们南越的兵力就超过十万了。”


    南越如今有四万水师,兴泰那边还有几千名镖师,再加上黄思严这次带回来的八万人,兵力一下子突破了十二万,直接超过了晋王。


    不过这八万人怎么安置是个问题,黄思严和穆庆这么急将信送过来便是为了征求刘子岳的意见。


    刘子岳琢磨了一会儿说:“这八万人,两万安置在广州,一万安置在封州,一万安置在并州,余下的四万,高州再安置两万人,还有两万安排在连州,另外,你再从水师抽调一万人去袁州。准备一下,咱们去迎接黄参将。”


    并州、广州、高州都是南越的一线,一旦朝廷或是晋王要对南越动手,只能从这三处着手,所以这三地要多陈兵力。封州连州的兵力是留作机动用的,哪里发生战事,力有不及,便从这两处调兵。


    鲍全很赞同,但他担心一点:“殿下,上次要谋害您的凶手还没抓到。黄参将带兵回来,必然会有很多百姓去看热闹,臣担心刺客会混入百姓,再次对您动手。”


    刘子岳闻言,侧头看他:“还是没刺客的任何线索吗?”


    鲍全无奈地摇头:“臣与黎大人几乎都快将广州给翻遍了,就是没发现那个平安,也没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正是没发现,他才更担心,因为这说明刺客是有备而来,藏得极深。


    刘子岳倒不是很在意:“无妨,那天多安排一些侍卫便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总是要出门的,谨慎点便是。”


    “殿下,不可。”鲍全跪地道,“这事太危险了,若殿下有个万一……在刺客未抓住前,殿下还是谨慎些的好,不若由臣和黎大人替殿下去迎接黄参将,想必黄参将也是能理解的。”


    刘子岳感觉鲍全就是太紧张他的安全了,自从上次下毒的事过后,鲍全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刘子岳想了想道:“就如你说,对方若还留着广州城中,想对我动手,那我这次出府是个极好的机会,咱们不如来个引蛇出洞,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法子是好,但鲍全还是不愿刘子岳去冒险:“殿下,不若臣安排一个人假扮您出门。您好几个月没出府了,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好吧,你去安排,这次务必要抓住他们。”刘子岳思虑片刻,同意了。


    鲍全高兴地接下了任务:“是,殿下!”


    最近,广州城内的气氛明显不同,一是城外的南越水师大规模调动,有一万人北上,离开了广州。


    曹正卿感觉北边可能发生了什么,更加焦虑。


    他已经来南越三四个月了,事情还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殿下虽没催他,可长期这么下去,殿下必定会对他失望。


    但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太子真是个怪人,能做到好几个月都不出门,实在是令人意外。


    饶是淡定如曹正卿,也等得有些心浮气躁了。


    好在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六月十八这天,曹正卿出门去购买一批海货。在市场中转了一圈,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角落里那个戴着草帽,穿着短打的渔民身上:“你这些干货怎么卖?”


    渔民面前都是一捆一捆晒干腌制过的海鱼。


    渔民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文钱一只,只收旧铜钱。”


    “太贵了,老哥能不能便宜点?”曹正卿蹲下边看货,边跟对方讨价还价。


    渔民低头瞥了他一眼,从身后拽出一捆,递给了他:“这个就便宜,这一捆五条鱼,总共一百文,不还价了啊。”


    “好吧。”曹正卿将钱掏给了他,提着鱼走了。


    回到家,他立即关上了门,将这捆干鱼拆开,从中间的一条鱼肚子里掏出了一张纸,纸条上写着:六月二十三日,设宴招待宾客,他还要出门迎接。


    曹正卿大喜,总算是逮到了太子要出门的时机。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当即想办法联络其他的人,一面观察打探太子出府做什么,一面安排人手。


    两天后,曹正卿得到了大致的消息,太子要出城迎接一个贵客,知府黎丞、典军鲍都要随行,戒备肯定很森严。


    但没有办法,曹正卿等了这么久,再不动手不知道还要等几个月,万一太子直接坐船回京,那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因此哪怕知道这次很凶险,他还是积极谋划。


    六月二十三,广州城太子临时的府邸门口停了两辆豪华的马车,前后上百名侍卫严阵以待。


    不多时,身着华服的刘子岳边从里面走了出来,坐上了马车。


    黎丞将其送上马车后,自己去了后面一辆马车。而鲍全则骑马,保护在刘子岳的马车旁边。


    马车驶上了大街,往城门口的方向前行。


    行至半路,前方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小楼上挂满了红绸,很是喜庆的样子。小楼下方还有人在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鲍全吩咐一个侍卫:“去看看怎么回事!”


    很快侍卫回来,对鲍全说:“大人,前方一女子在抛绣球,引得城中百姓,尤其是未婚的男儿趋之若鹜!”


    鲍全皱了皱眉:“我们有要事,不得耽搁,将人都驱散了。”


    “慢着!”马车内传出刘子岳的声音,“鲍典军,绣球招亲乃是喜庆之事,咱们路过岂能坏了这姑娘的姻缘。让他们让出一条道就是,不要扰了百姓的兴致。”


    鲍全面带难色,似是不赞同,但又不好反对刘子岳的意见,只得勉强答应:“是,殿下。”


    然后又招呼侍卫:“都仔细点,快速通过这里,不要耽搁了时间。”


    “是,大人。”侍卫领命,几个人在前面开路,其他的侍卫自觉加快了速度往前。


    百姓见他们这阵势也自发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绣楼前。


    就在这时,地面上忽地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一股浓烟弥漫在街道上,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鲍全反应很快,连忙拔刀往马车那边冲:“保护好殿下!”


    但太迟了,原本还在绣楼上的红衣女子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红衣,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到马车前,拔刀就刺入车内,见一击未中,她又刺第二刀,直接用力将窗户给砍破,露出一个脸盆大的洞,也露出了一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女子立即提刀砍了过去,但马车中伸出一把刀挡了上来。


    女子力气不敌,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车内那华服年轻人抬头惊恐地瞥了她一眼。


    女子看着这张跟画像上只有五分像的脸,当即面色大变,一边往后退一边高呼:“走,中计了,太子不在车中!”


    可惜迟了一步,士兵像潮水一般从街道的两头包抄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女子等人只得想办法逃,可哪怕他们武艺不凡,但对方人实在是太多了,很快便有数人被杀,还有几人被俘。


    一刻钟后,地上已经躺了二十多具尸体,还有六个捆绑跪在地上的活口,其中就包括了女子。


    鲍全瞥了几人一眼:“带回大牢严加审讯,除了我和黎大人,任何人都不许放进去见他们。”


    “是,大人!”侍卫领命,将这些人押走了。


    余下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胆子大一些的结结巴巴地说:“大人……大人,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小人就是来凑热闹的。”


    “是啊,小人就是来凑热闹的,大人饶命!”


    ……


    曹正卿躲在跪下的人群中,不远处便是死去同伴的尸体,他浑身都在发抖,但又怕人看出来,他只得将头埋得更低,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他今天穿了一件天青色五成新的长衫,头发用布巾包了起来,胡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修理了,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过看热闹的小老百姓,跟旁边那些或是看热闹或是想抱得美人归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侍卫从他脚边走过,也没发现他。


    听着侍卫的脚步声远去,他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鲍全说:“将这些人全身上下检查一遍,查清楚其姓名籍贯住所。”


    曹正卿心一紧,顿时有几分不安。他身上倒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怕就怕有人认出他,又或是对他的身份起了疑。


    很快就轮到了他,两个侍卫将他浑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又询问了他的来历姓名。


    曹正卿用对外使用的假名蒙混了过去。


    很快,侍卫便让他走了。


    他舒了口气,低头赶紧往住所走去。


    回到屋就立马收拾了东西,准备先离开广州。因为还有好几个活口,那几人万一经不住审问,泄露了他的消息便完了。


    只是他刚打开门,便看到鲍全带着人站在外面,笑眯眯地看着他:“曹司马,准备去哪儿啊?”


    鲍全刚才就留意到曹正卿了。当初南越通缉曹正卿,张贴了画像的,不过时间过去有点久,而且画像也不是那么精确,曹正卿又做了点乔装打扮,很多人只瞄过两眼通缉画像的百姓都忘了曹正卿这号人物。


    可鲍全当初曾带人搜捕过曹正卿,对他还有些印象,今日看了就觉得眼熟,于是悄悄跟了过来。


    果不其然,这老小子回来就收拾东西打算开溜。


    要不是心里有鬼,怎么可能回来就跑路,这下鲍全算是确认了他的身份。


    曹正卿见身份被拆穿,怔了怔,手里的包袱啪地落在了地上。


    “带走,押回牢中!”鲍全下令道。


    两个侍卫上前,将曹正卿驾走了。


    鲍全虽然很想现在就审讯他,可殿下那边他实在不放心,所有他当即带人策马出了城。


    刘子岳比他们晚一些出发,但走的是另外一条道,而且非常低调,虽然带了几十名好手,可都是乔装打扮的,看起来就跟普通富商出城没什么两样。


    等出了城,早有一队水师士兵在候着。


    刘子岳领着他们来到官道上,等了约末半个小时的功夫,官道的尽头出现了密密麻麻,宛如蚂蚁一样的队伍。


    随着队伍走近,最前面的旗帜扬了起来,一个大大的“黄”字迎风招展。


    “来了。”陶余高兴地说,“殿下,黄……参将回来了!”


    他们都是最早一批跟着刘子岳的老人,如今再度相见,怎么能不高兴。


    黄思严也看到了他们,策马狂奔,脱离了队伍,很快就跑到了刘子岳面前,然后飞快地从马上跳了下来,激动地跪下行礼:“殿下,小……臣回来了,臣回来了……”


    刘子岳高兴地扶起他:“快起来,欢迎回家!”


    黄思严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这才看到了旁边的陶余,连忙兴奋地打招呼:“陶管家,许久不见,你鬓边多了不少白发!”


    陶余本来还挺感动的,眼睛里都出现了泪花,听到这话,什么感动都没了:“黄参将也是,看起来都快四十了吧。”


    黄思严被噎了一下,正想反驳,就听刘子岳说:“这边交给鲍典军吧,黄参军和郭军师辛苦了,先回城休息休息,今日府中设宴,款待诸位!”


    鲍全赶过来正好听到这话,连忙接了命令,又道:“殿下,抓到带头之人了,您绝对想不到他是谁!”


    “哦,莫非还是咱们认识的?”刘子岳有些诧异。


    鲍全点头:“是那个曹正卿,他躲在人群里装平民百姓,差点被他糊弄过去。臣已让人将他和那几个活口押去了府衙的牢房中,黎大人正在审讯他们,希望能撬开他们的嘴,挖出他们的同伙。”


    “原来是他,今日鲍典军和黎大人辛苦了。”刘子岳含笑道,“安置这些将士的事便交给你了。”


    鲍全将人领走,安置到城外军营中。


    刘子岳则带着黄思严和郭迁回了府中。


    府里已设了宴,席间,刘子岳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跟信上差不多,只不过黄思严讲得更详细一点。


    刘子岳听完后赞道:“你们做得很好,这次当给你二人记一次大功。黄参将,郭军师,这些年辛苦了,你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是准备在广州安家还是在兴泰?我赐你二人一座宅子。”


    地点就在这两处挑。


    情感上,郭迁比较想回兴泰,那里有兄长嫂嫂侄子侄女们,还有许多朋友。但理智上,他知道广州才是最好的,殿下以后恐怕会坐镇一段广州,然后便回京。


    左右也不可能长居,就挑个最方便的,他笑道:“多谢殿下,臣想在广州,方便殿下召唤。”


    黄思严听他这么一说,也高兴地道:“殿下,臣也要在广州,跟在殿下身边。”


    “好。”他对陶余说,“将临近的这两座宅子给黄参将和郭军师。”


    他身份暴露后,就将府邸旁边的几座院子都买了下来,主要是为了他的安全,也方便近臣和侍卫就近居住议事。


    黄思严和郭迁连忙谢恩。


    刘子岳笑道:“都起来,今日是为你二人举行的接风宴,只是不凑巧,城里出了点事,黎大人和鲍典军他们都来不了。改日,回了兴泰,咱们再好好庆祝一番。”


    “殿下能为臣接风已是臣的荣幸,不必再这么麻烦了。”郭迁表达了谢意后又问,“殿下,今日城中出了何事?竟把黎大人和鲍典军都惊动了。”


    刘子岳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几个刺客而已。”


    两人当即明白是冲着刘子岳来的,黄思严气愤地说:“谁这么大胆,竟敢对殿下动手,活腻了。”


    刘子岳说:“应是晋王的人,人已经抓到了,等审讯完,挖出他们的党羽,再将证据一并送入京中。”


    上次没证据,他还不好直白地咬晋王一口,现在抓住了曹正卿,只要撬开了他的嘴,人证物证俱在,还愁拿晋王没办法吗?


    只是酒才喝到一半,黎丞就匆匆赶了过来,告诉了刘子岳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殿下,是臣失职,没看住那曹正卿,竟让他给……自杀了。”


    曹正卿在牢中撞墙自杀了。


    衙役发现时只剩了一口气,大夫来了之后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咽气。


    刘子岳握住酒杯的手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黎丞苦笑道:“就是在将他送入牢房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本来黎丞是打算先审问曹正卿这个重要人物的,谁知道曹正卿动作这么快,一进了牢房,趁着衙役一走,就立马自杀了,一句遗言都没留。


    “糟糕的是,据审讯其他几个活口得知,此事都是由曹正卿一手策划,晋王派来的杀手也都是跟他联系。他一死,那些逃脱的杀手就无从追查了,都是臣失职,臣应该第一时间审问他的。”黎丞惭愧极了。


    刘子岳示意他坐下:“没用,他既一心求死,死都不肯招,你第一时间提审他也没用。”


    况且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审讯的大部分手段对他也没什么用。


    黎丞无奈地说:“只是这样一来,线索便断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些人的。


    刘子岳说:“无妨,以后我出门多带点人就是。这次他们损兵折将不少,料想剩余几个丧家之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黎大人不必自责了,坐下陪我们喝一杯吧。”


    “对,喝酒喝酒,黎大人,多年不见,我敬你一杯。”黄思严热情地给黎丞倒满了酒。


    黎丞只得端起酒杯敬了黄思严和郭迁一杯。


    但他心里还惦记着正事,没说两句又把事情绕回了这事上:“殿下,那这还要向朝廷禀告你再次遭遇刺杀的事吗?”


    刘子岳放下筷子琢磨片刻道:“不用了,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强有力的证据,上奏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次数多了,人家也不当回事。”


    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惹人烦,再说了延平帝本来也没多在意他的安危,现在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他看向黄思严几人道:“现在黄参将带人回南越的事不知有没有传到晋王耳中,但这么大的事是瞒不住的,朝廷迟早也会知晓,咱们得先上奏,掌握主动权。”


    黎丞忙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事上:“没错,殿下可是有了办法?”


    刘子岳看向黄思严:“你那里可有晋王让你们攻打南越的证据?”


    黄思严摇头:“晋王很谨慎,只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喻百胜,后来没在喻百胜的身上和行李中搜到这封信。”


    那也没关系,刘子岳问:“你可记得那封信的内容?”


    “记得。”黄思严忙点头道。


    刘子岳说:“你上奏将这事的起因奏禀圣上,就说你只效忠于朝廷,不愿看南越生灵涂炭,也不愿将刀对准自己人,因此倒戈,杀了喻百胜,但因为这场混乱死伤无数,八万大军只剩了不到两万人,其余六万人都死于了这场内斗中,记得请罪。”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现在怎么说,还不都由他们说了算。这不一下子就将六万大军据为己有了吗?而且还不会引起延平帝的忌惮。不然延平帝知道南越一下子有了十二万驻军,心底肯定会防备他的。


    黄思严连忙应是:“好,臣这就去写,写完请殿下过目。”


    刘子岳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他也写了一封信。


    对比黄思严的正义凛然,他这封信就充满了卖惨的意味。信里,刘子岳表明自己是黄思严来了才知道这事的,他极为震惊,也非常恐慌,若非黄参将忠心耿耿,这次南越百姓就要饱受战火摧残了,他恳请父皇给他一个公道,并表示,父皇不若将太子之位给晋王,晋王功勋卓越,乃是众望所归,这样也免兄弟反目。


    最后刘子岳又表示,南越这地方,人烟稀少,百姓生活艰难,实在是养不起额外的两万人。黄思严带来的这两万残兵的口粮都是官府向当地富户、百姓东挪西凑借的,长此以往,养这批将士恐有些困难,请朝廷定夺如何安置这批人。


    朝廷怎么定夺?这两万人总不能从水路运回京城吧。


    至于陆路北上,那不是还有晋王挡着吗?两万人简直是送人头去的。朝廷不可能单独让这两万人北上,那就只能留在南越,回头朝廷还可能从南越的田赋中拿一部分粮食来养这些人,他也省了一笔。


    当然,这事还得并州配合,刘子岳立即写了封让人快速送去并州,交给穆庆,让他也上书朝廷,址果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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