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风吹过,几丝树上的飘雪被吹落,一时之间,喧哗之声似乎又近了一些。
苏槿转头望向远处,一时之间也无法,从这人声嘈杂中找出缘由。这里如今太多人,也太多的喧哗。
傅烟儿显然也是听到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向苏槿的方向望去,这是她一时也找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传来的,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两人对视一眼,傅烟儿下意识地问道:“你听见了?”
苏槿点点头,二人皆是目露严肃之色,难不成竟是有人贩子在附近?
“去叫福伯,仔细注意点周围,可莫要出了人贩子。”苏槿低声吩咐着,刘妈妈点头,随即叫来一个小厮耳语几句。
两个人随即便往药炉附近走,与火热的吃粥不同,这一边用药的地方却是,少有的冷清。
高高的柴火炉之上,刚刚出锅的药汤,还散发着阵阵药香。
傅烟儿性格有些顽皮,凑近仔细地嗅了两嗅,随即被那药味儿,呛得连声咳嗽,捂住鼻子。
“这药味好难闻,难怪都不喜欢喝药。”她口中呢喃着,伸手便要拉着苏槿离开。
苏槿微微摇头,扣住对方的手指,这才轻声地解释着:
“你这蹄子却是不懂药香,自古以来良药苦口利于病。为医者最为忌讳的,便是患者忌病讳医。
况且如今正是大雪之后,如若不多加准备,恐怕大灾之后便有大疫。”
纵然这些百姓,可能十之八九皆如同傅烟儿一般。觉得难吃,可是若是有人真的,因此药而避免一场灾祸,这药摊就没有白立。
她看着傅烟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忍不住伸手抚摸过对方的秀发。
白皙的手指触摸着,带着几分柔软的发丝,苏槿此时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这两年都不是什么好年景,大前年一场大旱直隶三月未雨,紧接着八月又是天降冰雹。
一年连着两场大灾,直隶接近于颗粒无收,全靠其他省份调拨,多少卖儿卖女、抛家舍业。
去岁黄河又泛滥,两岸冲毁良田不下于万亩,更不知道夺走多少性命。
如今再加上金日的雪灾,苏槿的心头却是有些惴惴不安,如今那也是七煞犯紫薇垣,在新绛之书却弑主皇朝之乱。
当年也是因为这些连日的灾害,致使不知出了多少冤孽之事。
苏槿想到此处忍不住眼中忧郁,虽不知这事是否是她重生的导火索,可终究无法袖手旁观。
傅烟儿站在一旁瞧苏槿,这一会儿不说话,只盯着药摊,似有什么想法,一时却不敢打扰对方。
如今见她皱眉叹气,到底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住对方袖子:“娇娇啊,为何我觉得你今日有些古怪,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一声带着小心翼翼的提问,让苏槿自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便又撞入,一双带着担忧的双眸。
苏槿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她知却是自己的特殊,让对方有些担忧。
然而重生这种事情,又能告诉谁呢?
想到这里,苏槿面容不变,双手却微微攥紧。
也不知为何,她像是忽然有所感应,只觉得自己心上好似破了个洞,一阵阵凉风往里边转。
“倒也不是,只是,今日有几分感悟。”
苏槿重心是急转,自己该如何说才能够,让眼前的傅烟儿相信自己无事,忽然变感觉到身后似有人过来,又听得又脚步声接近。
她转过头微微一愣,却发现竟是刚才那有点可爱的小孩,此人见到苏槿望向自己,竟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此时这孩子一边哭着一边朝苏槿跑过来,他还太小脚下没根,一不注意又摔了一跤,只是这孩子像是没感觉到疼一般,仍旧跌跌撞撞地往苏槿怀里扑。
直到这孩子一头,扎在苏槿的怀里抱住她的裙角,口中咿咿呀呀地说着。脸上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在这天寒,只是瞬间便苍红了一片。
苏槿这会儿也有些发愣,此时这孩子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明白,只是瞧着孩子哭的这番凄惨,想必是受了委屈。
一旁的傅烟儿被吓了一跳,伸手就想把孩子拉出来,带着几分古怪地指着苏槿的裙子,声音有些纠结:“娇娇儿,你的裙子。”
这孩子因为刚才跌倒,身上沾了不少的雪泥,此时抱住苏槿的裙角连,带着她的裙子上,也沾上不少的星星点点。
这裙子看似简单,然而实际上却是极其的麻烦,比起绣品中的贡品都要珍贵。一年不过只能出个十来匹,且这东西没法洗,可算得上寸缕寸金。
如今背着孩子弄脏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弄呢。
苏槿低头瞟了一眼裙摆,冲着傅烟儿摆摆手。反而仔细地注意,那孩子对方这会儿已经有些哭得打嗝,若不好好安抚,怕是要撅过去。
当下里,苏槿抚摸着对方的开发,口中温和地询问道:“可是怎么了?不是让人带你去找人了吗?难不成可出什么事了。”
孩子哽咽了两声断断续续的吖吖噫噫,半天苏槿才听明白,这孩子说的是:“哥哥,救哥。”
虽说只这几个字,苏槿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恐怕这孩子的哥哥,出了什么事。
应该是刚刚小厮,已然找到了这孩子的哥哥,并且将孩子交给对方。而对孩子的哥哥不知道是出什么问题,孩子害怕才跑到她这来求救。
傅烟儿听着苏槿所言,这才明白事情的缘由,她苦笑着说:“娇娇儿,不愧是你。”
随即又转头看向红玉,口中吩咐:“去叫上七八个小厮过来,咱们去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相比于傅烟儿的火爆,苏槿这一会儿则很冷静。她低头看着孩子,自是对方已经不哭了,随即唇边一抹青紫,让苏槿双眸深沉起来。
很显然在来之前,这孩子被人打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苏槿忍不住怒上心头。
不管是苏家还是傅烟儿,这里今日里都带了不少随从,这一会儿人直接来满。
此时都摩拳擦掌,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家小姐,只要对方一声令下,便可一往无前。
苏槿扫过四五个不认识的面孔,忍不住对于傅烟儿这一边,越发的忧虑起来。
“你放心,这些都是用我娘留下来的钱买的,就算是我爹那个家伙,都没有办法使唤他们。”傅烟儿眼见苏槿打量小厮,因为她是担忧对方是否好用。
这话显然就是有些多余,苏槿抬起头却是暗叫一声,如今她也是心不在焉,竟忽略了妹妹。
很显然,如今对方却是,将眼前只挨打的孩子,带入到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她伸手握住傅烟儿的手,果然入手便是微微的颤抖,更是一片冰凉。
这一下子,苏槿更是两分内疚。她没说话,只是让人抱着孩子,往孩子来的方向走去。
如今这地方却是有着不少人,苏槿心头暗叹,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找过来的。
穿过两趟人群,又走上了一二百步,便来到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
那孩子极其的机灵,一到这边便不停地在小厮怀中扭动,手中指着不远处,卧在雪中的一句身体“啊啊”地叫着,更是又哭起来。
而苏槿和傅烟儿二人,也已经看清刚刚派出去的小厮,这会儿正跟其中一人来回撕扯着。
看着眼前的情景,即便是涵养再好,苏槿难免有一份火气上头。
脾气颇有些如同爆炭的傅烟儿,这会儿更是瞪大眼睛。
“这是谁家的人?竟然敢当街伤人,还是在这种地方失心疯了不成?”
苏槿没说话,此时她平素里温和的表情消失不见,只剩下属于上位者的冷漠。
她举起手一挥,身后的小厮便呼的一拥而上。
仗着势力欺负人?那便让她瞧瞧,究竟是哪家不得了的。
随着这些小厮上前一瞬间,所有的形势瞬间逆转。他们说是小厮,可一个个看起来,皆是膀大腰圆的壮汉。
而刚刚围着地上之人踹的那些小厮,一瞧便是知道,是被掏空身子的弱鸡。两相对比之下,不过三两下,那些刚刚打人的,就全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此时先前派过去的小厮,极为有眼色的退出战局。先将自己有些出血的鼻子擦擦,随后又扶起倒在地上,被揍的那名男子。
扶起对方,走向苏槿和傅烟儿,口中禀告着:“小姐,表小姐,这贾家人太过分了!”
贾家?
苏槿双眉一挑似乎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贾家?哪个贾家……”傅烟儿确实有些迷惑,她带着几分不解地看着小厮,等候对方的回答。
小厮刚想说话,却听到旁边有个淡淡的男声说道:“还有哪个贾家,就是在东城荣宁街的荣国府贾家。
小生林修远,多谢二位姑娘相救。”
苏槿听闻此言,上下打量对方,忽然却是露出一丝笑容。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正站着一名华服的年轻人,此时也正向此处往来。
只一个对视,对方便感觉到一种天生的威压,下意识躲开对方的视线。
众人心头,此时只有一个念想,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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