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李茂有没有被分到臭号。


    反正此后李茂给孔翎取了一个‘乌鸦嘴’的新绰号。


    十二日考第二场,试‘论’一道、‘诏、判、表、诰’一道,考察考生是否具备做官的基本素养。


    考完第二场,部分自知无望上榜的考生已经弃考了。林隽三人碰头互相鼓励一番,现如今谁也别嫌弃谁,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


    最后一场十五日开始,这一场考五道策问,需要考生结合经史发表对时政的议论或建议。虽然文朝重视时文,但策论考察学子对安邦定国的见解,也是相当重要的一场。


    五道题目,经史策一道,方略策、时务策各两道,经史策要求考生通过“劝君惜时”劝诫帝王勤政好学,成就一番事业。这都是老生常谈,林隽边答边腹诽:出得很好,下次不许再出了。


    后面的方略策、时务策还算有趣,分别是对帅才、良将的探讨,以及对边疆的治理、西南夷的教化问题。


    他挑了挑眉,去年寿朋第一次考察他就出过有关军事的策问,这一次的乡试又用整整两道题来询问武将人才方面的问题。


    大佬们齐齐关注这块,只能说明——文朝边疆不安稳。


    多想无益,林隽现在连上桌参与讨论的资格都没有,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正经。


    三日后,贡院的大门开启,考生鱼贯而出,外面全是焦急等待考生出来的家人。


    林隽深吸一口气,他的身体状况还好,就是被关久了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有点恍惚。


    ……真的好像出狱。


    德福他们来得早,挤在最前排,他一眼就看到面色苍白的林隽,挤上前不由分说一把将林隽背起来。


    林隽:“……我还好,不至于。”


    德福充耳不闻,将他背到马车上。又等了一会儿,李茂和孔翎的小厮才接到各自的主人,三人都懒得说话,哼一声打个招呼后就往住处赶。


    回到小院后提前安排好的大夫给三人一一把过脉,托林隽考前带他们坚持锻炼的福,三人除了有些疲惫外都没啥毛病。


    一人灌了一碗参汤,三名考生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能睡在柔软且宽敞的大床上太幸福了。


    睡到日落时分,林隽被饿醒,让人叫醒另外两人,各吃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后又生龙活虎起来。


    李茂就像高考完的躁动高三生,吵着要去秦淮河边看灯,拗不过他,三人结伴而行。


    天色已黑,秦淮河畔却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河边点缀着一盏盏灯笼,散发着暖黄的光芒。


    李茂指着河面:“看,好多船。”


    放眼望去,河面上飘着许多精美的画舫,画舫里不时飘出美妙的歌声,吸引游人驻足。


    河边杂耍的、卖吃食的,应有尽有,热闹得很。


    李茂兴奋的钻进人群里,不一会儿手上就挂满各种小玩意儿。


    这种氛围就是要参与进去才能尽兴,林隽拉着有些抗拒的孔翎四处闲逛。


    逛夜市的终极走向就是吃吃喝喝。


    他们从这头吃到那头,正吃得兴起时,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大哥?是你吗大哥?”


    好熟悉的声音。


    林隽无语转身,看见歪歪扭扭挂在阿圆身上的薛蟠。


    五大三粗一个汉子,将瘦弱的阿圆压得直不起身。


    他冲薛蟠点点头:“薛大爷别来无恙。”


    薛蟠醉眼里迸发出惊喜,嚷道:“我一看那背影就是你,大哥什么时候来金陵的,怎么不来找我?”


    不待林隽回答,他颠三倒四的说:“大哥,我要去京中了,你让我找的东西还没找到,三叔叫我不要添乱,我哪里添乱了,都是他找打……”


    林隽皱眉看向阿圆:“你家大爷又打人了?”


    阿圆撇嘴:“这回是别人先招惹我们大爷的,他该打!受点皮肉之苦算好的,依照我们爷以往的脾性,没他好果子吃!”


    “……”


    没出人命,该说他还算有点长进吗?


    林隽让阿圆将醉醺醺的薛蟠送回去,薛蟠吱哇乱叫,伸着胳膊仿佛生离死别,“大哥——放开我,我要跟大哥说话!”


    惹得四面八方投来好奇的视线。


    林隽假装不认识他,从容地拐到一旁摊子上,拿起一个钟馗面具欣赏。


    等他们走远,李茂捂嘴悄声问:“隽哥儿,他怎么叫你哥?看着不像个好人呐。”


    浑身酒气的纨绔子弟,明显跟他们不是一类人嘛。


    林隽拍拍他的脑壳,就着宵夜给他们讲古,听得二人惊叹连连。


    次日,薛蟠不知怎么寻摸过来,林隽不得不将他让到院中接待。德福不怀好意地给他上了一杯李茂的去火茶,薛蟠接过茶牛饮一口,“呕——”


    “什么东西,好苦!”


    林隽老神在在:“清热去火的好东西,别浪费了。”


    “是吗?我最近确实有点上火哇,德福小哥儿怎么知道。”薛蟠傻傻一笑,龇牙咧嘴的抿了一口。


    德福:……呸。


    薛蟠十分自来熟,叽里呱啦说些别后近况。


    说着说着他开始抱怨:“我那三叔也忒啰嗦,但凡我要做什么就这也不行那也不妥,我在家里手脚都伸不开。”


    “哦?那打人又是怎么回事?”林隽双眼微眯,盯得薛蟠坐立不安。


    他被林隽收拾了两回,对他又敬又怕又想亲近。


    他讪讪的挠头:“嗐,都是那姓许的不知好歹要与我抢人,我先付钱买的丫头,凭什么他要把人带走!我就、就把他打一顿呗。”


    薛蟠心虚的补充道:“我没下狠手啊,他就破了一丝油皮,我还赔钱了。”他想下狠手时想起林隽说的“打人者人恒打之”,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浅浅教训一下就放过他了。


    这剧情怎么那么眼熟呢?


    不就是冯渊案的翻版嘛。


    合着薛蟠注定要与人争抢女子呗?避开冯渊又跑出一个许姓男子。


    林隽上下扫视薛蟠,不应该啊,薛蟠对于这个世界有那么重要?


    他沉吟片刻,“你再给我详细说一遍事情的经过。”


    薛蟠老老实实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小安是谁?”林隽捋了捋,发现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个小安数次告诉薛蟠皮里巷有一名绝色女子。


    林隽淡淡地看了眼薛蟠,见到美人就挪不动腿的人没救了。


    “是我三叔长随家的小儿子啊,可伶俐一个人。”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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