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时分,冬意渐近,夜晚出行的男男女女得要靠厚衣才能抵御低温。
但比起今夜满月节的热闹,这点低温都不足为惧。
夜市上的男女老少们认真打扮,都加入到这场一年一度的盛宴之中。
平静的汨河河面上反射着莲花灯的点点烛光,还有一轮圆月倒映水中,河面上浮光跃金一片。
时若先对着水面里的自己眨眨眼。
果然是人靠衣装。
虽然脸是同一张,但和他穿来之前相比,有了妆发之后的确是好看了很多。
“九皇子妃,咱们在外面就不要这样蹲着吧……”
拉彼欣干笑着劝说:“这腿岔这么大,实在不很雅观啊。”
时若先看了看在河边的其他女子,要么是弯腰,要么是并腿坐在地上。
只有他蹲在地上,像个随时会对路过美女吹口哨的该溜子。
时若先苦恼道:“可是这样舒服啊,你试试你也会爱上的。”
拉彼欣劝不动,只好挡在时若先背后。
时若先这张脸太招摇,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拉彼欣刚刚才用眼神瞪走一个胆大的,时若先自己都毫无察觉,捧着脸问:“文武贝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快回来了吧。”
拉彼欣张望一番,忽然在人群中寻到一抹月色,激动地说:“九皇子回来了!”
时若先转头,看到谢墨赟拿着莲花灯和糖墩儿一起回来了。
而这时,河边一个暗自观察时若先许久的年轻男人悄悄走了出来。
拉彼欣拦在时若先身前,抬头喝问道:“你是谁?”
年轻男人的脸瞬间涨红,递出手里都快攥出水的桃花枝递向时若先。
“姑娘,恕我唐突,但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请你收下我的桃木。”
时若先呆呆地,“这个诗我知道诶,我记得是什么鸟。”
年轻男人和心中女神对话,顿时心跳加速,磕磕绊绊道:“没想到姑娘你也博览群书……”
时若先扭捏道:“还好,也没有很博,我看书比较专一。”
就是字少图多内容火爆的那一类,时若先把市面上能买到的都买回来研读过了。
年轻男人嗫喏着想继续,但肩上忽然一重。
“方才你念的诗,是我亲自教给我夫人的。”
年轻男人这肩上这霸道的力度压得动弹不得,只能转头看到那人的手像是能够掌握天地一样宽阔有力。
也是……
娇柔美人应当有个霸道郎君相配,不然怎么能挡得住别人的觊觎。
年轻男人苦笑道:“是我打扰了,祝二位白头到老。”
谢墨赟这才松了力气,“那是自然。”
年轻男人转身,发现谢墨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面目粗犷,反而是个英气俊朗的年轻男子。
这下输得更全面了……
谢墨赟目送他黯然伤神地离开,而后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时若先。
时若先咬了一口后问:“刚刚这人是推销桃木的吗?桃木不是辟邪的,难道我身上有邪?”
拉彼欣刚想解释大启满月节上的习俗,但谢墨赟已经先她一步点了点头。
“一会遇到送你桃木的,通通不要拿,天价,买不起。”
时若先认真点头,“骗我的感情可以,但是骗钱不行。不过刚刚那个男孩还是挺清秀的,很少见的丹凤眼……”
谢墨赟伸手向他的嘴角,时若先不得不停下嘴。
“怎么了?”
谢墨赟捻了捻指腹根本不存在的“糖渣”,“吃到嘴角上了。”
时若先“哦”了一声,继续用舌头舔了嘴巴一圈。
“还有吗?”
谢墨赟盯着他嘴巴晶莹一片,还捕捉到红嫩舌尖在月光下的光泽,鬼迷心窍地指了左边的嘴角。
“这里还有。”
时若先努力舔了舔,“还有吗?”
“有。”
“还有吗?”
“嗯。”
时若先舌头都舔累了,索性放弃。
“管他脏不脏,老子不管了。”
拉彼欣瞪大杏眼,“九皇子妃不可以,您怎么可以自称老子,您是皇子妃啊!”
时若先啧了一声,“老谢家的规矩就是多。‘老娘’不管了,这样行不行?”
“奴婢纠正的不是这个。”
时若先才不管这些,神采飞扬地走了。
“又没人看到,守着那些规矩干什么,有人的时候我再当个好人,现在老子就是老子,谁能管我。”
拉彼欣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谢墨赟。
但是谢墨赟非但不生气,反而眼底带笑道:“随他去吧。”
时若先走出两步,发现没人来又回过头去,十分自然地拉住谢墨赟的手。
时若先学着电视剧里地痞流氓的表情和台词:“这么水灵的小白脸啊,跟老子走,老子带你到夜市上吃香的喝辣的,保准让你飘飘欲仙。”
拉彼欣噗嗤笑出声。
时若先破功了,埋怨道:“我就不能霸气一回吗?”
“皇子妃,您出门都没带荷包,您要拿什么去吃香喝辣啊?”
时若先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
时若先扭头问谢墨赟:“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你说对不对?”
月光如水,倾斜在时若先脸上,像是镀了一层极薄的银,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一弯明月不再天上,而掉进了时若先眼里,对着谢墨赟闪闪发光。
时若先伸出食指戳了戳文武贝,“对不对呀?”
谢墨赟把自己的荷包放到时若先手里,“去带我吃香的吧,但喝辣就不用了。”
“吃辣我帮你吃,你放七七四十八个心到肚子里。”
“七七四十九。”
时若先拍了拍谢墨赟从左胸,“还有一个你得放在原位啊。”
谢墨赟按住他的手,“是想让我把心放在原位,还是你的心也跟着想来看看?”
时若先的手心手背都被谢墨赟前后夹击,一时间乱了阵脚,不自觉脸红着说:“你可不要多想,我有分寸,肯定不会和你乱来。”
路人的目光默默聚集过来。
时若先把手抽回来,两手交叠着举在胸前,表情无辜又不安地问道:“哥哥,你和我偷偷出来,嫂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路人的默默聚集的目光纷纷放光。
谢墨赟波澜不惊,握住时若先的手说:“她虽然脾气骄横……”
时若先的目光瞪过来。
说谁骄横呢?
谢墨赟继续往下,“但你大可放心,她谅解你一个寡妇难立足,今日出门前,我特地打过招呼了,你今晚不许三心二意,只能一门心思与我同床,旁的不用担心。”
“哥哥你也太大胆了,这里还有别人在看。”
时若先跺脚,娇怯的神情学得十成像。
同时又担忧地问:“可是你不是那方面不——行——吗?上次医生让你好好调理,你怎么不听呢?”
“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三天……”
谢墨赟这么直白的话让时若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路人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只恨自己的耳朵不能再延长一点。
这种精彩程度的八卦是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拉彼欣也瞠目结舌,“您、您们,在说什么呢?!”
谢墨赟淡淡回答道:“我教她读书,与她同窗,读了三天,有什么问题吗?”
谢墨赟一副坦坦荡荡的表情,反而显得多想的人内心猥琐了。
拉彼欣满头问号。
九皇子妃要是这样瞎说就算了,怎么今日九皇子也这样。
倒是夫唱妇随起来了。
时若先假笑着,脚踩谢墨赟的鞋面上。
“这三天真是麻烦谢大哥教我识字,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没事还得多读书提升自己,多条路子多条路嘛。”
谢墨赟微笑致意,“不碍事。”
路人纷纷转回目光。
原来是窗不是床啊。
但要真是俏寡妇配大哥,这画面……劲爆。
如此想来,还真有些莫名失望。
路人没听到想听的内容,于是都鱼贯而去。
时若先看路人们都不在意了,自己也连忙抬脚走人。
时若先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吐槽:文武贝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和他打得有来有回,害得他差点接不上茬。
谢墨赟笑着追上去。
“不要你哥哥了吗?”
时若先看也不看他,一个劲往前走。
“我一个寡妇,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哥哥。”
谢墨赟双手抱胸,一脸纠结地说:“我刚刚买糖葫芦的时候看到隔壁有卖什么什么梅的,看上去比珍珠梅要好吃一点,可惜我不爱吃,要是有个弟弟妹妹或者夫人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买点带回去给他们尝尝鲜……”
时若先火速挽住谢墨赟的胳膊,小虫依人道:“giegie夫君梅子在哪呢?咱们走吧。”
谢墨赟问:“我是你哥哥吗,你可不要认错了。”
“是是是,好哥哥,走吧。”
拉彼欣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是来保护九皇子妃吗?
明显不是。
九皇子妃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刚走出去没两步,时若先又开始和谢墨赟续演刚才的寡妇戏码。
说着说着,发现拉彼欣没跟上,又回头等她跟上来。
拉彼欣算是明白了,今天晚上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做这对戏精情侣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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