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王莲跟着林羽离开, 温九儒正好手机响了一下,松开牵着怀央的手。
刚把消息界面合上,身前的女人凑近, 仰着半张脸看他。
故作娇嗔地埋怨:“人走了,手就松了,你真的好绝情哦。”
消息发出去, 温九儒抬眼就看到仰首到他跟前的那张素白脸蛋。
手机在手里转了一下,右手牵上她的:“回个消息。”
“算啦。”怀央把手抽出来,瞥他一眼往车旁边走,声音娇滴滴的, “男人都狗。”
温九儒无奈地笑了下, 抬手, 小臂横在怀央腰间,把刚走出去半步的她直接捞了回来。
“好好说话。”温九儒垂眼, 帮她整了下上衣,又拉了裙子,“‘都’, 是什么意思?”
怀央看着他笑,伸手, 两指勾住身前人的衬衣领口, 稍使力, 把人拉近。
温九儒微弯腰, 垂头, 配合着她的高度,气息几近贴上怀央的鼻尖时, 听到她低声俏皮道:“就是也包括你呀, 老公。”
咬字清晰, 带些清甜,接近呢喃。
安静的地下停车库,又是单独划出来的僻静角落。
方圆几十米以内都没有人。
怀央这两个字落地有声。
好像,杀伤力有些大?
温九儒从喉咙间滚出一声浅笑。
揽在女人腰后的左手,食指抵着她的脊椎骨把人压向怀里,右手托起她的下颚,手指绕到耳垂,惩罚性地重捏了一下。
不疼,但那个地方有些敏感。
怀央下意识轻哼了一声。
接着是温九儒的低沉嗓音:“那你错了。”
怀央垂眸,耳廓生理性的敏感让她眼睫微颤。
她的手从温九儒领口松掉,搭在他颈窝,拇指指尖无意识地触到男人的喉结。
温九儒喉头一滚,放开还捏在她耳廓的手,握着怀央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喉结处移开。
女人手指纤细,肌肤冷白。
从手腕到十指都没有带任何首饰,空落落的。
温九儒嗓音有丝不明显的沙哑:“下周去把戒指买了。”
上了车,这辆迈巴赫gls600直奔城西怀央的家。
怀央8岁父母离婚,父亲怀保国两个月后娶了小三谷婉清,母亲半年后改嫁一个海归博士,一年后又为怀央剩了个弟弟。
怀央长期出于爹不疼娘不爱的状态,不过好在,俩家都算不太缺钱,给她留了套房子。
就是城西的这套公寓。
车开到怀央小区,才发现温九儒和怀央两人住的并不算远。
不过就是温九儒那个只卖独栋别墅的小区,比怀央这小区高级多罢了。
怀央这房子是早年间,怀保国还没下海经商之前,单位分的公寓。
虽说有些年了,并不算新,但好在家属院里都是同一个单位的同事,很安全。
车上温九儒三言两语给怀央讲了下应和的情况。
王莲从回归家庭开始就失去了对公司的掌控权,这么多年为了两个孩子忍气吞声,对应伟的外遇视而不见。
但听说上周小三带着个刚大学毕业的私生子去王莲家里闹了一场,要公司股份,还要儿子在应和的继承权。
这就触到王莲的底线了。
事到如今,在加上今天中午这一场,王莲怕是彻底寒了心。
应和说不定要变天了。
拿到户口本,吃了个饭,再拐到民政局领证,送怀央到学校时堪堪赶上组会。
周一温九儒飞日本前接到温元江的电话。
看来华泱内部的人嘴确实严,这都登记两天了,老爷子才收到消息。
隔着手机,都感受到了对面人要被气吐血的怒气。
接到温元江电话时,温九儒正在机场候机室看日本那个公司传来的合同。
他懒得听温元江说那些,直接把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免提等他吼完才重新拿起来回了个:“离是不可能离的。”
温元江在那边气得直翻白眼儿,心梗都要犯了。
最后妥协撂话说,让温九儒周三把人带回家看看。
温九儒想了下,决定给他老子这份薄面,答应了温元江的要求。
周二下午下了飞机,温九儒直接开车到了怀央的学校,接她收拾东西搬家。
周毅还安排了搬家车队,但最后没用上。
怀央说她长期住在学校,不常回那个老公寓,东西不多。
最后收拾了一番,只提了一个行李箱,轻装上阵,跟着温九儒回了他那套城西的别墅。
要说明河公馆这楼盘确实不错,绿化面积大得恨不得每个独栋别墅前都能分一片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小花园。
温九儒把车停在院前,怀央推门下车时,望着隐在郁郁葱葱香樟里的小楼,觉得温九儒大概会是那种老了之后找个山林隐居的怪人。
男人拎着怀央的行李箱走过来,揽着她的后脑:“想什么呢?”
然后一手推着箱子,一手牵起她,往院子里走。
怀央落了半步,被牵着跟在温九儒身后,懒洋洋:“在想你会不会老了买个山头种菜。”
“有可能。”温九儒回头看她,“但相比山头,我更想买个岛。”
也许是明河公馆这小区实在太静,又或者是温九儒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
总之她从男人手里抽出胳膊,背着手有些欢快地走到他面前。
面对温九儒倒着向后走,因为扬手比划的动作,白色外搭的下摆有些俏皮地晃了晃。
“我也是这样想的。”怀央眯眼笑着看向远方,“小岛落地窗,猫狗双全,酒柜书房,可以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晒着太阳看一下午书,晚上调杯罗伯罗伊,在书房写一下论文。”
温九儒怕身前倒着走的人摔到,握住她的手腕,把人重新轻拽回自己身侧。
“为什么晚上写论文?”随口问道。
怀央凑过来,笑着看他:“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比较适合研究人性。”
“嗯。”温九儒帮她把吹乱的发丝拨开,应了一声。
温九儒在明河公馆的这栋房子,一共三层,三楼是健身房和台球厅,二楼卧室书房衣帽间,一楼除了餐厅和客厅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影厅。
至于负一层是一个能停七八辆车的车库。
就,怎么说呢。
富人的快乐你无法想象。
怀央再次肯定了自己一定要赚钱的决心。
“你睡主卧。”温九儒帮怀央把箱子拎上二楼。
二楼一共两间卧室,斜对着。
怀央狐疑地看向他:“那你呢?”
温九儒抬手指了下:“你对面那个。”
“哦?不一起睡吗?”怀央的语气有些失望。
温九儒笑了,把手上提着的箱子放下,看着她。
末了,语调带些懒散。
“我晚上睡觉,一向喜欢卧室门开着,你想来找我可以随时过来。”
怀央点点头,不加任何思索,很甜地笑:“好巧,我也是。”
两人此刻正站在二楼的走廊。
房子的装修和温九儒办公室的风格很像,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现代简约风格。
没有传统老式房子的红木家具,所有摆设都以大理石,铁艺和布艺为主。
因为被行李箱隔着,怀央站在离温九儒两米远的地方。
从她刚刚那句话落地,男人唇边噙着的笑并没有落下半分,他右臂搭在身旁的玻璃扶手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散漫。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温九儒轻弯腰,两指压上挨着自己小腿的行李箱上沿,把它往怀央的方向,推了一点。
怀央眉尾稍扬,两步过去,俯身,去提自己的行李箱。
然而手还没碰上手柄,黑色的行李箱突然被男人用脚轻隔开,紧接着温九儒弯腰捡起怀央要去拿箱子的那只手。
握着她的手腕,把她这只手反手锁在身后,推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抵在了左手边的墙上。
整个房间只有一楼开了客厅的壁灯,光线昏黄,照明的功能并不算好。
二楼走廊靠近里侧的这一面更是暗得不太像样子。
视觉得不到信息时,触觉和听觉就会格外敏锐。
怀央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下一秒她听到他说。
“谁教你这么不怕死的?”尾音拖沓,每个字都不甚清晰,又说的很慢。
沉而哑的男音带些很淡的笑,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和他本人很少流露出的放荡痞意。
走廊墙面用的灰白色大理石。
但温九儒的另一只手垫在她的背后,所以怀央并感觉不到丝毫由墙面带来的凉意。
怀央被压在身后的手微动,抽了些出来,食指指尖戳了下男人的手心。
温九儒根本不给她机会,捏住怀里人乱动的食指,沿着她手指的缝隙插进去,和她十指交握。
怀央一米六八,已经不算矮,但眉毛也只堪堪到了男人的下巴。
即使她长期健身,但力量上也绝不可能是面前人的对手。
被压得死死的,完全挣不脱。
气氛安静了两秒。
在二楼走廊,此时此刻,光线并不算明亮的角落,仿佛有什么在暗暗涌动。
几秒后,怀央放弃挣扎。
她想了下,另一只没有被束缚的手,抬起,戳在温九儒的嘴角。
指甲微长,有些扎。
温九儒放开她背后的那只手,再次握住挠人的这只。
“别乱摸。”他声音里的笑意已经全部敛了起来,慢条斯理。
“你也摸我了。”女人不满意。
温九儒无奈:“摸你哪儿了?”
怀央轻哼:“后背。”
“怕你背上蹭破皮的地方磕到墙。”温九儒指的是垫在她背后的手。
怀央窘了下鼻子,下巴离开温九儒的肩颈。
两只手的食指再次轻按上男人的两颊,抵着他的脸看了看。
眼前暗淡,但很轻易的,怀央对上男人垂下的深灰眸色。
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你长这么好看,还不一定是谁亏呢。”
温九儒还没说话,怀央又加了一句:“不然我付你钱也行,毕竟三千万还挺多的。”
温九儒彻底没招了。
合着还寻思用他的钱嫖他了?
他退后半步,暧昧消散。
温九儒轻拍了一下她的侧脑:“去洗个澡,收拾一下,等下下来吃饭。”
怀央点头,语气恭敬:“好的,老板。”
温九儒:
不该恭顺的时候挺恭顺。
主卧应该是被提前收拾过,床单被罩被换成了配套的米色,甚至连挨着的衣帽间都被刻意空出了一半的地方。
怀央对这个结婚对象简直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长得帅、有钱、忙不爱回家、还肯定不是他收拾的,但能吩咐人收拾也勉强可以被划为心思细腻这一类。
怀央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收拾好,洗了个澡又吹了头发。
放了吹风机边跟夏琳打电话边看期刊那边发来的邮件。
她上个月投出去的论文,终于有了回音,期刊邮件提示她,有些地方要重新修改。
夏琳在电话里问她:“你上个月投的那篇挂的老师哪个基金号?”
怀央看着邮件里提出的修改意见,皱了皱眉,想起电脑好像被落到了一楼客厅。
她一面回答着夏琳的问题,一面推门出去,想下楼把电脑拿上来。
“研二有个师妹,想投篇《心理科学进展》,我觉得她那篇数据有点问题,我等下发你,你帮她看一下。”
“颜雨的吗?她那篇可以试试投《心理学报》。”怀央一面说着一面走下楼梯,抬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温九儒。
男人一身纯黑色带暗纹的长袖居家服,电脑平摊在腿上,脸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
怀央视线上下扫了一下。
温九儒这人真的是连个睡衣都不会好好穿。
衣服最上面连着三颗的扣子都没有系,刚洗过的头发有些乱,再配上那副无框眼镜。
怎么看怎么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怀央指了下沙发上的电脑包:“我下来拿个电脑。”
“嗯。”温九儒应声,目光重新落回摊着的电脑上,“饭还要十分钟才送来,上去穿个衣服,凉。”
温九儒话音落,怀央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貌似也很清凉。
墨绿色的绸制吊带睡裙,深v,露背,下摆只到大腿中部。
最关键是——
他妈的她还没穿内衣。
夏天,她在宿舍一向是怎么凉快怎么来,这么穿穿习惯了,忘了这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哦,所以刚刚对视那十秒。
不仅是她在看温九儒,温九儒也在看她。
怀央想了想,打算还是上去换个衣服。
如果不是特定的时间,穿得太露骨,就会有些低俗。
怀央转身上楼,很清淡地扔下一句:“我上去加一件。”
沙发上的人闻声抬眼,两秒后,视线从女人肌肤嫩白,瘦而匀称的背部收回来。
墨绿色,真的太衬肤色。
温九儒把眼镜摘下来,拿起手机。
两分钟前,就在怀央下楼时,曹林给他发来微信。
曹林林林:图片.jpg
曹林林林:这女明星身材好吧。
曹林林林:我新晋女神。
温九儒把眼镜放在一边,回他。
温九儒:我结婚了。
曹林林林:我知道啊,但结婚也能追星啊。
曹林林林:而且我也没让你追,我就让你看看。
温九儒放下手机,不想再理他,谁知曹林疯了似的,狂轰乱炸又发来了十几张图片。
温九儒被震烦了,直接拿手机拉了个群,除了他和曹林,还带上了李延时。
手机那面的曹林楞了一瞬。
曹林林林:拉群干啥?
曹林林林:正好我给你俩一起看看我的新晋女神。
温九儒抬眼看了下二楼没关严的卧室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切回和曹林的对话框,把聊天记录打包丢进了群里。
温九儒:[与曹林林林的聊天记录]
然后回答——
温九儒:我老婆身材也好。
曹林林林:???
曹林林林:@单身李延时,你看他!!!
曹林林林:有老婆了不起???
曹林林林:就他有老婆是不是!!!!!
十秒后,基本不太用微信的李延时诈尸般回复了两条。
单身李延时:?
单身李延时:我前女友身材也好。
隔着网线,那端捧着手机的曹林瞬间风中凌乱。
曹林林林:
曹林林林:尼玛,我追个星找谁惹谁了?!!
他开始对着这个破群一顿疯狂输出。
曹林林林:你俩是不是有病??
曹林林林:一个不知道脸是什么东西的变态,一个一棵树能吊一辈子的死脑筋!!
曹林林林:cnm!!就不该跟你俩说话!!
曹林林林:合着拉个群就炫耀老婆和前女友了呗!!!
曹林林林:谁还没个老婆和前女友了!!!!
曹林这一大堆话发完,群里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又是两条。
温九儒:嗯。
单身李延时:你确实没。
曹林彻底疯了。
曹林林林:无他妈几把个大语
曹林林林:我要退群!退群!!!
曹林林林:cnm!退群!!!
曹林消息刚发出去的下一秒。
屏幕页面弹出一条消息——
“该群已被群主温九儒解散”。
曹林:
作者有话说:
温九儒:如你所愿
曹林:我再跟你俩玩儿我是傻逼
◉ 第 22 章
怀央今晚留下, 是因为学校这两天没什么事,而明天又恰好要跟温九儒回温家吃饭。
她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扒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睡衣, 正想着要不要不换衣服只多穿件内衣的时候,温九儒的电话打了过来。
就楼上楼下没多远的距离,男人竟然还打了电话。
怀央把点了免提的手机扔在床上, 两步回去,半跪在行李箱前接着找衣服。
卧室是木地板,倒不觉得多凉。
手机里带了微弱电流声的男音传过来。
“衣帽间有新的睡衣。”
“睡衣?”怀央问。
温九儒解释:“让周毅喊人准备的。”
“哪里?”怀央捡了手机往衣帽间去。
温九儒想了下刚周毅回的消息:“进门左手边柜子下的第二个抽屉。”
“左手边第二个,”怀央按着温九儒的指示在抽屉里找到几套叠得很工整的女式睡衣。
怀央随便挑了一套, 换上, 头发在脑后挽了个低发髻, 推门下楼。
饭是温九儒的厨师做好送来的。
温九儒不喜欢有另外的人在家,所以厨师住在明河公馆旁边的一个小区, 他在家时,每顿都是厨师做过之后,再派专人送过来。
怀央下楼时, 男人正站在餐桌前开打包盒。
温九儒鼻骨上还架着那副无框眼镜,一边袖子挽高, 露着瘦而有力的小臂。
怀央目光停在他身上。
男人领口的扣子还是那么散着三颗, 手指骨节分明, 慢条斯理地在拆食品包装袋。
“什么好吃的?”怀央走过去吸了吸鼻子。
五六个四四方方的银色保温盒被打开。
一股浓郁的辣子香扑面而来。
温九儒拉开椅子让怀央坐下, 又转身去厨房拿了碗筷回来, 摆在她面前:“川菜。”
一楼的餐厅在厨房和客厅中央,西侧的落地窗外临着房子旁的花园, 抬眼, 目光所及, 是几株长势很好的紫薇。
估计是这房子常年只有温九儒一人的原因。
餐桌并不算大,白底带灰色花纹的石面,不算宽的长方形桌面。
两人挨着坐在西侧的角上。
怀央身上的这套睡衣和温九儒的是一个牌子,一个小众的意大利纯手工品牌,专门做家居服。
刚温九儒说的那个抽屉里准备了好几套,大多是浅色,藕粉、香槟、月白
怀央当时在几套里随手翻了一下,选了这套米白色的。
既不出挑又比冷白多些暖意。
大约是选衣服的人也觉得这个颜色好看,一众睡衣里,其它几个颜色都只有一套,而米白色的叠得工工整整,一共三套。
温九儒和怀央都不是话多的人,一顿饭安安稳稳吃下来,两人总共也没聊上几句。
温九儒一边吃一边在看周毅发来的上个季度的报表,怀央则是在边吃边想自己被退修的那篇论文。
要说有钱确实好。
请的厨师都不一样,这水煮肉片真的绝了。
怀央在成都呆了四年,就喜欢川渝的味道,而且所有菜里独独爱这道。
临安地处东南,口味偏淡,做菜又爱加糖,很少能找到正宗的川菜馆子。
今天这顿,真的戳在了她的心上。
看到女人放了筷子,温九儒把手机放下。
“吃完了?”他问。
两人都不大饿,吃得不算多,桌子上的几道菜都剩了一些,独独那道水煮肉片吃得比较干净。
怀央抽了张纸,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真的好好吃。”
温九儒看着她笑了下,站起来收拾保温盒。
怀央靠着椅子,歪头看向他。
温九儒把几个盒子随便扣在一起,不按顺序,也盖得并不整齐,摞成两摞,分开装进两个袋子里,袋子顶端随手扯的蝴蝶结和他本人一样随意。
盯着男人看了两秒,怀央突然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
温九儒这张脸,是真的好看。
而且很少能有人跟散漫这二字贴合到这种地步,即使他在专注工作或者状似认真的看你时,你也会觉得他貌似也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好像就真的事事不过心。
怀央撑着太阳穴想,哪怕世界末日,新闻循环播报说下一秒天就要塌了,温九儒也会笑一下,淡淡说“嗯,塌就塌了吧”。
她甚至能想到男人的语气。
尾音拖沓又懒散。
怀央看着温九儒把系好的两个包装袋拎到门口的玄关,站起身,把两人刚用过的碗筷收拾起来。
“丢洗碗机里就可以。”温九儒从玄关处回来,看到往厨房走的背影。
怀央依言把碗筷扔进洗碗机。
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发现温九儒倚着餐桌在等她。
“怎么了?”怀央走过去问他。
温九儒抬头:“你刚下来拿电脑干什么?”
“改论文。”
“嗯。”温九儒把手机放下,“在下面改吧,书房让人联系加的那套桌椅还没有送过来。”
二楼西侧的书房很大,和主卧差不多的面积,塞下两套桌椅绰绰有余。
前天温九儒跟周毅讲了一下,让他联系品牌,再订一套和原先自己那套相似的过来。
纯手工的家具,从预定到出成品总是需要些时间。
温九儒一面往沙发走一面跟身后的怀央道:“正好等下有东西要给你看。”
怀央不知道他要给自己看什么,也没有强烈的好奇心问,只是想了下楼上卧室好像确实没有能办公的地方,于是便跟着温九儒往不远处的客厅走。
晚上八点半,两人一左一右,窝在客厅中央的深灰色布艺沙发里,各自看着各自的电脑。
沙发中央配套的茶几下铺了张很大的白色羊毛地毯。
很厚实,光脚踩在上面舒服得让人想眯眼睛。
客厅的灯仍旧没有打得太亮,只有对面电视墙上暖黄色的壁灯一直开着。
柔软的白色羊毛地毯、昏黄的光线,和电脑键盘的敲击声。
莫名,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怀央之前说过,她一向喜欢自己呆着。
性格使然,和旁人在一起时,无论是谁,她都觉得有些耗费元气和精力。
只有自己独处,才可以让身体充电。
但不知道是地毯太舒服,还是温九儒话也实在不多,总之,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有些放松,觉得房间里多个人,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大约十点半,怀央揉了一下手腕,终于把能改的部分改的差不多。
“怀央。”左手边的人突然喊她。
一直没动弹地盯了两个小时电脑,眼睛有点酸。
怀央按了下太阳穴,转过去:“嗯啊?”
温九儒手指在电脑的触控板上划了两下,温声道:“过来一下。”
怀央把笔记本从腿上拿下来,暂时放在脚边的地毯上。
打了个哈欠,往温九儒的方向挪了些,凑过去。
温九儒把电脑屏幕往她的方向侧了侧,问道:“有喜欢的吗?”
怀央手臂贴着温九儒的,睡衣单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略高一些的温度。
落入男人的“势力”范围,又是那种很清淡很清淡的茶香。
怀央没往电脑上看,反倒是托腮看他:“为什么你的衣服上总是有淡淡的茶叶味道。”
“有吗?”温九儒不甚在意,“下次问下方叔衣服都是送到哪里洗的。”
方叔是温九儒这边负责生活起居的管家。
“嗯,每次都有。”怀央摸了下鼻尖点头。
没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温九儒扶上她的后脑,把她的脸转向屏幕:“看看,挑一个喜欢的。”
怀央视线转过去,微微一愣,眼睛眨了下。
隔着屏幕都差点被图片里的钻石闪瞎了眼。
她屈膝,抱着腿又往温九儒身边坐了坐,偏头看向他。
眯着眼睛,凑近了一些,语声轻软:“要给我买?”
温九儒的手还搭在她的后脑,有一些没一下地帮她顺着柔软的发丝。
“周毅联系了瑞士那边的拍卖行,最近有个珠宝的展。”温九儒捡起靠背上的毯子搭在怀央身上,“这是找人筛选过的几枚。”
虽然图片上没有标价,但怀央直觉,能经过评估选出来的钻石,应该至少都上千万。
怀央手支在膝盖上,意味不明地看他:“合约结婚,还给买钻戒呀?”
女人声音软软的,说是撒娇又不像,带着山泉的甘甜。
“买了吧,流程总是要全。”温九儒淡笑着看她。
他眼神淡淡,虽是笑着,但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明河公馆的房子,一栋一栋隔得太开,即使窗户大敞,溜进来的也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夜晚的鸟鸣。
很静,连呼吸声都仿若可闻。
怀央忽然岔了话题,打破这暧昧的对视。
“你这儿有东西。”她抬手,从温九儒的喉结处捏下一根白色的绒毛。
很小,大约是抱枕或者毯子上粘的。
被微有些凉的指尖触到喉结,温九儒空咽了一下嗓子。
看着怀央,唇角半勾,眼神懒懒。
下一秒,两秒前一触即离的手指重新按上来。
比温九儒体温明显低一些的指腹,再次抚上他的喉结,还轻按了一下。
微凉。
“有点好摸。”她语气软糯无辜,仿似不谙世事。
怀央另一只手还半抱着屈起的腿,因为温九儒右臂搭在沙发靠背的动作,她整个人几乎是半靠在男人怀里。
呼吸可闻间,她就这么很轻地说。
有点好摸。
温九儒一直没动,就这么任由她摸了几下,然后在窗外的麻雀拍翅起飞,勾到紫薇枝叶,发出一声轻响时。
他右手抬起,摘掉眼镜。
接着,眼镜被换在左手,折好放在茶几上。
金属质感的镜架轻磕在茶几桌面,几不可闻的声音响在此时的客厅,却犹如一段主题不明的序曲。
仿佛有什么要悄然开场。
温九儒倾身上前,本就两拳的距离,骤然缩短。
在头顶阴影投下,独属于身前人的清淡味道拢于周遭,怀央䒾㟆以为温九儒要吻上来时,男人却在她的唇边停下。
唇齿之间不过一公分,贴着她的唇很低地笑了声。
一秒的停顿过后,偏头,唇蹭过她的下巴,意外的,轻咬住她的脖颈。
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
颈窝却轻轻一痛。
在痛感和酥麻感直抵后颈脊骨之时,带着磨砂颗粒感的沙哑男声在颈边响起。
“别再撩我。”男人不着痕迹地笑了声,“不然你会知道我是个怎样的疯子。”
窗外树枝摇曳作响。
室内,却莫名流动着,隐晦又刺激的嗜血味道。
就真真是个斯文败类。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评论区的小可爱说不够看,提前更新吖~
◉ 第 23 章
前一天夜里的事情, 浅尝辄止,只停在了被咬破的脖颈。
大概是天赋。
有的人总能在撩完人之后,潇洒自如, 不拖泥带水地退开,独留对方对先前的事情走不出,千百遍的回忆。
前半句说的是怀央, 也说的是温九儒。
而对于后半句,很显然,两人都不是那种会回忆对方千百遍的人。
昨天晚上挑完钻石,怀央抱着电脑上楼, 和夏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很快便睡了过去。
温九儒倒是睡得晚, 公司新机器这一块还有几个推广方案要调整,他把研发部发来的评估汇报很详细地又看了一遍。
上楼睡觉时已是凌晨两点多。
怀央的卧室房门没有关严。
女人窝在被子里, 露出一条胳膊,睡得安稳。
温九儒走进去,帮她把床尾桌子上的安眠香薰打开。
没有立即走, 而是倚着桌子,看了会儿床上熟睡的人, 大概过了几分钟, 才转身出去, 带上屋门。
第二天早上温九儒八点醒来, 先去公司开了个会, 十点多回到家接怀央。
别墅的门在身后被带上,温九儒握着怀央的手腕拉住她。
“干什么?”怀央狐疑地看过去。
男人低头在门的防盗锁上输了一串密码, 把她的食指轻压在感应器上。
“录一下指纹。”
随着“嘀——”的一声轻响, 防盗锁记下了怀央的指纹。
就在怀央微有些诧异, 怔楞之时,她又听到温九儒说。
“房门密码换成了你的生日,指纹解锁出现问题的话输这个密码,或者打电话给方叔。”
怀央今天穿了条白色衬衣裙,束腰,领口略高,下摆只到大腿中间。
上午十点多的阳光,有些刺眼,让女人冷白的皮肤带了暖意。
两人站在别墅门前的楼梯上,温九儒伸手,挑开她的衣领,食指指背蹭了下细白肌肤上的那个红痕。
“还疼吗?”笑着问她。
其实温九儒咬得很轻,相比于牙印更像个吻痕。
但深红色的印记点在冷白的皮肤上,对比明显。
这也是怀央今天选择这条衬衫裙的原因。
领子高一些,总归是能遮一点。
女人懒洋洋地抬起手,把他的手指拨开。
矫情道:“疼死了。”
温九儒手揣回裤子口袋,眼睫低垂,忍不出笑了声。
再抬眼,哄她:“下次让你咬回来。”
温元江喊人回去吃饭,那这饭肯定是在清华苑吃。
从明河公馆到清华苑几乎横跨了整个临安,走临安新修的京广高架,也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开到目的地。
前几年买房的时候,温九儒一是喜欢明河公馆的环境,二是看中了这儿在城西。
离得远,他更有理由不往清华苑回了。
车在清华苑的院子前停下,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刘叔。
两人下车,并肩往刘叔的方向走去。
前天天气预报播报,最近有一个叫什么的寒流来袭,名字挺拗口的,很难记。
总之昨天晚上开始降温,今早起来,竟有些秋高气爽的趋势。
不上班,温九儒没穿往常的衬衣西裤。
黑色的薄款冲锋衣,下面是深灰色的束脚运动裤。
阳光下乍一看,有些像高中时,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刘叔笑呵呵地迎上来,递到眼前一个手帕包着的玉镯子。
“你刘婶的,一对,早就说过你媳妇儿和刘颖一人一只。”
刘颖是刘叔和刘婶的女儿,去年上了大一,这次暑假没回来,还在外地的学校。
奶白色的玉镯通透细腻,躺在淡蓝色的手帕上,是只看东西就知道送礼物的人有多温婉的镯子。
怀央没接,侧眼,询问地看向温九儒。
东西太贵重,她不能昨天刚挑了钻戒,今天又要个镯子。
“那就谢谢婶婶了。”温九儒笑得温和。
刘叔人很瘦,个头也不高,但笑起来总会让人想起和“胖”字沾边的憨态可掬。
“这就对嘛,跟我们客气什么。”
温九儒把车钥匙揣进口袋,从手帕上拿过镯子,牵起怀央的手,帮她戴上。
他身后,院前,是几棵种得很挤的香樟,还有些挺拔的樟子松。
夏天中午十一点的阳光,斜着洒下来。
从怀央的角度,能看到男人垂头时,刘海在眼前投下的一小片阴影,还有他下巴处微青的胡渣。
温九儒握着她的手,镯子扣在她手腕上时,解释:“刘叔一家从小看着我长大。”
刘叔也笑,跟怀央补充:“所以不用客气。”
说话间刘叔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接起,是温元江。
说了几句,电话挂掉,他冲温九儒使了个眼色:“你爸喊你上去找他。”
“等下上去。”温九儒抬眼看向院子里那栋楼。
温元江的书房在二楼,大概是透过窗子看到了在门口的他们。
“别耽搁太久,你爸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刘叔拍了下温九儒的肩,“那我先上去。”
温九儒点了头:“嗯。”
刘叔走后,怀央扯着温九儒的小臂看向他,语声清淡:“你要去找你爸吗?”
温九儒笑了:“对,但要先把你安排好。”
他扶上女人的肩,侧身半步,站到了她的身后。
盛夏灼人的阳光混着微凉的风,交织成有些矛盾的触感。
温九儒一手握在怀央的肩膀,一手扶在她头的右侧,微弯腰,下巴轻触她的肩,跟她介绍此时面对着的院子,和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
男人声音很温柔,讲得认真。
“右边伞下坐的是我表姑温秀一家,她人很好,丈夫也憨厚,就是带的那个孙子,今年刚上幼儿园,有些吵,站在门前打电话的是温君,我三表叔,人市侩又墙头草,但是没什么脑子,老婆是个作精花瓶,也没脑子”
淡淡的男声,混着日光的温暖。
让人觉得他和昨晚咬她脖子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怀央揪着温九儒冲锋衣的袖子,回头看他:“怎么介绍这么仔细?”
温九儒两手抵着她的太阳穴把她的头重新转回去:“以防你被人欺负。”
怀央背在身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男人冲锋衣下摆的抽绳,笑意盈盈:“那要有人欺负我呢?”
温九儒闷笑声从胸腔溢出,手滑到怀央下巴,轻掐着她的下颚,往右侧再转了转。
“看到那个穿黑色旗袍的女人没有。”
“嗯?”怀央抬了抬眉,表示应答。
身边鸟鸣声起起落落,耳边男人的声音顿了两秒,紧接着带了些不明显的坏笑,像在哄小姑娘。
“这个人最坏,我二婶宋梅,抢我家产,还总在家里挤兑我,如果她欺负你,你就还回去,怎么还都可以。”
说罢,温九儒掐在怀央下颚的手,拇指抬起,蹭了蹭她的脸颊。
温声,接着道:“做了什么我都帮你兜着,不要吃亏。”
温九儒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但仔细琢磨,会发现带了不明显,却会悄然遛入你心的引诱和蛊惑。
让人一不小心就陷进去,掉入他为你敞开的无尽深渊。
摄人心魄。
语毕,温九儒直起身,牵着怀央,带她往院子里走。
清华苑的房子在整个院子最中央。
房前一个小型的圆形喷水池,黄锈石石雕喷泉,左右两侧都是草坪。
温九儒一直觉得当时装修这房子的人审美不大行,这喷泉杵在最中间,不好看不说,还很挡人视线。
从二三楼往下看,中间的广场被这喷泉挡了大半。
只有喷泉最前面中间的位置,才无东西遮挡,清晰可见。
温九儒带着怀央走过去,在这处站定。
垂眼,帮她把腰上有些松了的白色腰带拆开,重新系起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带子两侧,动作慢到甚至有些墨迹。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怀央拨了下腰上系好的带子。
这蝴蝶结比昨天傍晚包装袋上温九儒随手绑的那个好看多了。
温九儒的手指从怀央的腰带上撤开,抬手,再次揽住她的后脑。
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左侧第二棵香樟,右手边那一排的迎客松,往后以喷泉为限,往前十米为界,我上去一下,不要离开这个范围。”
温九儒手扣得有些紧,怀央不自觉地晃了下头。
脑袋挣脱束缚的时候,她声音温软,调侃:“限制人身自由就有点变态了。”
温九儒轻拍了一下她的脑后,身体后撤:“只有这个范围我在上面才能看到,要确保你的安全。”
“乖了,”男人笑着低声,“听话。”
◉ 第 24 章
温九儒上了二楼, 走到尽头,刚推开门,里面一个烟灰缸“咣唧”就砸了过来。
幸亏这房子大, 门口跟书桌离得远,不然这烟灰缸说不定还真就削到了温九儒的脑袋上。
刘叔拦着打圆场:“怎么还砸人呢?”
“不砸他他像话吗?!!”温元江怒不可遏,点着门口的温九儒对刘叔道, “结婚都敢不跟家里说,我儿子结婚,我要两天后从别人嘴里知道?!!”
烟灰缸是玻璃的,“砰”一下摔在地上, 已经变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其中有一片在地上弹了一下, 掉在温九儒脚边。
温九儒垂眼, 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看了几秒。
里面本就处在盛怒中的人看他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更是火大。
扬手在身旁办公桌上猛拍了两下:“你下次还想干什么不跟家里说?!我看你是想把整个温家掀了!!!”
听到这话, 温九儒掀了眼皮看过去,两秒,很冷淡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推门进来, 绕过左手边的书柜,直接坐在了面对落地窗的沙发上。
“有点想。”温九儒随手捡了本茶几上的书, 语调没什么起伏。
“你小子是不是想气死我!”温元江深吸一口气, 骂道, “气死我你就正好能霸占整个华温了是不是!!”
浑厚的男低音响在整个房间, 一时间还有了回声。
温九儒手上的书往后翻了一页, 这次倒是没说话。
两父子的矛盾激化到现在这种程度,刘叔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讲什么。
他站在温元江身后, 默默叹了口气。
房间里静得像一潭死水。
片刻, 温九儒把手上的书合上, 抬眼,透过窗户,看向楼下站得懒散的女人。
她斜靠着身旁的石雕,正在玩手机。
一身纯白色衬衫裙,素净的脸颊,黑发。
明明纯的不能再纯的长相,但每当她放松下来时,却总会一副懒洋洋,什么都无法进到她眼睛里的样子。
温九儒缓缓开口,回答身后还处在暴怒中的男人。
“华温是我妈还在时和你一起创建的,我和我姐才是你们的孩子,于情于理,继承人都该是我们两个,不是吗?”
温九儒的声音很平静,语调不疾不徐,不带任何情绪。
温元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扶着桌子,皱眉望向天花板,长舒一口气:“我也可以把股份给别人。”
寂静的房间里,翻书声又响起。
温九儒的视线从怀央身上收回,垂眸,看向手里微有些发黄的纸张。
“嗯。”听起来毫不在意。
“你的婚”温元江眉心紧拧,仍旧是抱着希望开口。
温九儒语调毫无波澜地打断他:“不可能离的。”
温元江彻底放弃了,他这个儿子总是看着一副温文尔雅,好说话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又疯又狠,也不知道随了谁。
“名扬回来了,华温东南片区的业务我准备交给他。”温元江沉声道。
温名扬是宋梅和温元山的儿子,24,今年刚从英国回来。
温九儒知道,温元江这话的意思是他不听话,所以要剥权了。
从五年前他回国开始,就在为今天的这一刻做打算。
所以当年另辟方向,成立了华泱,同时在华温老产业,餐饮和酒店两个地方慢慢渗透自己的人手。
如今,温元江这样的选择,还不足以让他伤筋动骨。
坐在前侧沙发上的年轻男人依旧是翻看着手里的书,偶尔抬一下头,看眼楼下的女人,对温元江的话没什么反应。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温元江临走时,留下这么一句。
他声音苍老,仿佛温九儒真的做了什么令他痛心疾首的事情。
温元江走后,温九儒又在沙发坐了一会儿。
他没在看书了,目光一直在窗外怀央的身上。
可能是怀央身上“生人勿进”的气质弥散得太明显,暂时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上去找麻烦。
刘叔站在温九儒身后陪了他一会儿。
半晌,他从角落的饮水机接了杯热水给温九儒端了去。
“谢谢刘叔。”温九儒把书放下,笑着接过刘伟手中的杯子。
“阿九。”刘叔突然喊他。
关于这称谓的记忆太遥远,大约从高中开始就已经再没听见过。
温九儒微微一怔,转了目光过去,明白刘叔是有话要说。
有些话刘伟早就想问了,但一是他看着温九儒长大,不想让他伤心,二是觉得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果温九儒不知道,他宁愿温九儒一辈子都不知道,所以从没有想过告诉他,也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
只是现在
刘伟叹了口气,问他:“有些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四下里有些静。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纵然离得很近,但院子里那些喧闹的交谈声并没有传过来。
刘伟会这么问,温九儒一点都不诧异。
毕竟韬光养晦了这么几年,如今因为权利的收拢,他的很多做法肆意妄为了很多。
有些明显。
所以亲近的人能看出他的想法,也并不算什么。
“刘叔,”温九儒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从刘伟身上转回去,又看向窗外,“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刘伟默了默,再次叹气,点头。
“如果说在你和你父亲之间我还有犹豫,但如果是和别人,肯定是站在你这边。”
温九儒得到肯定的回答,垂眼笑了笑。
他手摸上扶手上的玻璃杯。
杯壁上的花纹刮在他的食指指腹,有些疼。
刘伟背着手,也看向窗外,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温九儒食指在玻璃杯壁上敲了敲,余光瞥到楼下,宋梅不知何时正跟怀央站在一起,同她讲话。
他眼神微动,把手里握着的杯子放在身前茶几上,起身欲走。
刘伟一直站在温九儒的身旁,自然也看到了楼下喷泉前的景象。
“阿九。”他开口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
年轻男人背影高大,身上的冲锋衣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领子立着,他单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背脊挺得并不算直。
是单单看背影,就能让人想到他站着时是如何一副闲散眯眼样子的人。
刘伟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
最后只是一声叹息,看着温九儒的背影道:“无论如何,我和你婶婶总是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温九儒扶着门框,回看他,真心实意地扬了唇:“会的。”
而此时楼下,怀央正跟宋梅相对坐在喷泉池边的树下。
左手第二棵香樟旁边,温九儒划定的范围里。
五分钟前宋梅来找她,一颦一笑都优雅又温婉,三言两语表达的全是对温九儒和她的关心。
但这种人怀央见多了,哪会听不出宋梅是想试探她好不好拿捏,还有,想从她这里套些温九儒的近况。
语气挺好,但心眼儿不太好。
怀央寻思宋梅也是挺不要脸的,温九儒父母打拼来的江山,她一个温元江弟弟的老婆,手还伸得挺长。
虽说刚在外面从温九儒那里拿到了“特权”,但怀央不了解他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好怼得太直接,免得万一落个什么麻烦后面不好处理。
所以并没有说到宋梅脸上,只是“嗯嗯啊啊”的每一句都回得有些敷衍。
“我姑妈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宋梅还没说什么,坐她一旁的宋紫薇倒是不满意了。
白色的四方桌。
宋梅和宋紫薇一侧,怀央自己一侧。
桌子上放了几杯刚泡好的普洱。
宋紫薇炸着两个麻花辫,手往桌子上一拍,秀眉紧锁,看向怀央。
宋梅这侄女五官姣好,长相颇甜,但此刻的表情倒显得她有些刻薄。
宋紫薇这话险些把怀央逗笑,她掀了掀眼皮,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里的那杯茶上抬起来。
“我习惯这个态度,不喜欢你可以不跟我讲话。”怀央语声清淡,甚至称得上温柔。
女人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微风拂过,发尾被灵巧地卷上肩头的白色衣料,她眼睛偏圆,淡笑的样子楚楚可人。
宋梅笑着,语气亲昵:“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只是作为长辈跟你随便聊聊,想着九儒如果近段时间忙,要出差的话,你可以回这边老宅跟我们一起住。”
怀央懒得再敷衍,这绕着圈子打太极的话她真的听累了。
应和断供,华温一定要跟新的品牌签供货合约,除了应和以外,其他几个适合给华温供货的集团都在省外。
宋梅翻过来倒过去这几句话,就是想知道温九儒最近有没有出差,有没有联系别的品牌,签了合约。
本来她在华温能控制的实权就不多,再被分走一些,只怕温九儒会越来越淡化她的存在。
怀央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尽量语气平和:“温九儒工作上的事情我不了解,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在我这儿套话,想问的话直接问温九儒吧。”
宋紫薇拍着桌子,一脸的看不惯:“你跟长辈说话就这个态度??你”
宋紫薇声音尖利,是那种音调高得能刺穿你耳膜的尖。
怀央再抬眼看过去时,眼神已经变了,有些冷。
她开口打断宋紫薇:“那你跟长辈说话又是什么态度,你怎么样也应该叫我一句嫂嫂。”
“姑妈!”宋紫薇被噎住,脸上一青,扭过去看向宋梅。
不等宋梅说话,怀央手磕在桌子上,敛了笑:“而且我跟你姑妈好歹算温家的媳妇。”
你又算什么东西,在这里大呼小叫。
后半句怀央没有说出来,但宋紫薇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又被娇惯着长大,一切喜怒都表现在脸上。
此时此刻,她瞪着怀央,脸色非常难看。
宋梅今天是为了应和的事情来的,华温餐饮那条线的大权现在在温九儒手上,她只是个副总。
前几年温九儒因为华泱刚成立,无暇顾及这边,她才和应和勾结,从中吃了不少好处。
现在华泱已经没有品牌建立之初那么需要费心费神,温九儒得了空拐回来收拾华温这一摊,第一件事,就是把应和这条线切了。
宋梅不满,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能从温九儒手里把之前的一些控制权抠回来。
不过,来之前倒是没想到怀央这么伶牙俐齿,不好骗。
宋梅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精巧的低发髻,身材纤瘦,黑旗袍,碧绿的翡翠镯子,明眸皓齿,看起来并不像四十五六的女人。
尽管刚刚怀央的态度表现得并不算配合,但她也一直面带微笑,像个真正和蔼可亲的长辈在和怀央交谈。
然而现在她抬手拍了拍宋紫薇的胳膊,语气温和,像在替怀央解释:“算了,小央家里可能不像我们这种,一大家子的人,估计在家里说话比较随便,习惯了,你怎么脾气这么差。”
看似在责怪宋紫薇,话里话外却都在说怀央没教养。
“确实。”宋紫薇把手上的餐巾纸团成团扔在桌面上,身子往后一靠,眉目间带点藏不住的趾高气扬:“也不知道怎么进的我们温家的门。”
怀央手机扣在桌子上,这回是实打实笑了。
没想到不要脸是一脉相传的。
哇,真当温家是自己家了吗。
况且是她们先来找她的。
怀央刚想张嘴说话,温九儒从后面走了过来。
男人行走间带来一阵微凉的风,他抬手抽开怀央身边的椅子,很轻的一声脆响,藤椅的腿角磕在水泥地上。
牵过她的手坐下。
怀央的手被温九儒握着放在他的腿上,手腕蹭到男人袖口防风服的布料,凉凉的。
温九儒另一只手扣在桌子上,看着对面两人。
“怎么进的。”他轻嗤,笑,“我千辛万苦追来的。”
虽说宋梅和温九儒的争斗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还是要维持一下表面的和谐。
宋梅笑笑,正打算说话,手机响了一下。
她站起身冲两人点头:“我去接个电话。”
说罢起身往后,绕到了另一片树荫下。
没了宋梅,宋紫薇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索性站起来,跟在宋梅身后往远处走去。
远处有请来的佣工正推着除草机在兢兢业业的除草。
怀央看着那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深刻地体会到有钱人对居住环境的高要求。
艳阳高照,风虽然微凉,但日光依然灼人。
好在他们坐在树荫下,倒也不用担心会有被晒黑的风险。
头顶满目苍绿,影影绰绰,阳光从缝隙中掉落,在地上点了几片斑驳。
风鼓起身边男人的冲锋衣,他下巴隐在冲锋衣的立领里,视线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怀央敏锐地察觉温九儒好像心情不大好。
她的手还被男人握着,温九儒无意识地用指腹在摩挲她的手背。
怀央晃了下被握着的手,把面前没动过的茶推过去:“喝水吗?”
听到声音,温九儒思绪收回来,侧眼看她。
“耳环松了。”他微微皱眉,伸手捏住怀央耳垂上的银色流苏。
“是吗?”怀央抬手去摸。
温九儒侧转身子,面朝怀央,直接扶着藤椅的靠背和底座,把她连人带椅子拖拽到自己面前。
深棕色的藤条椅,即使带了女人的重量,仍然很轻。
“嗯。”温九儒的腿斜着轻顶开她的,让两人离得更近了些,“我帮你。”
怀央垂下被男人拨开的手,看向他。
身后除草机被工人推近了些,轰隆隆的,有些吵。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绷着唇,凌冽的气质显了一二。
从认识温九儒以来,怀央第一次见他这样,就连声音都没了笑意,多了些清冷感。
他捏着怀央的耳垂,将流苏耳坠上的银针从她小巧的耳洞穿过去。
因为一向以温和随性示人,所以即使是心情不好,温九儒表现得也并不明显。
但怀央还是感觉到了。
耳洞太小,隐在怀央软软的耳垂上。
温九儒试了几次,都没有穿过去。
风撩过女人的发丝,她唇角挂着笑,半眯眼睛,平添了些娇俏可爱。
温九儒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两秒,喉结滚了下,视线收回。
他重新拿起流苏耳坠,试着再次从怀央的耳洞里穿过去。
耳垂被捏的有些痒,怀央轻轻一动。
银针穿过,“咔哒”一声,被锁进暗扣。
温九儒退开,依旧是半抿着唇,神色不明的样子。
紧接着他视线偏了偏,落在怀央耳朵上,微蹙眉,伸手检查她的耳坠是不是真的已经戴好。
眼睛并没有看她,话却是对着她说的,调侃。
“以后钱都放你这儿?”
作者有话说:
◉ 第 25 章
温九儒这话说的轻飘飘。
要不是怀央和他只有咫尺之距, 抬眼就能看到他绷唇蹙眉的样子,还以为他这又是从哪随口扯来的情话。
怀央半抬眉,“嗯?”了一声。
温九儒又抬手捏了下怀央左耳垂后的暗扣。
耳坠看起来确实没有丝毫松动的样子。
他转了眼回来, 看到女人的表情,忽的眯着眼笑了。
温九儒伸手轻捏怀央的下颚,左右晃了两下, 幅度不大:“你这疑问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怀央不解风情:“我在想你都这么说了,要不要趁机让你立个字据,让你死后把遗产都留给我。”
温九儒:
男人一条胳膊斜搭在藤椅上,看着她笑:“你怎么这么狠毒。”
“这不是狠毒。”怀央贴过去, 清甜的声音反驳他, “这叫抓住机会,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不趁机敲你一笔。”
温九儒的目光下滑, 落在她的唇上。
女人上唇的唇珠明显,微有些翘,为她添了点娇憨, 导致她软着声音说话时,总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尽管她并不是刻意的。
温九儒看着她, 良久, 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嗯。”
“回去给你立遗嘱。”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温九儒的神情太过认真, 让人觉得他这话说的跟真的似的。
怀央轻“啧”一声, 身体向后, 靠在藤椅椅背上。
远处挂了电话的宋梅朝这边走来。
温九儒侧靠着椅子,面朝怀央。
他神情懒散, 腿又分开了些, 把怀央的椅子往自己怀里再次拽了拽, 伸手玩儿着她的耳坠。
“那个,”宋梅走近,抬手敲了下桌面。
刚刚的电话是应伟打来的,又在问她跟华温合作的事情。
前两天华温的早会上温九儒把跟应和解约的事情告知了董事会。
因为应和自己产品的原因,导致董事会大半部分人都站在温九儒这边,现在宋梅也没什么办法。
“应和那边”宋梅不想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
没成想,一句话才说了四个字,被温九儒懒洋洋地打断。
“没空,正在跟我老婆调.情。”
宋梅敲桌子的手顿住:
她嘴角被脸上的肌肉牵动,皮笑肉不笑:“光天化日,这么多人看着,不太好吧。”
宋梅话音落,温九儒就把眼睛闭上了。
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满脸写着“老子听你放屁”。
宋梅深吸一口气,把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怀央。
刚宋梅来之前,怀央是想把温九儒的手拍掉的。
男人一下两下的,不仅是捏着怀央的耳垂,还会时不时拿指尖刮一下她的耳廓。
怀央耳朵太敏感,被他挠得实在是痒。
但眼下跟被温九儒挠耳朵比,她更不想理宋梅。
所以她弯着眼睛冲宋梅笑笑,装傻充愣,装作没看懂她的意思。
脸上跟温九儒一样写了一行字——
“是他要这样的,我也没办法,我们夫妻感情就是这么好。”
宋梅:
宋梅后知后觉开始醒悟,觉察出来温九儒娶这媳妇儿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以前只对付一个温九儒就够她烦的了,现在不好意思,double。
宋梅不死心,还是想再跟温九儒商量一下应和的事情。
她眼神在这对夫妻身上来回扫了一下,再次深吸气,提了下裙子,想在两人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
“那上面有鸟屎。”怀央指着宋梅准备坐的椅子,连装都不想装了,信口胡诌。
身边的人还闭着眼在躺椅上窝得舒服,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
十几分钟前从楼上下来,直到现在,温九儒心里的那丝郁结好像终于消散了出去。
他睁开眼,有一缕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正好洒在他半张脸上。
男人食指刮过她的耳尖,失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怀央瞥他一眼,扬手把他的手拍开:“没你可爱。”
站在椅子边还提着裙子要坐不坐的宋梅:
我是来看你们打情骂俏的吗?
两个人默契一致的当旁边站着的宋梅是空气,旁若无人,接着讲话。
“晚上别回学校了,还是跟我回家住吧。”温九儒手从怀央耳朵上滑下来,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的脉搏处摩擦着。
“跟你回家?”怀央凑近,伸手拨了下他的拉链扣,“有什么好处吗?”
温九儒笑:“你想要什么好处?”
宋梅实在忍不了了,用椅子磕了下地,吸引两人注意力。
这声音确实让人无法忽视。
怀央把胳膊从温九儒手里抽出来,大发慈悲地转头看了宋梅一眼,提醒她:“你真的要坐?那上面有鸟屎哦。”
女人的声音故意装乖,甜的发腻。
温九儒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有转过,一直阳光阳光落在怀央身上。
半眯着眼,侧卧在躺椅里,一副闲散样子。
此时温九儒听怀央这么说,更是在她身后低低地笑出来。
宋梅一直自认修养很好,四十多岁的人了,也一般不怎么动怒。
但今天真的被这两人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嘴角抽了一下:“我看这上面没有。”
“是吗?”怀央装无辜,“那我就不知道啦,我刚刚看上面好像有,那你坐吧,反正脏的也不是我的衣服。”
说罢,怀央还低着头小声地来了句:“都提醒过了还坐,不是脑子有病嘛。”
从头到尾她声音一直娇滴滴的,显得更气人了。
温九儒还侧躺在她身旁,伸手掐了下她的腰。
怀央转头瞪他一眼,终于扬手,把他不安分的手拍开。
这画面,总之,反正,就,看着挺养眼甜蜜的。
宋梅忍无可忍,掂起手边的椅子再次狠狠地撞在地面上。
“砰”一声,挺响的,连身后拖着除草机的工人,甚至包括不远处温秀温君两家人都往她们这个方向看了看。
怀央一直面朝温九儒,没注意宋梅,冷不丁这么一声,她身体下意识颤了一下。
温九儒脸上表情淡了,转头,皱眉看向宋梅,下面小半张脸还隐在冲锋衣的领子里。
“你凶她干什么?”???
宋梅都楞了,她想说你老婆刚那样跟我说话你没听见?!
然而她还没反应过来,温九儒不管她也不管远处那些人脸上都什么表情,直接蹬了下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伸手牵住怀央就要走。
“饭不吃了,我媳妇儿受不了这个委屈。”温九儒说。
宋梅:???
她就摔了下凳子,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委屈了,双标狗??!
作者有话说:
◉ 第 26 章
温九儒真的说到做到, 谁的脸色也没看,拉着怀央就出了清华苑的门。
今天来这趟本是打算吃个饭再走的,他知道因为结婚的事情温元江有话跟他说, 而且也想带怀央见见刘伟和温秀。
刘叔和他这表姑一直也算对他不错。
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下次有机会再跟温秀吃饭。
“去哪?”怀央上了车看向驾驶位上的人。
男人还是小半张脸隐在冲锋衣的领子里,看什么都神情淡淡的样子。
左臂朝外搭在窗框上, 右手扶着方向盘,正看着她,等她上车。
“安全带。”温九儒提醒她。
怀央关了门,扯过安全带系上。
到明河公馆附近时刚过十二点。
路上温九儒联系了方叔让他准备饭菜。
这会儿才不过半个小时, 估计离饭送来, 还要一会。
离明河公馆的大门还有一个多路口的时候, 怀央跟温九儒道:“前面那个路口左拐一下。”
前方路口往左正通向一个人工湖。
政府打算把这儿做成一个湿地公园,现阶段还在施工。
路边没什么店, 温九儒隐约记得怀央指的那个方向只有个超市。
“你要买东西?”他问。
“嗯。”怀央又点了下斜前方,“就那边。”
温九儒抬眼。
视线扫过去时发现果然是他印象里的那个超市。
他打了方向盘:“怎么不回小区买?”
明河公馆里面也有几个大型超市、蔬菜瓜果,一应俱全。
车安稳停下, 怀央还没回答。
温九儒把车熄了火,安全带解开, 手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要什么?我去买。”
怀央的安全带也解了一半, 伸手拉住他:“我自己去。”
说着松了带子, 推开车门下去, 关门时跟车上的人解释:“明河公馆里的超市全是进口食品, 太不接地气,我要买的东西没有。”
温九儒轻“嗯”了一声, 表示了解。
这个便利店是24小时的, 门两侧是通体落地玻璃的架构, 右侧挨着玻璃窗的位置有一排座椅,收银台旁边有暖柜和各种锅,卖着各种炸串和关东煮。
跟第一次和怀央见面时宁大后街酒馆的那个便利店长得很像,也和以前二高门口破巷子前的那个很像。
不过这种便利店大多都长这个样子。
也没什么好新奇的。
三分钟后,怀央拿着两瓶饮料,从超市推门出来。
“这瓶给你。”
两瓶饮料,一瓶被怀央塞到温九儒手里,一瓶被她自己拧开,喝了一口。
温九儒看着被塞进自己怀里的那瓶AD钙奶。
“你怎么这么喜欢喝这个。”男人手撑在窗框上,很淡地问道。
怀央盖上瓶盖:“喝甜的会心情好。”
温九儒手从窗框上撤下来,眼睫微垂,有些懒散地转了下手里的瓶子:“就因为这个?”
“也不全是。”怀央长舒一口气,向后靠了靠。
早上起得早,刚有些困,路上温九儒喊她把座椅放低了些,她眯了会儿。
此时,怀央仰面半躺在座椅上,看着不远处还在施工的人工湖。
想起以前。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家里发生了点事,心情不大好。”怀央顿了下接着说,“有天碰巧跟夏琳去学校旁的超市买东西,我省实验的你知道吧,就当是,收银员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眼睛圆溜溜的,头上扎两个小揪揪。”
她说到兴奋的地方转过来跟温九儒比划着:“就那种两侧各一个圆圆的团子。”
温九儒笑了下,看她偶尔这样发神经地乱舞着手。
怀央重新倚回去:“当时我结账的时候她送了我两瓶这个,跟我这样说。”
“说吃甜的会心情好?”温九儒问。
“嗯。”怀央轻吐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吃甜食,但那段时间心情实在太糟,那天是唯一一次,因为从陌生人那里得来的善意,让我开心不少,后来就开始喜欢喝这个,其实这么讲出来,听起来还挺幼稚的。”
“嗯。”温九儒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怀央想了想,又接着说:“我现在都记得那天,八月二十四,处暑,那天临安特别热,到处都像在蒸桑拿,那个小姑娘就站在柜台后面,矮矮的,笑起来特别甜,说那天搞活动,买够三十就送两瓶这个,然后把饮料推给我。”
“那天很开心吗?”温九儒手指顶在车前的后视镜上。
上面有一层薄尘,看来该刷车了。
怀央点点头,弯了眼睛,声音很轻:“很开心。”
温九儒很轻地笑了声,点头:“那确实应该谢谢她。”
他声音太低,怀央只听清了一半。
回过头来,把饮料再次往温九儒怀里塞了塞。
凑近,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也开心一点?”
温九儒笑了:“嗯。”
两人回家吃过饭,温九儒又开车去了公司。
他下午还有两个会。
五点多时给怀央打了个电话,让她想吃什么直接给方叔说。
晚上八点,温九儒终于从公司回到家里。
进了门,看到抱着电脑盘腿窝在沙发里的怀央。
客厅天花板上的大吊灯被她打开,冷白的光线照在她身上,显得她皮肤更细白了些。
“吃饭了吗?”温九儒关上门,问她。
怀央身上的睡衣换了一套,但还是和昨天一样的颜色。
另一套米白的。
她还盯着面前的电脑,手指在触控板上划了划,点开了一篇新的论文。
“吃过了,喊方叔送了两个菜过来。”说罢抬头,“你呢?”
温九儒说:“还没。”
怀央刚洗过澡,没找到吹风机,索性也就没吹头发。
虽然坐了一会儿,稍干了些,但也勉强只是发尾不滴水的程度。
温九儒把领带扯松,摘了表,放在鞋柜上。
目光从怀央的湿发上收回来,踩着拖鞋走到电视柜前,弯腰,捡了空调遥控器,把温度打高了一些。
接着转身上楼,从怀央卧室的洗浴间拿了条浴巾出来。
男人身高腿长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身上衣服没换,还是衬衣西裤。
手上除了浴巾,还掂了怀央没找到的吹风机。
温九儒拿着东西,径直过来,走到她身前,先是伸手把她腿上的电脑拿开,紧接着垂眼把手上的浴巾展了展。
“抬头。”
怀央扒掉脸上防蓝光的眼镜望过去。
温九儒把展开的浴巾罩在她头上。
怀央还盘腿坐在沙发上,温九儒就站在她身前,挨得近,小腿到膝盖贴着她身下的沙发。
白衬衣,黑西裤,黑色的细领带被拽开了些,松垮的挂在领子上。
怀央在毛巾里睁眼朝上看时,入目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怀央看着他提醒:“会滴在沙发上水。”
“嗯,没事。”温九儒看起来毫不在意。
大概是刚在洗浴间洗过手,男人伸手过来帮她擦头时,怀央甚至能闻到他皮肤上淡淡的洗手液的味道。
洗手液很淡的香味,混着她头发和男人皮肤上未干的湿气。
温九儒动作很轻,就这么垂头,认真地在帮她擦头发。
末了,还捧起她的脸,一脸审视地左右看了两下,两手握着毛巾往下滑,帮她搓了搓被头发沾湿的耳朵。
怀央下意识身体轻颤一下。
“你抖什么?”温九儒笑道。
怀央觉得自己耳朵很敏感这事应该早就被温九儒发现了。
所以她怀疑身前这人是故意的。
“你故意的吧。”怀央微瞪眼睛看过去。
但无奈,她头发被揉得凌乱,素净着脸埋在毛巾里的样子实在是像一只……无辜且可爱的猫。
所以瞪的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气势。
温九儒隔着毛巾又捏了一下她的耳朵,看起来像对她说的话毫不知情:“什么?”
怀央眨了眨眼,目光从男人一本正经的脸上划过,终于确定,这人确实是故意的。
她心里有气,抬手拽住男人的领带,稍使劲,把他整个人身体拉低。
身体被拽得重心不稳,温九儒手上松了力,毛巾顺着怀央的头顶下滑,有些粗糙的边角蹭着她脸颊往下,掉落在她白净的脖子上。
毛巾颜色深蓝,衬得她皮肤冷白细腻。
怀央的手顺着领带朝上,再次往上抓了些。
温九儒被拉的上身前倾,无奈,左臂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怀央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我说,”怀央尾音拉长,带些质问的味道,“你总捏我耳朵干什么?”
温九儒右手按上她身下的沙发,目光澄澈:“有吗?”
毛巾并没有把怀央头发上的水全部吸掉,此时粘着水汽的发尾黏在她的脖子上。
在她素白的颈项划出一道水渍。
温九儒抬手,把那撮头发拨掉,解释:“我的错,手上有时没注意。”
说罢,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那串小水珠。
怀央看到仅在咫尺的人,喉结小幅度地滚了下。
动作很不明显,但落尽了怀央的眼睛里。
四下安静,只有墙上挂着的老式时钟在缓缓摆动。
她拉着温九儒的领带,借力凑近,唇碰上他下巴并不明显的胡渣。
“要不要接吻?”她轻声问。
下一秒,男人侧眼,深灰色的眸子里印着她的影子。
接着“嘀——”一声,刺耳的门铃响在空旷寂静的客厅里。
与此同时,从大敞着的窗户传来曹林的大叫。
他扯着嗓子,每个字都喊的清晰可闻。
“温九儒,在不在?喝酒不!我掂了两箱百威来!!”
温九儒:
我喝你妈。
作者有话说:
◉ 第 27 章
屋子里的两人没动, 曹林就一直在外面大呼小叫地狂按门铃。
跟个没长脑子的傻狗一样。
“诶,温九儒?温九儒!在不在,你弟弟拿着酒来找你喝酒了!”
“两箱啊, 你不开门我可走了。”
“明明亮着灯的啊,温九儒!”
最后一声“温九儒”刚叫出口,门“砰”一下被从里打开。
温九儒扬手, 把毛巾兜头扔曹林脸上。
语气讥讽:“你有病?”
曹林被骂的一愣,不过他一向被温九儒和李延时骂习惯了,也没当回事。
他伸手把脸上的毛巾拉下来。
深蓝色的毛巾上还带着洗发水的玫瑰香,很好闻。
曹林抓着毛巾, 下意识嗅了两下, 奇怪:“怎么这么香”
温九儒伸手把毛巾拿回来, 睨了眼曹林脚边的两箱酒,抬眼, 声音冷淡。
“不喝,滚。”
说完,扣上门就要送客。
曹林圆滚滚的身子往前一扑, 扒住门框:“不是,让我看看我女神, 我是来追我女神的。”
温九儒闻言, 手从门上一松, 甩手抵着他胸就把他推了出去。
冷笑:“你当我死了?”
“你俩不是合约结婚嘛。”曹林抓了把头发, 一脸委屈, “行,我不追, 我就看看。”
一面说着一面扭着肥嘟嘟的身子还想往里面挤。
温九儒抱胸靠在门上, 挡着他的路:“也不许看。”
曹林一脸不可思议:“我靠, 你怎么这么霸道!”
刚停好车,从后面走上来的李延时,忍不住拍了拍曹林的肩,善意提醒。
“那是他老婆。”
“我知道,但他俩不是就三年合约吗,离完我女神可以改嫁啊。”曹林一脸天真。
温九儒再次冷笑一声,把地上他那两箱酒往外踢了一脚:“带着你的酒滚。”
李延时往旁边站了站,免得殃及池鱼。
温九儒在门口站了太久,怀央好奇,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不是曹林吗?”怀央微勾头,想要往外看。
女人身上穿着米白色的绸制睡衣,睡衣扣子没有系得很严,露着她线条分明的锁骨,半湿的头发也还披在肩后。
温九儒抬手把门虚掩,回头看过去:“怎么过来了?”
屋里屋外隔着一道半关的门,屋外的人虽能听清门里的动静,但声音不大。
听到温九儒说话的曹林张着大嘴给李延时做口型,夸张地演着哑剧。
他妈的,他刚刚跟我说话怎么没这么温柔??
门里两人说的话一句两句传出来。
怀央声音轻软:“是要喝酒吗?我也想喝。”
“家里有酒柜。”温九儒回答她。
“不和他们一起吗?人多热闹。”
“嗯,正准备让他们进来。”男人应着。???
曹林又开始手舞足蹈的给李延时比划。
他大爷的,他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他刚刚说让我带着我的酒滚!!!
李延时安抚地拍拍张牙舞爪的曹林,让他冷静点。
这边曹林还没跟李延时吐槽完,身前的门开了。
温九儒表情冷淡地看着他俩:“换个衣服。”
说完“啪叽”一声,把门再次响亮地甩上。
“”
曹林因为站得太近,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
门被甩上两秒后,曹林怔楞地转过去,指着门看向李延时:“换什么衣服?他要换睡衣?”
李延时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跟这两人玩儿这么多年的。
“嗯,主要是怀央要换衣服。”他解释。
门里温九儒捡起沙发上的吹风机,推着怀央上楼。
怀央爱打扮但也没那么爱打扮,她衣服不算多,过来的时候也只提了一个小行李箱。
总共带来的衣服就那几件,还都是夏天的裙子短袖。
怀央以为温九儒让她换衣服是因为睡衣看着太随便,不适合对着外人。
衣帽间开了盏白色的日光灯。
她站在柜子前,挑挑拣拣。
“这件?”她手里拿了件墨绿色的吊带裙,转头问几步远外的人。
温九儒视线在那件裙子的深v领上扫了一下:“一般。”
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改口:“配不上你。”
“这件呢?”怀央换了个淡蓝色的一字肩短裙。
“配不上你。”
“这个?”
“也配不上你。”
“那还有这个。”
温九儒直接走过去,把怀央手里那几条露肩露背露腿的裙子全收起来,通通往柜子里一塞,嘴里念着:“现在衣服怎么都这么难看。”
怀央盯着他:“你是在贬低我的审美吗?毕竟这些都是我买的。”
“不是。”温九儒嫌这几条裙子在柜子里塞的不够深,扬手,十分懒散地把这几件衣服又往深处推了推,话说的慢条斯理,“我是在贬低设计师的审美,你能从那么多丑衣服里买到这些还能看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怀央:
就你长嘴了?
“那你说穿哪个?”怀央抱臂,靠在柜子上,破罐子破摔。
温九儒看她一眼,伸出揣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慢悠悠地在一排衣服里拨了一遍。
片刻,抽出了一件军绿色,立领套头的连帽防风服。
怎么说呢。
就是穿上,半张脸能埋在里面看不见的那种。
怀央看着温九儒手里的衣服,表情一言难尽:“这是我登山穿的。”
“嗯。”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神情看起来像是觉得在家里穿这个也并不奇怪。
怀央摸着防风服的布料,明示:“这很热。”
“是吗?”温九儒把衣服拎起来上下扫了一眼,状似惊讶:“这不是薄款的?”
紧接着他放下衣服,很认真地看过来:“我给你开空调。”
怀央:
怀央当然不会同意大夏天的在家穿个登山的防风服。
她觉得温九儒简直脑子有病。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怀央找了件套头的薄卫衣换上。
换了衣服,怀央正准备往卧室门口走,被站在床头,正弯腰插吹风机的人喊住。
“把头发吹了。”
怀央摸了下头发,慢吞吞地走过去:“不吹了,快干了,他们在门口等太久了。”
温九儒眼睛都没眨一下:“让他们等着。”
怀央走过去,伸手拿过温九儒手里的吹风机,三两下把头发吹干。
“好了。”她摊着手,看向身边的人。
“嗯。”温九儒接过吹风机,又帮她把发尾的地方吹了吹,“走吧。”
两人从楼上下来,再给门口的李延时和曹林打开门,已经是刚刚的十分钟后。
曹林抱着自己的酒一步跨进来,抬头看到怀央,仰着脸就开始夸:“姐姐,你比上回见还漂亮。”
曹林虽然有些胖,但他是那种白白胖胖的,五官也端正。
说这话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猥琐和烦,反倒是很可爱。
怀央大他一岁,看他跟看弟弟似的,笑得开心,说弟弟你也可爱。
曹林自己的房子就在明河公馆前面两个路口的小区。
走路五分钟,不然他也不能说过来抱着酒直接就过来了。
温九儒推着怀央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李延时则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只有曹林特别兴奋地蹲在地上开他的酒。
箱子拆开,他掏了几瓶出来,放在茶几上。
曹林拿着起子开酒,边开边看着沙发上的几人道:“上去打台球啊。”
温九儒家三楼有个台球厅,先前三人还都是单身的时候,李延时和曹林经常没事就拎着酒来找他打台球。
“姐姐,要不要一起?”曹林看向怀央。
怀央和温九儒坐在面对电视墙的长沙发上,李延时自己窝在另一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皱眉扣手机。
温九儒身上换了在家穿的黑色睡衣,坐在怀央的一侧,懒散地靠着身后的靠背,在看摊在腿上的电脑。
周毅传来的报告单还有几份没有看。
怀央想了下:“可是我不太会。”
“我教你啊!”曹林异常热心。
闻言,温九儒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掀眼皮看了曹林一眼。
曹林接收到温九儒的视线,一摆手:“你放心,你安心工作,我教她就行。”
温九儒还没说话,怀央在旁边笑着应下:“好。”
温九儒:?
温九儒想了下教台球的这个动作,然后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时,淡声开口:“台球杆坏了。”
“什么?”曹林表示震惊,“怎么坏的?”
温九儒脸色都没变一下,随口胡扯:“被狗咬折了。”
末了,还又加了一句。
“全被咬了。”
曹林这个二百五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怎么会被狗咬?你养狗了?你没养狗啊。”
隔壁玩手机的李延时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觉得曹林从小没被打死真是福大命大。
没眼力价这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的。
“你那台球杆碰着就上万,真被狗咬了?哪有狗啊!”曹林拿着个啤酒瓶,跟缺心眼儿一样一直问问问。
温九儒被问烦了,侧头看到隔壁沙发的李延时,撒谎不打草稿,直接甩了句:“李延时的狗。”
李延时抠手机的手一顿:
无他妈几把语。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曹林转头过去,一脸认真。
李延时眼角抽了一下。
他妈的他也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狗了。
曹林没得到回答,不怕死的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李延时终于知道温九儒刚刚的处境有多烦了。
这他妈的他不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狗了,在这儿现编呢吗?
李延时思考了一下,怕曹林这个二逼得不到答案再转头问温九儒,会被温九儒直接拎着丢出去,勉强思考了一个答案。
“上个月。”李延时回答。
“哦。”曹林想了想,“上个月我在英国那会儿?”
李延时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嗯。”
“那你的狗还挺贱的。”曹林总结。
李延时:
他妈的他再跟这俩人玩儿他是傻逼。
“那我们玩点什么呢?”曹林站在茶几前,晃着酒瓶想。
温九儒把腿上的电脑合上。
算了,几个人吵吵闹闹的,他也工作不了。
他想了想,偏头问身边的人:“你想不想打游戏?”
怀央刚回完夏琳消息,闻言抬眼看过来,眼睛亮了亮:“能打游戏吗?”
她从上大学开始打英雄联盟,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
虽说年岁长了上去,学习也忙,这两年打得时间少了,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游戏的热爱。
怀央看了眼不远处的曹林和李延时,往温九儒旁边靠了靠,小声问他:“可以吗?”
温九儒看着她:“嗯,地下室有个电竞房。”
从一楼影厅下去,还有个房间,怀央没去过,不知道。
温九儒把电脑合起来放在一边,问另外两个人:“打游戏不打?”
“行啊,打游戏也行啊!”曹林一拍大腿。
反正只要是玩儿的东西他都喜欢。
温九儒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去地下室。”
李延时跟曹林常年在温九儒家乱窜,自然知道温九儒说的地下室在哪儿。
曹林像个胖猴子一样,窜起来勾着李延时的脖子,揽着他往前走。
怀央因为回夏琳消息,慢了一步。
温九儒也不急,站在沙发前等她。
“好了,走吧。”怀央放了手机,跟在温九儒身后。
明河公馆这房子大,客厅离影厅还有点距离,就这么说话间的功夫,曹林已经勾着李延时走出去了好远。
怀央和温九儒一前一后,往影厅的方向走。
穿过偌大的客厅,再进到黑漆漆的影厅,走到最里面。
等他们打开通完地下室的门时,先他们一步的曹林和李延时已经顺着楼梯下到了最下面。
“温九儒,你这房间多久没用过了,门把手上一层土!”曹林站在地下室门前冲上面叫唤。
温九儒简直懒得理他。
手按在从影厅出去的门上,温九儒正准备拉住身后的怀央往下走,手却先一步被身后的女人拽住。
和温九儒骨节分明,线条硬朗的手不同,女人手指纤细,皮肤也更光滑细腻不少。
温九儒觉得手里那团,有些软。
他回头。
影厅里墨黑一片,温九儒身后的楼梯上亮了一盏白色射灯,仅有的照明光线都来自这个光源。
怀央把温九儒拽回去,目光落在背光的男人身上。
“你今天为什么一直对曹林这么凶?”问他。
“没有吧。”温九儒否认。
“嗯这样啊。”女人的声音清甜,带了些遗憾。
楼下还有别人,两人说话声音下意识都放低了些,近乎呢喃。
怀央的视线越过温九儒的肩膀看了眼楼梯下的两人。
曹林和李延时已经开了电竞房的门,走了进去。
从身后空荡而黑的影厅,再到目光所及,通往下面一层的楼梯,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声响。
温九儒目光下垂,落在身前怀央的脸上。
冷白色的光线从身后打过来,洒在女人身上,她鼻尖小巧挺翘,眯着眼睛笑的样子让人觉得怎么看怎么乖。
温九儒正打算问她要干什么。
下一秒,握着他手的人倾身上前,右手扶上他的肩膀,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唇软软的,碰了碰他微带了些胡渣的下巴。
只一下,便退开,接着绕过他,先一步往楼梯下走。
温九儒站在门口没动,抬了视线看她,只见往前一步,领先他半米多的人回了头,食指竖起,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声音微甘,小声道:“刚刚不是没亲到嘛。”
作者有话说:
◉ 第 28 章
说罢, 她拉起颈后的帽子扣在头上,只留给温九儒一个纤细的背影。
鹅黄色的卫衣,帽子上带了两个耳朵, 随着女人下楼梯的动作,两只布耳朵在她头顶一跳一跳。
温九儒把身边的门带上,跟着她往下走。
正如刚曹林所说, 这房间确实好久没用过了。
或者说要不是李延时和曹林时不时来一趟,这房间常年连门都不开。
不过,这房间门不开的好处是,里面不脏也不乱, 没什么好打扫的。
打开门进去, 四台机子分在左右两侧, 面朝墙,游戏椅背对背, 再往里一张很大的地毯上面靠墙摆了个矮脚长沙发,沙发上歪歪斜斜地堆着几个奶白色的抱枕。
矮脚沙发的对面,一整面墙都是幕布。
打完游戏, 再抱着零食去里面的矮脚沙发上看一场游戏比赛的直播。
总之,这房间的设计绝了。
“哇, 有钱也太好了吧。”怀央站在门口忍不住感叹。
温九儒正巧走到她身后:“怎么说?”
怀央转头过去, 冲他指了下里面:“简直是我梦想中的配置。”
“很喜欢?”温九儒问她。
怀央点头:“我研一那会儿, 有个什么叫‘星光’的游戏和拳头有合作, 当时两家公司官方合作搞了一个活动, 让投稿填自己的心愿,那公告每次直愣愣地杵在游戏界面的最上方, 我闲着无聊, 当时还填了一下。”
“填的什么?”温九儒抵着她的腰走进去。
“就填的这个。”怀央神秘兮兮地看向他, “说我以后有房子了想搞个电竞室,外面是几台机子可以打游戏,里面就搞个能看比赛直播的投影。”
曹林跟李延时坐在一侧,正弯腰按电脑的开关。
“你这房间除了我和李延时来用用,平常这几台电脑在家摆着当标本啊?”曹林吐槽。
“机子更新了?”李延时的关注点倒是奇怪。
他记得两个月前来的时候不是这款机子。
这电脑像重新配的。
温九儒抽开椅子,让怀央坐进去,随口答:“前几天换了一下。”
“哦。”李延时没在意。
“你们的账号都在哪个区?”怀央反着身子趴在椅子靠背上,问身后的另两个人。
曹林大大咧咧地看过来:“都行啊,比尔吉沃特、黑色玫瑰、好几个区我都有号。”
“黑色玫瑰行吗?”怀央弯眼笑笑,语气带些小骄傲,“那个区我全英雄全皮肤。”
“全皮肤??”曹林扭过来。
倒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有些限定皮肤早就绝版了,能全皮肤的都是开服就玩儿且很有钱的大佬。
一旁的温九儒顶着怀央的椅子把她往里推了些,免得她这么坐着掉下来。
怀央一笑:“前几年抽奖抽的。”
“我靠,什么奖能抽到这?!!”曹林表示震惊。
他也很喜欢打游戏,从开服就玩儿,但也没全皮肤。
“有个‘星光’的游戏跟拳头合作,那年国服参与活动的一共抽十个,账号终身更新全皮肤。”怀央解释。
“妈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活动,错过了一个亿。”曹林遗憾。
旁边李延时看他:“你不知道的多了。”
“羡慕吗?”怀央还扒着座椅靠背,转向身旁的温九儒,眨眨眼,“夏琳一直说我有时候运气很好。”
温九儒把键盘拿出来,随手在上面按了两下,眼都没抬:“华温在很多游戏公司都有股份,我每个区的号都全英雄全皮肤。”
怀央:
有钱了不起?
懂不懂平民百姓被这种大奖砸中有多开心?
她抬手给了温九儒一下:“夸我一下你会死啊。”
温九儒被女人打了下肩膀,力气不算大,自然不疼。
他伸手捞住怀央的手,笑了:“刚在楼上不是夸你穿衣服好看了吗?”
怀央轻嗤:“你那是夸我了吗?你明明是在贬低我的审美。”
“我说了我只是在贬低设计师的审美。”温九儒好脾气的,“我明明说你挑衣服的眼光很好。”
怀央气鼓鼓地把胳膊从温九儒手里抽出来,瞥他一眼:“不给你当老婆了。”
温九儒大概是觉得她这样子有些可爱,眯着眼睛笑得更开怀了些。
身后曹林听到怀央这话。
异常兴奋地转过头来:“好啊好啊,你跟他离婚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女神姐姐!”
温九儒没动,拿起手机,声音冷淡:“我问问周毅,哪里有卖耗子药。”
曹林:
李延时揉了下太阳穴,伸手把曹林拽回来:“不怕被就地打死,你就接着皮。”
曹林撇着嘴瞅他一眼:“我这叫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不像你,别成天看那破手机了,看一千遍也没人重新回头加你微信,微信名还改成单身李延时,妈的骚不死你。”
李延时扣了手机,阴沉的视线看过去。
曹林一缩脖子,立马闭上了他那张早该封住的嘴。
温九儒只会被彻底逼烦的时候直接拍死他,李延时不一样,随时随地,烦着他了他就直接揍你。
进了游戏匹配队伍,怀央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打这游戏的?”
温九儒想了下:“大三。”
怀央点点头,算了下时间,自己差不读也是那时候。
“那时候无聊,认识的人都玩儿,就试了试。”温九儒解释。
怀央点头:“我也差不多,当时寝室好几个在玩儿。”
一群二十七八的“老年人”,要操作没操作,要意识没意识,要反应也没反应,总之四黑被打得头破血流。
一共三把,两把二十分钟被对方推平,一把十五投。
三把打完不过一个多小时,还不到十点。
温九儒借口自己还没吃饭,想把李延时和曹林轰走,没想到最后磨叽来磨叽去,竟是他和怀央换了衣服出门,跟着曹林来了家他推荐的深夜烧烤摊。
一个在隐在大学城深巷子的烧烤店,曹林带着另外三个人七拐八拐,才在一个居民小区楼下找到这店。
地方难找,门头却挺新。
车停在宁大附近,四个人绕了二十分钟才找到这地方,都把温九儒走不饿了。
李延时看着有些冷清的店面,抬脚踢了下曹林:“你确定这真的好吃?”
“好吃吧”曹林也开始怀疑,“我看网上推荐的。”
温九儒拉着怀央从后面走上来,讥讽:“你不是说你吃过吗?”
曹林哑然:“大家吃过就相当于我吃过嘛,网上这么多张嘴不是比我自己这一张嘴强”
李延时无语。
来都来了,自然不可能再走。
这家店店面不大,两侧的墙上下半部分贴着白瓷砖,上半部分是镜子。
两面镜子这么一照,倒是显得这店里空间“虚假”的大了些。
四人迎着老板的招呼往里走。
过道狭窄,怀央和温九儒走在后面。
突然最里面一桌有个穿白T恤的男生伸头望过来。
“姐?”姜岩喊了一声。
曹林拉着李延时在说话,两人没注意,温九儒听到了这声音。
他侧眼望向身边的人。
怀央表情淡淡,看起来不太想提:“我母亲再婚后又生的儿子。”
得到回答,温九儒看过去。
男生身高腿长,长得奶白,看起来年龄不大,十七八的样子。
身边五六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男孩儿,一个个短袖裤衩人字拖,两个染了黄毛,翘着腿撸串。
姜岩这声落了之后,同桌的几个都转过来看向怀央。
怀央下意识微蹙眉。
“姐!”姜岩以为她没听见,扬手又喊了一声。
温九儒看出她的抗拒,侧身挡住那些人的视线,低头问她:“要换个地方吗?”
怀央其实不是事多的人,她虽然性子很硬,但跟朋友在一起时都很随和好说话。
曹林这么想尝这家店,她也跟温九儒和李延时一样,没什么抱怨地陪着找了二十分钟。
尽管路上温九儒跟她说过,不想陪着找也可以去别家吃。
但此时遇到姜岩,她是真的不想在这个地方呆。
温九儒看出怀央的想法,不等她说,伸手拍了下前面李延时的肩:“把曹林喊出来,我和怀央在外面等你们。”
两分钟后,李延时和曹林并肩从里面走出来。
怀央和温九儒站在门外立着的广告牌旁,低头看手机。
曹林在里面得了李延时的嘱咐,知道这会儿不该问的不能瞎问。
他眼神在三人身上遛了一圈,愣是一反常态地硬憋着一句话都没说。
“想吃什么?”温九儒问怀央,“我跟周毅说喊他找个车来接。”
刚两人转身出门,怀央就接到了姜岩的电话。
怀央想都没想,抬手就把他电话按了。
长年累月不联系,这会儿看见她这么激动,没烂糟事找她出鬼了。
甚至是不仅把姜岩电话挂了,怀央还顺带着把他的号码送进了黑名单,丝毫不带手软的。
怀央心里有事,没听到温九儒的话。
温九儒也不在意,看到李延时两人出来,手机揣进口袋,伸手拉住怀央,领着她往巷子外的方向走:“跟周毅发了消息,车十分钟到。”
几人刚抬脚走出去十米,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男声:“姐,怀央!”
怀央轻“啧”一声,眉心拧得深了些,看起来有些烦。
几秒间,姜岩从身后追上来:“姐,我叫你呢,你是没看见我吗?”
姜岩和烧烤摊里坐着的那几个男生不同。
他看着很干净,没染头发没打耳洞,也没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和人字拖大裤衩。
甚至连嗓音都带着阳光的透亮味。
但说话的语气却不是这样,夹杂了点吊儿郎当。
怀央站住,转身看过去:“有事儿?”
李延时拽住曹林跟温九儒打手势,说去前面等他们。
温九儒点头。
“那个什么。”姜岩抓了把脑后的头发,脸上却没不好意思,“借我点钱呗。”
怀央看着他,答得很干脆:“没钱。”
说完,拉上温九儒转身就要走。
姜岩两步跨过去,张开手拦住她:“我欠同学钱,不敢跟家里说”
怀央打断他:“你欠别人钱关我什么事?”
姜岩脸色一变,没想到怀央这么不给面子:“你做姐姐的给我点钱怎么了?你从小到大吃的喝的不是家里给你的??”
提起这个怀央就烦。
“你两岁我就搬出去住了,学费生活费都是找怀保国要的。”
“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那这么多年好得我爸也给过你钱吧,你怎么这么白眼儿狼呢??”姜岩大言不惭,说着说着还想拿手指怀央。
温九儒抬手把姜岩的胳膊压下去:“别动手。”
温九儒这么一出声,姜岩才想起来怀央身边还站了这么个男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脸上换了刚追出来时的那副卖乖表情。
“这位哥哥,你是不是我姐的男朋友,你能借我点”
姜岩话没说完,被怀央扬手推开。
怀央另一只手还拽着身后的温九儒,把男人往自己身后扯了扯,一副保护的姿态。
温九儒被女人拉在身后,目光停在她的侧脸,下意识,觉得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有点新奇。
怀央再开口,声音里都带了嫌恶:“姜岩,你能不能要点脸,什么人你都开口要钱?”
姜岩气道:“我哪儿不要脸了?你不给我我还不能管别人要?”
两人正争执着,刚那几个染了头发大裤衩的社会青年从烧烤摊里出来,
五六个人,趿拉着拖鞋,几步晃过来,领头的那个伸手逮住姜岩的衣领子就往后扯。
温九儒皱眉,放下抱胸的手,把怀央拉到自己身后。
那几个人虽然是混混,但貌似是挺讲道义的混混。
领头一个黄发纹身的,拎着姜岩的头发问怀央:“你是他姐?”
怀央冷冷地瞥了姜岩一眼:“不认识。”
“怀央?!你他妈的!”姜岩在黄发纹身男手下乱叫。
黄发男也不管姜岩怎么叫,揪着他头发把他的头扳起来,另一只手指着他:“你小子少给我耍花招,路上随便拽个不认识的人认亲戚,想跑是吧?”
黄发男说罢也不再理怀央和温九儒,和身后几个小弟拖着姜岩就往巷子深处去。
五六个人走出去二三十米,怀央低头拨了个报警电话。
三言两语把地址和情况报了,拉上身边的温九儒,转身要往李延时和曹林的方向去。
但意料之外的,温九儒却没跟着她走,而是反手拉住她,把怀央拽到自己身前。
两人站着的地方,右侧是一片居民小区,左侧则是盖了一半,地产商卷款跑路的烂尾楼。
“干什么?”怀央疑惑地看向他。
只是出来吃个饭,温九儒穿的很随便,束脚运动裤和黑T恤。
往大学城这地方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个大学的学生。
温九儒左手拉住她,右手从口袋抽出来,抬手帮她抚平眉心,声音温柔:“不开心吗?”
怀央看着他,默了几秒,视线转开,难得的吐露心事。
“嗯,有点烦。”语气波澜不惊,仿佛没有丝毫情绪。
怀央想到姜岩回家跟苏琴告状,苏琴再打电话过来问情况,搞一堆破事,她就心烦。
“怎么回事?”温九儒左手握在怀央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如果想说,跟我讲讲?不想说的话我们就挑个好吃的店去吃饭?”
温九儒的声音自始至终都非常温和,甚至带点哄人的语气。
远处那几个混混和姜岩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估计是要拽着姜岩打一顿。
怀央倒是也不担心。
这种总不会闹出人命,姜岩被家里宠坏了,从初中开始就没少惹事,被拽着打一顿的情况太多了,这么多年,没一百回也有五十回。
她实在管不着。
人成年了就应该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没人会帮你。
况且她能给姜岩报警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怀央目光从远处的巷子尽头收回来,声音冷淡,问温九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我弟弟有事求我我装作不认识,连他可能会被打残都不管,甚至到现在心里想的还是我妈如果因为这事打电话给我我会很烦。”
怀央会这么说,是因为想到以前。
冷血,没感情,性子倔,这三个字不仅苏琴那边的人说过,怀保国这边也是。
他们总在自己想让她干什么她却没干的时候,拿这些词抨击她。
可是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说的那些事情她想不想做。
他们明明对她没什么付出,却在她不付出时还要把错甩在她的身上。
身后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拉长了一个糊在一起的影子。
怀央眼睫微垂,就那么看着地上的两个影子,没什么感情,一句一句很慢地说道。
“我像是没有感情,想到的永远都只有自己,自私又冷血。”
“别说么说自己,怀央。”温九儒上前半步,揽着她的头把她抱进怀里。
从刚刚姜岩追出来到现在,除了面对姜岩时的那丝厌恶外,怀里的女人没透露出其它情绪。
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连刚刚那段话都说的很平静,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温九儒有怀央的资料,自然知道她家里的那些事情。
8岁父母离婚,10岁弟弟出生,11岁她从母亲和继父家搬到那个老旧的小公寓,从那时到现在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母亲苏琴性格软又重男轻女,即使有心管怀央这份心也真的并不怎么多,父亲怀保国除了给些学费生活费以外,更是对怀央不闻不问,心都在新的老婆和新的孩子身上。
前两年怀央出国留学,除了上学的时间,也一直有在外面打工。
这些人从来没有管过她,凭什么在自己需要她帮助时让她回报呢?
姜岩是,谷宇也是。
远处烂尾楼的工地上还有几个工人聊天的声音。
昏黄的路灯下,温九儒搂着怀央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姿态亲昵,却毫无□□。
“别这么说自己。”温九儒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在她的脑后,“你认真学习,努力生活,会因为想帮助被社会压迫的女性和儿童转专业到心理学,会参加每一期的公益项目关注山区孩子的心理健康,还会在看到王莲有难,动用自己的关系和资源帮她。”
温九儒轻轻拍在她的背上,笑了:“你明明那么喜欢钱,甚至还愿意出钱帮王莲打官司。”
良久,温九儒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安静的巷子里,男人声音温柔,仍旧是轻拍着她的背。
“所以你没有不好,是他们对你不好。你很了不起,你没有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也没有张牙舞爪、仇视社会。相反,你成长得坚强、勇敢、认真、善良,你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还愿意帮助别人,这很难得。”
“你很难得,怀央。”
温九儒怀抱温暖,落地有声。
作者有话说:
◉ 第 29 章
从巷子里出来, 周毅叫的车已经到了。
四个人直接去了离这片不远的另外一个烧烤店。
这顿饭吃到几乎凌晨十二点,四个人全部吃饱喝足从摊位上站起来时,苏琴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怀央接起, 耐着性子“嗯啊哦”了几句,后面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怀央转头看了下温九儒。
再接着拿着手机往店外走了两步。
另外三人站在店门口的另一侧, 等怀央接电话。
曹林打了个饱嗝从摊位桌子上的塑料桶里抖了根牙签出来:“你让周毅给你找婚纱摄影了?你这合约结婚有啥磕拍的,反正三年后都得扔。”
“我喜欢流程完整。”温九儒捏着桌子上的塑料牙签盒来回颠倒着在玩儿。
“流程完整你咋不再办个婚礼?”曹林一边剔牙一边斜眼看他。
李延时看过来:“你怎么知道他没这么打算?”
“我靠,来真的??!”曹林表情极其夸张,“你他妈花三千万玩儿cosplay呢?就花钱找人陪你演戏呗, 没给人当过老公还是怎么着??”
温九儒没说话, 手上那个草绿色的牙签筒一直被他颠倒来颠倒去。
曹林扒拉了他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温九儒把手上的牙签筒放下, 抬眼看了下店前另一侧站着的那个背影。
女人穿着白T恤和水洗蓝的牛仔裤,头发随手扎了个低马尾。
温九儒目光收回来, 语气懒散,随口道:“人家姑娘好歹也算结了次婚,别人有的她也得有。”
苏琴打电话自然是因为姜岩的事情, 听说警察到的很快,姜岩没有被揍得太狠, 被和那一众混混一起带到了派出所。
苏琴和姜峰现在刚到派出所, 准备领人。
电话里苏琴免不了说了怀央几句, 埋怨她怎么能看着弟弟那样, 说为了这点钱看着姜岩被揍一顿实在太不像话。
怀央应得敷衍, 一副一直想挂电话的样子。
说到最后苏琴又提起来,说听姜岩的意思她好像在谈恋爱, 让她有时间把人领家里看看。
怀央自然是不会这么做, 不过嘴上倒还是应着。
接了电话回来, 几人坐着原先过来时的车打道回府。
温九儒第二天要再去趟日本,周日才能回来。
正好怀央也有事情要回学校。
翌日早上,两人七点多起床,八点吃完早饭,从地下库上了车。
温九儒绕道先把她送去学校,再回公司。
车从明河公馆开出去的时候,怀央跟温九儒说:“往后三个月我可能要实习一段时间,毕业要求的一部分,宁大心理系下面有个公共的服务机构,离宁大很近。”
“嗯。”
早晨八点,高峰期,但从明河公馆到宁大一路高架,倒并不会堵车。
温九儒把窗户摇下来了些,左臂支在窗框上。
清晨带着露水气的微风吹进来。
“后面没事的话我可能都会住在学校?”怀央翻着手里的报告看向他,“如果你需要用到我,打我电话跟我说就可以。”
怀央说完转头回去接着看手里的报告。
温九儒单手打着方向盘,侧眼看了她一下。
紧接着转回视线,看向高架路边的指示牌。
昨天晚上从巷子出来,吃完饭,再到回家,怀央都没有再提过家里的事情。
刚刚的那段话也是,没带什么情绪,就只是在很平静地跟他讲,作为“老板”的他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给她。
她好像真的把这段婚姻就仅仅只当工作而已。
温九儒打了方向盘往右,顺着高架拐弯:“周末也要在实习的地方?”
“不用。”怀央摇头。
“嗯。”温九儒点头,“那周末回来住。”
怀央右手的签字笔在报告上勾画着,闻言也没抬头,应道:“好。”
从明河公馆到宁大,走高架只有二十分钟。
车在宁大后门停下时,不过刚过八点半。
怀央拉开门下车,迎面遇到几个同学。
“怀央!”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惊喜地喊住她。
怀央回头冲她笑笑。
那女生小跑过来:“你这周就要去咨询中心实习了吗?正好咱们两个可以一起。”
女生“叽里呱啦”说完,目光往旁边扫了一下,才看到车里的男人。
男人白色衬衫斯文清隽,领口一根细细的黑色领带,左臂从窗户里伸出来,很随意的搭在窗框上,微卷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黑色腕表。
正垂头看右手上的手机。
这人实在是长得太像漫画里走出来的,林依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紧接着想起来怀央刚好像是从这车上下来的。
林依然转过来,一脸神秘兮兮,悄声:“你男朋友吗?”
怀央回头看了眼温九儒,她不太确定温九儒想不想让他们的婚姻搞得人尽皆知。
略微思考了一下,否认道:“一个普通朋友。”
温九儒刚回完周毅消息,抬头就听到这句。
他眼神微动,侧眼,目光在怀央身上落了下。
注意到温九儒的眼神,林依然缩着脖子,冲大帅哥笑了笑。
小到三岁,大到八十,无论那个年龄段的女性总是对帅气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林依然又往怀央身边凑了凑:“他有女朋友吗?”
“好像没有。”怀央演戏演得彻底,“貌似单身。”?
温九儒拇指在手机边框的地方刮了一下,稍扬了下眉。
林依然说完这句,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拍了下怀央的肩膀,一脸八卦:“你决定留在宁大的咨询中心实习是因为许言师兄吗?”
这次温九儒彻底把手机收了起来,目光落过来。
林依然以为温九儒在看自己,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温九儒点头笑了下。
温九儒保持良好的修养,也很温和地点了下头。
许言博三,怀央的同门师兄。
貌似喜欢过她,但一直进退有分寸,特别是注意到怀央有拒绝的倾向时,更是表现的不很明显。
因为两人同一个师门,这次咨询中心的事情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和许言有合作。
怀央想了下:“也不全是”
林依然一脸磕到cp的表情:“啊啊啊疯了,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你终于要答应和他在一起了吗?”
“没有。”怀央否认。
林依然仍旧是不死心,眨巴着眼睛一脸期盼:“那就是有希望?许言师兄多帅啊,人高冷不爱说话,独独喜欢你,高岭之花为你走下神坛的戏码我百看不厌。”
怀央一脸搞不懂的表情,实在不明白林依然为什么能脑补出来这么多。
“我们只是”
怀央刚想解释,远处在等林依然的几个朋友喊了她两声。
林依然转头摆了下手,扭回来跟怀央说:“我现在要去听个讲座,回来电话详聊。”
说着一面往后退,一面表情鬼鬼祟祟地给怀央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林依然跟朋友走远了几步,温九儒在身后喊她。
“包忘拿了。”
怀央伸手接过来,想到刚刚林依然的那番话还有之前的合约,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两步上前,两手搭在窗框,看着温九儒:“那个许言跟我没关系,合约期间我不恋爱也不会找别的男人,保证不会被拍到出轨亲密照被放上财经杂志。”
温九儒搭在窗框的手收回来,刚张嘴要说话,听到怀央又补了一句。
“就算遇到喜欢的人我也默默藏在心底,等合约结束再跟他在一起,一切按合约走,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温九儒:
“默默藏在心底?”温九儒重复了一遍。
“对。”怀央很诚恳,再三强调,“就是再喜欢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会保持距离,哦对,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不用跟我说,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毕竟你是老板。”
我是员工。
温九儒抬手按了下眉心,想到什么,又突然轻嗤:“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正好,我现在也没有。”怀央接到,“那等有了再说。”
语毕,背上包,正打算走,注意到男人没移开的视线,脚步一顿,又特别善解人意地看过来,问了句。
“还有什么事吗?”
温九儒敲着窗框,两秒后,问道:“我们这是隐婚吗?”
怀央不懂明明温九儒才是老板,这问题问得,语气却像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拿不准温九儒是个什么想法,想了下,斟酌着词句:“我无所谓,主要是看你的情况。”
温九儒点头:“家里联姻逼得紧,我想办个婚礼公开一下,让那些人知道我结婚了都别来烦我。”
“还要办婚礼?”怀央这次属实有点意外。
“嗯,是这样想的。”
怀央表示理解:“那行,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到时候你直接告诉我就行。”
两人达成共识。
“那我先去学校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怀央看着他。
温九儒手扶上方向盘,眼神在女人扬起的手上落了落,应了声“好。”
怀央走后,温九儒没立即走,而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早上八点多,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多。
温九儒车正对着的方向是个早餐铺,有对小情侣正坐在店铺的矮桌子旁,亲亲爱爱地吃小笼包。
不谈恋爱的人看着挺腻的,但不得不说两人满身的朝阳青春气,莫名让人感觉到校园恋爱的美好。
怀央博二,现在谈个恋爱,也勉强算是能搭上个“校园恋爱”的末班车。
坐了有五分钟,周毅又发来消息,问他到哪里了,早晨的会要不要往后推些时间。
消息发出了三分钟,周毅收到来自他老板的微信。
温九儒:往后推半个小时。
以及——
温九儒:高岭之花是什么意思?
后面那条一闪而过,周毅刚把那几个字读完,信息就被对方撤回了。
周毅正疑惑着怀疑温九儒是不是发错的时候,对面又发来了两条。
温九儒:算了。
温九儒:但问你个问题。
老板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当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周毅坐在总助办的办公室,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襟危坐看着手机,等待着回答。
这面温九儒右手扶着方向盘,拇指在方向盘上的皮质表面蹭了蹭,微拧眉。
想了下,把对话框里的字删掉,又重新打了一句。
有些问题问不了曹林和李延时。
曹林是个二逼,李延时是个自以为不是二逼的二逼。
温九儒身边的这些人里,相比来说,也就周毅靠谱点。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周毅终于收到了来自温九儒的消息。
温九儒:我有个朋友。
周毅看到这个开头,脑子里开始冒问号。
紧接着这句话又被撤回。
周毅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强烈好奇心。
战战兢兢地发消息过去。
周毅:老板,你到底要问什么?
温九儒:有人亲完你跟没事人一样,不提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
温九儒:下巴。
虽然模糊了性别和人物,但周毅还是敏锐地捕捉到这两句话的中心意思。
周毅:央姐亲你下巴了?!
这面温九儒敲着方向盘轻“啧”一声。
温九儒:
温九儒:扣工资
温九儒:另外,把做对戒的那几个品牌周日晚上喊到明河公馆。
作者有话说:
◉ 第 30 章
周日, 温九儒下了飞机,从机场开车到怀央学校。
接到她再回明河公馆,吃过饭, 怀央才知道温九儒说等下有事情是有的什么事情。
怀央跟温九儒一起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面对着茶几后面站着的一众人有那么一丝不适应。
“这么多人?”怀央斜着身子到温九儒旁边,小声问道。
“嗯。”温九儒抬手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些, “找了六七个品牌。”
几个品牌的负责人一个个上前,把手里的图片本子递到怀央手上。
怀央看着摞在茶几上,有三四十公分厚的本子,表情有些复杂:“这看完要看多久?”
“都是图片。”温九儒看了眼道。
怀央想了想, 捡起最上面的一个拿过来, 翻了两页又听身旁的温九儒说。
“先前拍卖会的那枚钻石送到瑞士做戒托了, 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送过来,对戒的话就在这些品牌里选一对?”
怀央合上画册, 转头过来,轻“嘶”一声,目光落在温九儒脸上, 盯着他看了会儿。
她一直觉得温九儒有些奇怪。
怎么说呢。
就温九儒这种自己手机号码都背不住,晚上问他午饭吃的是什么他都会忘记的人, 不应该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心。
但温九儒给她的感觉, 好像这婚结的就还挺不亦乐乎的。
华温包括他自己的品牌华泱, 两边事情多的要死, 经常搞到凌晨两三点, 早上七八点又要起来,忙得脚不沾地的温九儒, 现在还能抽空陪她看戒指。
这事说出去就很令人匪夷所思。
怀央也不管对面还站了七八号人, 直接凑过去, 看着温九儒的眼睛,语气认真。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轻轻道。
温九儒轻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转回去:“你说呢?”
男人声音懒懒的,没波澜,也没起伏,像惯常一样的闲散语气。
怀央耸了下鼻子,又看他一眼。
她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从来不会钻牛角尖一直想。
所以她没太在意,好好坐回去,重新打开册子。
温九儒给周毅打了个手势,喊他找地方让那几个负责人都坐下。
大晚上还要加班,都挺不容易的。
“你喜欢哪种款式的?”怀央随口问道。
“都可以。”温九儒转着手里的打火机,“选你喜欢的。”
怀央垂头,目光还在本子上,右手拉住温九儒睡衣的袖子,把册子移过去:“这个怎么样?”
温九儒放下打火机,偏头看过来,视线先是落在怀央领口被松开的扣子上。
伸手帮她系好。
怀央没顾及温九儒的手,只是又往他旁边坐了坐,扯着他的手喊他看:“这个好看吗?”
温九儒微微蹙眉:“还有很多,不急着决定,选喜欢的。”
怀央瞥了眼那一厚摞的画册,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吐槽:“这么多,你想看死我吗,选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女人语气清淡,吐槽的话也说的像撒娇。
温九儒无奈,手从怀央身后绕过去,抄过她的腿弯把她往怀里抱了抱,两手帮她展着身前的画册,陪她一起看。
这面两人岁月静好,那面照顾几个负责人的周毅收到夏琳的短信。
自从怀央和温九儒签约那次,夏琳和周毅就“一拍即合”加了微信。
两人年龄相仿,夏琳性格跳脱,周毅则是闷骚,一见如故,怎么聊怎么投缘。
夏琳:我听怀央说温九儒要让她选戒指。
夏琳:你们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夏琳:怎么一合约结婚搞得这么认真
夏琳这么问,就是纯好奇。
她以为温九儒这种身家的,娶怀央回去也就是把她摆在那儿当个挡桃花的花瓶,结果没想到两人相处得还挺好。
怀央还到了周末要往明河公馆回,搞得真跟回家一样。
周毅也纳闷,他在温九儒身边呆这么多年,真没见过温九儒跟哪个女人走得近过。
温九儒太随着性子来,是那种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是情场浪子的人,但实际上他没跟谁太亲近过,这么几年心一直都在工作上。
当然,周毅先前也不认识怀央这号人。
所以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盯着夏琳那几句话想了下,又抬头望了眼远处的两人。
抬手回夏琳。
周毅:我觉得他是个恋爱脑。
夏琳:
夏琳:你是看我像傻逼吗?
周毅觉得夏琳是不知道实情所以才无法理解自己。
不是恋爱脑他妈的能昨天晚上忙完就在那儿挑戒指挑到凌晨三点,睡了三个小时七点半起来,开了一天的会坐飞机回来,现在又在跟老婆选戒指?
桌子上现在这些已经是被温九儒筛选过一遍的了。
原先的图册是现在的三倍。
周毅:我说真的啊。
周毅:不然我实在理解不了这种行为,难道真是花三千万就为了体验一下当老公什么感觉?
那面的夏琳也搞不明白。
夏琳:
夏琳:算了,搞不懂。
夏琳:有钱人想法真奇怪。
夏琳:他对央央好就行。
怀央没说错,这七本册子全看完,一个半小时已经过去了。
而且看得太多看花了眼,导致先前看的已经忘得差不多。
整个就一白看。
她向后靠在温九儒身上,喃喃的:“你放过我吧,真的都挺好看的。”
而且戒指这东西不就是个环吗,细的粗的再带点花纹,真的挑不出花来啊。
温九儒垂眼看向自己怀里的人。
从他的方向,正好看到女人垂眼时长而密的睫毛。
长睫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一跳一跳。
“真没有哪个是特别喜欢的吗?”温九儒笑了下,又翻了翻摊在怀央腿上的册子。
怀央想了下回答:“就最开头那两对就挺好看的。”
“第一对还是第二对?”
“第二对吧?朴素些。”
“嗯。”温九儒应着,把册子合上。
品牌商那边动作很快,戒指选定的第三天就拿来了成品。
晚上,周毅带着品牌方的两个人来了明河公馆。
“太太,您试一下,看大小合不合适?”负责人带着白色的手套把托盘上的戒指递给怀央。
温九儒伸手拿过,轻拽着怀央的手腕帮她带上,微微皱眉:“有点松?”
负责人笑着解释:“先前试了10号和11号,后来太太发了消息过来,说想要松一点的,确定了11号。”
怀央抽回手,举着左右看了看,倒是挺满意:“松了挺好的,好摘。”
温九儒:
周毅在旁边轻咳一声。
怀央莫名其妙地看过去:“有时候洗脸什么的不方便。”
她很少带首饰,戒指更是没有戴过,上个月跟夏琳一起买了个装饰戒,戴了两天,早上洗脸的时候勾到头发差点没把她疼死,后来就没再戴了。
正值七月暑假,学校公寓的供水管道最近在整修,要停大概五六天的水,怀央没办法,只得继续住在明河公馆。
两人每天早上一起吃了早饭上班,温九儒会先开车送她到学校,再去公司。
晚上温九儒基本都要加班,一般是周毅派来的司机去接她。
两人这算是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怀央发现温九儒吃饭的习惯不太好。
他每天晚上回来都是八点之后,但除了应酬,从来不在外面吃晚饭,即使是应酬,也会吃得很少。
怀央有时饿了会自己先吃,正好不饿,就会等温九儒回来,跟他一起吃。
她和许言一起的那个项目还没开始,许言跟另一个小导师去广西出差,已经去了半个多月,要这两天才能回来。
过了一个周末,周一怀央照例是要去咨询中心实习。
前一天晚上温九儒应酬喝得有点多,怀央又正好赶上组会要早些去学校,不到八点从家出发就没有喊他,给周毅说了一声,让司机帮忙送她去了学校。
温九儒醒来已经是八点半,出了卧室门,走到怀央房间门前,敲了几下,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正好周毅的电话打过来,说是有个文件着急让他看,温九儒没多想,让他直接进了明河公馆。
温九儒洗了个澡,从卧室出来时接到怀央的电话。
用夏琳手机打来的。
“我出门太急,好像忘了拿手机。”怀央在那端说,“你还在家吗,能不能去我房间帮我找一下?”
温九儒从浴室出来:“找到给你打过去。”
“好,打这个就行,夏琳的手机号。”
温九儒推门出去,看到了站在一楼客厅等他的周毅。
“早上,杨叔送她去的学校?”
“对,早上太太给我打电话问有没有司机,她说你昨天晚上回来太晚还在睡。”周毅顺着楼梯上去。
温九儒推开怀央房间的门,看过来:“昨天不是让你跟她讲早上喊我吗?”
“她说你睡得太少了,让你多睡一会。”周毅跟在他后面回答。
温九儒进了房间,目光在各个角落扫了一眼,没看到怀央的手机。
想了下,拿起手机给拨了下怀央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嘀——”了两声后,舒缓的钢琴声响起,从浴室传来。
温九儒抬脚往那边走。
因为要拿给温九儒看的文件确实有些着急,等着签字,周毅整了下材料,跟在他身后过去,简单地跟他汇报着情况。
“嗯,跟他们说把月度报表调一下。”温九儒在洗手台上看到了正在震的手机。
因为再往里走怕涉及隐私,周毅在浴室门口停下,目光追随着温九儒,仍然在跟他汇报情况。
然后,他就看到,他老板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时,明显稍怔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声很轻的冷笑。
周毅心里打鼓,嘴上停住。
怀央的手机还在温九儒手里活泼地震,来电显示上“疯批冤大头”几个字摇摆得更是分外疯狂。
跟吃了摇.头.丸似的。
温九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觉得这五个字随着手机的震动在屏幕上跳得格外挑衅。
他轻呵一声,紧接着,转眼又看到洗手台旁安静躺着的戒指。
已经是这周第三次,怀央洗漱摘戒指时忘了再戴。
男人盯着那个戒指看了一会儿,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下气。
周毅停住嘴之后,也大概了解了是个什么情况。
他适时地上前半步:“我找人把戒指和手机送到宁大?”
温九儒点头,手机递过去:“戒指晚上我去接她的时候给她。”
“好的。”周毅应着,拿手机准备联系司机。
司机的电话刚被周毅从通讯录里调出来,他又听到身前的人说。
“戒指送去改一下。”
周毅抬头,接过温九儒递过来的戒指,态度恭敬:“按什么要求改?”
“改小一号。”面前的人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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