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早晨,云卿没再看到闻宴白。


    一开始,她以为闻宴白和爸爸哥哥一样去忙工作了。结果到了晚上,对方依然没出现。


    不仅如此,接连好几天,云卿都没看到闻宴白的身影。


    恰逢临近过年,很多公司正是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譬如云章和、云洲炀父子俩。


    一开始每天早晚各一趟跑来医院,到后来云卿身体越来越好,左胳膊能够自如活动,右胳膊的石膏也拆了之后,父子俩便投入到工作中,每天赶在云卿晚上睡觉前来看她,陪她说话。


    所以,闻宴白也是越来越忙了吗?


    云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虚掩着的病房门。


    这一幕落在走近的乔映双眼里,就有了别样的意思。


    女儿失忆前曾经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同龄男孩子。虽然她为此不得不放弃闻宴白这样的好女婿,作为妈妈,必须是无条件支持女儿。


    取消联姻?不要紧;只要女儿幸福。


    可现在女儿出车祸住院半个月了,那个她喜欢的男孩子在哪里?没露面就算了,最起码的关心电话都不打一个?


    乔映双越想越不爽快。


    “卿卿在看什么呢?”


    乔映双来到病床边,为女儿掖了掖被角,面上挤出一抹笑容。


    正在好奇闻宴白在做什么的云卿:“……”


    “妈妈,我看外面雪挺大的,要不就别让爸爸哥哥过来了吧?路上肯定不安全。”


    今年的苏城格外的冷。


    短短半个月内,破天荒的下了五场大雪。


    今晚就是第五场雪。


    窗外刺骨寒风吹动大片雪花飘扬,光瞧着,都冷的人直打哆嗦。


    乔映双摸摸女儿的额头,笑容慈祥:“好,我待会儿就给你爸爸和哥哥打电话,让他们俩等明天路况和天气好点再来。”


    “你要睡了吗?我帮你关灯?”


    云卿的确有些困了。


    今天中午她午睡之前,警察同志过来给她录口供折腾了不少时间。


    也就是那个时候,云卿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出车祸的——一个司机跟女朋友在车上产生剧烈争吵,为了报复女朋友,极度愤怒之下开车撞其他的车子。


    云卿这是纯属被牵连了。


    可惜关于她开车要去做什么,还是毫无头绪。


    听到乔映双的话,中午没怎么休息的云卿跟乔映双点点头:“妈妈晚安。”


    过去十来天的时间里,乔映双夫妻以及云洲炀怎么对她的,云卿都看在眼里。


    加上那份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云卿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爸妈和哥哥的心肝小宝贝】这个角色。


    “卿卿晚安。”


    乔映双在云卿拆了纱布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走进病房里面的隔间。


    这里有一张单人床,小桌子,小沙发。是专门配给陪护人员睡觉休息用的。


    条件对于乔映双来说,苦了一些。


    本来陈姨想要留下来的,乔映双不放心,自己留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十来天。


    好在云卿的病情越来越好,脑内淤血也在不断缩小,且情绪越来越稳定,剧烈头疼的情况也很少再发生了。


    乔映双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她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坐在床边,按出云洲炀的电话。


    待电话一接通,乔映双先说了让还在加班的父子今天晚上不要来医院的事情,之后,才提起女儿喜欢的男孩子。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云洲炀就一肚子气。


    云洲炀:“妈,我真的怀疑那个男孩子是不是不喜欢卿卿。要不然卿卿这么久没联系那个人,他就不会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不发来关心妹妹了。”


    云洲炀生气的时候嗓门不小,哪怕隔着电话,乔映双也担心被外面病房里的云卿听到?


    她责备的嗔啧儿子:“你小点声儿,你妹妹刚睡着。”


    ·


    相隔不远的病床上,云卿平躺着,闭着眼睛想,等她睡醒了要上网搜搜闻宴白的信息。


    虽然闻宴白不来看她,可既然是普通关系,那人家不来也能理解。


    再说了,他不来,她可以主动找他呀。


    谁让他长得这么好看。


    虽然她失忆了,不记得一切,但是遇到了闻宴白,绝对是件让人振奋心情的事情。


    云卿美滋滋的想着,不一会儿,陷入了睡眠。


    云卿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前面走着,云卿一刻不停的在后面追。


    她脚步急促中带着几分雀跃,像是在追一个令她欢喜的人。


    那人背影高高大大,一身墨色西装尽显清冷斯文。


    等好不容易追到了,那人推开她的手,看不真切的身影对她冷冷淡淡。


    云卿诧异,睡着后的眉头轻蹙起来。


    “谁啊?”


    云卿不太高兴的吐出一句梦话。


    是谁啊?干嘛非要握住他的手,非要追着他?


    在宽敞寂静的病房里,这一声呓语软软的,夹杂着一丝睡着后软萌萌的调调。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外表娇俏可爱、哪怕受了伤也丝毫难掩其真性情的女孩子,在梦里面,肯定是被欺负了。


    病床边,闻宴白眉目疏淡,冷肃的眼底浮起浅浅的复杂情绪。


    特别是,他自然垂落的手,还被女孩子的左手一把攥住。


    女孩子攥住他手指的手很软很小,从未有过的体验在此刻突然而至,闻宴白微柠起眉,想挣脱束缚。


    云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反而攥的更紧。


    好一会儿,才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握呢。”


    闻宴白:“……”


    再看云卿,还在不高兴着。


    她眉头越皱越深,漂亮的长睫毛在下眼睑上轻轻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场扰人清梦的梦惊醒了似的。


    闻宴白垂眸,视线落在被云卿攥过的手上。


    数息后,他抬起,悬在半空。


    即将碰到云卿的眉心,闻宴白手指蜷缩片刻,还是在云卿眼瞅着就要醒来的那一刻,覆了上去。


    睡梦中,云卿的的确确越来越生气。


    因为梦里的自己在被男人冷落后,竟然双手交握抵着下巴,眉眼弯弯,甜甜一笑,一副花痴的样子:“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云卿:“!”


    虽然但是,一个男人而已,有这么好看?


    云卿想要挣脱梦境的控制,去对那个男人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有多好看,能把她迷的这么厉害。


    恍恍惚惚间,一个温热的指腹倏地按住她的眉心,干燥且有力量,轻轻摩擦云卿皱了的眉。


    云卿内心的焦虑莫名被缓慢抚平,她心情舒畅起来。


    然后就听到一道来自遥远的男人的声音:“云卿,抱歉。”


    抱歉?


    谁在说“抱歉”?为什么跟她说抱歉?


    云卿想不通。


    她努力想睁开梦的禁锢,奈何睁不开眼。


    等好不容易费劲睁开了,入目,便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以及快要没液体的其中一个吊瓶。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云卿抬起左手轻触眉心,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奇怪,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鬼使神差的,她再次看向虚掩着的门,和她睡着之前没什么变化。


    很快,护士姐姐推开门走进来,为她取下那个空了的吊瓶,且换上新的。


    “请问,刚才有人进我房间吗?”云卿问。


    护士一愣,她刚才打了个盹,幸好提前定了闹钟。因此还不真知道有没有人进来vip病房。


    她环顾四周,确认没少什么东西也没多什么。摇摇头:“云小姐,我没看到有人进来。”


    云卿“哦”了一声,声音是夹杂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淡淡失落感。


    就刚刚,她隐隐约约间好像闻到了浅浅的冷杉薄荷味道,像是……之前在闻宴白身上闻过的味道。


    不过今天天气艰难,闻宴白就算不忙,也不会过来吧?


    云卿摇摇头,怀疑自己想多了。


    睡了一个短觉,又做了神奇的梦,哪怕夜深人静,云卿反而不困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22:50分,这么晚了啊。


    想了想,云卿左手拿着云洲炀给她新买的手机,上网搜索闻宴白。


    这一搜不得了,闻宴白竟然家大业大到高档酒店遍布全国,且还有度假村、红酒庄等。


    再加上网络上传闻的他无可挑剔的颜值,端方寡欲清冷自持的性子,哪怕搜遍全网也没几张他的正面照,一点都不妨碍他成为无数名媛青睐的钻石王老五。


    奇怪,钻石王老五之前天天来,最近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不对,她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


    前段时间她完全沉浸在初醒后啥都不记得的慌乱无措中,况且还要适应乔映双那一家三口给她带来的激动亲热的“卿卿”角色,云卿一时间,还真的忽略了闻宴白这个,她醒来后第一眼就一见钟情的男人。


    就在这时,记忆深处一串数字猝不及防的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云卿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下意识按出一串看起来像电话号码的数字。


    她记得一个电话号码?


    云卿一激动,赶紧拨出这通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云卿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竟然记起来电话号码了?这是不是说明她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


    然后耳朵边就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性嗓音:“云卿?”


    短短两个字,嗓音疏朗好听,还有些迟疑。


    听的云卿兴奋的心脏怦怦直跳,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被子,手心冒汗:“我是云卿。请问你是……”


    然而这话一出,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与此同时,刚刚坐上车子后排的闻宴白,前一秒在看到来电显示时还起伏舒展的眸,转瞬又暗沉下来。


    随着电话里传来女孩子期待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出车祸失忆了,不记得任何事情,只记得你的手机号码。请问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前脚才离开病房的闻宴白:“……”


    他喉咙发紧,眸光幽邃,握着手机的力道用力到指尖泛白。


    沉默须臾,闻宴白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是闻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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