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给张先生挂了号,医生关着门在给他处理伤口。
秦风感到肚子饿了,但回想那一幕,没有胃口,反而想吐。好不容易准时下班了,本来想早早吃完饭,就带着白丰年和白瑞雪出去逛夜市的。
他给白丰年打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只说了张先生的手受伤了,没说怎么受伤的。
白丰年在电话里问:“他手受伤了,上不了班了吧。”
秦风:“嗯。”
白丰年只略微关心一下张先生,然后询问秦风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风:“不好说,总不能现在就丢下他。你是做完饭了吗?要不,你们先吃。”
白丰年的下班时间很早的,通常五点就能回到家,多数都是他在准备晚餐,他温声地拒绝:“我们等你一起吃。”
他说着朝电视前的白瑞雪看一眼,白瑞雪知道哥哥在打电话后,就把电视声音调小了。挂断电话后,他问:“小雪,饿吗?”
白瑞雪把电视声调大,而后说不饿。
白丰年瞥了眼电视柜上排列整齐的玩偶,一共四个,还有一个小黄鸭被白瑞雪抱着,他给他夹的白发小人偶已经失宠了。
小孩子总是喜新厌旧的。他摇摇头,将厨房里的凉拌凤爪取出来放进冰箱里。
今天的晚餐除了凤爪,还有一道虾和一道汤。虾还没开始做,只挑了虾线放在篮子里,等秦风回来后再蒸。一道汤还在煮,白丰年估摸半小时后才能好。
秦风坐在走廊上的蓝色座椅,忽然瞥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一下呼吸顿住了。
那个男人是他以前的朋友。秦风跟家里断绝关系,到榕城生活后,也跟那一堆富家公子们没了联系。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秦风现在绝对不想见到故人,他现在是落魄的,跟白丰年也没了以前的甜蜜。他怕与故友重逢后,会羡慕向往从前的生活。
如果以前做的决定是错误的。那会让他十分的痛苦。
而且,他爸爸也不需要他了。
他垂着脑袋,没有再投视线过去。
半小时后,张先生恹恹地出来了。
他手上的伤口其实不大,毕竟肉不多,尽是骨头。医生给缝了五针,上了药,缠上纱布,嘱咐不能沾水还交代一些忌口的食物。
秦风在一旁没有怎么听,两人只是认识的关系,经常上下班在电梯里遇到罢了。
张先生愣愣地,看得出他左耳进右耳出。
医生也没有多管闲事,该交代他交代了,患者听不听跟他影响不大。
出了院,秦风坐佛坐到西,给他拿公文包。
现在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很多人,张先生手上缠着显眼的纱布,倒是没有去挤他,现在的人都怕被赖上。秦风在旁边也落得一个清净。
窗外很快黑了下去,玻璃窗映着一张张年轻男女的脸,每个人脸上都有各自的疲惫。
秦风透过这一张张疲惫的脸,去看街上五彩缤纷的灯牌。
有没有后悔过?
他问自己。
可能有吧。但丰年已经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责任。就像每一对平凡的夫妻,争吵之后又会和好。
他仔细地思索,他和男友之间到底要消除什么样的隔阂,才能回到往日的激情。
让白丰年回归从前的样子?
不可能!这样的想法太自私。白丰年已经变得越来越优秀。
不想了!
他看向张先生,张先生微微张着嘴,举起自己缠着纱布的手看个不停。他注意到,对方甚至在煽动鼻翼,嗅个不停。
秦风眼皮一跳。
有一种微妙的情绪流过。
不会吧,难道他还想再去咬一口?
“老张?”
张先生慢慢地抬眼看他,有一种迟钝表露无疑。
秦风试探地问:“你的手现在还疼吗?”
他始终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对着自己的手啃下去还不知情?又不是没有疼痛知觉的人。
他忽然想起一则恐怖故事:
一个没有痛觉的人,在夜晚饿了,只点着床头的台灯,吃着一包凤爪,他吃完好几根爪,发现袋子里的一点不少,想打开大灯瞧清楚,却发现自己几根手指都没有了。
当然,这则故事没有逻辑,主要为了吓人。
但因为张先生的事在前,秦风难免想起这则小故事。
张先生在咬到自己的手,不光没有感到痛,难道也不觉得自己的肉跟猪蹄上的肉有很大区别吗?
秦风看着他。
发现他眼底有些浑浊。他不说话,用那双眼睛直直看着秦风,让人有些不适。
秦风突然想到,他在烧烤摊喊张先生的时候,对方已经把自己那块肉吞下去了。
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滚。
张先生不回答,他也不在意了,他怕他一张嘴,会吐出血腥的气味。
视线挪开,一直看着窗外,过了七站,秦风才看到小区的影子。
下了车,他把公文包还给张先生,然后脚步放快,拉远与他的距离。
在c栋楼门前的花坛,他看到了新来的租客,一个总是在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好像也姓张。说起来,这新来的三个人一直穿着那套衣服。
秦风继续走,目光掠过张月,忽然感到身后没了声音,脚步一下顿住。
他回头看,果然见张先生停住了。
张先生的头颅转向张月,眼里流露出很奇怪的模糊情绪。真要计较,那好像是一种贪婪,瘾君子见到□□的眼神。
秦风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
直面张先生奇怪眼神的张月更是抖着单薄的肩膀。
秦风皱着眉,向张月招招手。
张月望见救星似的,连忙跟秦风走一块。
那道贪婪的目光仍留在张月身上,张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小声问。
“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受伤了,心情不好。”他不准备对一个陌生女孩说那么可怕的事。
受伤……
张月若有所思,回头悄悄一瞥,张先生仍在看她,她避开那道眼神,目光下移,找到了他受伤的位置,手?
秦风按住电梯键。
张月吓得抓住他的手。
秦风皱眉地抽出手,一言不发地抿着嘴角。
“不好意思啊,可是这部电梯不能坐。早上才有一个人死在电梯里。”
换作平时,张月就算不忍,为了任务着想,也会一声不吭。
但现在,有一个情况不明的张先生——她已肯定,受到第二条规则惩罚的一定是他,什么惩罚暂且不知,只知他很不对劲——她一人走楼梯,怕他也跟着她,想找秦风一起走。
电梯门已经开了。
张月后退一步,然后撞到张先生,她脊背一颤,迅速回头,见到他眼底浑浊地看着她,隐隐有血丝混在眼球里。
这时,她听到楼梯的脚步声,顿时向楼梯跑去。
失望,不是两个同伴。是不认识的人下楼不知去干什么。
张月在拐角向外张望,见张先生停在原地,虽然还是把目光投过来,到底没那么怕,一边上楼,一边打电话呼唤两个同伴。
秦风看着干净的电梯厢。
死人?
他鼻尖似乎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眨了眨眼,也决定走楼梯。
他回头,看见张先生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慢慢闭拢。
张先生望着头顶,似乎能穿过钢板看到上方的女孩。
好香好香……是绝顶的美味。
胃部在抽搐,喉咙在收缩,牙齿在发痒……大脑在深处呼唤。
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
张月走到三楼时与同伴们汇合了。
“你们不知道,那个人好恐怖的眼神。”张月拍着胸口,“我都不敢与他对视了。”
徐翠翠问是谁?
“是那趟十人电梯里,最后一个进去的人。姓张,住在八楼。”
“有异样的是他?”徐翠翠十分激动,半天下来总算有一个收获。
张月点点头,“应该确定是他受到了惩罚,你们亲眼见见他就知道了,好怪!对了,他手受了伤,缠着纱布。”
“受伤?”徐翠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一道声音通知第二条规则更新,看来要弄更清楚一些。
张月看向沉默的叶臻,“与白家兄弟住一起的男人好像是知情人,他们一起回来的。”
叶臻撩起眼皮。
看了看两位女生,他说知道了。
徐翠翠知晓,他会去上门做客的。
“趁着我们三个人都在一起,去探探张先生的底,看他如何怪,说不定能猜出他受到了什么惩罚。”
张月没意见,两个同伴在身侧就是她最大的安全感。
下到一楼,楼道已经不见了张先生。
“可能坐电梯回家了,在八楼。不过不知道他住哪一间。”
“一间间地敲门?”
徐翠翠看向叶臻,“你住七楼,知不知道八楼住户的一些情况。”
叶臻点点头:“一共四间房,有一间是空的。一户人家是一家三口,一户人家是单身男性,还有一户是两个女性合租。”
张月说:“今早我装作对张先生一见钟情,向物业人员询问,他当时是笑着回答的。所以张先生一定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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