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碧薇一面巧笑倩兮,一面不动声色领着人将周围的视线遮住七七八八,渐渐地,人群的空隙逐渐消弭,温镜成功地回归人民群众。
温镜心里又是一叹,人是美人,也是真的知情识趣,就是,唉,这是在装什么呢,云碧薇见过他啊。还“敢问贵姓”,温镜敢赌他的采庸,云碧薇不知道他姓啥就有鬼。并且这一上来就给戴高帽子,给捧到天边儿。
戴高帽子比戴绿帽子还可怕,绿帽子随时可以选择摘了,闻君有他意,故来相决绝。可是高帽子有人给你戴第一顶,他就会想着给你戴第二顶,直到他达到目的之前,他会一直不停地给你戴高帽子。
温镜觉得脖子好累啊。他执一个晚辈礼:“原来是青鸾派碧薇仙子,晚辈唐突。晚辈草姓温,单名为镜,鄙派寡陋,不敢当一个‘贵’字。”
此时台上锻刀山庄的刀客又胜一场,满场喝彩,云碧薇在这此起彼伏的喝采声中问道:“温少侠名中之镜是哪个镜字?真是巧了,这两日咸阳城中有一人我神交已久,名讳却与少侠同音,他乃白玉盟二公子,也叫温镜,可与少侠相识?”
啊!温镜心中咆哮,彼此都知道谁是谁,干嘛要装来装去的啊!演员请就位吗?他面上既温文又谦逊:“正是晚辈,徒有虚名,不值得前辈记挂。”
云碧薇作惊奇状拉着温镜一通打量,嘴里与旁边红衣同门啧啧称奇:“我还道温镜二字是什么吉利字,唤这名儿的郎君都这般一表人才,却原来是一人!可真是巧。不过也是,”她拉着小姐妹道,“天下这般人物又怎生的出第二个来,我今日才算见了。”
青鸾派的仙子们跟着打量一番,纷纷掩唇而笑。温镜不合时宜地想起某部经典里的桥段,他下一句真的想问云碧薇,妹妹几岁了,读什么书,吃什么药。
不过长得美的人实在是有特权,且云碧薇不知练就的什么本事,说出口的话再夸张也不会惹人生气反感。她说话仿佛含着玉石香丸,嗓音独特且引人,说话断句奇异,叫人总想听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又吐气如兰妙语连珠,尴尬症重度患者温镜跟她搭话都不会不自在。
最关键的,她的眼睛长得实在很像——没有,她的眼睛长得实在很美。
云碧薇又问候温镜病好些没有,又说他孤身在外生病真是可怜,一个大小伙子怎会自己照料自己的病情?原该遣身边的侍女前来照料。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双极美的眼睛神光盈盈,无端叫人生出些遐想。温镜敢肯定,他要是个直男十有八九会又受宠若惊又有点遗憾,会飘飘然地想,遣什么侍女,若是仙子亲至…哎哟,唐突,唐突。温镜收敛思绪,陪着又看几场擂,锻刀山庄的弟子已经为自己赢得了五声鼓击。云碧薇道:“少庄主又长进了,不过他自小便刻苦,根骨又佳,迟早的。”
啊?少庄主啊?温镜看向台上的青年刀客,那,那刚才那执鞭的年轻人输的不亏。他问道:“云前辈与季少庄主自幼相识吗?”
云碧薇笑道:“我派与锻刀山庄比邻而居,自然相识,我头一次见他时他还拿不动刀呢。”
温镜不由自主语气有几分松快:“他拿不动刀,前辈自然也拿不动。”
闻言其余几个仙子都扭过脸看着他笑起来,云碧薇惊奇道:“你道我几岁了?你想来与季少庄主年岁相仿,我可是长你两个十岁有余,你说说看,我缘何拿不动刀呢?”
温镜连忙赔罪,人家是前辈,虽然没有温镜预想的那么前。十岁,先前他以为郦王是云碧薇表弟,若云碧薇只比他大十岁,那么如此一算郦王该是她表哥才是。倒不是碧薇仙子长得老——很奇怪,人们看她的第一眼全然想不到看年纪,只会觉得她很美。温镜也深知,女人的年纪不能用眼睛看,他叫一声前辈纯粹是因为碧薇仙子成名很早。
温镜打点起精神,和云碧薇说话真是太容易就言涉风情,这样不好,他于是请云前辈引荐那两位跟着的侠士。这两名男性同胞原本在青鸾派一众美人里特别显眼,两人袖子上都绑有库金布条,此前一直站得稍稍靠外,闻听温镜主动开口,云碧薇扬了扬袖子将二人招至近前,对二人道:“这位是白玉盟二公子。”
又转对温镜道:“白衣的这位乃是步月湖萧湖主的三徒弟,朝与歌。忝也拿了把剑的乃是我家门客,姓赵名望山。”她言笑晏晏睇温镜一眼,加上一句,“早知今日你要来,我便不叫他带剑出门呢。”
哎哟,温镜差点趴下,姐姐您别恭维我了行么。那位步月湖的温镜不熟,毕竟是太远——轻烟步月湖在岭南,在中原武林之中实在边缘,所闻虽有但所见到底太少。而赵望山却不同,赵望山这个名字温镜很熟,也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年轻剑客,出身太山赵氏,名号在江北武林也是叫得响的,抚剑西南望,思欲赴太山,江湖人称“西南一剑”,却没想到做了青鸾派的门客。
赵望山先喊一声“温兄”,温镜便与他见礼寒暄:“剑光平楚夕,隐隐见西南,镜今日始知君风采。”
赵望山称谬赞,云碧薇如烟似雾的披帛划过温镜的袖口,笑道:“你快少说几句罢,他身后你瞧见没有,尾巴要翘到天边上去,”她又拉过穿一身白的朝与歌,“他你大约面生,他们步月湖向来神秘得很。”
朝与歌手中摺扇啪地展开,露出山水停舟的一副淡墨扇面,不卑不亢道:“哪里是神秘,偏安一隅无名小卒尔。二公子,久仰大名。”
温镜同样微笑:“久仰。”
此时正逢台上锻刀山庄的少庄主极漂亮的一招鹄版飞书将刀架在对手颈上,几人朝台上望去,温镜注意到云碧薇非常细微地扬出去一个眼色,是对着…朝与歌。
使眼色自然是叫他上心,着意看看对手。所以郦王这边押的宝便是朝与歌么?温镜假作不知,搭话道:“尊师照顾鄙门生意,去年曾在舍弟处买过几样丹材,不知如今神丹可大成了?”
温镜的三弟单名一个锐字,驻扎在蜀郡,是他们家最靠近轻烟步月湖的分舵。据温镜所知,那位萧湖主醉心炼丹,为炼制宝贝丹药很是跟白玉楼走过几笔买卖。
朝与歌面上有些惊讶:“神丹不敢当,”他想一想又问,“世人皆道丹石一途愚昧虚妄,二公子以为呢?”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