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泊逐的眼前忽然飘满了纷飞的羽毛,大大小小的金色,渐欲迷人眼。
这次不仅是他,连林双徊都吓了一跳。
“我要秃了我要秃了……!”
林双徊谨慎地推开原泊逐,着急忙慌地跳起来伸手去抓自己的落羽。
然而于事无补,这不是现实世界,所以他掉落的羽毛也只是一种意识的化形,落地的瞬间门便化为乌有。
林双徊看着它们就心疼,最后好歹还是让他捞到了一根最长最大最漂亮的尾羽,珍惜地插自己头发上。
原泊逐关心地看着他脑袋上那根怒羽冲冠的金毛,问了句:“还好吗?”
林双徊悲伤地说:“等会儿我醒了看一看。”
眼泪汪汪的,大概是真的很怕自己秃掉。
原泊逐有些自责:“我下次注意。”
“……”林双徊抿着嘴巴,看他一眼,说,“没事,我能长出来。”
周围的光线肉眼可见地褪色。
林双徊一怔,忽然抓住原泊逐:“我是不是要醒了?”
这所谓的意识核,事实上只是原泊逐在这具身体里留下的一抹神识。他早就应当离开,但感受到原挽姣的巫妖灵后,便短暂停留。
也就是说,等林双徊走了,他也该走了。
“回去吧,与巫妖灵共感太久,你会很累。”
林双徊执着地问:“那你要去哪里当神仙?我怎么找你?”
这倒把原泊逐问住了。
其实严格来说,原泊逐不算他过去世界的正统飞升。
他只是因为机缘到了,突破了渡劫巅峰,到了化神期。在这个阶段,他的道胎便化成了神格,修为也化成神力。
如此便能通天地,倒乾坤,拨弄日月,扭转阴阳。灵魂与肉.体都与凡人有了很大的不同。
修行往往是一种内在的升华。
不代表他得去任职一个叫作“神仙”的岗位。
以往飞升成功之人,不常流连人间门,所以原泊逐也没有机会知道飞升以后会怎么样。
但有一点他可以向林双徊保证:“我会回来。”
“啊?”林双徊惶恐地眨眨眼,“你大点声呢,我怎么没听清?”
原泊逐再开口,但已经来不及。
原挽姣的巫妖灵只能撑到这里。
他正伸手,林双徊忽然就消失不见。
只有脑袋上那根金色的羽毛施施然坠落,原泊逐伸手,接住了它
一开始,原泊逐就想过,为什么世界意识会那么执着于用闪电惊雷来试图震慑他。
他本以为,是他穿越过来时的天劫,给了它启发。
现在才发现,比他想的有意思。
周围忽然变成了一团没有尽头的白,一切似雾非雾,没有温度,没有触感。但抬手时,指间门流转着一层絮状的烟尘。
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细想来,和他停止时间门时那种将一切握在手里的感觉一样。
没有一份说明书来告诉原泊逐,这是什么,该怎么做。但他就是知道。
他拨开这一片白茫茫,忽而飞身跃起。
不知去了多远,再一低头,才终于看清这一切。
脚下似一朵云。
它很大,无边无际,包裹万物。
时间门具化成了一颗颗水珠,像雨一般,从云的身体中渗出,而后落下。
不同的水滴里藏着一个个小小的世界。
当它们落到遥远的地面,这个世界便完成了它的宿命。
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是凡人一生看不到的从始至终,但原泊逐就站在这里,俯瞰一切,随时可以让雨停,或让它们以更快的速度毁灭与干涸。
原泊逐掌心轻旋,一个世界的前世今生便落在他指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时空的一切。
但这里面,没有他要去的那个世界。
于是他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有一团看上去非常醒目的乌云,它悲泣般电闪雷鸣。
于是每一滴雨水都变得湍急,一道闪电就把它们劈得七零八落。
原泊逐走过去,摸了一下它暴躁的白絮。
它颤抖,忽然阴转晴。
原泊逐看着它,笑了。
这竟然就是一直将他耍得团团转的“世界意识”。
被视为神明的存在,事实上只是一个制造时间门的机器。
它在他的手上颤抖,或许是明白这场无声的战争中它已经输了,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害怕被更强大的意识针对。
没人知道在“云”之上,还有没有“日月星辰”,在这个世界以外,还有没有更大的世界。
在此时此处,原泊逐便是掌控一切的神。
他望向更高处,那里有光的方向。他知道自己能抵达更远的地方。
但他并不想去。
修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与攀岩不同,登高从来不是他修行的初衷。
他因为不知世,修了一辈子本心。在这一刻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所以原泊逐没有再向上去。
他垂眸,看向那场令他流连的雨。
“原泊逐?谁啊……”
“加百列又是谁,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睡糊涂了。”
林双徊呆呆站在原地。
他从原泊逐的意识核出来以后,发现原泊逐的身体消失了。
他以为是管理局或者人类政府把原泊逐强行带走了,于是很着急地去找。
可无论他问谁,大家都显得很茫然。
他们不知道林双徊是谁,也不知道原泊逐是谁。
林双徊虽然心里不安,但还是强自镇定——毕竟今天这场祭礼开始得太突然,来了很多不属于阡城的稀有种和人类,他们不认识自己和原泊逐也很正常。
那头焰炽星正竖着眉毛指挥着稀有种们,收拾渡滩上那三千个巫妖的尸体。场面触目惊心,不少人类都跑到一旁去吐了。
而原纪朗带着一批特种军人,以及一群要塞军,潜入不夜洲和蛛域内部,清查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他们惊讶地发现,satan竟然真的只靠一个人,就和他们耗了这么久。
有人感慨道:“这个satan真是老谋深算,为了不让我们提前做好战斗准备,居然这么突然就开始祭礼……也是活该,连复生血脉都没有,他怎么复活赤地?蠢货。”
“也全靠我们稀有种和人类足够团结,没有被他挑拨离间门!今天这场satan不战而败,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
“也真是够邪门儿的,我们都还没发功呢,他居然就被雷劈死了。”
……
林双徊浑身发冷,听着路过的军人和稀有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他们好像完全忘记了satan是被原泊逐杀掉的。
不,他们根本就忘记了原泊逐这个人。
林双徊来不及擦掉额头的冷汗,疯了一样在凌乱的渡滩上狂奔。
等他找到原栖风和原挽姣的时候,他们正要跟着钱司琼的车往不夜洲里面去,据说satan霸占了不夜洲后,往那里面放了不少邪乎玩意儿。他们得配合人类做一些善后工作。
林双徊一把抓住原挽姣,说:“姐姐,阿逐呢?”
原挽姣愣了一下,拨开他的手,说:“小家伙,你谁?”
“……”林双徊往后退了两步,呼吸轻颤,望向原栖风,“大哥……?”
“别别别,你瞎叫什么呢,咱俩也没见过啊。”
林双徊不死心地问:“你们,不记得我了吗?原泊逐呢?也不记得他了?”
坐在驾驶座的钱司琼开了口:“这样,你知道管理局局长是谁吗?去找他,让他带你到稀有种医院看看。今天这个情况比较特殊,有可能在祭礼的时候你受到了那些巫妖的灵力影响,记忆力产生了混乱——”
“那为什么不会是你们的记忆混乱了?!”林双徊的声音拔高,尾音破碎。
原栖风冷着脸冲他吼了句:“说话注意点儿啊。”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我们先走,要处理的事还多着呢。”
钱司琼说着,只看了林双徊一眼,然后关了车门。
飞扬的尾气后面,只有林双徊红着眼,死死咬着唇。
世界恢复了一种缺斤少两的平衡。
在这个平衡里,原本受制于世界观设定的“反派”被人彻底忘记了。而改变了这一切的人,也被人忘记了。
周围是来来往往都是人,但林双徊只觉得空空荡荡。
原泊逐真厉害,不仅能把时间门玩弄于股掌,现在还能让所有人把他忘记。
既然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不让林双徊也忘了?
除了林双徊以外,每个人都觉得圆满。
可他偏偏记得。
一清二楚地记得。
林双徊抬头望着天,很想大骂一声,但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张嘴只是无力地低语:“只要我还记得,你就永远不可能跑得干干净净。”
错了。
又错了。
原泊逐摊开手心,这是他抓住的第两千三百六十滴雨珠。
都不是他要去的世界,或者不是他要去的时间门。
这很奇怪,明明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一切,但就是无法精准“定位”。
脑海中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它叫原泊逐快些离开,不必久留。
“你离开后,小世界恢复了秩序,与你再无牵连。你该去往更远处。”
原泊逐却没有理会,尝试着去寻找回去的路。
那声音又搅扰他:“他们将不再记住你,你也回不到那些低级的世界。我们都是一样,是超越时间门的存在,独立于时间门之外。”
原泊逐忽然停了下来,他想到什么,于是稍一挥手。
广袖中落下一枚金色的长羽。
“有这样一个人,他永远在我的时间门里。”
原泊逐接住它,目光沉静柔软,像透过它看到了那个世界。
这会是他回去的路吗?
不知是不是原泊逐的错觉,在它的光芒之下,那些雨珠似乎都黯淡了下去。
只有其中很不起眼的那一点透明的光,与手中的金色相辉映。
原泊逐垂眸俯瞰,忽而轻笑。
“找到了。”
-
林双徊看他们搬尸体。
把三千个巫妖运上战舰,将他们带去宇宙坟墓。
这一过程大概耗时三个小时。
他就不眨眼地看了三个小时。
偶尔有人路过,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就抓着对方问:“你知道原泊逐吗?”
“啊?他是谁啊?”
“我男朋友。”
“哦,那他人呢,让他来接你?”
林双徊摇头:“他接不了,他去当神仙了。”
对方就很惊恐地说:“……要不然你去看看医生吧。”
林双徊松开,无趣地摆摆手,然后继续看。
当看到柊舒骑着重机车,一个神龙摆尾赶来找原纪朗的时候,林双徊本来是想去找她的。
但一想到,柊舒的回答可能也是“不知道”“不记得”“那是谁”。
林双徊就沉默地卸了气,继续蹲在原地。
有个军官在搬巫妖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一把匕首。这军刀看上去精致漂亮,大概不是武器,而是一种纪念装饰品。
林双徊捡起来,看了看。
竟然没有把它还给对方,而是抱在怀里。等周围没有人了,他忽然就把匕首拿出来。
“原泊逐,你看得见我吗?”
他把刀锋抵在心口处,因为没有自残自杀的经验,还低头仔仔细细对准,确定这里就是心脏和能量腺的位置,才抬头,对着他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向,说,
“你看得见吧……那我跟你说,你快点回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忽然,一道很小很小的闪电,劈在他虎口处。
匕首就这么落下。
林双徊一惊,随后大笑起来:“你真的看得见!”
他从地上跳起来,奔至海岸。
那里到处都是军部的人,焰炽星也守在旁边。
林双徊才一靠近,就被抓住,大家不知道他是谁,以为他是没有编制的管理局外援:“你去旁边帮忙搬巫妖,别碍手碍脚。”
林双徊哪里管他们。
他双翅一展,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就那么直直飞到海上。
“这是什么血脉?我怎么没见过啊?”
“他能量场真强啊……”
“话说,他是不是在对着天空喊什么?‘你快回来’?这什么行为。”
“……”焰炽星的目色很沉,他抬头凝重地望着林双徊。
一种古怪的感觉爬满心头。
他从刚才就觉得自己的眼前仿佛蒙着一层纱,要说看不见也不是至于,但总觉得不够清晰。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挡住了。
那个冲着天空不知道在喊什么的孩子,让焰炽星的这种感觉加深。
就在这时,天上还真被林双徊喊来了一个东西——
不是原泊逐,而是一艘联合保卫组织的特型巡逻舰。
大小虽然只有要塞军舰的一半,但里面实打实装着全星际最尖端的武器。
焰炽星问:“支援军?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要塞军那边也在疑惑:“我们没有通知联合保卫组织啊,他们离得太远了,没个一天一夜都赶不过来。”
渡滩上的柊舒却冷了脸。
原纪朗拉着她,说:“走。”
柊舒却道:“不能走。”
“为什么?”
“他们是来抓我的,如果没把我抓到,就会调查你。我母星政策比较松,判不了死刑。我能找到律师去打官司,争取只判个驱逐……倒是你,如果被调查了,就完了。”
柊舒目光坚定地对原纪朗说,“所以我不走,你走吧。”
这时,原纪朗忽然嘶了一声,问道:“……等等,老婆,你到底拿了什么?”
柊舒本来目光炯炯,被他一问,也愣了:“对哦,我拿了什么来着?”
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他们遗忘。
巡逻舰降落,众人看见一排身着星际检察厅制服的人,其中一个高阶军官就是这次逮捕行动的负责人,他先是走到要塞军的指挥长身旁,敬了个礼,告知对方他的目的。
“抓的是人类?”
“是人类。”
“虽然是人类,但你这个时机选的很不好。我们尽可能不要和稀有血种起正面冲突。”
指挥长有些不赞同地说:“你知道这里今天发生了什么吗?现在带人来抓人,有些太冒失。幸好,我们有……”
他顿了顿,似乎忘了是什么让这场本该造成末日的战争,大而化小地变成了一个,止步于渡滩的打斗:“也罢,既然战争并没有大爆发,那你就去吧,记住,不要逗留。这里很危险,不是普通人类该来的地方。”
关塔恭敬地鞠躬,又敬一个军礼:“是,首长。”
然后带着身后的武装人员,径直走向了柊舒。
负责逮捕她的关塔面无表情地摸出通缉令,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话以后,道:“现在我代表联合保卫处,将你逮捕归案,等候审理。”
说着,手铐就已经拿了出来。
原纪朗拦在前面,正待与关塔周旋,对方就说:“原纪朗,你身为联盟军部前特级武装部队总指挥长,身兼各项秘密职务,我们怀疑你存在滥用公权及包庇犯罪等行为,请你也随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被林双徊吸引。
“喂——”
他在众人眼里像个战争后失去理智的疯子。
毫无意义地大喊大叫。
但他的翅膀又实在漂亮,在这个已经步入夜色的天幕下,他几乎照亮了整个渡滩,每个人的视线都被他牵引。
“你回来了吗?!”
林双徊重复地喊着这句话,喊到声音沙哑,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焰炽星也看不下去了,对旁边赶来支援的叶式云说:“你比较会和小孩儿相处,去安抚一下他吧。”
叶式云今天本来休假,现在突然赶来,还没了解清楚情况。
听到焰炽星这么说,也就应下。
可还不等她靠近林双徊,所有人都被一阵风吹得失去了平衡。
海平面被掀起巨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惊动的响声。仿佛是整个世界在剧烈的震动。
林双徊忽然失去力气,翅膀蓦的收回,整个人往海面坠下。
但没有落入冰冷。
而是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林双徊鼻子一酸,又喊了句:“你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
-
这边的柊舒手上刚戴上铐,忽然问了句:“那个像不像我们儿子?”
原纪朗点头:“像。”
但随即,他们就猛地看向对方:“……我们有儿子?!”
-
那头的焰炽星和总指挥长,忽然从一种严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隔着人群,相互看了一眼。
然后一起朝原泊逐的方向奔去——
两个经验丰富的家伙,在回想起与原泊逐有关的一切之后,都认定了一件事:人类和稀有种,都需要原泊逐。
看看鹿死谁手!
-
不夜洲里,原栖风本来正在游艇上检查那里残留的稀有种能量核,忽然一个冷战,他直起身——
“操?”
与他同时“操”了一声的,还有附近的原挽姣,和钱司琼。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同时朝渡滩奔去。
——他们在干嘛?在看到了原泊逐亲手阻止祭礼,杀了satan,还救活了所有牺牲的同伴后,不去问原泊逐到底开了什么挂,居然跑去不夜洲打扫卫生?!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敬业了!
-
原泊逐被围在所有人中间门,一种令人窒息的热闹。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真正面对,还是觉得不适应。
他本来以为,大家关心的无外乎就是“你怎么让人起死回生”“你的异能是什么”之类。
直到他听见有人问:“你真是神仙?”
原泊逐:“?”
林双徊尴尬地挠了挠耳朵,说:“我以为大家以后都记不得你了,所以就……”
就挨个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原泊逐。
比如:我男朋友是加百列,知道吗?就是那个大家都知道他很厉害的加百列。不知道啊,算了吧。
又比如:知道为什么我男朋友那么厉害吗?因为他不是人,他是神仙。
旁人七嘴八舌地问原泊逐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要塞军的指挥长,和此前在军舰上受到爆炸牵连,沉入海底的军人,都想看看是什么人将他们救起。尤其是指挥长,非常希望和原泊逐聊聊,人类在生死面前何其渺小,头一次见到这种反常理的神迹,心怀敬畏。
焰炽星和总指挥长两个相互制衡,笑里藏刀地看着对方:
“他可不是人类,他归我们管理局。”
“星局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星际政府总军署已经看到了实时战况的转播,他们一直认为,这位少年是未来和平世界的保障,他属于世界。”
“得了吧,你们人类还想挖他的墙角?”
“总得一试。”
原泊逐听他们争执了半天,并没有打断,只是忽然朝着远处某个地方看了一眼,然后有意无意地蹙眉。
关塔正在抓捕柊舒和原纪朗。
焰炽星一看就急了,对总指挥长说:“你们人类怎么这么不地道!居然逮捕他家人来威胁他?!”
总指挥长一头雾水:“那是他的家人?!”
原泊逐幽幽看着他,说:“是。”
“我立刻去处理!”总指挥长说完就朝那个方向跑。
焰炽星一看,不甘落后。于是两个人一起跑,姿势十分不稳重。
焰炽星动作利落迅速,直接从关塔手中抢过了手铐钥匙,还不等关塔反抗,指挥长点住他肩膀。
“不要冲动。”指挥长沉声道,“这件事,我会申请星际政府最高法院那边处理。”
关塔看到柊舒和原纪朗就这么被放走,十分不解:“我们联合保卫可以做的小事,为什么要让最高法院接手?”
焰炽星把柊舒和原纪朗的手铐解了以后,冲关塔挑挑眉,说:“如果让你带走了他们,这可就是比世界末日还大的事儿了。”
渡滩的热闹终究不是原泊逐擅长应对的。
他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玩了个消失,一眨眼功夫,带着林双徊回到了家。
这会儿,所有人都还在为这场没有来得及变成末日的战争而庆幸,或是心有余悸。
只有他们俩,显得脱离了一切。
彼此眼里暂时只能看见对方。
就是坐得有点端正。
“你知道吗,通常这种生离死别,久别重逢……都要接吻的。”
“嗯。”
“但是我们情况特殊。”林双徊说,“我怕秃。”
原泊逐轻笑起来。
“你别笑,你想想看,要是我真秃了,那多丑啊。”林双徊正襟危坐,脑子里出现了一些拔毛公鸡的画面。
原泊逐朝他伸手,林双徊慎重地放了一根指头上去。
“徊儿。”
“在呢在呢。”林双徊期待地望着他,等待原泊逐说一些浓情蜜意感人肺腑的话来。
但原泊逐深情地看了他半天,最后却说:“接下来,你要好好学习。”
林双徊脑袋一歪,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不是想去联盟学院吗。”原泊逐提醒他,“以后,就可以去了。”
林双徊眨了眨眼。
千言万语好像都堵在了嗓子眼儿。
老实说,他以为原泊逐会先和他解释一下那个飞升成仙的事,又或者和他好好道歉,解释一下为什么当时死活不肯把计划的内容完整告诉他。
总之,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林双徊做好了准备,被原泊逐安慰三天三夜。他都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哭,怎么诘问原泊逐,逼得他承诺以后再也不对他隐瞒。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没出息。
他只听到原泊逐这一句话,就心软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世界最终没有爆发全球性乃至全星际的战争,一切只是停留在了satan自以为是的幻想中。他作为最初被蛛域虎视眈眈的神鸟血脉,最后却独善其身地躲在原泊逐给他制造的时间门缝隙里。
一切可能的灾难,都没有发生。一切痛苦的分别,得到了圆满。
原泊逐还在眼前,世界仍在和平中一如既往地前进。
根本不需要被安慰。
林双徊已经开心极了。
“我们就去联盟学院吗?确定了?”林双徊明知故问。
原泊逐点头:“我们考进去。”
一开始他本来想着,有原纪朗的关系,进联盟学院可以说是畅行无阻。但考虑到今天关塔说的那句“滥用公权”,虽然指的可能是原纪朗包庇柊舒的事,但原泊逐也不想让他陷入这种危难中。
更何况,他知道,林双徊有这个本事。
“好!我们考进去。”林双徊跳起来,扑到他怀里。
然而就在两个人将要碰到的最后0.01公分,他们同时停住了。
规规矩矩坐下。
原泊逐忽然叹了声气,林双徊问他怎么了。
原泊逐略一思索,评价道:“原来,的确很难克制。”
林双徊眼睛一亮,忽然猛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滚了好几圈,像个柔软的爆米花在秘密地爆炸。半晌后,他小喘着气,撩起被子边沿,钻出个脑袋,对原泊逐说:
“……那就不要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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