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希文知道顾樱怀孕之后,喜不胜收。


    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大院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只有他是最后一个知道,顿时这份喜悦有点打折。


    他心情复杂地望向顾樱:“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樱想解释,又觉得解释起来都是废话,一时没吭声。


    归希文却在沉默中慢慢体会过来顾樱的心情。


    从南方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抽不出空来想其他,卓禹驰还躺在医院里,他几天一直去医院守在卓禹驰身边,顾樱大概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归希文心里有些感慨,这大概是这几天来最高兴的一件事。


    他拉着顾樱坐在沙发上,半蹲着俯在顾樱腹部,试图去摸她平滑的小腹。


    “几个月了,怎么一点轮廓都感觉不到?”


    顾樱有些好笑,“才三个多月,能有什么动静啊。”


    归希文对此毫无概念,他有些茫然:“三个月肚子一点都没有吗?”


    他望着顾樱过于平坦的肚子,简直要怀疑顾樱根本没有怀孕,哪有人怀了孕和没怀孕的小腹一模一样。


    该不会这是误诊,顾樱压根没怀孕吧?


    归希文不放心地叫唤自己母亲,“妈,我记得当初你怀希武的时候,也是三个多月,肚子挺大,能看出轮廓来了。”


    他隐隐约约记得一些当初的事情,当初张冬玲怀着归希武,有了小肚子,他起初还纳闷怎么张冬玲哪里都不长肉,唯独肚子疯狂长肉,还以为她要长成猪八戒那样的大肚子。


    后来被邻居们告知,原来是他妈要给他生小妹妹。


    那时候的归希文也挺希望有个漂亮的小妹妹,只可惜后来又是个小弟弟。


    小弟弟生下来身子结实,胖墩墩,他立即明白他妈妈怀孕的时候为什么肚子那么大。


    张冬玲没好气:“我怀希武的时候是身体胖,有了一点轮廓便显得大,你瞧小樱这身材,三个多月没肚子也是正常。”


    归希文收回视线,落到顾樱小腹上,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顾樱腹部,一脸虔诚的样子。


    这模样惹得顾樱发笑,不禁抬头去推他,“你瞎听啥呀,现在你又听不到什么。”


    一旁的张冬玲望着归希文这样熟悉的姿态,心里有些感叹:“以前我怀希武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听。”


    那时候大家都调侃归希文,说他即将有个小妹妹。


    归希文每天放学回来,都要高兴地去看望她的肚子,有时候还温柔又耐心地对着肚子里的妹妹讲话。


    那时候的归希文处在叛逆期,一身犟脾气谁也不听,唯一的温柔给了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妹妹。


    后来她临产,又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天,归希文凑在床头,揭开了新生儿身上包着的布片,看到了和他性别一样的弟弟,简直如遭雷劈。


    吓得归希文死命抗议,拒不承认:“妈,妹妹呢?是不是在医院搞错了?怎么抱了个弟弟回来?”


    归希文没有期盼到想象中的可爱妹妹,失望好久才接受这个现实。


    想想当初那个俯在她肚子边盼望妹妹出生的男孩,一转眼也娶了媳妇,开始有了自己的下一代,张冬玲不禁热泪盈眶。


    时光过得真快啊,那时候的归希文也才十多岁,还是个孩子模样,时光如白驹过隙,小孩也长成大人模样。


    一代接着一代,生命就是在这样的传承中生生不息。


    张冬玲心里感慨颇多,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一旁的顾樱见了,惊讶:“妈,你怎么流泪了?”


    张冬玲这才发觉自己脸上满是热泪,她后知后觉地扯出袖子去揩泪,笑道:“嗐,看来是年纪大了,想起一些往事容易感动。”


    以前她不这样的,她之前很少去想过往那些事情,总是在为现在和将来担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喜欢回忆以往那些事情。


    都说一个人开始念旧,证明在慢慢变老。


    是咯,她是老了,她已经到了要做奶奶的年龄,的确老了。


    唉……时光啊,留不住。


    想到要做奶奶,张冬玲临时记起一件事,叮嘱归希文:“小樱怀孕的事情我给乡下的二奶奶去了信,二奶奶说这几天会过来,到时候你抽点空回来聚一聚。”


    “嗯,知道。”归希文点头。


    二奶奶来的那天,归希文只留张涛在医院守着,他抽了空回来去车站接二奶奶。


    张冬玲原本想跟着一起过去,又思考着要在家里照顾顾樱,于是便只让归希文一人过去。


    张冬玲在家里张罗饭菜,等了半天,一直没等来归希文和二奶奶,她疑惑着想要去大院门口看看消息,刚走出门,便瞧见大院里,归希文满院子跑着抓鸡,模样格外滑稽。


    一旁,二奶奶叉着腰,很是精神地作指导:“哎呀哎呀,你从左边去追。”


    “错过了错过了,慢点,先别惊动它,慢慢走过去。”


    “对,就是这个时候,赶紧上前,下手迅速一点!”


    ……


    眼看归希文又扑了个空,二奶奶一脸遗憾:“哦哟,城里娃哟,抓个鸡都费劲。”


    从小到大获得无数夸奖的归希文,头一次在抓鸡问题上惨遭二奶奶嫌弃。


    那只大母鸡仿佛知道自己被抓住就会被熬成鸡汤,拼了命地扑腾翅膀,上蹿下跳,在空旷的大院里飞来飞去。


    不仅急得窜了几坨恶臭的鸡屎,更是将鸡毛撒了一地,归希文身上也沾了不少鸡毛,看上去十分滑稽。


    大院里其他邻居见状,也不帮忙,看热闹似地在一旁调侃归希文。


    “哟,大学生,拿笔杆子的人,怎么也开始抓鸡了?”


    “哈哈哈哈,看来大学生也不是万能的啊,捉只鸡都费劲呢。”


    “俗话说的好,术业有专攻嘛,希文是读书人,哪里会捉鸡。”


    ……


    大院里看热闹的人逐渐增多,场面逐渐热闹起来,归希文看着一直抓不到手的鸡,顿时有些泄气。


    他倒不是真抓不到,只是每次快要抓到,那只大母鸡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总要迸出一泡鸡屎。


    他要真用力去抓,总免不了要惹上一手的鸡屎味。


    想想这事都让人受不了。


    为了不让自己惹上一身鸡屎,归希文也就这样并不用心地抓着,谁知道反而惹来一堆看热闹的邻居。


    张冬玲也是这群看热闹的人其中之一。


    她有些好笑地望着归希文的身影,摇摇头,走到二奶奶身边,“二婶啊,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二奶奶手边四个袋子,一只竹篮,外加一只被麻绳捆了腿的母鸡。


    这只鸡不同于在大院里被归希文追赶着的鸡,它显然已经不打算为自己的命运做抗争,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不像活物。


    张冬玲有些惊叹,又有些心疼,“这些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是什么呀,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二奶奶年纪大,来城里一趟不容易,这些大大小小的袋子,加上两只活鸡,一路带过来,大概也很吃力吧。


    张冬玲有些过意不去,“二婶啊,你来一趟都不容易,就别带这些东西了,多沉啊,费劲。”


    二奶奶精神矍铄,“我身体好着呢,带这点东西一点也不碍事。”


    她俯下身子去清点旁边的袋子,“你看,这两个袋子中装了两只鸭,这两个袋子中装了两只鹅,我都晒干了,方便带过来。”


    “还有这个竹篮子,里面都是土鸡蛋,正好给小樱补身体,你们城里卖的洋鸡蛋没营养,比不上土鸡蛋。”


    “还有这两只土鸡,也是带过来给小樱熬汤的,这些都是我在乡下自己养的,比你在城里买的有营养多了。你都炖给小樱喝。”


    二奶奶说完,抬头去看归希文,她指着大院里上蹿下跳那只母鸡:“刚才给鸡松绑的时候,一不小心让它跑了,得亏是在大院里,要是在大马路上跑了,还真追不回来了。”


    张冬玲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她帮着把东西都拎进屋。


    一出门,归希文竟然还没有将大院里那只鸡抓到。


    张冬玲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把头上满是鸡毛的归希文拉开,“得了得了,你怕是把鸡毛全薅光都抓不到这只鸡。”


    张冬玲撩起袖子,猫着身子悄悄上前,趁其不备,快准狠地按住两只鸡翅膀,一把将整只鸡端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起哄:“哟,这还得是冬玲妹子下书再多,也得老妈帮忙。”


    归希文没理会旁边邻居们的调侃,他望着张冬玲手中那只鸡,有些不自在,“妈,你倒是挺会。”


    张冬玲一脸自豪,“那当然,虽然你妈我当年没下过乡,但我偷养过鸡啊,当时肉价贵,大院里的人都偷偷摸摸养鸡,我也养了几只。”


    “不过后来鸡叫声太大,鸡屎又脏,养的人多了,被厂委会主任知道,勒令我们不许养鸡,那时候鸡还没长多大,全被你爸烤着吃了。”


    张冬玲抓了鸡,利索地用绳子绑住双腿,拎进屋子。


    一进屋子,张冬玲便叮嘱二奶奶:“您下次过来别带这些东西了,家禽家畜也不方便带上公交车、大巴车,司机那肯定是看在您是老人家不和您计较,要是小年轻带这些东西,说不定都不让上车呢。”


    二奶奶正坐在沙发上拉着顾樱左看右看,听了张冬玲这话,她想了想,“也行,下次我就都晒干了带过来,不带活的了,万一跑了我还抓不着。”


    张冬玲头疼:“哦哟,我的意思是你下次也别带这些啦,你养这些鸡鸭鹅也不容易,自己留着吃,咱们也不缺这个,可以去菜市场里买。”


    张冬玲是真的不想二奶奶这么折腾,折腾出个好歹来,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哪知二奶奶很坚持:“你们城里买的没营养,小樱她现在怀着身孕呢,要吃点好的。”


    二奶奶不再理会张冬玲,只一个劲地拉着顾樱的手嘘寒问暖:“你怀孕几个月啦?满三个月没?”


    “有啦,三个多月。”顾樱回答。


    二奶奶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好,一般满三个月胎就比较稳了,不过还是得注意一点,你平时有什么反应没?孕吐厉害吗?”


    顾樱如实回答:“不怎么厉害,就吐了几次,人还是比较精神的,也不太想睡觉。”


    “哦哦,那就好,你看看,得亏是你现在身体养好了,你要是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的样子,现在怀了孕,反应指不定多厉害呢。”


    二奶奶喃喃:“所以啊,身体是第一位的,养好身子,一切都好。”


    二奶奶不是个话多的人,聊起顾樱怀孕的事情,却简直要比张冬玲更唠叨,她轻轻拍着顾樱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叮嘱:“记得哟,不要吃太咸太辣,不要吃太凉太冷,这些都对身体不好。”


    顾樱像个受教的后辈,连连点头答应。


    二奶奶叨叨絮絮,将所能想到的所有注意事项都一一交代之后,最后只望了望归希文,回头问顾樱:“小樱啊,还有一点事情你要格外注意,少和希文同房。”


    这里的同房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归希文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往房间里走去。


    看着归希文消失在房间的背影,顾樱收回目光,望向二奶奶,笑着道:“好的,我知道。”


    二奶奶不放心似的叮嘱:“这个你自己千万要注意哦,要是希文不懂得节制,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严厉拒绝。”


    在以前的年代,很多人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即便医生叮嘱过,也不大在意,很多人就是因为行房太过频繁,导致流产。


    一旦流产,很可能会形成习惯性的流产,那样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就太大了。


    二奶奶的态度虽然严厉了些,顾樱也明白她的担忧,连声应道:“二奶奶,我知道的。”


    二奶奶听到顾樱乖乖应承,这才眉开眼笑。


    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二奶奶准备住几天再回去,眼看顾家的第四代人就要出生,二奶奶准备这段时间好好和顾樱相处,照顾照顾顾樱。


    其实顾樱一直有张冬玲照料,哪里用得着二奶奶照料,二奶奶在这里,反而让张冬玲又添了许多事情。


    不过张冬玲心里高兴,这样欢欢乐乐地聚在一起,总有股全家团圆的满足感。


    这两天家里格外热闹,归希文依旧每天去医院,顾樱下班回来之后就和二奶奶一起去大院里散步,一起去原先的老居民那里串门。


    顾家的老一辈只有二奶奶一人,但大院里还有不少以前那一辈的老人,那些都是二奶奶年轻时候认识的旧人,正好趁着机会走动走动。


    二奶奶和老一辈的爷爷奶奶们聊天的时候,顾樱通常会在旁边静静听着,听她们讲述她们那个时候的生活往事。


    她也不插嘴,只安静地在一旁坐着,有时候二奶奶提到她,她就开口适当地说两句。


    走动几户人家之后,老一辈的爷爷奶奶总是羡慕二奶奶,说她有个优秀的孙媳妇。


    顾樱心里明白二奶奶是故意带着她去四处走动,每次有人夸她,二奶奶脸上总是浮现一种得意之色。


    顾樱在心里好笑,又觉得这样的二奶奶很可爱。


    有次下午,二奶奶正坐在一家邻居门前聊天,顾樱在邻居们门口的橘子树下低头俯看开出的鲜嫩的小白花。


    突然余光中瞥见张涛闷着头从大院门口往里走。


    顾樱连忙上前招手,叫了他一声:“张涛!”


    张涛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朝着顾樱走来。


    顾樱先开口:“你慌慌张张的,要去哪里?”


    张涛拉着顾樱的胳膊,“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快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局里那边来信,说是卡车司机抓到了。”


    顾樱目光一沉,“好,你等等。”


    顾樱返回去给二奶奶打了声招呼:“二奶奶,我有事要跟着张涛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哈。”


    二奶奶一听,不放心地站起身子,询问:“你们要去哪里呀?”


    顾樱没说出要去警察局的事实,只说:“是当时车祸的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和张涛去看一看,花不了多少时间,晚饭会回来吃的。”


    二奶奶瞧见顾樱的神情很平缓,料想她不是处理什么大事,心里放松下来,却还是叮嘱:“你现在有身孕,出门要格外注意一点哈。”


    顾樱点点头,朝着二奶奶挥挥手,转身跟上张涛的脚步。


    张涛听着二奶奶的话,目光在顾樱小腹上扫了两眼,嘴里喃喃:“你这怎么还不见肚子啊?”


    张涛才是最后一个知道顾樱怀孕的人。


    归希文告诉他的时候,他简直惊呆了,屁颠屁颠跑到医院跟卓禹驰嘚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樱她真的怀孕了,真如我们当时猜想的那样,你看看你看看,我当初的猜想多准啊。”


    哪知卓禹驰神情淡淡,只说早就知道了。


    张涛当时差点晕倒,回来大院一问,才知道大院里的人全都知道,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个知道,比归希文还要晚。


    想到此处,张涛一脸不爽快:“孩子干爹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这像话吗?”


    顾樱眉头一皱,“孩子干爹?”


    “是啊!”张涛生怕顾樱不承认,立即搬出归希文:“希文同意了的,你别不赖帐。”


    顾樱挑眉望他,“希文没跟我说,他真的同意了?”


    在顾樱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张涛越来越心虚,最后如实回应:“好吧他没答应,但也没否认啊,没否认就当是答应了!”


    顾樱撇嘴,“不行,我想好了,准备让卓禹驰做孩子干爹。”


    “哎哎哎……”张涛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反驳不了。


    这次卓禹驰把归希文命都救了,他实在没办法和卓禹驰去争,张涛立即改了口风:“那下一个孩子归我,下一个孩子的干爹绝对是我。我不管,不管下次再发生什么事,这个干爹我可不让了,我只让这一次。”


    顾樱哭笑不得地望着张涛,话锋一转,谈起正事:“卡车司机抓到了?”


    “嗯,在隔壁省抓到的,具体细节要去警察局才能了解。”张涛说着带领顾樱一路走向警察局。


    两人到了警察局,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原来那位卡车司机肇事逃逸之后,一路开到邻省。


    因为没有牌照,上不了大道,只能走小道,不知不觉开进某个村子。


    在出了邻省之后,卡车司机自觉已经逃了很远,基本上安全了,心里放下防备,开始在车里过起日子。


    如果卡车司机就这样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倒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一切的缘由在于卡车司机嘴馋,偷了农户一只鸡。


    农户那几只养得又肥又大的母鸡一直当做宝贝,被人偷了一只,气得农户举家上下发动村里男丁,抡起锄头把卡车司机围住,送去了当地镇上的派出所。


    卡车司机长得五大三粗,满身横肉,哪里料到会因为一只鸡受到全村男女老少的讨伐,甚至还合伙送他去了派出所。


    农村里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经常发生,谁家丢了一只鸡,谁家丢了一条狗,谁也说不清,要是都上来派出所报案,那派出所得忙死。


    原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派出所里并不关心,让卡车司机做过登记之后,准备把人放走,偏偏卡车司机以前有前科,因为入室抢劫在局子里待了一阵。


    作为有前科的选手,派出所上了心,稍一调查,才发现卡车司机的卡车来路不明,甚至连车牌都没有。


    这不禁引起派出所工作人员的注意,再一深入调查,才发现这位卡车司机很可能和邻省的一件交通肇事案有关。


    跨省交流之后,确定这位卡车司机极有可能就是肇事逃逸的人,于是将人扣了下来。


    卡车司机逃了那么久,怎么也没有想到,落网的原因竟然是他嘴馋,想吃一只鸡。


    顾樱和张涛在警察局里听完始末,得知卡车司机七天后才会被接到本省来。或者可能不会被接到本省,而是派人过去全盘审问。


    顾樱纳闷:“为什么?”


    照理说,这种刑事案件,应该会接到本省来进行审问。


    警察局里的工作人员给了回复,原因是卡车司机手中带了机械武器,派出所的警察们当时没有注意,卡车司机想逃跑,打伤了一位工作人员。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顾樱和张涛听完之后都沉默了。


    两人从警察局里出来,不发一言。


    最后是张涛先开口:“不管怎样,再过一周,这件事情就会水落石出,那位肇事的卡车司机如今也落了网,也算是给卓禹驰一点安慰。”


    “只不过这人穷凶极恶,危险至极,落网是正义使然,公道施行!”


    顾樱没接话,垂着脑袋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涛没得到回应,主动问道:“顾樱,这事你怎么看,你觉得和张阔有关系吗?”


    很快卡车司机将会面临全盘审问,一切事件将会真相大白,张阔到底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也会很快得到答案。


    张涛之所以选择把顾樱带过来,主要也是因为顾樱曾经怀疑过张阔,他试探着问:“要不我直接去问问张阔?”


    “不用,你不用去问张阔。”顾樱回答很决绝。


    张涛一愣,“怎么不用,你当初不是还怀疑张阔有嫌疑吗?”


    “他没有。”顾樱冷着脸说。


    张涛:?


    张涛一脸懵:“哎哎哎,顾樱,你可别玩这一套啊,你前几天还怀疑张阔呢,怎么现在完全变了一副态度?你别跟我开玩笑。”


    顾樱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神色,她异常认真地盯着张涛:“没有证据之前,咱们不能怀疑任何人,尤其是你,在警察局里的结果出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去找张阔,能答应我吗?”


    张涛原本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瞧见顾樱这样严肃认真的脸,顿时有些纳闷:“干嘛呢这是,为啥呀,你这样我更加好奇了。”


    顾樱脸色沉下来,“张涛,我没跟你开玩笑。”


    眼看顾樱要真生气,张涛立即答应下来,“行行行,我答应你,我保证不去找张阔。”


    “嗯,你还要答应我,这件事先别告诉希文。”顾樱道。


    张涛一脸不解:“为啥呀!”


    “不行,顾樱,你非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不让我去找张阔,那也就算了,不找就不找,怎么这事你还让我不要告诉希文?是不是最好连卓禹驰也不要告诉?”


    顾樱严肃地点头:“对,最好连卓禹驰都不要告诉。”


    原本打算和归希文、卓禹驰一起分享好消息的张阔:“……”


    “为什么啊?你这样我很难办耶,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让我瞒着他们俩,我不懂,我非常不懂,你最好能找个理由说服我。”


    张涛十分不理解顾樱的想法,让他别去找张阔也就算了,怎么还拦着他分享好消息呢!


    顾樱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让张涛打保证,“你给我作保证,这事先别告诉希文和卓禹驰。”


    张涛瘪着嘴,不吭声。


    他不想打保证。


    顾樱沉着一双漆黑的眸子,道:“到时候等警察局里有结果,警察们自然会采取行动,希文他们也自然会知道。”


    张涛不想理会顾樱,让她说理由也不说,就光秃秃地命令他保密。


    原本不想答应的张涛抬头瞧见顾樱眸子里闪烁着的满眼担忧,一时间又有些于心不忍。


    顾樱是个孕妇,听说孕妇的情绪波动很大,他不该惹人家生气。


    张涛思来想去,最后妥协,“行,我暂时不告诉希文他们。”


    临近分别,顾樱再次叮嘱张涛,“等警察局里的结果下来之前,你一定不要去找张阔,平时如果在大院里遇见了,也不要透露警察局里听来的任何消息,只平常寒暄几句就行。”


    张涛听着顾樱这种唠叨行为,简直哭笑不得:“你说你是不是跟着冬玲阿姨住久了,渐渐的也染上了冬玲阿姨爱唠叨的毛病?”


    顾樱瞪他一眼,“最后警告,让你家人最近也少和张阔接触。”


    张涛掏了掏耳朵,“行行行,我都知道啦,你放心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叮嘱完张涛,顾樱这才忧心忡忡回了家。


    这之后的几天,顾樱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仅如此,她回了家,总要小心翼翼地朝门口看两眼,确定没人之后才放心地把大门合上。


    平时有人在家,大门通常是不用关上的,这些天二奶奶和张冬玲都在家里,家里的大门也就一直敞开着,顾樱要关上大门的举动属实有点令人意外。


    “怎么要把大门关上?”张冬玲有些不解,“这天色也没黑呀,大白天地关了门,人家还以为没人在家呢。”


    二奶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平白无故关门不好,小樱啊,你是不是心里有点害怕?”


    顾樱心里一怔,低着脑袋没吭声。


    仿佛看穿顾樱似的,二奶奶伸出手拉过顾樱,“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外面会进来人?”


    “实话跟你讲,这是正常现象。据说啊,有些人第一次当母亲,会有些被害妄想,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我看你这两天都心神不宁,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没关系哈,你放宽心,咱们都家人都在家里,你不要觉得不安全,我们都可以保护你。”


    二奶奶这样一说,张冬玲仿佛涨了见识:“原来怀孕还会有这样的心理?我以为只是情绪会有点波动而已,没想还会冒出这么多想法啊。”


    张冬玲和二奶奶都将顾樱最近不太正常的举动归结为怀孕期间的正常现象。


    顾樱听了,没有辩解,也没有承认。


    一双眸子里略略闪过一丝不安。


    或许是怀孕了的人格外敏感,她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情。


    希望一切平安吧。


    最近出的事情太多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就在顾樱稍稍放下心之后,张阔的不请而来让她一颗心吊在嗓子眼。


    那是一个周末,归希文去了医院,归向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张冬玲在厨房里准备中午的佳肴,二奶奶在归希武房间里听归希武拉小提琴。


    原本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张阔的突然造访,将这一切美好的景象打碎。


    正看着电视的顾樱转身看到张阔那张突兀出现在归家门口的笑脸,一时间气血上涌,心里警戒大作。


    面前的张阔看上去温和、谦逊,甚至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


    他手中拎了一篮水果。


    但是没人上前去接。


    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只呆呆地望着门口的张阔,不明白他的突然造访是何用意。


    张阔见没人上前,自顾自地走进来,将果篮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客客气气地先朝着沙发上的归向荣打了声招呼:“厂长好。”


    然后分别问候了二奶奶、张冬玲和归希武。


    直到最后,他才将目光转向顾樱,“好久不见,顾樱。”


    为这一句问候,顾樱整个人魂不守舍,她径直走上前,不知不觉拦在张冬玲身前,眼神直直望向张阔,带着些许敌意:“你过来做什么?”


    张阔自然接话:“我听说归希文的大学同学出了车祸,想去看望,但不知道他在哪个医院,所以干脆买了果篮,如果希文有空,可以让他顺便将果篮带给他的大学同学吗?”


    众所周知,前些天大院里一直在传言张阔和这场车祸有关系,张阔此时过来献殷勤,一家人极为不解,除了二奶奶。


    二奶奶没听过大院里那些传言,虽然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奇怪,但看到张阔买了水果,他还是夸奖道:“这孩子还挺有心,好嘞,希文回来了,下次让他拎到医院里去。”


    “行嘞行嘞,大家别这么拘着,张阔你来了,好好坐,我去给你们洗梨。”


    二奶奶笑呵呵地将张冬玲拉去厨房,等看不到客厅众人,二奶奶才板起脸问张冬玲,“怎么回事,我看气氛不怎么对劲。”


    二奶奶不常来城里,不知道张阔、明雪和顾樱、归希文之间的纠葛,以前也只听张冬玲淡淡提了一嘴,她问:“难不成小樱和希文现在和他们还没有和解吗?”


    明雪嫁给张阔快两年了,归希文和顾樱也结婚近两年,如今都有了小孩,当初这些事情大概早就不计较了吧。


    明雪当初和归希文的婚约都没这么长呢,如今都已经各自成家,那些前尘往事哪还计较那么多,况且都是一个大院里的,这些事情笑一笑就抿掉啦。


    张冬玲摇摇头,“也不是,前阵子明雪还特意来家里拜访过呢,他们那些恩怨早就应该不在意了吧,只是这张阔来得有点突然。”


    “从前都是明雪拉着他过来,这次他一个人过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二奶奶接话:“何止怪啊,我看小樱对他很仇视呢,这两人有过节吗?”


    这一问把张冬玲问倒了。


    她思索片刻,“应该没有吧。”


    “要有也是明雪和希文有过节,我是没瞧出来这两人有什么过节。”


    二奶奶看着毫不知情的张冬玲,一阵无奈,“你呀,还没我老婆子眼睛毒,我看小樱和张阔就是有过节,不然小樱怎么对张阔一副敌对态度?”


    张冬玲没法接话了。


    她一双眼睛不停地觑着客厅里,客厅里的张阔和顾樱客气地说着话,她没瞧出来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啊。


    客厅里,顾樱拉开一张椅子让张阔坐下。


    两人坐在电视机前,在电视机里嘈杂声音的覆盖下,两人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


    “你真是来送果篮的吗?”顾樱小声问。


    “不是。”张阔盯着她的眼,淡淡一笑。


    顾樱心里一惊,下意识往四周望去。


    归希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房间,归向荣也以重新拿报纸的借口走去自己房间,唯独只有厨房里的张冬玲和二奶奶,两双眼睛时不时望着客厅里的人。


    不过隔了一定的距离,张冬玲和二奶奶并不会听清她和张阔的对话。


    顾樱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回拢,望向张阔,有些冰凉:“那你到底过来做什么?”


    “找你。”张阔这次不遮遮掩掩了,他直白地吐露出此次的目的。


    顾樱脸上镇静,“找我做什么?”


    “我让你跟我走。”


    张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很轻松,他甚至悠闲地往椅子后靠了一下,不慌不忙等着顾樱做反应。


    顾樱几乎要咬牙切齿:“张阔,你不要太过分!”


    张阔这么明目张胆地进门,明目张胆地要带她走,这简直是欺负人欺负到头上。


    可偏偏顾樱十分了解张阔,张阔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闯进来,能够这样坦然地对她提出要求,一定有他自己的底气。


    顾樱想到之前从警察里听来的关于卡车司机的消息,心里一阵发憷。


    她望着张阔,似乎料想到自己之前担忧的事情快要成真,偏偏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她低眉望向张阔:“我凭什么跟你走?”


    张涛也不遮掩,拉开上衣外套,露出挂在外套里面的东西,笑得一脸疯狂,“凭这个。”


    “凭这个,你都不愿意跟我走吗?”


    张阔说着回头望了一下整个屋子,悠悠道:“除了归希文,这一家子都在吧,整整齐齐的,正好。”


    顾樱目光逐渐变冷。


    张阔疯了,彻底疯了。


    顾樱站起身,面无表情,“行,我跟你走,马上走,别在家里待着。”


    张阔看着这样听话的顾樱,难得好心情地站起来,“呐,这是你说的,我要你当着你所有家人的面,表现出自愿跟着我走的行为。”


    “可以。”


    顾樱说到做到,她走进厨房,对着张冬玲和二奶奶道:“妈,二奶奶,我跟着张阔出去一趟。”


    张冬玲一听,急了,“你们要出去,有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事情,一点小事,只是出去一趟。”顾樱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回话。


    张冬玲心里有些奇怪,顾樱和张阔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呢?


    她想细细询问,又觉得太过于干涉顾樱,只得建议道:“急吗,是很急的事情吗?要不吃过饭再出去吧,让张阔也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用了,用不了多少时间,我马上就会回来。”顾樱装作自然地回复。


    张冬玲挽留不住,尽管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却还是点点头道:“行,不要耽误太久,记得早点回来吃中饭。”


    顾樱面带微笑,“好。”


    心里却想着,这次恐怕没法回来吃中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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