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总是措不及防地降临。
娱乐街里的牌匾已经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而后巷里,空了的啤酒瓶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虞清晚只能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那些碎酒瓶走,想找到她来时下车的地方,搭乘公交车回去。
可还没等她绕出弯弯绕绕的巷子,就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面前响起。
“妹妹,这么快就走了啊?”
虞清晚抬起头,就看见来的人是先前台球厅里的那伙人,为首的还是那个看起来很不正经的混混,染着一头黄毛。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就听见黄毛一副不正经的语调开口:“贺晟那小子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大晚上的还让妹妹你一个人回去。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时间门还早呢,要不跟我们去唱歌玩玩?这里可有的是地方玩,第一次来吧?走,哥哥请你喝东西...”
说着,黄毛就笑嘻嘻地朝她走过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一个劲儿打转。。
虞清晚察觉不对,口袋里握紧手机,谨慎地往后退,观察着四周有没有可以求救的地方。
“砰——”
这时,一罐可乐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带着巨大的力道,被狠狠砸到黄毛的脚前。
后巷的寂静被骤然打破,随着落地发出的重响,噗呲一声,可乐飞溅出来,溅了几个人一身。
看着新买的假aj就这么脏了,黄毛脸色变了,顿时就要破口大骂:“谁他妈不长眼睛——”
下一刻,一道薄凉如刃的声线截住他没说完的话。
“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虞清晚先是怔了一下,转过头,就见贺晟站在自己身后。
他站在阴影里,少年凌厉分明的轮廓被隐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神情,却让人感觉到他身上冰冷骇人的气场。
瞬间门,黄毛一行人刚才的气势就消减了不少。
虞清晚能感觉到,他们是害怕他的。
明明是一群人,却害怕他一个人。
随着贺晟的出现,刚刚心口泛起的慌乱顷刻间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黄毛那行人没动作的时候,虞清晚看准时机就朝贺晟的方向小跑过去,停下来时气息微喘,原本透着病态苍白的小脸也多了两抹红晕,一双杏眸惊喜地望着他。
贺晟眸色微敛,不动声色地将人挡在身后,遮住了对面那群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没想到贺晟会过来,黄毛咬了咬牙关,知道今天算是泡汤了。
这人打起架来不要命,他们这群人都见识过的。
临西他们谁都敢惹,除了贺晟这匹狼。
不怕狠的,就怕疯起来不要命的。
黄毛舌尖顶了顶腮,没打算跟他硬碰硬,而是哼笑了声:“贺晟,怎么着,这就换了个新妞?改口味了啊,乔思思这下又得闹几天了。”
贺晟不屑于跟这些人废话,抬手握住女孩的手腕。
“走。”
虞清晚怔了下,连忙回过神来,小步快跑跟在他身后。
出了小巷,外面的灯红酒绿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刚刚的恐慌全散了。
一辆纯黑色的摩托车停在路边,贺晟把其中一个头盔拿下来丢给她一个。
见状,虞清晚愣在原地,怀里还抱着那个头盔:“你要送我回去吗?”
贺晟面无表情地翻身上车:“你想自己走也可以。”
她抿抿唇,没再浪费时间门,动作迅速地把头盔带上了。
这还是虞清晚第一次坐摩托车。
等她好不容易磨蹭着上去了,手却不知道要抓哪。
她轻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问:“我的手应该扶在哪里?”
“随便。”
贺晟的本意是让她抓着后座周围的位置,随便哪里都行。
可没想到下一刻,背后就贴上一阵柔软的触感,腰身被她从背后环抱住。
他的身体顿时一僵。
女孩细白的指尖攥着他的衣服,没感觉到他此刻的僵硬,反而在背后紧张地问他:“这样可以吗?”
他的嗓音听不出什么异样:“随便。”
虞清晚这才放心地抓得更紧。
第一次坐摩托车,其实她心里有点害怕,但他开得很稳,速度也不算很快。她又稳稳抱着他的腰身,安全感十足。
只能感觉到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一开始还是恐惧,后来那点恐惧都散了,就全变成了兴奋和雀跃,觉得很新鲜。
没一会儿就到了家楼下,虞清晚把头盔摘下来还给他,一双杏眸亮晶晶的,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还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散落下来。
“你不上楼吗?”
贺晟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面不改色道:“有事。”
虞清晚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猜测他一会儿可能还要去打工兼职。
“哦...那我先上去了?”
“嗯。”
看着他身上单薄的外衣,虞清晚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脖子上系着的白色围巾解下来,塞进他怀里,语速飞快地说:“这个你拿着戴吧,晚上外面很冷的。还有谢谢你今晚帮我。”
说罢,她就转头一路小跑进了楼道里,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贺晟看着怀里被塞进来的围巾,第一次觉得有点手足无措,好像拿了个烫手山芋。
女孩的围巾是白色毛绒款式的,触感柔软,像一团雪白的云朵被抓在手中,简直跟他这个人格格不入。
他怎么可能戴这种东西。
贺晟觉得自己应该把围巾随便扔了,可偏偏就是下不去手。
围巾上还沾染着一股浅浅的馨香,和女孩身上是一个味道。
他只能努力忽略那阵莫名其妙的烦躁,勉为其难地把围巾带了回去。
贺晟和魏丞合开了一家维修店,魏丞是技校毕业的,在社会上混过两年,修什么都会,店面不大,能赚点是点。说是合开,贺晟其实也只是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钱,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帮忙。
这会儿魏丞把台球厅的活儿都干完了,在店里继续修昨天没修完的电脑主机。
店里的柜台后,电视里播着球赛,魏丞还没抬头,就听见他问:“有没有袋子?”
“旁边抽屉,你自己找找。”
贺晟翻了翻抽屉,找到的都是一堆塑料袋,要么就是黑色的,根本找不出个像样的。
他看了看手里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围巾,又把翻出来的塑料袋都塞了回去,动作透着一阵烦躁。
“没别的了?”
“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礼品袋包装?要不要再来个小蝴蝶结?”
“........”
“对了,乔思思刚才又来找你了,被我随便找个理由给请回去了。她还说明天要是再见不到你,就跑到你家里堵你。”
贺晟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魏丞乐了,手里一边捣鼓着零件,嘴里叼着烟说:“其实乔思思长得真挺不错的,胸大屁股大,就是脸上妆太浓,跟带了张面具似的。不比今天来找你那个姑娘,看着就干净,漂亮,就是人太瘦了点....”
贺晟懒得再听他废话,起身想去里屋找个干净袋子,路过魏丞身边时,丢下一句:“烟掐了。”
“?”
魏丞到现在才抬起头,看见贺晟手里拿着的那条围巾。
呦吼,女孩儿的东西,还挺眼熟。
他了然地挑眉,语气玩味地调侃:“怎么,怕人家姑娘的围巾染上烟味?”
“滚。”
-
回到家里,迎接虞清晚的是一片冰冷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暖气出了问题,温度总是有些低。
快过年了,虞清晚想着明天一定要找物业那边来修理一下,不然连年都过不好。
她打开客厅的灯,照例先去厨房把中药热上。
房间门里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只有灶台上的药正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清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虞清晚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就算那条围巾给了他,他也不见得会戴。
她的围巾是白色的,他肯定不喜欢。
现在大冬天的,哪怕他身体素质好,总穿得那样单薄,也早晚会生病的。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她一点也不想看见别人生病。
于是第二天一早,虞清晚就去了一趟附近的服装市场。
挑毛线。
黑色总觉得有些太沉闷,挑来选去,虞清晚还是选了两团深灰色的毛线。
从现在开始织的话,应该等到过年那天就能织好了,到时候还能当作新年礼物送给他,也算是感谢他前几天在医院里让人给她送吃的。
回家的路上,还在附近菜市场又偶遇到房东王奶奶,热情地给她拿了一袋子黏豆包,让她回家热着吃。
厨房里,腾腾热气从蒸笼里冒出来,给冷清的房间门里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虞清晚胃口不好,晚上也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个豆包就饱了。
她看着蒸笼里剩下的豆包,思索了几秒,还是从柜子里拿出洗得干净的饭盒,装了几个进去,又装了一碗她熬好的鸡汤。
邻里邻居应该都不会主动给贺晟送什么吃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给他送一些去。
也算是为了感谢他之前照顾她。
虞清晚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便开始着手织围巾,顺便听着外面的动静,等楼上的人回家,再把豆包拿给他。
时间门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莹白月光顺着树叶之间门的缝隙投进来,影影绰绰。
虞清晚织着织着围巾,忽然就泛起了些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让她瞬间门惊醒,起身去看猫眼。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美艳的女孩,穿着紧身上衣和黑色包臀皮裙,身材前凸后翘,一头长发被染成了张扬的粉色,眼线拉得很长,红唇饱满,显得格外时髦。
看见门里的人,意识到自己找错了门,女孩红唇扯了扯:“抱歉啊,我敲错门了。”
“没关系。”
就在虞清晚快要关上门时,乔思思又突然伸手挡住,问道:“那个问一下,贺晟是住楼上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虞清晚顿了下。
她顿了下,鬼使神差地说了谎话:“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乔思思也不在意,抬手搓了搓胳膊:“哦,没事,谢谢啊。我就在外面等他。”
短暂几句话,虞清晚又关上了房门。
她回到沙发上,不自觉咬紧唇,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织围巾上。
外面的那个女孩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这个念头不断盘旋在她心里,让虞清晚猛然间门又回忆起昨晚黄毛说的话。
说他又换口味了。
难道他经常谈恋爱,身边总是女孩不断?
回忆了一下贺晟的那张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虞清晚便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
楼道里的谈话声入耳。
看见人回来,乔思思娇嗔地开口:“贺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看见楼道里站着的人,贺晟的眸色霎时间门冷下来:“谁告诉的你我家地址。”
她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声音刻意娇滴滴的:“哎呀,这又不重要。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了,你真的不表示表示?”
“我你都看不上?你知道,外面那群人排着队追我。”
乔思思靠近他一步,想用饱满的胸部贴上他的手臂蹭,嗓音娇媚,充满暗示意味地问:“那不谈恋爱,打一炮总行了吧?你又不吃亏,是不是?”
他就长了一张多情的脸,性子又混,很招女孩喜欢,但偏偏不让女孩往他身上凑。
想跟他谈恋爱的不少,像她这样想跟他打一炮,投怀送抱的女孩更多。
因为贺晟看着就很会。
可他偏偏不跟人乱搞。
越是这样,乔思思就越觉得他勾人,哪怕对她摆着张臭脸也帅。
她都倒追了贺晟快一个月了,整天去他打工兼职的地方堵着不说,这么长时间门下来毫无进展,倒是搞得她欲罢不能,不拿下他,她整晚都睡不好觉。
见他还是神色冷淡得毫无反应,乔思思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就要往他那里碰。
一股香水味凑过来,贺晟皱紧眉,察觉到她的意图后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反手摁在墙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乔思思被他的力道弄得手腕发疼,轻嘶了声。
她都这样了,他还没半点反应。
乔思思顿时目光狐疑地看着他:“贺晟,你不会是那个吧?”
“gay?还是那方面有问题?”
非常侮辱男性尊严的两个问题接连一出,贺晟反而笑了。
乔思思没见他笑过,平常对谁都冷着脸,这时第一次看他笑的模样,忍不住看得愣了下。
紧接着,贺晟忽然朝她逼近,纤长黑睫垂下来,少年俊美又深邃的五官突然放大在眼前。
乔思思的心跳这下彻底乱了,下一刻,却见他薄唇轻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嗓音里却充满了讥诮。
“我对你没兴趣,看不出来?”
他在兴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同样充满暗示意味,让乔思思的俏脸当即一白,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魅力都被踩在脚底。
贺晟说话依旧是毫不顾忌的混,扯了扯唇角:“想就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去,别在这恶心我。”
乔思思气急败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忍不住骂道:“贺晟,你他妈混蛋!”
啪的一声耳光,清脆又响亮,听得门内的虞清晚心都忍不住一惊。
不过看来对方应该不是他女朋友。
否则他这么讲话,早就被扇死了。
随着女孩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远,楼道里再次恢复一片安静。
虞清晚心口砰砰乱跳,刚想悄悄把门缝合上,下一秒,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下意识朝前倾倒,却扑倒在门外的人的怀里。
虞清晚抓着他的手臂才站稳了身体,少年身上薄荷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钻进鼻腔。
距离实在太近,宽阔温热的胸膛近在咫尺,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向后退,飞快跟他拉开距离。
第一次和异性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虞清晚紧张到舌头都有些打结:“对....对不起。”
见她躲得跟什么似的,贺晟掀了掀眼皮,嗓音听不出情绪。
“偷听够了?”
没想到偷听还会被人发现,她的指尖有些局促地攥紧了毛衣下摆,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白皙的右脸颊明显泛着红,说明挨打的力度不小。
虞清晚能理解他此刻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原因。
脑中快速旋转思考起来,虞清晚顿时想到一个理由:“我是想把这个给你。”
她连忙跑回到客厅里,把装好的粘豆包拿给他。
“这个,你拿回去吃吧。是楼下王奶奶给我的,里面是豆沙馅的,很好吃的。”
见他不打算接过去,虞清晚又出声说:“我吃不掉太多,多了也是浪费掉,你拿回去吧。”
话落,贺晟抬了抬眉梢,没说话。
虞清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太对。
这不是显得她吃不完,把他当垃圾桶了吗?
她有些懊恼地垂下眼,想努力挽救一下局面,于是转移话题地问他:“那个,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我帮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
乔思思做了长美甲,刚刚扇他巴掌的时候,甲片在脸侧划出了一道不算特别明显的血痕,靠近他侧脸下颌线的位置,自己处理的话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没等贺晟开口拒绝,虞清晚忽然想起自己那两团毛线还在沙发上。
她忙不迭在他面前砰一声关上家门:“你先等一下,我沙发上有些乱。”
“......”
等贺晟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刚在门口拒绝了一个女人的投怀送抱,转头就进了另一个的家里?
哦,不对,她算不上女人。
这个小区里都是老房子,红木的地板,客厅里几乎没什么家具,和他家里差不多,一个人住,不管再怎么布置也总是显得冷冷清清的。
茶几上被女孩用碎花布铺了一层桌布,插着海棠花的花瓶静置在茶几上,旁边还放着一叠画本,显得温馨又富有生气。
只是房间门里的室内温度有些低得出奇。
虞清晚的家用药箱很齐全,她自己就不能受伤,所以各类止血的药物和碘伏都有。
她拎着药箱回来,一边翻找里面的东西,一边轻声对沙发上的人说:“对不起啊,家里可能有点冷。这两天暖气不太好用,维修的工人还没来。”
贺晟眸色微动,抿着唇没说话。
虞清晚先用棉棒沾取了一些碘伏,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朝他的方向挪近了一点。
帮他擦个药而已,没关系的。
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缓缓包裹过来,她紧张地不自觉咽了咽喉咙,握着棉棒轻轻擦拭着伤口。
房间门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只能听见慢慢加速的心跳声交缠在一起。
女孩低垂着眼睫,卷翘的眼睫轻颤着,脸上是不施粉黛的素净,乌黑的发丝乖顺地垂在肩头,温顺得像只兔子。
和刚才乔思思身上的香水味儿不一样,她身上有一股很浅淡的药香,没有甜腻的味道,反而有些清苦,不受克制地往他鼻翼里钻。
少年垂在身侧的指节忍不住轻蜷了下。
贺晟觉得她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敢给那群讨债的人钱,昨天还敢一个人去台球厅找他。
现在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就这么邀请他进来。
越是这么想着,他就越忍不住皱紧眉。
虞清晚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帮他贴好了创可贴,刚想收回手,手腕就忽然被他一把握住。
突然其来的动作,少年温热的指腹忽然握在她的腕间门,酥麻发痒的触感。
她错愕抬睫,就撞进他额发下漆黑的眼底。
“就敢这么让我进家门?”
贺晟垂眸紧紧盯着她,声线极其薄凉:“昨天堵你的那群人,我跟他们是一种人。”
周围的空气陷入片刻死寂,虞清晚咬了咬唇,摇了摇头,嗓音轻柔无比。
“不是的。”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向他,执拗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是好人。
哪怕表面看上去很坏。
如果他和那些人一样,她晕倒的那天,他就不会把她送到医院里,也不会管她死活。
所以虞清晚觉得,他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贬低自己。
话音落下,贺晟的眸色顿了顿,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安静片刻,他却忽然俯身靠近她,欺身把人压在沙发上,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极富侵略性,危险至极。
比刚刚在门口她撞进他怀里的距离还要近。
鼻尖几乎已经快要贴上她的,虞清晚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细碎垂落的漆黑额发,柔软纤长的睫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轻晃的倒影。
心脏一下下剧烈跳动着,几乎快要冲出胸膛。
他的眸色很深,深到让人难以辨别其中的情绪,不明意图,凌厉的喉结线条动了动。
“现在呢?还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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