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翠敲门。
等了几分钟,门没有开。
徐翠翠回首看了看两个同伴,叶臻指指猫眼。徐翠翠扭过头一看,眼里露出排斥,她小声说:“该不会我眼睛贴上去,会看到里面另一只眼睛透过猫眼看我吧?小说都这么写。”
张月打了个寒颤,想到那个画面,退缩了。
“要不,算了?”
“不能算。”徐翠翠说:“我先做个心理建设。”
说着深呼吸,刚吸气,叶臻挤开她,把眼睛贴上猫眼。
他啧了一声,退回来。
张月问:“你看到什么了?”
叶臻:“这个男人喜欢熬夜吗?眼睛那么红。”
张月:“啊?他眼里好像是有一点红血丝,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徐翠翠:“走吧,他不开门,我们也没办法。”
她使着眼色,三人脚步重重地走开,然后又悄悄踮着脚返回来,贴在门边的墙上。
门里,张先生整个身体都贴着门,他的鼻翼不断煽动,好香好香好香。
他沉醉着,想离魂牵梦萦的香味更近,更加努力地挤着门,不知不觉,他的脸穿过木门,浮现到外面。
草!
徐翠翠捂着张月的嘴!
这他妈不是人,是鬼!!!
——“电梯乘坐守则第二条已更新:电梯乘坐人数不多于九人,多出的是鬼。”
张先生伸着长长的脖子,扭过头看着墙角的三人。
他吐出舌头,在徐翠翠脸上一舔。
“草!!!”徐翠翠脸都扭曲了,厌恶竟大于恐惧。
“跑!”叶臻扛着腿脚发软的张月,转身就跑。
张先生慢悠悠地飘出来,飘在三人身后。
他们下到七楼,不知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眼看前面的叶臻扛着张月要回到七楼的房间,徐翠翠一咬牙,往秦风和白丰年的家门用力一敲。
她要找替死鬼。
叶臻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听到敲门声,回头一看,瞪大眼睛。
徐翠翠越过他,抢先进了门,然后将他们拉进来,砰地甩上门。
“吱呀——”
白瑞雪打开门,看着从门前经过的张先生。
他盯着张先生漂浮的身体。
张先生蓦地停住,身体渐渐凝实,他有些茫然地挠挠脑袋,奇怪自己为什么走到七楼。
“是谁?”秦风从厨房端出来一盘虾,放在桌上后走过来,惊讶道:“老张?”
张先生扭过头,看着他们。
“你……要去哪里?”
张先生呆滞地摇摇头。
白丰年已经把汤端出来了,按照情理,此刻秦风应该客气邀请张先生来吃晚餐,然后张先生客气拒绝,一波拉扯,人情世故就出来了。
但秦风一想到他干的事,脸就有些发青。
而且看他精神恍惚,再联想烧烤摊上那副饿死鬼的模样,秦风真怕他不拒绝。
三言两语一忽悠,把张先生忽悠走了。秦风长舒一口气。
他低下头,见白瑞雪盯着他看。
秦风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白瑞雪说:“你要离他远一点。”
秦风挑挑眉。
“他不是……”顿了一下,“不是好人。”
秦风失笑,“你才见他一次,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白瑞雪表情认真:“我知道。”
掌心下的头发触感实在顺滑柔软,秦风情不自禁地揉一揉。他的手很大,几乎盖着白瑞雪整个脑袋,简直像只帽子。
“嗯,好好,离他远一点。”他半弯着腰,笑眯眯道:“小雪是在担心我?”
白瑞雪不明白哪里好笑,他点点头。
秦风的手指下移,捏了捏他婴儿肥尚在的脸蛋,眼睛瞥到他头顶鸡窝状的发型,瞬间心虚起来。
他下意识用手指梳了梳。
白瑞雪吃痛地皱着鼻子。
头发打结了。秦风更加心虚了。
“我去给你拿梳子!”
他甩开步伐就往主卧里钻,白瑞雪关上门,走到餐桌边坐着。白丰年从冰箱拿出一盘子酸辣柠檬凤爪,好笑地说:“头发都被你秦哥弄乱了。”
白瑞雪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白丰年用筷子夹起一只凤爪给他,“你尝尝,好不好吃?”
秦风一出来就见到白瑞雪拿着凤爪在吃,吃得像只小猫,小口小口,十分小心翼翼。
他嘶了一声,瞄见桌上的一盘凤爪,晶莹剔透的肉皮裹着黄色的酱汁,一根根爪子朝天拥挤着。
他表情有些怪。
“怎么了?”白丰年接过梳子,站在白瑞雪身后轻柔地梳顺他的头发,他已有经验,不会让白瑞雪感到痛。
他低头问:“好不好吃?”
白瑞雪嗯嗯道。
秦风坐下,将面前的凤爪移到白瑞雪面前,“喜欢就多吃些。”
他不准备在饭前说些不愉快的事,很快收拾好情绪。
白丰年忽然懊恼道:“你回来时没坐电梯吧?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我已经知道了。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走的楼梯。”秦风说得晦涩,生怕未成年小雪听了会害怕,“不过,我见电梯好好的,还能运转。”
“反正我们这里是七楼,说高也不是很高,走楼梯还能接受。过一阵子,风头过去了,确定没异样再坐电梯吧。”
白瑞雪点点头,一脸赞同。
***
听着声音,确定张先生离开了,徐翠翠和张月都舒了一口气。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只有徐翠翠被舔了一口,在犯恶心。
她们猜测,鬼遇见原住民不会现原形。否则,隔壁家不会平安无事的。
“难道,鬼只针对玩家?”
“没关系,遇上了,就往人群里跑。”
徐翠翠转头看见表情不太愉快的叶臻,知道他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满,她不作解释,解释就是狡辩,当时的作法确实不道德。
“第二条规则也完整了,你也不用去他家里打听张先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对叶臻道。
叶臻懒懒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脊背靠着沙发边缘,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他没有理徐翠翠。
徐翠翠咬了咬唇,“明天,你——”
叶臻抬起眼看她。
灰色的瞳孔将她的身影装了进去,徐翠翠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脸,她下意识移开视线,盯着沙发上的一道褶皱。
她继续说:“明天,你还邀请他出去吗?”
“他”指的是谁,在场人都知道。
叶臻怪笑一声:“你居然在询问我的意见。我若说不呢?”
徐翠翠抿了抿嘴,她的头发在刚刚惊惧时湿了,黏在额头上。她用手指拨了拨头发说:“叶臻,他跟你不是同类人。我以为你说的交朋友,是一个幌子。”
“所以说成年人就是想得多。而且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加诸于其他人身上。”
叶臻按了按眼角,“我没那么虚伪。而你在让我变成一个虚伪的人。”
“叶臻——”
张月叫住他。
“你这话太伤人了。就连我都知道,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付出真诚。”她的眼渐渐红了,“我也在变成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大家都在变!不要自欺欺人,我们都知道,太较真的人活不久的!”
徐翠翠面无表情擦着自己的脸,刚刚那只鬼舔了她一口,擦红了都没有停手。
她仿佛对叶臻的话无动于衷。
叶臻仰着头,后脑靠在沙发上,露出脖颈上的一枚喉结。
他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白炽灯的冷光洒进了他的眼睛。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张月慢条斯理地整理裙摆,“我明天出去吧,最后一条规则总是要试出来的。”
徐翠翠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叶臻给出了反应,他感到头顶的灯有些刺眼,所以闭上了眼睛。“这栋楼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都要出去。今晚就离开。”
“你是说,那只鬼会来袭击?”
“只是一个可能。”
但他们都不能赌,赌的下场是死。
“出去住行吗?”张月看向徐翠翠。她心里已经同意了叶臻的建议。细想一下,如果深夜睡着了,一个人躺在床上,那只鬼穿门进来……
张月打了个哆嗦。
徐翠翠摇头说不知道。
她脸色难看地说:“只剩一百二十元钱,是我们吃饭的钱,还不够呢,要节省点吃。”
叶臻站起来,淡淡道:“我去借。”
“等等!”徐翠翠叫住他:“真要出去住?”
叶臻没有回头:“不怕鬼了?谁知道被他抓住是什么死法?”
“但我更怕规则。”徐翠翠焦躁起来,开始咬着指甲,“我上一个副本《上学》,每一天都要从家里出发,到达学校。这中间玩家会经历各种追杀,有人耍小聪明,直接不回家,躲在学校里。他的下场很惨。”
“这不同。我们的任务只与电梯有关。”
“电梯在这栋楼里,我们就不能走!”
叶臻难以言喻地看着她。
“我知道在你看来,我的想法有些死板,但这就是稳。按你说的,鬼来不来袭击,这是赌。但是出去住,这也是赌。有什么区别呢?”
叶臻的神色没有松动。
“都是赌?那你能不能分清概率大小?那只鬼的眼神没有看到吗?像要活吃了我们!”
“别吵别吵,”张月举起手,“如果不出去。我们大家可以住一起吗?我觉得任务给我们分配三间房,是不确定我们个性能不能相合,并不一定说必须一人住一间什么的……”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面对两人的目光,她又悄悄把手放下,“好吧,我知道这也是一种赌。”
“不过,”她想了想,“如果到了明天晚上还没有发现最后一条规则,你们会怎么做?”
叶臻脸上没有表情。
徐翠翠拧着眉,还没有说话。
张月便抢着说:“你们会不会通宵继续找呢?”
徐翠翠点点头。
张月便笑了,“你看,任务给七十二小时,是让我们自由分配时间完成任务的。我们既可以选择白天找规则,晚上休息养好精力。那当然也可以白天休息,晚上找。”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徐翠翠,“你们想,如果我们不眠不休地找规则,那么用来休息的房间就失去了效益,一人必须一间房就没有了意义。总之,并没有明文规定。”
叶臻耸了耸肩,“随便你们。近在咫尺的威胁,你们无视。鬼来了,鬼找谁?生死有命吧!”
他走过去开门。
“你去哪?!”
“我没有钱,只能去找个原住民合住,躲一躲鬼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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