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拿出通讯玉符,联系叶菱歌,将寿王墓的位置和情妖一事告诉叶菱歌。玉符那端,叶菱歌道:“阿情,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和微生这就下墓。”
说话间,三人进入一间漆黑的大殿。
史书记载,寿王墓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其恢宏程度能媲美当今人皇的宫殿,情妖虽寄居在此,但忌惮当年陪葬的傀儡军队和复活的春姬,不敢踏入军队和春姬的地盘。
此春姬,指的不是寿王思慕的画中美人,九尾狐妖春姬。而是那尊照着春姬的模样雕刻出来,被放入一颗慧心的玉像,春姬。
春姬从头到尾都是复制品,心是别人的,名字也是旁人的。她得了慧心,已有血有肉,有恐惧,会痛苦,不肯为寿王陪葬,自荐枕席,做了帝王一夜的女人。奈何帝王薄情,一度春风过后,依旧叫人将她关进水晶棺材里,做了寿王的陪葬品。
“《妖物志》中为区分九尾狐妖春姬和玉妖春姬,将她们分别称作大春姬和小春姬,小春姬入墓数百年,早已修出一身道行,这些年她为祸四方,到处寻找慧心。据传,她复活了寿王陪葬的军队,做了这地下宫殿的王,还拘禁了寿王的魂魄,用陶俑给他做出一具新身体,只要再找到合适的人心,寿王就能重生。我们这次最该小心的,便是小春姬了。”羽乘风展开折扇,挥开尘土,取出火折子,点燃大殿内的蜡烛。
“羽公子,你还真是学识渊博。”
不怪羽乘风对寿王墓的一切了如指掌,遑论那有了慧心的小春姬,还是地下军团,都是羽乘风的傀儡。这只骚孔雀来头不小,可把主角们坑惨了。
“三小姐谬赞,在下自幼酷爱读书,这些都是从书中看来的。”大殿的灯烛尽数被羽乘风点燃,昏黄的烛火驱散灰暗,照出地下宫殿的模样。
屋顶上悬下来一张张人皮和乌黑的长发,吓得桑遥倒退数步,撞上钟情的胸膛。
“不好意思。”桑遥道歉。
“这些都是当年陪葬的。”羽乘风道。
成人高的青铜鼎内,是被剥了皮的人骨,是用来祭祀上天的人牲。桑遥在面具妖的副本中已经见识过人牲制度的残酷,依旧无法接受活人殉葬的事实。
大殿内阴风阵阵,阴气环绕,显然是冤魂不散。桑遥取出一支竹笛,放在唇边,吹起《驭妖曲》中的《往生调》。
《驭妖曲》乃微生世家独创,凡微生世家的后人,都可以修习。微生瑶虽是养女,因早已被内定为微生珏的妻子,又是灵女的后人,微生世家特别允许她学习《驭妖曲》。
她的《驭妖曲》还是微生珏手把手教的,她学的不好,统共就学会这一支曲子。
桑遥在梦里曾见微生珏与微生瑶并肩坐在花树下,弹着箜篌,教她这首曲子。梦的多了,调子也就记住了,只是她并不擅长短笛,勉强吹出的声音咿咿呀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阴风环绕桑遥周身,扬起她的衣袂,亡魂们感受到调子的召唤,纷纷前往往生之路。钟情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什么声音?”羽乘风疑惑道。
桑遥放下竹笛。窸窸窣窣的声音,类似于某种生物的爬行发出来的,遍布大殿各个阴暗的角落,令人头皮发麻。
“头顶。”钟情提醒。
粗壮的一条蛇影,盘踞在房梁上,桑遥拿起一盏灯,照出巨蛇的黄金竖瞳。那蛇浑身覆着坚硬的鳞片,泛起黑金的光芒,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鲜红的蛇信子。
“是你本家。”这个时候,桑遥还不忘调戏羽乘风。
羽乘风当日化出蛇形,是准备吓唬桑遥,桑遥毫无畏惧,羽乘风心知自己早已被桑遥看穿本体,也不觉得丢脸,只说:“我比它好看多了。”
孔雀开屏,那可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多少世人穷尽毕生,只为一睹他的风采。至于蛇,阴暗见不得光的生物,只配躲在不见天日的地底。
桑遥:“羽公子见多识广,不妨说说这蛇的来头。”
羽乘风:“此为王蛇,由帝王的龙气滋养出来的妖物,初时拇指粗细,随着道行的增长,体型越来越大。目测这条至少有三百年的修为。”
桑遥很头疼,抽出了射日箭,瞄准蛇影:“我最不愿意碰到的,就是这种妖怪。”
盘踞房梁上的王蛇是蛇群的首领,随着它的出现,地面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道蛇影,幸而其他的王蛇都粗细各异,最大的也不过手臂那么粗。
看到这么多的蛇,桑遥整个人都不好了。
接下来,毫无疑问的,是一番人蛇混战。
蛇惧火,桑遥取出储物囊里的所有火符。火与箭的双重攻击,逼退大片蛇影。
钟情举着雨过天青伞,直攻黑金王蛇。这条修炼了三百年的蛇,蛇胆、蛇鳞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桑遥看到他出手,急得不行:“钟情,你别动手,我来。”
微生珏他们马上就要来了,封印破裂的话,茶茶肯定会暴露身份。青萝公主当年屠杀微生世家,直接造成微生珏生母之死,不说钟情的身份,便是这桩血债,微生珏都不会放过钟情。
然而那青衫少年已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桑遥的话,他手中擎着雨过天青伞,锋利刀片织出的伞面,旋转成无数道重影,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黑金王蛇的脑袋被他斩下,他抽出伞柄中的薄剑,剑尖一挑,挖出蛇胆,走向桑遥。
桑遥瞠目结舌。
钟情递出血淋淋的蛇胆,黑眸沾染杀气,隐隐浮现一丝暗红:“吃了。”
“吃、吃了?”
“嗯,补身子。”少年衣衫上都是血点,光线昏暗,手里抓着蛇胆,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唯有眼神出奇的温柔。
大概是桑遥被吓出了幻觉。
“我不吃。”桑遥闭紧嘴巴,这蛇胆又腥又臭,还是生的,她才不吃。
打死都不吃!
少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语气烦躁了起来:“吃了。”
“你自己吃,你看你,伤得那么重。”桑遥指了指他衣服上的血,试图劝说他自我消化。
她的话,提醒了钟情。回春咒造成的伤害,很难弥补,桑遥的身子越来越差,不补回元气,寿命会有所折损。这是钟情执意取蛇胆的缘由。
钟情向前逼近。
桑遥闻到腥气,步步后退,被他逼到角落,已退无可退。钟情捏住她的下巴,显然是打算粗暴地逼她吃下去。
桑遥“啊”地惨叫一声,可怜巴巴地伸出左脚:“我被蛇咬了。”
有条小蛇没来得及撤退,盘踞在小洞里害怕得快要昏死过去,桑遥退到洞口,刚好踩到它的蛇尾巴,吓得它咬了桑遥一口,仓皇逃窜而去。
钟情抱起桑遥,放在祭台上,褪去她的鞋袜。
脚踝处果然多了两个小洞,渗出乌黑的血迹。钟情并指按在伤口边缘,催动灵力,逼出毒血。
桑遥左手探出,抓住他随手搁在祭台上的那颗蛇胆,藏进储物囊里。
钟情取出一粒丹丸,捏碎撒在她的伤口上:“可有帕子?”
桑遥找遍全身,没找到锦帕:“我的脏了没洗,今日就没带在身上。”
钟情捉住她的裙摆,作势要撕下来,桑遥立即阻止,指了指他的衣服:“我这身裙子是我最喜欢的,用你的。”
这样无理的要求,换作平时,钟情只会冷笑一声,置之不理。桑遥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哪知他二话不说,竟从自己袖口“刺啦”撕下一条长布,裹住她的脚踝,打了个结。
“走两步试试。”
桑遥跳下祭台,一瘸一拐走了两步,疼得两条秀眉几乎拧在一起。
钟情本想再拿起那颗蛇胆,逼桑遥吞下,原本放蛇胆的地方却只留下血迹,蛇胆早已不知所踪。少年盯着那滩血迹,挑了下眉头。
桑遥心虚地岔开话题,四下张望:“咦,羽乘风去了哪里?”
“没注意。”钟情对羽乘风的下落不感兴趣。
蛇群退散后,羽乘风跟着不见了踪影,
他不在桑遥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会生出什么隐患,但目前最大的隐患是茶茶,桑遥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先不管羽乘风,以钟情的剧情为重。
“哥哥他们应该到了,我们先去和哥哥汇合。”桑遥取出通讯玉符,连通微生珏的灵息,玉符那端迟迟没有回应,她不信邪地拨通叶菱歌的灵息,依旧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桑遥拍了拍玉符。被羽乘风弄坏的玉符,她已找过微生珏,重新修好,没道理联系不上人。
钟情拿出自己的玉符,也联系不上叶菱歌,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或许是他们忘了带玉符。”桑遥自我安慰一句,“钟情,我们先去找碎片和秘籍。”
寿王墓里既有他们要的《百妖图》碎片,也有能帮助微生珏修补魂魄的秘法,只要他们找到寿王的棺椁,没准就能和微生珏在那里顺利汇合。
钟情同意了桑遥的建议。
墓室里有暗弩、落石、流沙等机关,钟情在前面开路。桑遥腿还伤着,踉踉跄跄地跟着钟情的脚步。
墓室黑暗,她顺手拿了盏琉璃灯,照出两人脚下的路,短短一段路程,她已痛得冷汗淋漓。
桑遥紧咬着牙关,隐藏起自己的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钟情撑开雨过天青伞,挡住激射而来的飞镖,飞镖噼里啪啦地落在两人脚下,他转头看桑遥,难得关怀一句:“还能走吗?”
“能。”这个时候,桑遥不能让他看低。
少年轻嗤一声,隐约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桑遥正要反唇相讥时,他突然将雨过天青伞塞入她的手中,弯身将她横抱在怀里。
桑遥险些没握紧雨过天青伞。
“三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嘴硬了?”钟情看穿她的窘迫,闷笑一声。
“要你管。”
“抱着你,我便无法使出全部的实力,接下来的这段路,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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