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跟随小厮七拐八拐,来到一进院里,何大人正靠在太师椅上喝茶。
他让林隽坐了,温和道:“可知我找你有何事?”
林隽眉目不动,拱手道:“学生不知,请大人赐教。”
何均侧身看向他,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轻轻才华过人,未免扎眼。老夫爱惜你的人才,席间人多口杂,是以未与你过多交流,特意等宴席结束后请你过来叙话,不必拘束。”
一副替他着想的样子,林隽要是单纯点就信了。
这不就是先冷落再送温暖的手段么?
林隽不解其意,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何至于此?
他装作惶恐、感动的模样,看向何均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濡慕。
何均十分满意他的表情变化,“老夫这次到南边,发现许多布商都在购买一种新式织布机,听说是林解元改造出来的?京中追捧的万花筒也是出自你手罢,你于此途倒有天分。”
原来是织布机入了他的眼。
林隽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只是与好友偶然发现的,都是前人的智慧,不值一提。”
他信誓旦旦道:“大人放心,家师已经批评学生了,不许将精力放在这些杂科上,学生现在一心科举,绝不敢分心。”
何均:“……”
他捋着胡子十分开明:“你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有这个觉悟很好。只是也不必过于紧张,须知松弛有度才是进学之道,老夫不是那等迂腐的人。”
林隽一副受教的样子,乖巧点头。
何均又问:“原来林解元已有师承?”
林隽:“家师徐姓,讳贤,如今外放于宣府,大人或许认识。”
徐贤正是寿朋长子,青知的父亲。寿朋以前嚷着替徐贤收他作弟子,林隽此刻干脆云拜师,扯了徐贤做大旗。
“原来是徐大人。”何均打趣道:“老夫本打算收你做弟子,没想到被徐大人抢先一步。”
林隽弄出的几样东西都能挣钱,听说去岁工部培育的玉米也与他有关。这样的聪明人何均本想收入门下,于他身后之人也有助益。奈何林隽拜了徐贤为师,倒不好再下手了。
“是学生与大人没有师徒缘分。”林隽腼腆道。
何均依旧笑容和煦,“即便没有师徒缘分,我见了你就觉得喜欢,阿三,去把北静郡王送我的那两本文集包起来。”
听到“北静郡王”,林隽雷达启动,看了眼何均。
何均却面无异色,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不一会儿阿三果然捧着一个匣子上来,何均打开,里面是两本传煦先生的文集。传煦先生是文初大儒,其学说对本朝文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作品在学子中饱受追捧。
何均将匣子递给林隽:“这两本文集是昔日郡王所赐,在老夫手中无法发挥其作用,老夫将它赠与林解元,助你早日蟾宫折桂。”
林隽惶恐道:“传煦先生的文集何其珍贵,况且是郡王所赠,学生愧不敢当,请大人收回。”
“郡王亦是爱惜人才之人,只要能物尽其用,郡王不会多言,你不必推辞。”
林隽只得接下,拱手道谢。
又说了一会儿话,何均才放林隽离去。
林隽慢吞吞的走在路上,回顾与何均的整个谈话,难道何均是替北静郡王施恩于他?
他按着木匣,不知是单找我一个人,还是所有解元都找?
新皇有点惨啊。
回到小院,李茂和孔翎等在院中,见他回来,李茂迎上来:“何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林隽哭笑不得:“没有,他为难我一举子做什么。”
“那就好,那他找你做什么?”李茂放下心,又八卦起来。
“无事,考察学问罢了。”何均居心不良,林隽不想多说,转移话题道:“我准备后日便回宿州,你们呢?”
“回去回去,不知道我爹他们收到我考上的消息没?”李茂畅想道:“我娘一定会做好多好吃的等我吧?”
说说笑笑的,第二日他们先去山上答谢寿朋先生。
寿朋看到三个未来可期的小辈十分高兴,开了一坛珍藏的好酒招待几人。
饭后林隽与他谈起昨日之事,林隽不好意思道:“我擅自认伯父为师,不知伯父会不会生气。”
寿朋哼道:“我去给他说,管他生不生气,反正你是老夫教出来的,不过让他占个名分罢了。”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得便宜”之类的胡话。
林隽装作没听到,拱手道:“有劳师叔祖替我赔个不是了。”
寿朋不耐烦的赶走他。
金陵事毕,三个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收获满满地乘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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